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荣华这么一说,刘姨娘和沈荣瑾母女互看一眼,都信以为真了。做为妾室和庶女,总要屈从正妻和嫡母,但她们母女都希望梧桐苑换一个女主人。新人初来乍到,有好多事情需要熟悉,就是再拿规矩压人,也要给她们母女几分面子。
“原来是这样。”刘姨娘摇头叹息,又拿手帕拭泪哽咽,“我到沈家为妾也十几年了,一直认为我们太太只是规矩多一些,待人严苛些,脾气大一些,却不知道她比常人要狠毒得多。当年林家的事我听说了一些,真没想到竟有这么阴沉的内幕,我们太太真是阴奉阳违,连老太爷都敢蒙骗,也太居心叵测。”
沈荣瑾也落下几滴眼泪,寻思片刻,感慨道:“我们太太也出身名门,自幼规矩礼数道理肯定学了不少,怎么她的狠毒贪婪就超乎常人呢?我听说林家旧仆中有几个年幼的孩子都在石墨矿被折磨死了,这不是造孽吗?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二姐姐常出门,见过的贵妇不少,还跟皇后说过话,别的出身名门的世族宗妇都象我们太太吗?二姐姐,你说我们太太行阴毒之事时是不是邪祟附体了?”
“三妹妹快别说了,大白天都怪吓人的,大太太很事确实狠毒,却不一定是邪祟附体。我见过的世族命妇不少,象大太太这样的人确实绝无仅有。”沈荣华不屑于对杜氏落井下石,她不出手,自然也会有人砸死杜氏,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杜氏背的罪名不少,就是死也不能痛快,只不过邪祟附体会死得更惨。
“三姑娘,不要胡说。”刘姨娘赶紧斥责沈荣瑾,又叹气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说,细想想,我们太太的狠毒确实超乎常人,但也不是我们能置喙的。二姑娘大概不知道,三姑娘原本有一个哥哥,跟大姑娘同岁,他……”
“姨娘,别哭了。”沈荣瑾满脸是泪,抱着刘姨娘柔声劝慰。
沈荣华不想再看这俩母女演戏,她们演得都不好,都让人看烦了。这俩母女一再强调杜氏的狠毒超乎常人,似乎意有所指,可她一时也想不明白她们在暗示什么。刘姨娘母女转变太大,别看对她笑容满面,也是她不得不防的人。
她们说话时,沈臻静就躲在长廊外侧,也应该清楚地她们的话了,她又该做何感想呢?杜氏成了沈慷等人的弃子,也就成了过街老舅,她这个长房嫡长女也身价大跌了。沈臻静年纪不大,没有杜氏出谋划策,她的日子不可能象沈荣华的前世那般顺风顺水。让她也尝尝痛失亲人、倍受打压践踏的滋味,这只是沈荣华复仇的一部分。等沈慷真娶了高门寡妇,才是沈臻静无止境的恶梦延续。
刘姨娘母女也发现沈臻静在偷听,为了达到气她的目的,她们配合沈荣华又高声谈笑一番,说的都是欢快轻松的事。随后,她们母女去给沈贤妃请安,沈荣华回了怡然居。吃过早饭,她就去安慰三太太了,顺便看看沈臻葳的惨境。
原来有人拿五皇子侧妃的位置引诱沈臻葳,她经不住诱惑,才把沈荣华骗到了危险境地。沈荣华没死,别人对她的承诺不算数了,她羞愧难当,还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她太傻了,尝尝苦果,接受教训,希望她能认清某些人的真面目。、
今天沈荣华跟闭门羹有奇缘,想不吃都不成。去看三太太,也被婉拒于大门外了,理由是三太太操劳家事,又要照顾沈臻葳,累病了,不便打扰。估计是三太太知道了沈臻葳上吊自尽的真实原因,觉得没脸见人,更没脸见沈荣华了。
……
打发走所有请安的人,沈贤妃长舒一口气,靠在软榻上沉思。深宫生活近二十年,她日日谋算,夜夜思虑,已经身心疲惫。此次省亲,她本想回家轻松几日,没想到在沈家她需要费的心思不比宫里少,沈家人个个都不让她省心。
“毛嬷嬷好些了吗?”
“托娘娘的福,干娘的身体好多了。”回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宫女,姓郑,是毛嬷嬷在宫里收的干女儿,人称郑姑姑,也是沈贤妃得力的心腹臂膀。
“你也看到了,老太太就是那样的脾气,我都懒怠理她。”沈贤妃实在不想提想沈老太太,好在沈老太太这几天消停了,没再烦她,否则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她把沈阁老的话谨记在心,沈老太太享受了这么多年,也该发挥作用了。
“老太太是爽直的脾气,娘娘是至孝之人,她……”
“娘娘,奴才有事禀报。”赵公公的声音在门响起,打断了郑姑姑的话。
“进来吧!”沈贤妃靠坐在软榻上,问:“胡太医怎么说?”
昨天,沈贤妃派赵公公到行宫去给胡太医传话,现在,赵公公才回来向沈贤妃复命。沈贤妃让赵公公在行宫呆一天,就是要催促胡太医尽快把蛊人之事禀报仁和帝。只要仁和帝下旨捉拿蛊人,沈荣华就是第一个,必死无疑。
“回娘娘,胡太医说多谢娘娘支持他对蛊术和蛊毒的研究,改天必有厚礼送上。皇上忙着批阅奏折,傍晚时分,胡太医才把此事禀明皇上。皇上说若真有蛊人,务必尽快抓捕,用蛊人的心肝救人只是其一,通过蛊人揪出隐藏最深的具家圣女才是主要,听胡太医说皇上把缉拿具家余孽和具家圣女的差事交给了冯副统领。娘娘,冯副统领可是酷吏,若我们发现蛊人,交给他惩治,没有不招供的。”
冯副统领出身寒门,父亲是镖师,他在镖局长大,自幼最爱舞枪弄棒。十几岁时因失手杀人,就跑到西北疆场当了兵,因好勇斗狠不怕死,屡建战功,成了将军。仁和帝看好他,去年才把他调回京城,做了大内侍卫的副统领,等于王统领的副手。但他的主要职责不是保护仁和帝,而是审问大内侍卫抓来的刺客和反对仁和帝的人。再硬的人落到他手里,不出三天就会招供,就因他手段太过残酷。
沈贤妃冷笑点头,“赵公公,你下午再回一趟行宫,把老太爷那本《苗疆物志》拿给胡太医,跟胡太医说说芳华县主的情况。为了让胡太医做出准确的判定,你还需准备一些证据带给他。胡太医信了,自会带你去见冯副统领。冯副统领是精明之人,你一定要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他判断,只要他起疑心即可。”
“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找证据。”赵公公阴涩一笑,又说:“奴才跟具丙具丁相处时间不短,对蛊虫有些了解,想找证据很容易。”
赵公公还未出去,就有一个宫女来回话,说梧桐苑的祝嬷嬷有要紧事求见沈贤妃。沈贤妃本想不见,又怕错过有关杜氏的消息,就让祝嬷嬷进来了。没想到祝嬷嬷来回的是沈荣华伺弄奇形怪状虫子的事,这可把沈贤妃等人惊住了。
沈贤妃要嫁祸沈荣华,让赵公公制造证据,没想到就有证据送上了门。这是天助我也,还是机缘巧合,亦或是有心之人设计,沈贤妃一时也想不明白了。她嘱咐祝嬷嬷不许再和其他人说此事,又赏了她一些财物,就让她退下了。
“你认为这其中有何蹊跷?”沈贤妃沉思片刻,问郑姑姑。
“奴婢认为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祝嬷嬷肯作证,都是真的。当然,我们看清楚了,确信了更好,那些奇形怪状的虫子是不是蛊虫,冯副统领说了算。”
沈贤妃满意一笑,问:“冯副统领会认为那些奇形怪状的虫子是蛊虫吗?”
赵公公忙陪笑说:“奴才认为会,他刚从边关回来,正等着立功呢。”
“这倒是人之常情,正好为我所用。”沈贤妃深思片刻,对郑姑姑和赵公公仔细交待了一番,让他们各自行事,而她则静待收网。
“回娘娘,沈三姑娘求见。”
“去问她有什么事,就说本宫累了,改天叫她说话。”
宫女应声出去,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回道:“禀娘娘,沈三姑娘说她去给大太太侍疾,在大太太房间一角看到了很多奇怪的虫子,转眼功夫又不见了。这样反复了几次,她很害怕,本想告诉大老爷,大老爷又出门了,她只能来回娘娘。”
“真是稀奇了,怎么梧桐苑也有虫子呢?难道也是蛊虫?”
郑姑姑想了想,回道:“娘娘,奴婢认为此事不简单,请娘娘慎重而行。”
“本宫当然会慎重行事,常走水边不湿鞋是本宫最大的本事,你忘了?”沈贤妃忖度良久,才说:“请大太太来说话,她要是不来,就问她还想要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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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五一,作者休息一天,亲们也好好放松一下,多陪陪家人。
我们都是劳动人民,我们辛苦了,祝我们节日快乐。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谁比谁更阴毒
杜氏靠坐在床上,神色灰败,大限将至,她现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她的心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徘徊,脑海思潮涌荡,化做哀叹与冷笑,却没有一滴泪水。
“京城有信来吗?”杜氏凝望窗外,祈盼下一个瞬间就有惊喜来临。
“太太,你从早起到现在都问五遍了,老奴都回答你十遍了。”文嬷嬷是伺候杜氏的老人了,见杜氏势败,她的语气很生硬,脸色也不好,“自林家旧仆和二姑娘到府衙敲鸣冤鼓告状,你陆陆续续给宁远伯府送过五次信,三封是给老太太的,两封是给伯爷的,还往保国公府送过三次信,两封是给姨太太的,一封是给花家二老爷的。你天天惦记盼回音,除了花家二老爷亲自来了津州府,现在尸首分离,到鬼门关报道了,皇上都说他罪有应得,其他人连只字片语都没给你回过。他们为什么不回信,你一想就清楚了,就别瞎惦记了,谁又惦记你呀?”
听说京城没信送来,杜氏脸上布满失望,只是双眸欲加清亮。她知道自己已无退路,也为沈谦昊和沈臻静做好了打算,只是有娘家给她撑腰,她就有足够的底气跟沈贤妃谈条件,即使谈不拢,她也有鱼死网破的勇气。可现在,京城那边一直没消息,她就不敢轻易跟沈贤妃摊牌,怕自己死得太急,许多事来不及做。
玉柳狠狠瞪了文嬷嬷一眼,捧出一张笑脸对杜氏说:“太太莫急,从太太写第一封信到现在也就才十多天。按说时间不算短了,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圣上驾临凤鸣山是大事,人们的心都放在这上面了,其它事肯定会拖延。”
杜氏脸上挤出几丝苦笑,说:“玉柳,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你的话我爱听。文嬷嬷伺候我十几年了,好话说得太多了,现在说几句实话也情有可原。”
文嬷嬷听到杜氏讽刺她,很不愤,想顶撞几句,看到玉柳死死瞪着她,甩甩袖子就出去了。她确信杜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沈家让杜氏一个人顶罪,杜氏已是死路一条。另外,还有人想让杜氏死,只要杜氏死了,多背几重罪名也无所谓了。文嬷嬷就要替人促成这件事,她隐忍了十几年,也该替她真正的主子出手了。
“玉柳,我落到这一步还有你这样忠心的丫头是我的福气,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杜氏摇头冷哼,喃喃道:“这世间无情无义的人太多了,我也曾是一个,现在别人对我落井下石,我也认了,这是报应。大老爷把罪名强加于我,休了我,另娶高门贵妇,他的心就这么狠,可我对他真恨不起来。我的娘家呢?我的亲妹妹呢?他们也把我当成弃子了吗?他们就狠得下心吗?呵呵呵呵……”
文嬷嬷进来,很不耐烦地回话,“太太,贤妃娘娘请你到迎凤苑说话。”
“我的病还没好,等病好了,我再去跟她说话也不迟。”杜氏被接回沈家之后,一直称病不见沈贤妃,就是想跟沈贤妃周旋,为自己争取时间和主动。
“贤妃娘娘说了,你要是不去,就问你还想要命不?”
杜氏摇头大笑,“要不要命现在由不得我,她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那老奴就这样回贤妃娘娘派来的人了。”文嬷嬷没等杜氏应声,就出去了。
玉柳见文嬷嬷出去,才低声说:“太太,大姑娘可怜儿见的,她心里就有杜公子一个人,这节骨眼上,你还左着她的心思,不是更让她难受吗?杜公子是老太爷看中的人,将来必是能高中的,有宁远伯府帮衬,日子过得不会差。”
保国公世子夫人无子,两个庶子却都已成年,她想从中选一个记到名下,充当嫡子,将来承袭公爵。杜氏觉得庶次子比庶长子好,想建议保国公世子夫人收下庶次子,这庶次子比沈臻静年长两岁,小时候两人玩得不错。杜氏还想让沈臻静嫁给这个庶次子,有亲姨母当婆婆不受气。将来,沈臻静就是保国公世子夫人乃至国公夫人,勋贵之门宗妇的身份要比状元夫人尊贵得多。
可沈臻静就认准了杜昶,关键问题是杜昶还没中状元,能不能高中还是未知。
杜氏寻思许久,说:“玉柳,帮我准备笔墨,我要给昶儿写封信。我写的时候你看着,一会儿把这封信的内容告诉大姑娘,希望她理解当娘的一片苦心。”
“是,太太。”
信刚刚写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叫喊声,是沈贤妃再次派人来请杜氏了。杜氏冷哼一声,迅速装好信,让玉柳托一个心腹小厮送到蓝山书院去。这次来请杜氏的人是郑姑姑,宫里得宠的奴才自恃身份尊贵,当然不把杜氏放在眼里。
“请姑姑回禀贤妃娘娘,我再休息一天,明天早起去见贤妃娘娘。”杜氏说完就躺下了,郑姑姑就是再厉害、再体面的奴才,也不敢把她从床上拉下来。
郑姑姑四下看了看,未搜寻到蛊虫的踪迹,高声说:“大太太好自为之吧!”
沈阁老做了十年的内阁首辅,沈贤妃位列四妃之一,又生了皇子和公主。虽然沈老太太臭名在外降低了沈家人的形象和名声,但有杜氏八面玲珑周旋,也弥补了这一缺憾。那些年,沈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在京城风头无二。
杜氏做为沈家这一房的宗妇及当家主母,被人众星捧月般追捧,风光尊荣无人能及。沈阁老致仕后,沈慷受父辈庇荫,官至从三品光禄寺卿,大有子承父业的势头。杜氏贤名在外,善交结钻营,风光比沈阁老在京时不减反升。如今,她回津州还不足一年,就被当成弃子落魄至此,恍若一梦间,杜氏很不甘心。她虽然为儿女做好了打算,有许多事情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她也放不下心。
沈臻静喜欢杜昶,大有非君不嫁之心,可杜昶喜欢她吗?据杜氏对杜昶及其生母的了解,这对母子别看在杜家处境一直尴尬,却是两眼望上的人,也不会买杜氏的面子。若沈家长房没摊上事,杜氏还是沈家的当家主母,沈臻静仍是沈家最尊贵的姑娘,杜昶及其生母肯定会动心。事到如今,要想再促成杜昶与沈臻静,被婉拒的可能高达十之八九,除非有让杜昶及其生母心动的条件。
杜昶是杜纺的私生子,应该是她的亲侄子,想到这一点,杜氏的嘴角泛起阴鸷的笑容。杜氏很不喜欢杜昶的母亲,知道杜昶是杜纺的私生子后,她对杜昶的母亲更万分蔑视了。她该给杜昶的生母写封信,抛出一个金馅饼,跟那个女人谈条件。打定主意,她又写了几封信,让玉柳安排可信之人、多付银子送到京城去。
玉柳送信回来,看了看四下无人,低声说:“太太,奴婢回来时遇到了郑姑姑,她跟奴婢说咱们家有蛊人,还说有人跟贤妃娘娘告发,说在太太屋里发现了蛊虫。贤妃娘娘说现在朝廷正缉拿具家余孽,咱家们可不能有事,一定要彻查此事。太太房里要是没有蛊虫,就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折腾去,太太就安心养病。”
杜氏冷笑几声,说:“玉柳,你知道贤妃娘娘让郑姑姑跟你说这番话有几层意思吗?现在居然还有人陷害我,而贤妃娘娘还想利用我,看来我还有价值。”
“奴婢愚钝,奴婢只猜到这番话是贤妃娘娘让郑姑姑说给奴婢,再让奴婢转给太太听的。真不知道是谁黑了心肝,这时候还去告发太太,真真太可恶了。”
“有没有人向贤妃娘娘告发说我房里有蛊虫,只有贤妃娘娘知道,贤妃娘娘故意向我抛出一个烟雾弹也未可知。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贤妃娘娘认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就要为她所用,这对她和我都有好处。她不就是想让人知道沈家有蛊人吗?那我就配合她说有,就是没有,给她造一个出来也很容易,对我也有利。”
玉柳一脸迷茫,问:“太太又不懂蛊,怎么造蛊人呢?”
“傻丫头,你真是太憨了,我不懂蛊,贤妃娘娘也不懂蛊,那些来勘查蛊人的人就懂蛊吗?大家都不懂蛊,那就好糊弄了,我说谁是蛊人,谁就有可能成为蛊人。人命关天,话可不能乱说,贤妃娘娘恨谁,我就说谁蛊人,皆大欢喜。”
“啊?那……”玉柳明白了,低声说:“贤妃娘娘最恨二姑娘,那二姑娘……”
“我也恨她,她就是蛊人,我屋里发现的蛊虫也是她弄出来的。”杜氏咬牙切齿,“这个臭丫头是狡诈狠毒的人,她要是不死,我死了也放不下心。这回是贤妃娘娘想让她死,涉及问题事关朝廷最敏感的蛊术,她休想脱身活命。”
“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杜氏想了想,说:“天黑之后,你代我去找贤妃娘娘告发,就说二姑娘有可能是蛊人,不除会遗祸无穷。只要我们把话说到,再咬死了,其它事交给贤妃娘娘去做,我们就等着听好消息。我又为贤妃娘娘做了一件大事,她会记我一功的。”
……
沈荣华同六公主在花园玩到了中午,到了摆午饭的时间,两人才往回走。沈荣华赏了大厨房银子,让她们加几个菜,把六公主的饭菜直接摆到怡然居。
“芙怡,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问你又怕让你难堪。”
“还有你想不明白的问题?呵呵,说出来听听,我是否难堪,你说出问题才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心越来越大,现在很少有什么事会让我难堪。”
“那我就问了。”沈荣华挽了六公主的手臂,沉吟片刻,才问:“怡嫔娘娘是心高气傲的人,内阁大学士府的庶女身份也不低,为什么会成为嫡姐的陪嫁?怡嫔娘娘英年早逝,你在宫中处境堪忧,好像外祖一族无人一样。”
“若我外祖一族无人,我就不用背负太多怨恨,也没有太多顾虑,早为改变自己的处境博一把了。现在不一样,有太多事我放不下,就不能放任而行。”
沈荣华靠在六公主身上,轻声说:“你我是一样的,希望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才好,不需要他们帮衬,只要他们不害我就行。只是我的处境、我面对的人比你都相对简单,有些事我做起来可以肆无忌惮,而你比我更要难得多。”
六公主凝视远方,随即摇头呲笑,以极其淡漠的口气说:“先皇晚年,皇子因夺嫡争储先后起过两次激烈的冲突,牵连极广。平定下来之后,成年皇子只剩了没野心、贪图享受的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英王,还有圣上、八皇子以及身有残疾的九皇子。先皇重病在床,大长公主忙于西北战事,必须在这几位皇子里选出一个帮助先皇处理政事,将来接替大位。先皇看好八皇子,林阁老也看好八皇子,大长公主则认为还是七皇子的圣上和八皇子都不错。当时,沈阁老为了入阁,和林阁老走得很近,表面上也支持八皇子,但你猜他私下怎么做的?”
“我不想猜,你说吧!”沈荣华意识到某种可能,挑嘴冷哼,又说:“自重生之后,我看透了许多事,也看清了许多人,心越来越大,能承受的东西就越来越多。林家旧仆回来,许多事我都明白了,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先皇的病眼瞅是好不了了,但他毅力很强,有好多事放心不下,一直在坚持。当时,就有人提出给皇子们选妃,其实就是想给先皇冲喜。正在这时候,八皇子那位出身东安王府的正妃难产而逝,一尸两命。之前,八皇子妃已生下了嫡长子,四岁了。在这节骨眼上,八皇子必须尽快续弦,才不影响前途。可八皇子与其正妃情深意厚,东安王府为了小王爷,也要干涉八皇子续娶。皇室中人及八皇子都看中了你的母亲,东安王府也同意了,可被林阁老和万夫人婉拒了。
我那外祖父和沈贤妃当然不会错过高攀的机会,可因那老太太名声太臭,沈家女无人问津,沈阁老就请林阁老保媒,要把沈贤妃许给八皇子做继室。八皇子只爱重先王妃,先王妃死了,谁做继室都无所谓了,也就不嫌弃沈家女名声不好了。这件事基本上定下来后,沈阁老又把我娘的生辰八字递到礼部,想让我娘参选皇子侧妃。当时,圣上封了亲王,还差两名侧妃,就看中了我娘。沈阁老很高兴,嫡长女能给八皇子做继妃,庶女再成了侧妃,这可是让沈家扬眉吐气的好事。
就在这时候,大长公主从西北边关给林阁老送来一封密信。而林阁老在外代皇上巡视,信就落到了沈阁老手里,沈阁老让我娘和沈贤妃都看到了这封信。大长公主在信上说八皇子太依靠东安王府,不能继承皇位,以免皇权旁落。沈阁老和沈贤妃及沈慷都主张投大长公主所好,保当今皇上上位,而我娘认为这件事该和林阁老商量,毕竟大长公主的信是给林阁老的,不能私自昧下。
一家人意见不合,就有了矛盾,沈阁老本来很喜欢我娘,从这件事之后就对她冷眼相待了。后来就平静了,我娘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三个月后,沈阁老出门巡视,沈贤妃就急匆匆嫁给当今皇上做了侧妃,而我娘则成了陪嫁的庶女。外面议论纷纷,都说是沈老太太虐待庶女,才做下了这等事。沈阁老回来之后,闹腾着要休了沈老太太,沈慷兄妹求了几次情,最后此事就不了了之。”
沈荣华听完,重哼冷笑,说:“老太婆只不过是只替罪羊罢了,反正她也臭名在外,多背上几重罪名也无所谓。沈阁老不会休了她,没有她,再出了这样的事谁当挡箭牌呀?怡嫔娘娘不支持他们的做法,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仁和帝登基后,八皇子怕被清算,办完先皇的丧事就请旨赴封地就藩。有大长公主坐阵,仁和帝和沈阁老都没难为他,就让他去了华东省。这些年,八皇子在华东呆得很安分,从未回过京城,他自在为王,日子过得平顺安逸。现在,八皇子也没续娶正妃,而他的先王妃的儿子已平安长大,都娶妻生子了。
这是天意,也是人心,八皇子父子一定非常感激老天,感激沈贤妃弃了他们。
六公主点了点头,说:“我娘把这些事写到了一本手记上,藏到了最隐秘的地方。她死之后,沈贤妃经整理她的遗物为名,翻了许多次,都没找到。我九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就找到了这本手记,那时候沈阁老已经致仕了。我娘在手记上也说,感谢她的父亲、兄长和姐姐留了她一条命,让她认清了太多的人。她知道了太多事,本该是早死之人,却多活了几年,又生下了我,也算幸运了。”
“真无耻、真狠毒。”沈荣华咬牙切齿,听六公主说了这些话,她已经确定当年林阁老被贬、被杀和沈阁老等人脱不开关系。事隔多年,已无证据可寻,沈阁老也死了,但沈贤妃和沈慷等人活着,就收拾他们吧!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无耻狠毒算什么?得利才是第一位,若沈贤妃不是代替我娘嫁给当今皇上做了侧妃,沈家能有荣华富贵吗?沈阁老能做十年的首辅吗?只是我娘太执拗太较真了。”六公主以轻淡的语气说起这件事,蔑视的语气充斥在字里行间。
沈荣华冷哼问:“芙怡,你说咱们的血脉里有没有他遗传的东西?”
“我觉得有,血脉天性很神奇,血脉相连的人怎么能完全摒弃遗传呢?其实有是好事,有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能无情无义,不顾忌亲情的约束。我娘就是象他太少了,才会一辈子活在亲情与道义的矛盾中,到死都那么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