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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的速度很慢,季开明车开得更稳,几乎没感觉到颠簸。
  季开明跟何医生在前面说话,偶尔,罗欢乐也会跟着说几句。她的精神确实好多了,声音响亮,笑容自然,哪还有半点苍白虚弱模样。
  欢喜坐她边上,手一直被她抓着,放在盖在她身上的被子里面,暖暖的。
  “唉,对了。阿喜啊,这快过年了,你要不要买点啥东西给老家寄回去?”罗欢乐突的凑了过来,小声的道:“不用寄啥好东西,可多少寄点儿,也是那么个意思。”
  这事儿欢喜之前就想过。大伯母提醒她,发了工资别忘了人情来往。家里的信又刚来过,她自然也就不会忘了这一出。
  于是点了点头,顺便从口袋里摸出张条子出来。买的什么,送给谁,后面虽然然没写名字,却是写了个大概。或是姓氏,或是写个称呼。一目了然。
  罗欢乐看上面还有她的名字,立刻道:“别的也就算了,我跟你姐夫的就别买了。你这两月帮了我这么大忙,哪还能要你的东西。你赚那点钱,回头还有大用,能省则省。”
  欢喜笑着点头,却并没准备不买。
  恰好前面季开明说话,把这事给岔开了。
  费了半天的功夫,终于到了县城。车子直接停在县医院门口,罗欢乐坐的腿麻,缓了好一会儿才下车。
  何医生领着三人进去,也没挂号,直接上了三楼。
  院长办公室?!
  “哟,何大博士,山里的西北风果然厉害,居然能把你吹到这里来。”办公室里两个人,一个头发花白,但看起来十分精神的老人。身上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
  另一个却是个青年,二十几岁,穿着时下啊流行的花衬衫,皮夹克。紧绷绷的牛仔裤,大头皮鞋,黑墨镜。
  他们进门前,正听着院长怒骂:“你一天不给我惹事能死不?你跟那些小混混一起……”恰好门开,一切嘎然而止。
  而那句带着些调侃和不喜的话,却是这青年说的。青年抖着脚,自以为潇洒不羁。看着何医生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挑衅。不过,当看到何医生身后的几人时,他立刻就站直了,脸上的表情更是收的一干二净。
  欢喜眼尖,听力更好。这一系列的反应,并未逃过她的感知。
  “阿轩啊,你怎么有空过来?”院长看着何医生,怒气也收敛了,对着何医生笑得一脸慈祥。只是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疲惫。
  “许伯伯,您的气色看起来,还是那么好。”何医生笑着上前,跟院长握手。然后才看向青年:“阿超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超青年斜了他一眼,哼一声甩头。
  何医生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来大半年了。”许院长看着自己儿子,摇头叹气,也不说什么。视线看向何医生身后的三人:“季营长,你这是?”
  他们这里只是新兵营,并没有专门的军区医院。但新兵营里那么多人,受伤生病难免。大多何医生一个人就能解决,可也总有一个人做不了的。一旦有事,便只能送县医院来。季开明身为营长,自然要跟他们打交道。许院长跟他,也是十分熟悉的。
  “许院长,这是我妻子罗欢乐同志,我妻子的妹妹罗欢喜同志。”季开明给许院长先介绍了两人,许院长只是看了她们一眼,点了下头。“我妻子怀孕了,但前两天,误吃了些东西,伤了肠胃。何医生给看了,说没事。只是我不放心,这才带着她过来,做个详细检查。”
  许院长看了一眼何医生,“应该的,怀孕期间,确实应该更加慎重。这样吧,阿超,你带他们去妇产科,将他们交给蒋医生。让蒋医生替罗欢乐同志好好查查。”
  然后又对季开明和罗欢乐道:“蒋医生是我们妇产科资历最老,医术最高,经验最多的第一人。”
  “多谢许院长。”罗欢乐连忙道谢。
  这一次,许超青年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却也没拂了许院长的面子。对着三人的扬下巴:“跟我走吧。”领先在前面大步走着。
  季开明扶着罗欢乐,跟在许超身后。
  欢喜紧紧的跟着。她对医院很不喜欢,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紧绷着。如果不是到这世界已久,又一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只怕早就拔腿跑了。可就算是如此,她依旧紧张的捏紧拳头,紧紧的跟着,这里跟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罗欢乐。就算罗欢乐并不强大,但却是关系最的的。
  院长办公室里,只剩下许院长跟何医生。
  许院长这才笑问:“什么事这么郑重?”一进来就给他打眼色。
  “您看看这份病历。”何医生从随身带的公事包里,拿出厚厚一本病历。若是欢喜能看一眼,必然会狠狠的吃一惊。那于其说是病历,不如说是她的生平。从她出生,到现在,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可能给她造成心理创伤的事件,全都记录在案。
  当然,作为病历,她的几次生病用药的记录,是比其他更加详细的。
  许院长花了半个小时,将病历从头到尾看了整整三遍,一遍比一遍用的时间长。最后才皱着眉头,脸色凝重。
  “这小姑娘的心性,到是难得。”顿了一下,才又问道:“你试过了?”
  何医生点头:“第一次接触时,那时我并未发觉这方面的问题,稍微动用了一点y诱导手段。但只有十五秒不到的时间,她就警醒了。此后,对我一直报有戒心。”
  “十五秒?”许院长为这个数字而吃惊。
  “十五秒。”何医生再一次给了肯定的答案。“而且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彻底催眠她,只是一点诱导而已。”
  “她很警惕。”许院长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转动:“既然你已经被她发觉,那么想来,她对于我,跟你同职业的我,也一定抱有极大的戒心。而我虽然引你入门,在这方面,却并没有你走的更远。”
  对于这一点,何医生无法反驳。就刚才进医院开始,欢喜就已经开始紧张了。她努力掩饰了,可又怎么何能逃过他的观察。
  何医生皱着眉,如果许院长都不行的话,暂时他到不知能求助于谁了。国内这方面的专家本就少,而国外的……让他为欢喜专门请来,却是极难的。
  许院长的眉也跟着皱了起来。
  “想要更好的施展催眠术,最要紧的,是让对方信任你。”许院长终于停了下来,声音也显得有些轻忽:“这一点被破坏了,想要重建这种信任,将非常的难。”
  何医生苦笑,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按理说,一般病人对医生,都会有着天然的信任。何况,他那次对欢喜的引导,也是完全的善意,实在是没想到,她能敏锐到那样的程度。
  说起来,也难怪敬华总是怀疑她。
  但他知道,伴随着痛苦和危难的成长,有的时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而她虽然看似懦弱胆小,但从小经受诸多磨难,人生经历,比一般人都要丰富。而精神力比常人强大,却是极有可能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在山里,跟着那位老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以她那一手的厨艺来看,应该并不轻松。
  可惜,他说再多,江敬华总是不信,固执已见到了一定程度。
  “或者,你可以跟她开诚布公的谈谈。”许院长道:“若是能获得她的同意,那是最好的。若是强行……那就只能借助药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