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潮水般的涌下了山头,远处的秦军见状顿时稍稍一乱,然而也不过只是一瞬,看着人数上远远多于自己的魏军,这些秦军竟然不退反进!
这举动顿时让魏康大笑起来,兴致一起,他也御马朝前准备振奋一下士气,兴高采烈的他策马之间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忽的发现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黑点,原野之上有鸟儿是很正常的,魏康未曾多想,提剑大笑着跟上了大队伍!
“杀!都给我杀!将这些秦军杀的片甲不留!”
魏康跟在队伍之后大而化之的呼喝着,而整个队伍最前面的步兵和骑兵已经和秦军交上了手,魏康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今日的秦军皆是重弓骑兵,如此一来,他弓箭营的步兵几乎没有搭箭上弦的功夫要么被重骑兵冲撞踩踏而死,要么就是被秦军的弓箭射死!
魏康心头一凛,忽然觉得今日这仗有些不同寻常!
这念头还未落,他忽然觉得身后响起了一道破空风声,魏康一回头,一道冷箭迎着他的面门激射而来,魏康身子一侧,那本该钉入他背心的长箭瞬时钉入了他的肩头,巨疼让他整个人瞬间汗如雨下,然而还有比这疼痛更叫他如坠地狱的!
在他身后几十丈之外,就在适才魏军埋伏的那个山头之上,此时此刻,正密密麻麻的占满了威势赫赫的骑兵,那些骑兵皆是头戴钢盔重甲执箭,寒光凛冽一片杀戮之气,军阵之上撩黑的大旗迎风招展,那旗面上清清楚楚的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秦”字!
分明……分明是秦军!
魏康心头大震,一口血沫从唇角溢出也顾不得擦,看了看最前面的“取水”秦军,再看了看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的秦军,魏康心底生出一个叫他背脊发凉的想法……
秦军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埋伏!他们被反算计了?!
很快的,其余的魏兵们也发现了身后秦军的到来,魏兵们被吓得面色惨白,士气一瞬跌落千丈,也有人明白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顿时再没了杀意!
关键时刻,魏康忍着肩头的剧痛一把拔出了长剑,大喝道,“都给我杀出去!璴世子已死,秦国太子也已经重伤不治!他们奈何不了我们!大家想活命就杀!”
“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康喊得撕心裂肺,可话音刚落,身后山头之上却出现了能响彻整个原野的肃穆呼喝声,魏康一愣,刚生出了几分希望的全体魏兵一愣,齐齐回头看去,只见到山头之上的秦军分开了一条通道,在那通道的尽头,一人一马披着灿金的烈日余晖缓缓走来!
玄金的战甲衬出那人宽肩长臂的身形,腰侧挂着苍黑的长剑,座下是通体撩黑额间有赤焰纹样的宝骏,来人是谁似乎也无需多言,而此时此刻,最慑人胆魄的却是那一张在余晖之下犹如罗刹降世的獠牙鬼面……没有人忘记大秦太子享誉大陆的“鬼王”称号!
“天啊,是……是秦太子……”
“鬼王……他没死……他来了……”
“咱们快跑吧!咱们完了!跑吧……”
此起彼伏的哀呼声响起,山头之上,那持着重剑之人居高临下满是冷冽的看了一眼底下的战场,隔得那样远魏兵们也觉一道寒意泰山压顶一般扑面而来!
而后,众人的眼中,那带着鬼面的秦太子缓缓地抬了抬拿着苍黑重剑的手……
一瞬间,漫天的箭雨如蝗虫一般落向了那些奋勇扑杀的魏兵们。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沫伴随着皮开肉绽飞溅,“魏”字旗颤颤巍巍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前后夹击的攻伐变成了最简单的杀戮,重骑兵再加上重弓魏兵根本无法抵挡,顷刻间的死伤大片让魏兵们反映了过来,看着前前后后的秦军们,魏兵们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几乎都没有逃生的希望,从埋伏变成了被埋伏,杀戮更是一面倒,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同伴倒下,很快的便有人开始跪地求饶,在生死面前,信仰变得如此渺小。
有了第一个求饶的便一定有第二个,很快的,激烈的厮杀停了下来!
秦军不足两万,谁也没想到这一场战斗结束的这样快,三万魏军死伤一大半,近一万人在极短的时间里放下武器被重骑兵们团团围在了一起,等待他们的是秦太子的判决!
“妙哉妙哉!本就是重骑兵,眼下再加上重弓,娘娘花了几日功夫练出来的这一支队伍简直可以所向披靡了!老朱佩服!王翦,你说呢……”
站在秦太子身后的两位将军乃是天狼军的主将朱瑞和王翦,此二人是秦太子的心腹,在天狼军中的地位仅次于秦太子,可此刻他二人安分守己的站在沈苏姀的身后直像个护卫,朱瑞语声压得极低,却还是被王翦瞪了一眼,王翦素来冷沉,此刻轻咳一下朗声道,“殿下练兵如神,此次故意放出假消息引敌人上钩亦是谋战上策,属下很是佩服!”
朱瑞闻言嗤笑一声,周围的天狼军战士们看着沈苏姀的眼神却是尊崇无比!
沈苏姀未曾接话,却是忽然将眼神落在了西南方的一个角落,眼下战场已基本被天狼军控制,可从沈苏姀这里看下去,西南方却有几匹马在极快的奔驰着,欲要逃跑!
“哼,那中箭的就是这魏兵神弓营的头头!让我老朱——!”
一个“去”字还未说完,站在他二人身前的沈苏姀却当先一个冲刺疾驰下了山丘,马鞭急落,沈苏姀箭一般的朝那几人追了上去,赤焰尥蹄扬沙惊起一路黄尘,引得全场的士兵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了她,魏兵的战马受了惊,此刻怎么都跑不快,魏康的马鞭抽的马背渗血也无济于事,回头一看见身后跟上来竟然是那秦太子他更是双眸圆睁一口气上不来!
在距离那四五人五丈之地沈苏姀才拔出了裂天,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动作的,只瞧见那想要挡着沈苏姀的四个士兵接连掉下了马背,而后,众人眼底只瞧见沈苏姀极快的策马到了魏康身边,手中剑光一闪,再看时她已回剑入鞘勒马转身!
整个动作只在一瞬之间,赤焰一声嘶鸣之后被堪堪的扭转了身体,沈苏姀由背对变成面对了众人,她速度太快已超出了魏康所在之地,此刻便等于是立马在魏康十步之前,鬼面之下的双眸深不可测,她目光凉凉的扫了一眼魏康,而后便马鞭再落的朝秦军主阵这边来!
满场之人一愕,只因为在众人眼中魏康还背对着众人好端端的坐在马背之上,他手中的剑刚拔出一半,背脊直挺挺的立着,除了肩头受箭伤流着血以外再没旁的不妥,朱瑞和王翦忽视一眼,难道太子妃要饶了这个神弓营的小头领?
所有人都看着缓蹄而来的沈苏姀,眼神里头都有些不解,正在众人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之时,忽然,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在了血色的漫天红霞之下!
直挺挺坐着的魏康在沈苏姀走过了十多步之后方才一颤,而后,他的后颈之处骤然喷出一股子鲜红的血液来,再然后,他的脑袋一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同脖颈血肉分离掉了下来,圆滚滚的脑袋掉在地上砸起一阵尘土,喷着血点子咕噜噜的滚了几圈才停下!
刹那间,血气刺鼻的原野上一片死寂!
沈苏姀仿佛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一样继续缓蹄而行,亦不觉得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有什么不妥,过了许久,秦军才反应过来,然而依旧没有人敢轻易言语,只有宁天流和申屠孤一身甲胄从那些战俘旁边打马而上走到了她身边。
宁天流瞅了一眼那断头尸体,看着沈苏姀的眼神也有了那么两分古怪,上上下下看了她两眼,见她无事方才定神问道,“这些战俘怎么办?”
沈苏姀驻马,越过最外头的秦军扫了一眼那些已经丢弃了武器的北魏战俘,眯了眯眸子,沈苏姀语声不带丝毫感情的道,“非我族类,不忠失节,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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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手感不佳,大家将就一下,新卷一开头都有点儿卡!小杀四千字,明儿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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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看这——”
香词看着沈苏姀光裸的背脊倒抽一口凉气,那原本白皙的肌肤之上此刻更是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红疹子,再看她削瘦的肩头,被战甲磨出来的两道红印子边上已起了血泡!
香词眼眶微红,小心翼翼的将沈苏姀的中单和她的伤处剥离开来,衣服褪了一半,沈苏姀转身往身旁的铜镜之中看了一眼,对着香词摇了摇头,“没什么打紧,眼下天气太热了,那战甲不合身,里头穿的多了被悟出痱子也正常,战甲太重,磨出点血泡也没什么,待我梳洗一下你为我上点药就好了,你可别哭,这没什么大不了。”
沈苏姀松松垮垮的穿着中单去到那屏风之后的耳房去,一边走一边看了看自从卸下战甲之后就微微颤抖的手,她深吸口气,脑海之中骤然浮现出今日下午那箭雨齐发的场面,咬紧牙关,她一把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卡进了掌心中去。
不多时水声便响起,香词将一旁的玄金战甲挂好,而后便去矮柜之中翻找药瓶,不多时沈苏姀神清气爽的从屏风之后走出,往床榻之上一坐趴在床上的小几上由着香词上药。
香词指尖沾了药膏,略有些颤抖的抚上去。
“别害怕,药上重些。”
沈苏姀语声轻松,香词闻言又觉得鼻头微酸,想说点什么却又怕让沈苏姀心烦,便生生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那矮几之上放着几封早前的战报,沈苏姀百无聊奈的打开,语声略有些沉冽,“北魏此番遭了这么一场,或许消停几日,不过只守关对咱们并不利,还得想点其他的法子,若是那能联系上北魏二皇子便好了。”
香词唇角微抿,“可咱们的人传来的消息说北魏二皇子眼下在京城呢。”
沈苏姀叹口气,双手尽贴在桌沿上,脸又贴着手背眼望窗外,今夜的夜空漆黑一片,深邃的没有边际,像极了他的眸子,沈苏姀猛地闭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主子这伤怕有几日才能好,这两日主子还是莫要着战甲吧。”
沈苏姀仍然闭着眸子并未睁眼,只点了点头道,“只要北魏不要出兵便可,可若北魏出兵了那我也没法子了,太子的威名很能震慑敌人,是非得出去露个脸的。”
香词微微一叹,又道,“主子就不能对战士们明说吗?”
沈苏姀默了一瞬才回答,“现在还不是时候。”
香词不懂这些战事上的东西也不敢多言,只好抿着唇不再言语。
待抹好了药方才将沈苏姀半褪在背心的衣服拉上去,“主子,好了。”
这话落下,沈苏姀却未动,香词倾身一看,却见沈苏姀趴在案几之上竟然已经睡着了,香词顿觉心疼无比,想动一动沈苏姀扶着她躺下却又怕将她吵醒了,香词踌躇一阵,想着干脆让沈苏姀就这么眯一会儿吧,这才在她肩上搭了一件外袍走了出去。
帐门之外容飒等着,见香词出来便道,“是否为娘娘传膳?”
香词闻言摇头道,“主子累极了,趴在桌上就睡着了,让主子眯小半个时辰吧。”
容飒闻言微微一叹,“也好,今日娘娘大胜,折了北魏三万人马,全军上下正高兴呢,‘璴世子’当初便是折在这支魏军手中的,眼下大仇已报苍圣军亦对咱们感恩戴德!”
香词抿了抿唇,低声道,“主子全身都是伤。”
容飒眸色一紧,“可要去请孟先生过来?”
香词摇了摇头,“已经上药了,不是大伤,可这么热的天气委实煎熬就对了。”
容飒有几分明白,不由长长一叹,“主子在昆仑才不过小半月,昨日传来的消息只说入了寒潭,却不知道多久才能醒来,娘娘她……”
香词不再接话,气氛一时压抑起来。
刚站了片刻,却有几道人影朝这边来,沈苏姀的身份略有些不便,便还是住在这粮草大营之后的大帐中,寻常时候十分清静,看着越来越近的几道人影,香词知道他们都是来见沈苏姀的,不由得眉头一皱站在门口之前拦住了路。
嬴湛走在第一个,看着香词如此眉头一皱。
香词便行礼道,“十殿下,对不住,主子睡着了。”
嬴湛一愕,“这么早就睡了?”
香词眸色顿时暗下来,道,“是累的,回来趴在那说着话就睡着了。”
她这么一说,后面的孟南柯和嬴华庭几人都不好说话了,正在想要不要回去,帐内却有一道声响,而后便响起沈苏姀的声音,“香词,让她们进来。”
香词皱眉,嬴湛面上的笑意便有些悻悻的,待香词掀开帐帘,几人走了进去,沈苏姀披了一件便袍走出来,见几人过来眉头微扬,“怎么都来了?”
嬴湛朗声一笑,“今日你大胜!我们来贺你!”
不管怎么说仗打胜了就是好的,沈苏姀揉了揉额角也不再压着,也跟着弯了唇,嬴华庭满眸崇敬的走上前来,“苏姀,我就知道有你在必定能胜的!”
沈苏姀拍拍她的手,外头香词已经端了晚膳进来,她刚得胜而归,还未来得及用膳,众人见此当即站在一旁不扰她用餐,沈苏姀也不招呼这三人,只让香词为他们奉上茶水,这军中也没那么多礼数,她便坐在主位就这那看军报的长案吃起来。
嬴湛早前并不知沈苏姀的厉害,见嬴华庭一早就这样相信沈苏姀只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没想明白,嬴湛便只兴奋的道,“真真是叫人大开眼界!那弓骑兵在虎贲营时教头也提过,可真真训练的好的却是少,才花了几日功夫天狼军就被你练出来了!沈苏姀,七嫂,下次再练兵的时候带上我如何?别忘记可是我一路陪你去西楚的啊……”
沈苏姀专注的吃着饭,抬头扫了他一眼并不接话。
嬴湛便又道,“听说你斩杀了一万多的俘虏呢,外头的人都在拍手叫好呢!这要是七哥我倒也不觉得奇怪,可是你一个女子,话说沈苏姀,你怎么下得去手的?他们还说你下午极其漂亮的杀了北魏一个将军,你下午才见了死人还杀了人,这会子还能吃得下去饭?”
沈苏姀用的不多,速度却极快,她喝了小半碗汤,拿着锦帕擦了擦嘴,这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只要想着若那些俘虏破关而过便会对大秦的百姓烧杀虏掠无恶不作你便也能下得去手了,至于吃不吃的下饭,若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你还是莫要上战场给我丢人了!”
嬴湛听得嘴角一搐,胸膛一挺,“谁说我不行的!只要你给我机会!”
沈苏姀饶有兴味的看他一眼,“下一次你可以试试!”
嬴湛得了准信眸光大亮,沈苏姀却看向一旁的嬴华庭,“华庭,你也看到了,这一仗不是那么好打的,以我的意思,你还是先回君临去,军中艰苦不便,你留着也无用!”
嬴华庭面上浅淡的笑意顿散,连连摇头,“这是什么话?!我怎会让你独自留在这里,莫说眼下七哥不在,便是七哥在我也不会走,我是嬴氏之人是大秦的公主,从前……从前随性惯了,而今,我决定守护大秦,苏姀,我要与你同战!”
沈苏姀一愕,“华庭……”
嬴华庭转过脸去,冷哼道,“我心意已决,你不必与我多讲!”
沈苏姀苦笑一下,又看向孟南柯,“师兄……”
孟南柯老神在在的一笑,“我自然也会留下的。”
沈苏姀扶额,也不再多言,几人又说了几句,外头香词忽的道,“主子,世子爷到了。”
沈苏姀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请——”
话音刚落便见宁天流进了帐门,见嬴湛等人也在倒是一笑,而后对沈苏姀一拱手道,“诸位将军都在中军大帐等着,另外,苍圣军的诸位将军也到了!”
沈苏姀挑眉,“苍圣军的诸位将军?”
宁天流苦笑,“他们要见殿下,说是要感谢殿下为璴世子报仇。”
沈苏姀双眸微狭,“今日才打了胜仗,这个时候不见他们连个借口也找不着!”
宁天流一叹,“苍圣军也是他带出来的,这些将领的品性还是好的,只是对朝廷的排斥却是真真的,要么今日寻个借口不见,要么就是摊牌,早前璴世子战死之时是由陆衎亲手将天圣令奉予太子殿下的,眼下苍圣军的军权亦在咱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