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年恍然大悟,喃喃地道:“难怪吴展展的肚子,涨的那么大……”
以常理来说,落水淹死的人,不是被水涨死的,而是因为呼吸不畅,窒息而死。尸体打捞上来以后,虽然腹部有积水,但是绝对不会像吴展展那样夸张。
丁二苗眯着眼,看着王胡子道:“王胡子,再警告你们一次,还不交出我师妹的魂魄,休怪我不客气了。”
王胡子瞪着牛眼,瓮声瓮气地问道:“丁二苗,你现在在我们锁龙潭底,打起来,你有几分把握能赢?”
说罢,王胡子的身体突然往后飘出几尺,哗啦一声水响,他的身前已经出现一道水幕。
书生梁良和道士洪流对视一眼,也一起飘了过去,躲在了水幕之后。
丁二苗和李伟年的周身,也同时出现水响,扭头一看,四面都是水墙,一起压了过来。
“穿好你的潜水服。”丁二苗打开雨伞,罩在头上,同时对李伟年说道。
李伟年见机不对,早在丁二苗吩咐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丁二苗的话音刚落,他这边已经穿戴整齐,武装到了牙齿。
丁二苗一声咒语念出,手下的巧姐儿一阵痉挛,渐渐缩小,最后钻进了丁二苗的手掌里消失不见。丁二苗嘿嘿一笑,翻开手掌,果然是一张黄色纸符。
把纸符折叠起来放进背包,丁二苗铮地一声抽出万人斩,指着水墙里的王胡子等水鬼:“我要灭了你们,分分秒的事。问我有几分胜算,现在我告诉你们,是百分之一百!但是一次杀了你们太没意思,我还没玩够!”
“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洪流在水墙里稽首,道:“依我看,王胡子放了你师妹,你也放了巧姐儿,可好?”
“饶人自然可以,但是饶鬼不行。”丁二苗冷笑道:
“就算我今天绕了你们,你们又还能逍遥多久?只怕不出十天半月,我师叔龙双火就要扫平你们锁龙潭!他的爱徒,在你们手上吃了大亏,他能善罢甘休?识相的,跟我走,让我超度你们投生,也算你们做了好事,助我几百年阴德。”
“丁二苗,你想得美。大不了鱼死网破!”王胡子吼道:“你不放我老婆,我也不放你师妹,一命抵一命,鬼命抵人命,我王胡子还赚了!”
丁二苗摇头一笑:“王胡子,你真的以为你赚了?你现在不管你老婆,你老婆对你恨之入骨。我只要略施小计,或者严刑拷打,她就会报出你的生死时辰。到时候,无论你天涯海角上天入地,只要我一道拘鬼咒,你就逃不出我的掌心!想叫我师妹去死,还有七天的时间。而我想叫你死,就在眼前。有种的,咱试试!”
王胡子脸色大变,一片惊惧之色。书生和洪流道长,也一起看着王胡子,神色之间,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
“你看,书生和道人都巴不得你死,然后他们好在锁龙潭称王称霸,哈哈……”丁二苗半真半假,借机挑拨:“王胡子,你可要想好了。”
第176章 螺壳
丁二苗的离间计立即奏效,王胡子看着道士和书生的脸色,不由得勃然而怒,骂道:“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没安好心,果然在窥觑我的锁龙潭!”
书生和道士连连摆手,百口莫辩。
王胡子瞪了他的两个同伙一眼,然后一挥手,四周的水墙一起撤去。他走到丁二苗身前五尺远的地方站定,弯腰鞠躬。
“丁先生,王胡子认输了。我这就交出你师妹的魂魄,但是还请你放了我婆娘。”说罢,王胡子伸出手来,手心里,却是一枚小小的螺蛳壳。
看来吴展展的魂魄,就被困在这螺蛳壳里。
王胡子把螺蛳壳放在桌子上,又往后退了两步。刚才他老婆巧姐儿被丁二苗偷袭成功,一把制住,现在王胡子再也不敢冒险。
丁二苗拿起螺壳看了看,然后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纸符,包住了这个螺壳。
啪的一声响,符纸包裹着的螺壳,已经被丁二苗在蟹壳桌面上磕碎。丁二苗抖开符纸来看,只见符纸上一道浅浅的人影,正是吴展展的模样。
验证无误,丁二苗折起这张纸符,放进包里,又把刚才锁着巧姐儿的那张符纸拿了出来,丢给了王胡子。
人家已经放了吴展展,要是自己还扣着巧姐儿,就显得不仗义了。
但是王胡子接过纸符,却没办法把他老婆弄出来,只好看着丁二苗,一脸央求。
丁二苗淡淡一笑,一道指决打出,巧姐儿已经站在了王胡子的身边。
“多谢丁先生不杀之恩,巧姐儿感激不尽。”巧姐儿屈身致礼,惊魂初定。
丁二苗挥挥手:“不用谢,我今天放过你,不见得以后也会放过你们。”
巧姐儿退到一边,默然无语。
“还有唐致远的骨骸,在哪里?”李伟年问道。
“就在不远处的潭底,稍后我带你们去寻找。”王胡子恭恭敬敬地道。
“还有我师妹的无常索,也一起交出来。”丁二苗淡淡地道。
“这个……”王胡子大感为难,犹豫半天才说道:“无常索不在我的手中,你问着牛鼻子洪流吧。”
原来无常索落在了道士洪流的手里?
丁二苗转眼看着洪流,笑道:“你倒是识货,知道无常索是宝贝。但是光识货还不够,识时务者才为俊杰。交出来吧。”
“道友,无常索是你茅山至宝,我可不敢轻易交出。”洪流上前两步,稽首为礼:
“据我所知,这无常索是茅山第三支所有,而茅山三支,却又都是单传。你和吴展展虽有师兄妹的关系,但是却不是一个师父,对也不对?吴展展的无常索,我不能交给你。万一你拿到了无常索,却不归还你的师妹,今后你师叔打上门来,我岂不是理屈词穷?”
“小人之心!”丁二苗冷笑,问道:“你要如何,才肯交出无常索?”
洪流微微一笑:“这也好办,等你师妹还阳以后,将息两天,让她自己来取回就是。或者,你师叔龙双火来拿,也是一样的。”
“洪流,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丁二苗笑道:“我师叔性烈如火,他要是来了你锁龙潭,别说你们一干水鬼,恐怕这河里的鱼鳖虾蟹也要跟着遭殃。”
“不劳道友担心。如果你师叔发冲天之怒,使雷霆之威,那么贫道就和无常索一起化为灰烟,你师叔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洪流似乎成竹在胸,不以为然:“无常索是茅山至宝,我想,只要我交出无常索,他是不会为难我的。”
“好,既然说到这样了,那我今天就把无常索留在这里。不过有言在先,万一无常索有任何毁坏,你们知道后果的。”丁二苗吓唬洪流,道:“我的手段,你们见识过了。我师叔龙双火的道行,百倍于我。都仔细着点,切勿自误。”
洪流稽首,表示明白。
丁二苗环视四周,道:“那我就告辞了,哪位带着我,去找唐致远的骸骨?”
“道家一脉,贫道自当效劳。道友,这边请。”洪流一伸手,指着甬道,请丁二苗和李伟年先走。
李伟年当先开道,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正厅,踏进甬道。丁二苗备好背包,撑开雨伞缓步跟上。
身后王胡子、巧姐儿和书生梁良一起躬身相送,毕恭毕敬。
从甬道里走出,经过先前的贝壳门,丁二苗和李伟年又置身于河水之中。
李伟年抬眼去看丁二苗的雨伞,发现丁二苗的雨伞伞布下,贴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想必这些符咒可以辟水,因此才有一点无水空间。但是扭头去看道士洪流,却发现他在水中行动自如,宛似游鱼。
跟着洪流往右侧走了十几步,随着洪流手指的方向,李伟年蹲下来在淤泥中扒拉一番,果然找到一样貌似人骨的东西,布满淤泥和河藻。
水下看不真切,就轮廓来看,应该是人的肋骨和脊椎骨连在一起的一段。而且脊椎骨的缝隙间,竟然还插着一把长剑。
不用说,这把剑,应该就是唐致远生前的那口防身宝剑了。
李伟年又在四周找了一番,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骨骸。可是洪流却摇手道:“没有了,就这么一点。”
奇怪的是,洪流在水下就可以自在说话,而且声音传到耳中,非常清晰。
丁二苗也拍着李伟年的肩膀,然后一指头顶,示意李伟年赶紧上去,不要再耽搁。
李伟年不敢怠慢,拔下嵌在骸骨上的宝剑持在手中,又把那段骸骨用绳子牢牢绑在腰间,这才对着丁二苗一点头,准备撤退。
洪流稽首施礼,开口道:“丁道友,往左前方去十步,然后浮起来就是你们停船的北岸。贫道不送,就此拜别,后会有期!”
李伟年挥挥手,转身就要往左前方而去,却被丁二苗一把扯住了胳膊。
丁二苗在伞下打量着四周,突然面露笑容,开口骂道:“死牛鼻子,你在这儿布了一个颠倒乾坤局,当我看不出吗?左前方,一定是潭底最深处,小爷偏不上你的当!”
“哈哈哈……好厉害的茅山弟子,佩服,佩服!”洪流哈哈一笑,忽地不见了身影。
第177章 龙泉
洪流走后,丁二苗再次确认方向,用手一指右方,带着李伟年向上浮去。忽然前方一道黑雾扑来,裹挟而过,接着眼前一亮,两人已经浮出了水面。
太阳当头直射,阳光刺眼,潭面上银光点点,正是中午时分。但是举目四看,却不见陆开军的渔船踪影。
丁二苗看看日影,也暗自吃惊,看似时间不大,其实已经在潭底耗去了两三个小时。
“二苗哥,好像我们现在在南岸,看不到陆开军的渔船啊。”李伟年凫在水上,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大声叫道:“现在联系不上他们,怎么办?游水去北岸吗?”
“没事,既然已经出来了,也就死不了了,等我拘来拴柱,让他通知渔船来接。”丁二苗趴在李伟年的肩头,就此歇一口气。
出了水面,丁二苗雨伞上的符咒全部失效,浑身上下自然被河水浸透。但是李伟年穿着潜水服,他咬开肩头上的充气管,往里面吹了几口气,潜水服的气囊鼓起,让他毫不费力地飘在潭面上。所以,丁二苗抓着他的肩头,自己就不用划水防止下沉。
休息了一分钟,丁二苗正要掐指念咒,却见一道旋风扑来。
拴柱的声音从旋风里传来:“不用念了,丁大法师,陆大宝的渔船已经开了过来,几分钟就到。”
在拴柱的眼里,陆开军四十多岁的汉子,就是一个小孩,所以他依旧称呼人家的小名,陆大宝。
原来这拴柱一直在潭面上来回巡视,所以丁二苗和李伟年一出水,就已经被他发现。
果然,李伟年和丁二苗侧耳细听,北岸隐隐传来渔船的马达声响。
“怎么样啊,丁大法师,下面的几个水鬼不好对付吧?”拴住嘻嘻笑道:“不过你的本事,比你那个凶巴巴的师妹大多了,至少没有被灌一肚子水。”
丁二苗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小屁孩废话,转过身,靠在李伟年背上,仰面休息。
“嘿嘿,二苗哥可厉害了,把下面的几个水鬼整的要死不活!”李伟年却非常兴奋,眉飞色舞地道:“对了拴柱,唐致远的骨骸已经捞了上来,还有他的那口防身宝剑。等下你姐姐知道,一定非常高兴。”
“我姐姐早已知道了,她叫我先说一声感谢。到晚上,她会亲自来道谢的。”拴柱对丁二苗二人在水下的过程很感兴趣,连声问道:“那几个水鬼,都给你们出了什么难题,快说来我听听!”
李伟年眉头一皱,问道:“奇怪了,我们刚刚才从水下出来,你姐姐怎么知道的?”
“哎呀,笨。我看到你们出来以后,先回去通知了姐姐,然后才通知万书高,让他们开渔船来接的……”拴柱挥手道。
丁二苗忍不住大骂:“你个小鬼头,看到我们上来,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渔船来接,怎么你却先通知你姐姐?我为了你姐姐的破事,差点把老命都丢在锁龙潭,你特么的却不当一回事!”
拴柱撇嘴,低声嘀咕道:“要不是为了姐姐的事,你还遇不上你师妹,恐怕这时候,你师妹都已经被潭里的鱼虾啃成白骨了。”
“还敢犟嘴?等下我师妹还阳了,你去跟我师妹表表功,看我师妹怎么感谢你!”
嗖的一声,拴柱已经不见了鬼影。他上次落在吴展展手里,领教过厉害,现在杀了他,他也不敢和吴展展打个照面。听说吴展展就要还阳,他哪里还敢停留?
马达声声,陆开军的渔船破浪而来。万书高站在船头,兴奋地蹦跳着,大呼小叫,仿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丁二苗他们入水几个小时,万书高担心他们的安危,在船上也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渔船开到近前,李伟年和丁二苗二人,在万书高陆开军的拉扯下,爬上了渔船。
李伟年还好,脱了潜水服,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爽的。丁二苗浑身上下湿透,落汤鸡一样。虽然是中午,他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二苗哥,换我的衣服,快!”万书高已经把自己的衬衫和长裤一起脱了下来,催促丁二苗换上。
陆开军又从船舱里摸出半瓶老白干,递给了丁二苗。
“啊切……!”丁二苗打了个喷嚏,先接过白酒灌了一大口,然后才脱去湿答答的衬衫,换上了万书高的上衣。裤子他就没换了,嫌麻烦。
这边万书高已经拿过了丁二苗的衬衫,拧干了水,抖开了,挂在船舱上晾着。
“怎么样,吴展展的魂魄,找到了没有?还有唐致远的骨头?”万书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