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余夏团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两三圈,闹出的动静有一点大。
她平时规矩地很完全不会这样,突如其来地来了这么一出,还真是吓到了毛巍慧。
毛巍慧坐直身,伸手拍了拍床尾,低声问她:“怎么了?”
余夏缩在被子里,弯成小小的一块儿,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只把毛巍慧瞅地心软了一塌,她刚要开口安慰几句,就听到余夏闷闷的声音传来:“尤东寻肯定在睡觉。”
“学霸就能没心没肺地睡得这么好。”
想了想,又歪了脑袋,学着最近突然在班级里流行开来的口头禅:“好气噢。”
“…………………………”
毛巍慧讶然。
她觉得余夏对尤东寻有点误解。
“阿呆。”毛巍慧虎着脸喊她,听到她没有起伏的应答后,才盘腿坐好,“宝贝儿啊,我要给你普及一下……”
她拍拍手,发出声音吸引注意,见余夏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时,忍不住挺了挺胸,然后抬手往对面郑安琪的床铺一指:“看到没,废寝忘食钻进书里为下一门考试卯足了劲儿背单词的才是学霸。”
床上的郑安琪,笔挺挺地趴着,枕头上搁着一本英语书。她半耷拉着眼,两手握□□叠支撑住下巴,心无旁骛不出声儿地念着什么。
好像没有人能闯进她的世界一样。
郑安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是个爱玩的性子,没想到在她偶尔没注意的时候又是这样一番状态。
余夏呆呆地看着,有了这么鲜明的对比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学习上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至于尤东寻……”毛巍慧托着腮,试图选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他是那种不看书也能考第一的人,所以不能用学霸来形容,不恰当。”
余夏很快地消化了毛巍慧的话。
……很有道理。
趁着时间还早,她也要起来背几个单词。也许就跟语文的古诗词默写一样,被她给歪打正着了……
她拿着手机挣扎要起来。
在毛巍慧的眼里,活脱脱地就成了一个立体的表情包,配上文字就是――放手,我能行,我能再战五百回。
“噗……”
脑补地太厉害,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笑够后,毛巍慧鼓了鼓腮帮子,挥着手劝道:“阿呆,循序渐进,别太拼。”
“靠这一两个单词没用的,这次考试也是太急了,唉。”
余夏点头,但身体却诚实地爬下了床。
“我感觉我要被叫家长。”
“但我又没有家长在这边。”
“这样看来,老师拿我也没办法了。”
她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但还是不甘心地想要努力一把。
因为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万一”。
“………”
*****
尤东寻是在快要去考试的时候才回的微信消息,言简意赅的一个“嗯”表示他大概了解了。
余夏背单词背地头昏脑胀,满脑子的b-u-i-l-d-i-n-g,building。
她空出时间来瞟了一眼手机,又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这种感觉是话题终结的“嗯”字,她也真的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
结果下一秒,手机又“叮”地一声响了起来,余夏纠结了两秒,果断探出头再瞟上一眼。
没有解锁的屏幕上,亮堂堂地显示着尤东寻的第二句话,他说:明天考完带你去美食城逛一圈。
“………”
余夏怔了怔,淡漠的面上出现一丝雀跃。
她一把捞过手机,又扬起脑袋感叹了一番自己慧眼识珠,找了这么一个关心学生心情的家教。
复又看了眼自己支.付.宝上的余额,他们俩的伙食费,管够。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平时看起来虽然瘦,但垂下脑袋的时候还能摸出一层肉,软乎乎的,舒服极了,余夏眯起眼顿了一下果断敲字回了一个:好!
几秒后,尤东寻又告诉她:按自己的来。
他要探探她的底,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拯救她。
于是,余夏完全放飞自我了。
反正那块橡皮上画的abcd还在。
***
考试的时间过地特别快。
最后一门收卷后,余夏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了。
……爱咋地咋地。
因为实在是做不来,特别是理科。
寸头男生对她超然物外的态度肃然起敬,
考完即将分别时,从座位上站起那刻他冲着她抱了个拳,表情有点忍俊不禁,声音高昂地喊了句:“壮士。”
没离开教室的听见这么一声吼,都下意识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茫然且莫名其妙。
男生抱拳的姿势并不标准。
她歪着头看了会儿,随即也站起身,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也回了个拳,动作行云流水自带成风,竟然生成几分英姿飒爽来。
余夏的眸子炯炯有神,闪着亮光,她面无表情地道:“好汉。”
………
对于她在考场上的表现,寸头男生有那么好几瞬间都是看不过去的。
开学第二周的考试,监考老师的巡查监督还算是比较松懈。
男生问余夏,要不要帮她做几个,看她全程扔橡皮的举动……不得不怀疑现在五中的招生标准。
“不用,我可以。”她轻声拒绝,自认为体现的是傲人的铮铮铁骨。
即便考地再差,余夏都没有再露出那种失魂落魄的表情。
她想明白了,自己要走的是慢慢进步的路线,而不是一步登天。
连路都还不会走就不必想着飞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收拾好东西,她跟男生挥手道了别。
大约是想到待会儿能去美食城,她的脚步不免地就轻快起来。
出门直奔高二(2)班逮人。
余夏怕尤东寻说的话不算数,可能只是在当时特定的环境下不得已的安慰几句。
一般情况下,她允许一两次的不算数,不过在吃这方面,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才好。
下午四点钟的太阳还是很毒。
她逆着人群站着,背包背在肩上,木着脸老神在在。
因为考完直接回家,大多数人都把书包直接带到考场了。
等的时间并不长,尤东寻走出来的时候,旁边跟着的是昨天掉橡皮的后座女生。
女生叽叽喳喳的,在跟尤东寻讨论物理试卷最后一题的解题方法。
说讨论还是不太准确的……
余夏目光坦然地盯着那边,皱着眉思索片刻,十几秒后恍然大悟。
尤东寻压根就没有搭理那个女生,所以不能说是讨论。
她现在有点明白毛巍慧她们说的热脸贴冷屁股了。
光看着就觉得万分尴尬。
女生还在讲,走近了余夏才听清:“诶你怎么不说话?”
余夏:“………”
接着,又自说自话,“物理这题是有点难的,刚考完就好多人说没做出来,我也是做了很久才做出来的……”
女生也是后来才知道,坐在她前面考试的男生是县第一。
尤东寻眉头越拧越紧,再拧下去兴许就能夹死苍蝇了。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此刻,余夏知道,尤东寻隐隐有些不悦。
尤东寻垂眸,漂亮修长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解完锁,一抬头,就看到一声不吭专心发呆的余夏。
他倏地加快步伐,走到她面前。
也不客气,抬手在她光秃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怎么,堵我?”
顿了顿,又调侃:“怕我赖掉?”
余夏条件反射性地摇头。
她看了他一眼,又稍稍歪着身子往他后面一瞅。
动作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