而赵记豆腐坊的生意事,杜四喜是完全交给了绿珠和高福儿。就是晋阳城的家,也得这二人代为守着了。
于是呢,晋阳城里的事情妥当后,赵洪英就是驾着马车,带着妻儿千里迢迢的往东京城赶路了。
庆光五年的三月中下旬,杜四喜一家三口终于是到了东京城的赵府上。
打到了地头后,杜四喜才知道了,赵家太婆婆是身子骨不好了,二叔公赵镇安同样是身子骨不好了。大夫都落了话,让赵府上下是心里有准备,后事什么的都是备上吧。
赵洪英一个大男人,在听得这些消息后,眼框子是红了起来。
赵家太婆婆是赵洪英的嫡亲曾祖母,打小在老人家跟前长大,曾祖孙二人的感情是深厚着,完全不必二话。所以呢,待赵洪英看着躺榻上,完全瘦得一把皮包骨头的赵家太婆婆时,猛然跪下来,两眼流了泪,道:“不孝曾孙儿,来看太婆婆了。”
“这是您的玄孙儿,小名叫香孩儿,大名叫九重。”扒拉着儿子到了跟前,指着给赵家太婆婆瞧瞧。
到底是亲亲的曾孙儿,赵洪英还是知道着,赵家太婆婆在意了啥?那究其至关键点,还是在意了赵家的子嗣血脉。
“香孩儿,这是你高祖婆婆,还不快快唤人?”跟着丈夫赵洪英一块跪下来的杜四喜,是给儿子搭了小话,告诉聪明的自家娃,应该如何称呼了长辈。
“高祖婆婆,香孩儿和爹娘来看您了。”有亲娘的教话儿,香孩儿嘴甜着,那是一小溜烟儿起身,奔了赵家太婆婆榻跟前又跪下,接着是主动的伸了小手,拉上了赵家婆婆的手。
许是因为欣悦的原因,赵家太婆婆动了动干枯的手,感受到了掌中那圆圆软软的小娃娃胖乎小手,脸上的皱纹都是舒展开来,笑道:“好……好……”
“乖孩子……”说话时,赵家太婆婆就是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着,可眼神里的高兴是完全掩不住啊。
☆、第50章
“太婆婆,您是曾孙儿的根,您还得养好了身子骨,亲眼见着香孩儿娶妻生子呢。”赵洪英跪了那儿,述着话,更像是说了他的念想。
赵家太婆婆脸上带着笑意,回道:“痴儿,痴儿……”
“我的……个人小库,有些好东西。全……全留给香,香孩儿……”赵家太婆婆望了握着她的手,那胖乎而可爱的玄孙子,道出了她的安排。
这话一出口,赵洪英身边不远处,赵府上跟着来的女眷们,具是变了脸色。
杜四喜瞅了一眼,心中叹息。
赵洪英摇头,回道:“曾孙儿的孩子,不求太婆婆的东西,只求您身子骨早早好起来。曾孙儿没在您身边尽孝,已经是万分难受……”
“高祖婆婆,你要好起来,我将来还要当大将军,挣得大将军府让你住……”香孩儿顺着他爹赵洪英的话,小嘴儿也是跟抹了蜜一样。
“赵府不缺什么……香孩儿是我,我唯一的玄,玄孙……你们都莫同他,争,争了……”赵家太婆婆望着赵府的女眷们,断断续续的交代道。
这时候,哪有人敢多嘴什么?
赵府上的女眷们,只得是闭而不言。而赵镇安的媳妇则是福一礼,回道:“依着婆母的意思,媳妇也瞅着,香孩儿是赵家玄孙辈的第一人,婆母多心疼几分原是应该的。”
“好,好媳妇……”
有这话,赵家太婆婆心里真高兴了,她笑得合不拢嘴了。
二叔公赵镇安的媳妇乐意了,在后面的赵添禄媳妇赵江氏,可是满满的不高兴了。只是,她的亲婆母已经应了话,她再是反对了,也不敢开口顶了话。那是虎了脸,眼中愤愤不平。
待从赵家太婆婆的院子里告辞后,赵江氏对媳妇兼侄女的小江氏说道:“瞧瞧,满府上下的奉养,就是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儿狼……”
“哼,有什么东西,不是巴巴留给了她那个好曾孙?”赵江氏满脸子怒气,道:“合着咱们府上,都是欠了那一家子的债不成?真是一个偏心眼没救的死老太婆……”
小江氏听着姑姑婆母的话,微低了头,那是抽动了一下嘴角,心里头怨着这位长辈啥话都敢往外讲。要是万一……惹上了事非关司,还不是给相公洪贵添了大麻烦吗?
谁让小江氏是小辈呢,长辈犯错,她是绝对会被迁连的。
“姑母,赵府缺什么,也不缺了曾祖母的那点子东西。洪贵在衙门里当差,他总得有个好名声。曾祖母真是偏心眼到底了,相衬着的还是东京城的赵府一系上下,是恩义仁德。”小江氏知道婆母在意了什么,所以,就是往相公的官声上做文章。
“罢了,看洪贵、洪全的面上,我就大度些,不跟死老太婆计较了。忍忍,反正无需要忍太久的时间。”赵江氏捂了捂胸口,抚了心底的那口子恶气,在侄女兼媳妇小江氏的劝阻下,总算是搁平了情绪。
庆元五年,四月初。
赵家太婆婆是在榻上拖了许久,拖到了见得她的曾孙子赵洪英一家。许是没什么遗憾了,聊聊几日后,就是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
赵府上,自然得办了丧事。
赵洪英更是拿出了积攒的一笔积蓄来,想让赵家太婆婆的后事办得更加的风风光光。对此,杜四喜没什么异议。
说到了底儿,赵家太婆婆的过逝对赵洪英的打击非常大。如果给赵家婆婆办好了丧事,能让赵洪英好受些,打起了精神来,杜四喜也是乐意见到的。
等到了赵家太婆婆的丧事办得妥当时,二叔公赵镇安是完全不行了。赵洪英一家子的行程,自然又是拖在了东京城的赵府上。
四月过,五月初。
在办了赵家太婆婆的丧事不久,二叔公赵镇安也是过逝了。
这位长辈走得安祥,前个儿,还是与众人说了话。第二日,便是睡梦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日子,咱们多忍让些,想是府上的长辈们,也是着实不容易。”赵洪英在二叔公的灵堂上,扮了孝子贤孙,晚上回了自家歇的屋子,也是劝了两句话道。
“没事儿,我掬着香孩儿,咱们母子都仔细着。倒是你,整个人都是累瘦了许多……人瞧着,太轻减了。”杜四喜伸手,抚了赵洪英的脸,端祥着他的脸庞,是肯定的说道。
“我想着,把太婆婆留给香孩儿的物拾,挑些有纪念意义的留下上。其它的,还是让给赵府的其它支兄弟们。你觉得如何?”赵家太婆婆的偏心眼,赵洪英心里受用得甜蜜。当然,后遗症嘛,就是让赵洪英受用的不太舒服了。
眼下他们一家子三口人,还是全住了赵府上,赵洪英不想因为一些身外物,跟整个赵府闹僵了。
“随你的意思,洪英,香孩儿小着呢,等他长大是要娶媳妇子了。咱们为人父母的,总能给他留一份家当。”杜四喜也是带着眼睛呢,瞅得出来,赵府上下是满腹的怨气。若不是又撞上了二叔公的丧事,怕是早翻天的闹腾一回了吧?
“就是亏待了香孩儿,他将来长大了,还不知道如怨咱们当爹娘的,让他当一回散财童子。”赵洪英难得的笑笑,整个人的锐利都像是圆柔起来。
“真是好崽,哪靠着爹娘吃饭穿衣?必是有本事,自己挣得一翻大家当。”杜四喜倒真是觉得,有本事的爹娘,都是留给了儿女一身的自己本领。这样的话,哪样的境遇,总能找着了自己的活法。
要不然,再是给子孙留了金山银山,没本事的后生崽儿,还是有耗尽了祖产的那一天。
“好,咱们的香孩儿,将来得学一身好本事。”赵洪英笑得更利害了。
夫妻二人说了许久话后,赵洪英是去了他们暂居小院的书房歇觉。
到了实话,赵府上不缺了一间屋子。在孝期里,为了不产生流言蜚语,杜四喜和赵洪英是分房而睡的。
庆元五年,五月初的晋阳城。
绿珠被人堵了豆腐坊的铺子里。当然了,来堵了人的,是她的熟面孔。
“李仕及,你这是何意?”
“我求了大哥,他总算同意了,我娶你的事情。”李仕及像是献宝一样,在绿珠的跟前,掐昧了话道。
“我说得非常清楚了,我不会嫁的。”
“必需得嫁。”
两人较上了劲头,然后,高福儿是现身了,劝道:“豆腐坊是小本生意。这推了客人,总不是大道理。要不然,张娘子和这位公子,请到院子里说话?”
绿珠一见着高祖儿这么说后,脸色平缓些,对李仕及福礼,道:“不要扰了豆腐坊的生意,咱们去院里谈。”
“谈什么?”李仕及摇头,他站了那儿,清晰的吐了话音,道:“我的决心已定,那是必需要娶你。现在不娶,将来,我才要后悔呢。”
“绿珠,你眼下不乐意嫁我,将来也必要后悔。”
李仕及落了话后,问道:“难不成,你对大哥旧情忘不了,还想入他的后宅,跟他的妻妾吃酸争宠?”
李仕及的反问之意,绿珠听了耳里,是低下了头颅。
良久后,她抬头,道:“好,我嫁你。”
“不过,得是表哥表嫂归来后,再谈了具体的事。我的娘家人,也就他们了。”绿珠提了她的要求。李仕及一听,完全不是大事,一挥手,表示同意了。
“这是我专门瞧好了的两套头面,你留着攒发髻,或是收了梳妆台上,都随你使的。”男人想讨了心爱的女人欢心,从来就是送了金银珠宝一类的东西。
李仕及自然不例外了。
绿珠的心里头,对金银珠宝已经不再那么的特稀罕了。毕竟,当年在大梁的宫廷里,当了宠妃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是呢,李仕及的一翻心意,绿珠既然准备接受了,就不想摔了李仕及的面子。
于是,她接下了头面,还是对李仕及露了两笑脸。
只不过,待李仕及离开后,绿珠与高福儿二人对坐着,面面无语时。
她是许久,方才叹了一声。
“庄王府的一趟子混水,我必然是趟定了。高福儿,你往后跟着表哥表嫂吧,他们这里妥当着。你也不必再过了,担惊受怕的日子。”绿珠说这话时,无悲亦无喜。
高福儿不解的说道:“张娘子,你一定得嫁进了庄王府吗?能不能……”
“一入王府深似海,那王府大院里,不会比皇宫干净上哪儿去。”
在宫里与嫔妃暗算争斗时,张绿珠又不是真当了圣母白莲花,她自然晓得了女人们之间的战斗,如何惊心动魄啊。
“要能劝,我当然乐意。”绿珠更怕,李仕及话里话外的暗示啊。
如果李仕元真是要走了那条最难的路,那么,将来谁能阻了一位帝王的一点小心思?
除了李仕及外,还真是没有了。
绿珠实不知道,李仕元的把握有多大?她不想开罪了李仕元,可同样的,也不想给表哥一家招了大麻烦。于是,她准备用拖字诀,把这事情拖后再察看吧。
此时的绿珠,完全是抱着一种船到轿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的鸵鸟心态了。
☆、第51章
东京城的赵府上,女眷们有些吵闹着。当然,起哄的人,除了赵江氏外,就是赵江氏的二媳妇赵饶氏。
赵饶氏身为了赵洪全的媳妇,比起小江氏自然是在婆母跟前差三分的。所以,为了相公赵洪全将来分家时,能得了更多的家产。赵饶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讨好自己的婆母赵江氏。
眼下赵江氏不待见了杜四喜一家子人,赵饶氏就是奔了前头,给当了刀把子。
“留下宝贝,挑些不值钱的东西,就想收买了满府上下的人心。真是好算计……哼。”赵饶氏当着杜四喜的面儿,对着赵洪英散出来的赵家太婆婆的小库存品。那是十指挑挑捡捡了半晌后,给了这么几句话。
这一席不给脸面子的话,是衬着杜四喜心口憋闷。
“弟妹的话,有些偏陂了。”杜四喜是隔了一房的长嫂,总不好太过于计较了。毕竟,她家三口人,眼下是客人。
“这些物拾是太婆婆留下来的,许是不值钱了。但是呢,倒底也是长辈的遗物,给当晚辈的咱们摆放那儿,寻摸着拿来睹物思人的。”杜四喜没争辩什么,就是套了些官面话儿。
瞧着赵饶氏还想说什么的样子,杜四喜不乐意接了话茬子,于是,她对赵江氏福一礼,道:“洪英在军营里的假期,也就是剩下了小半。领了兵粮子,算不得一个自由人。我是跟堂婶婶告一声离别意。”
“咱家三口人,只怕还是得回了晋阳城。要不然,犯了营里的规距,那是要人命的大事。请堂婶婶原谅一二。”
杜四喜的姿态摆得低,自然是瞅着,东京城赵府一家子,那是离得远远的。反正,大家伙难得见两回。有些个气,忍一忍,让一让,也便是算了。
“还在孝期,洪英堂侄儿,可不能动了兵戈。”赵江氏开口,训斥了话道。
“此事,相公心里头有数。就是军规为重,还得回了晋阳城,去军营里告饶了差事。”杜四喜边回了话后,边福礼真真个告退。
赵江氏一瞅着杜四喜这般说话,心里更加不舒服。不过,好歹等着杜四喜离开后,她才是对两个媳妇撒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