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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难不死的李心慧将养两日,虽说有些精神,然而身体虚得很,不过走了两步,便气息粗喘,满头细汗。
  张婆子扶她躺在床上,瞅了一眼她脖子上的乌青,顿时脸色不太好。
  “明天我熬了黄花汤给你端过来,这几日你就不要生火了,我会给你带些稀粥。”
  张婆子说完,收拾汤碗掀帘而去。
  突然灌入的冷风让李心慧一哆嗦,连忙往被子里再缩一些。
  这一晚,李心慧听到陈青云的咳嗽减轻了许多。
  至少她没有时梦时醒。
  第二天一早,陈青云鸡鸣时便走了。
  李心慧睡了一个安稳觉,醒来时才发现身上多了一床不厚的薄被。
  愕然地捏着防风保暖的被子,李心慧知道她这位心地善良的小叔子走了。
  薄薄的被子上有着大大的两个补丁,一股腐旧之气袭来,看样子也不知道盖了多少年了?
  她一直以为她最冷,却不想,比她更冷的少年却将屋里最暖的留给了她。
  复杂的内心闪过一丝异样,李心慧睁着眼睛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忽然惆怅满腹。
  早饭的时候,张婆子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来。
  里面放着温热的汤药和米粥。
  一日三餐,堪堪果腹。
  李心慧看着张婆子的霜脸,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像是一个挺尸在床板上的女鬼,不发一言。
  今天张婆子扶她去恭桶上方便时,发现恭桶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那一刻,她眼底有着一丝震惊和感动。
  而那一刻,张婆子的脸色布满阴霾。
  陈家不显,然而她这位小叔却是已是秀才功名。
  可这位秀才小叔,却亲自为她洗了恭桶。
  “你若是再不知好歹,陈家坟地里有的是犄角旮旯,足够埋你了。”
  “火房里有黄花苗,明天你自己熬来喝。”
  张婆子说完,略带几分寒意地走了。
  李心慧沉默不语,心里却是知道,她不能一直依靠别人。
  她忍着三天没有出声,嗓子虽然痛,却好歹消了肿。
  李心慧一个人想了许多,前生今生,她都曾一无所有。
  她出生在鼎鼎有名的制药世家,然而却只对药膳吃食感兴趣,父母溺爱不曾让她参与家族生意。
  谁知她刚刚大学毕业那年,家里药厂发生重大事故,被查出有违禁药品。一夕之间,曾经耀眼的制药世家瞬间倾塌,涉案人员一律抓捕。
  她满心荒凉,四处求人无路。几经波折,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亲人判刑服役。
  所有律师都跟她说,证据确凿。
  是啊,证据确凿,她没有办法救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家就那么败了。
  百年制药世家迅速被人接手,那些秘制药方全都泄露,爸爸受不得刺激在狱中自杀,妈妈含泪让她远走,连报仇都许她生一点心思。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世界如此之大,她却连蝼蚁都不如。
  刚起步那些年,她每每收到亲人的死讯都要哭一哭,直到后来,连哭都不会了。
  只剩下笑,悲腔的笑。
  当新崛起的药厂惊艳四方,曾经的改头换面的药厂接连遭受重击时,她握着改良后的一张张药方,如钱纸一般燃烧在亲人的坟前。
  再后来……她远赴他乡开了美食店,然后一点一点扩大成为美食城,直到她准备筹建她的药膳房……
  李心慧闭了闭眼,心里的酸痛苦涩如冒泡的汽水想要冲破瓶塞。
  喉咙的哽咽让她痛彻心扉,李心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静悄悄冷夜里,一点一点地舒缓。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心慧忽然听到屋外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咯……吱”。老旧房门的支柱在石头窝里转动,磨出的声音特别绵长。
  李心慧凝神皱眉,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被单。
  夜已深,不可能是张婶!
  而且张婶每一次出去,那门头上扣着的锁都会很清晰地发出声响。
  会是谁?
  李心慧的房间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躺在床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悉悉率率的声音在对面的厢房里传来,似乎有书本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