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薛嘉萝根本不会看场合,早就嚷嚷起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舒服了也不吭声。
他问:“要抱吗?”
薛嘉萝避开他眼神,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要。”
原来脾气还没发完呢,难怪不吭声。周君泽不由得笑了,弯腰横抱起她,“你该做什么?”
薛嘉萝揽着他的肩膀,不是很高兴地侧头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周君泽如入无人之境,毫不避讳地抱着薛嘉萝到了主厅,太子周景黎听得通报走了出来。
“小叔叔。”
周景黎比周君泽还大两岁,个子也高几寸,身材魁梧,浓眉方脸,看上去宽厚可靠。
他的眼神在薛嘉萝身上一扫而过,对周君泽说道:“我等皇叔多时,怕你又不来了。孙阁老已经到了,别怪我多事。”
这话说的,跟他常常邀请周君泽,而周君泽又常常失约一样。
周君泽把薛嘉萝放在台阶上,推她进去,“我应了你,怎么会反悔。”
周景黎不能再装瞎了,“这位是……皇叔那个……侧妃?”
“怎么了?”
周景黎踟蹰了一阵,“薛侍郎也来了。”
周君泽停下,看着他。
周景黎笑道:“皇叔如果没带侍女也不要紧,我会安排下人照顾好的。”
薛清果然在,他坐在孙除下手,一见他们进来连忙行礼,“拜见太子殿下,拜见熙王殿下。”
太子先免了孙除的礼,又对他说:“薛侍郎请起,今日只是私下小聚,不必如此。”
太子做东,席间一直由他主导,周君泽心不在焉地应付,孙除也反常地客气,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酒过三巡,别院管家进来在周景黎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眉头轻蹙,放下手中酒杯,“我失陪一下。”
周景黎莫名离席,门口只留了两个侍女,孙除低头喝茶,周君泽喝酒,没有人想在太子地盘上说起别的事情。
周君泽一看到八风不动的薛清就想起他那个傻女儿,想她气鼓鼓地小模样还挺好看,白天那一场,她已经竭尽全力表达她不高兴了,只可惜太傻又太娇,生气起来更为撩人,真是个活宝贝。
周君泽脸色不自觉带出了笑意,往椅子靠背上一靠,看着对面的孙除。
“我记得薛侍郎升为侍郎已经超过三年了?”
孙除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是要干什么,“是。”
“三年,也该晋升了。”周君泽眉眼舒展,坦然道:“好歹是本王侧妃的父亲,从四品的官职怎么能够。”
他说的如此光明磊落,孙除看了薛清一眼,一瞬间以为是薛清本人的意思。
薛清瞠目结舌,不知道这位魔王怎么会突然惦记起他来,“多谢殿下……挂念……陛下……陛下自有安排。”
周君泽不以为然地一笑,“从四品到正四品而已,有孙阁老安排就够了。”他问孙除:“是吗?”
他竟然是认真的,孙除沉吟一阵,“他本来也到了晋官的时候了。”
周君泽点头,“那就好。”
说完,他自斟自饮起来。
薛清的官途的确一直由孙除在安排,他少年时是孙除的学生,入仕后更是拜在孙除门下,早早就是孙除的左右手。孙除爱惜羽毛,不希望他太早出风头惹来祸端,所以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当,但也确实太慢了点。
不管熙王本意如何,在陛下那里倒是一个机会。
薛嘉萝被几个侍女围住,她们每一个都穿的好看,脸上笑盈盈的,跟凉风院里的侍女们一点都不一样,她稀里糊涂地被带进了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又跟她见过的都不一样,里面挂着琉璃珠帘,屏风上绣着两只白猫,墙上的画里是脑袋上顶着雪的胖鸟。
这里每一样都让薛嘉萝喜欢,对于陌生环境的不安一下烟消云散。
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屋子里的侍女悄无声息退下,雕花木门半掩着,一只手推开了门。
是周景黎。
他相貌生的平和没有威慑,与周君泽完全不同,薛嘉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周景黎嘴角含笑走进来,目光巡视在薛嘉萝的腰身与脸蛋上,左手慢慢摩挲着右手扳指。
赏画一般看了很久,他才说:“知道我是谁吗?”
薛嘉萝站在了珠帘后,珠子折射着晶莹的光芒映在她脸上,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周景黎走过来,“你想知道吗?”
珠帘晃动,薛嘉萝的脸探出来,她仔仔细细看了看周景黎的脸,“不想。”说完又缩回去。
周景黎跟着她撩起帘子,走进去,“但是我想告诉你。”
帘子后的空间平白挤进来一个人,薛嘉萝觉得那些闪闪发光的珠子也不好看了,闷闷不乐地靠在桌子边上,不理他了。
“我听说你是个傻子。”他的手搭在薛嘉萝脑袋上,向下抚摸,“那么我与你共处一室,跟你说话,碰你,甚至……”
薛嘉萝耳边忽然一热,她受惊一般抬头,周景黎弯腰凑近她,“甚至亲你,你是不是都不会告诉他?”
他的手顺着肩膀、胳膊慢慢往下,直到碰到薛嘉萝的手,薛嘉萝身体一僵,用力甩开他。
周景黎不以为意,但也不敢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他此时来,只是为了好好看看她。方才一眼让他心醉神迷,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比太子妃更接近他想象中的美人,肤若凝脂,眸若灿星,貌美身俏,让人不由得想占为己有,将天下都送给她。
他克制着心中欲念,坐在一旁,“我不碰你了,跟我说两句话好吗?”
薛嘉萝手上拨动着珠帘,不应声。
周景黎并不知道她这种表现是想要这件东西,以为她天生寡言,不断哄着她说话:“饿了吗?想吃什么?”
薛嘉萝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又说:“喜欢玩什么?”
薛嘉萝抬头看他一眼,手指上绕着珠子。
“你在熙王府里都干什么?”周景黎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别有深意的笑,“跟熙王在一起做什么?”
他迟迟没有发觉薛嘉萝想要手上的东西,薛嘉萝闷闷不乐,“就在一起。”
“做了些什么呢?会抱你、亲你吗?”他的笑容里隐藏着恶意,“听闻周君泽那方面有问题,宠幸谁,谁就得死,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不行。他这么放心留你在身边,是不是因为你傻,不知道什么叫行不行?”
他的话对于薛嘉萝来说简直是天书,她捡着听懂了的回嘴:“不亲你。”因为他没有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
周景黎眉间一动,抓着她的手一把拉到自己跟前,迎面而来的香甜气息让他无法再忍耐,他低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主人还没回家,存稿箱就此狗带。
☆、琉璃珠帘
周君泽身影刚出现在垂花门,就听门内薛嘉萝清脆的声音:“熙熙——”
他身后周景黎停住脚步,“我就不进去了,先去送一送孙阁老。”
周君泽没来得及说话,薛嘉萝像小鸟一样飞扑过来,踮着脚在他嘴唇上连亲了两下,指着屋子里,“珠子!”
于是周君泽也忘了要跟周景黎说什么,跟着薛嘉萝进屋去看是什么珠子。
周景黎在他身后,摸了摸自己的嘴,眉头微微一皱。
管家在一旁噤若寒蝉,一脑门的冷汗。
周景黎看了一眼围在周君泽身边的薛嘉萝,她注意力全在周君泽身上,旁人对她而言不过庭中一花一木,而被一棵草碰了一下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对管家说:“熙王由你相送,我回东宫。”
薛清的脚步忽然间停下,孙除发觉,回头看他,“何事?”
“学生好像……听见了小女的声音……”他说的不是很肯定,而此刻深院寂静,再无声响,刚才那一声仿佛是他的幻觉。
孙除知道他刚开始还想着女儿能被熙王送回来,日子渐长,送回来的可能彻底没有了。他安慰道:“不必忧心,假以时日,你自然会见到的。”
薛清低声道:“老师……”
前面,是太子别院的管家在笑眯眯等着他们,二人便不再多说。
薛清回府,小厮连忙迎上来,“少爷等候您多时了,说您书房有本书,他想借看几天。”
薛清点头道:“知道了,叫他过来。”
薛清看他儿子薛嘉琦找到了书,却半天没有走,就知道他有别的事情,“还有事吗?”
薛嘉琦道:“我听父亲小厮说,您今日见了太子。”
薛清心里清楚儿子是想问有关熙王的事情,“是,也见了熙王。”
“那……阿萝呢?”
薛清说道:“有太子作陪,怎可提起阿萝?熙王那样的人,看他今日说话行事没有让我下不了台,就知道阿萝在熙王府应当没有被他刁难。”
薛嘉琦仿佛只是来问一句,没有别的事情,“是,那儿子退下了。”
走出薛清书房的他,面无表情,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道道青筋。
周君泽牵着薛嘉萝边走边问身边侍卫:“还是薛家?”
侍卫在他身后,恭敬道:“是,同样是跟着我们的马车到了灰巷就离开,最后回到了薛家家仆的宅子里。”
“知道了。”
回到凉风院,周君泽亲手将从太子别院要来的珠帘挂上,薛嘉萝高兴疯了,仰头看他,等周君泽从凳子上下来就扑上去亲他,给他蹭了一脸口水。
周君泽倒退了一步,仰起脸,“好了好了,消停点。”
在路上就被她亲了十几次,跟以前时时刻刻提醒她要做什么相比,真是天上地下。
他洗手更衣再回到寝室,薛嘉萝第一时间从珠帘上撒手依偎过来,坐在他腿上,搂住他脖子,笑盈盈的,“熙熙……”
周君泽解开她衣领,从散开的衣领中伸进去暖手,“你家里在搞什么,把你送给了我,又次次跟踪,好像在找机会抢你回家一样……不觉得太晚了吗?”
薛嘉萝被他微凉的手激的缩了缩肩膀,歪着脑袋看他。
“还记得你父亲吗?”
“父……亲……”薛嘉萝说,“老爷……母亲……”
她的脸上喜气洋洋的神情慢慢消失,仿佛陷入恍惚的思绪里,“母亲……母亲……阿娘……”
周君泽手中用力一捏,“没有什么母亲,现在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