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贱妾生的孩子在家中的地位总是很低微,虽然一样是公子少爷,有时的确却还不如主子身边被信赖的丫环下人,或许卫羽就是这种情况。
而且……凤天府知府家的三公子,这么说卫羽也是盛城人士?该不会他们之前遇到他的时候是他从盛城一路逃到那边去的?这跑的也太远了点吧!?
秦霜没有立刻询问他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反而给他说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包括一共身上有多少砍伤,要养多久才能好,脸上的伤也会留下很深的疤痕,容貌算是被毁了等等情况,无一隐瞒地说得非常详细
得非常详细。
有些大夫为了不刺激到病患或许会说的比较委婉一些,但她可没有这些顾虑,病患本就有资格知道自己的病情如何,能不能接受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她没什么关系,反正她该救的已经救了,如果病患因为受不了刺激加重了伤情,遭殃的也是伤患本人。
再者,经过她的观察,这个卫羽醒过来以后除了对他们的感激和一些愤怒,神色间并没有半点绝望或自暴自弃的情绪,而且麻醉剂的药效早过去了,这会儿他全身的伤口都应该很疼才对,可他脸上却半点不见痛苦之态,要不是额头上还冒着点点冷汗,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麻醉剂注射太多,效果还没完全过去了。
忍耐力这么好,之前又能坚持那么久,直到看见阿辰和合欢才倒下,这个卫羽应该是个意志比较坚定的,想当然,这样的人还不至于连身上的伤和可能毁容的事实都无法接受,好歹命还在不是吗?已经算是赚到了。
果然,等她说完的时候卫羽神色还算冷静,没有露出多难以置信,不敢接受的表情,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对秦霜和阿辰等人低头道谢:“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卫羽日后定当尽我所能地回报几位!”
阿辰又一次回想起了之前卫羽光着身子被秦霜缝合伤口的场面,不爽地哼哼两声,道:“我们救你也不是白救的,要不是我家媳妇儿医术高明,手段了得,你受那么重的伤恐怕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治疗费用还有这几天给你用药的费用,吃的喝的所有的开销,等你回到盛城还是得付的!可别想在我们这儿白吃白喝!”
沈均和小五无语地看着阿辰抠门计较的模样,如意庄又不缺钱,至于吗!卫羽说是知府家庶出的公子,可怎么说也是官家公子,不管在知府家中地位如何,在盛城却没多少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走到哪儿都有无数人需要小心伺候着!毕竟,在整个风天府,知府大人是最大的官儿,所有想和官家打好关系方便生意的商家最想搭上的人脉便是知府身边的人,哪怕是府上的一个下人!
卫羽神色不变地说道:“这是应该的,等我回到盛城定当将诊金和其他费用一并奉上,不过救命之恩不敢以此抵消,日后若几位有需要我的提防,尽管开口便是。”
阿辰对卫羽上道的态度还算满意,加之秦霜又安抚地主动牵起他的手按了按,心情总算好了几分。
“救命之恩什么的现在先不提,你能不能说说之前是怎么回事?”秦天满脸藏不住的好奇,催促道:“你既然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怎么会那么惨兮兮地被人追杀?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胆子那么大?听说你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了?你知道什么秘密了,能不能说说?”
众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既然都说是秘密了,能是随便说得了的吗!
卫羽也很诧异秦天居然问得如此直白,但之前经过介绍也知道他是救了自己的恩人的弟弟,竟出人意料地很老实地一一回答:“我确实是知道了一些东西,是关于我上面嫡出的二哥和我爹的对头暗中联合想把我爹拉下台的证据。”
众人:“……”
喂喂!不是说是不该知道的秘密,还是被人知道了就要被灭口的秘密吗!卫三公子,你这样干净利落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沈均再次肯定,这次出门真是没看黄历,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一次!知府家二公子伙同外人想把卫知府拉下马!?这种官家的阴谋他一个商家之子真的一点知道的兴趣都没有啊!没听说过什么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
那位卫二公子为了灭口,连弟弟都能让人追杀,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
这几天一直相安无事他就觉得很不对劲,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到他们抵达盛城,那位卫二公子早就准备好天罗地网等着他们自动送上门?
秦霜看了看卫羽,道:“你说你发现了你二哥和外人勾结的事情,那么那所谓的证据,你只是看见了,还是顺便也弄到手了?”
卫羽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正因为我拿走了那些卫良与人勾结的密信,他才会让人追杀我。”
秦天纳闷道:“既然你连证据都拿到手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交给知府大人,还特意往外跑?”跑到那种荒郊野外去,人烟稀少的,不是给追杀者们提供了一个最好的机会吗?这人脑子怎么长的?存心找死?看着也不像那么想不开的人啊,没看知道自己毁容了都没什么反应吗。
卫羽道:“前些日子我爹去其他城镇巡查,并不在盛城。”
“哦!难怪你二哥那么嚣张啊!”秦天一拍手,“亲兄弟都能下得了手,真够狠的!”
阿辰撇嘴,“亲爹还不是照样想拉下水,有什么不可能的。”何况这个兄弟同父异母的,嫡庶本就有别,真正能有兄弟感情的家族越大几率越低。
“证据呢?”秦霜又道,之前她也猜测过卫羽若是真知道了什么不知道的,会不会身上也带有一些东西,但那些衣服她例外都检查过一遍,确定连半张纸片子都没有,这才放心地把碎衣服随手扔进了火堆里。
既然他说拿到了证据,想来也是知道带在身上不安全,事先藏起来了?
卫羽古怪地看了眼沈均,后者眼皮忽的
者眼皮忽的一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很快就听到卫羽说道:“离开盛城的前一天我曾去过百雀楼吃饭。”
沈均面色僵硬地看着卫羽,“卫三公子,你该不会把东西……”
卫羽毫不隐瞒地说道:“我把东西藏在了百雀楼一个包间内。”
沈均:“!”
秦霜等人:“!”
居然敢放在那样人来人往的大酒楼里!这得有多大的胆子啊!
秦霜对卫羽这种大胆的举动很是欣赏,连阿辰都多看了他两眼,只有沈均一脸的欲哭无泪,越发觉得自己流年不利,怎么本来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忽然连沈家的百雀楼都被扯进来了?他把东西藏哪儿不好非要藏到百雀楼去!?万一卫家二公子连百雀楼都盯上怎么办!
而且也不排除此时对方已经查到他们这一行人中有他一个的可能性,要是就此联系上百雀楼,他是不太担心只凭卫二公子一个就能把百雀楼怎么样,但做生意的到底还是不想招惹麻烦,还是和官家有牵扯的麻烦!
回到沈家他得怎么和家里交代一回来就带来这么麻烦的事情?
阿辰看不过沈均那副天要塌下来的苦恼表情,翻了个白眼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追杀卫羽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这几天也没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就算卫家二公子特意招人打听,像我们这种外表看上去很普通的马车路上每天少说也能有四五辆碰上的,我还不信他能从这么多马车当中猜出哪个是我们的?说不定他压根就不知道我们还坐着马车呢!”
秦霜的地图从救下卫羽后就没关上过,所以这几天他们周边地区有没有可疑份子活动,她再清楚不过,她可以很肯定地说,那个卫家二公子根本不可能知道是他们救了卫羽,要是她背包里没有装很多草药,为了给卫羽煎药或许会在途径一些城镇时到药铺买药,然后留下点踪迹,可惜啊,他们根本没打算从外面补充草药,对沈均,她也只说是为了以防万一出门的时候就让玄参给装了不少药材。
连唯一一条线索她们都给掐断了,除非等他们进城门时卫二公子能让人检查所有进城门的人来防止卫羽回去,否则真想查出卫羽的行踪,难!还得考虑到一个他们根本不是去盛城,而是把卫羽带到其他地方去养伤的可能性对吧?那就更可谓是大海捞针了。
秦霜将这些一一摆出来给沈均说明了一番,后者总算稍稍安下了心,只是卫羽在听到检查进城之人时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又让他刚放下的心提了起来,哭丧着脸道:“卫三公子,你该不会是想说,你那个二哥还有本事让人检查所有进城之人吧?”
盛城是凤天府的都城,繁华热闹,达官显贵甚多,外地来的进城门时都要检查路引,这规矩是有,可如果有人坐着马车来,车夫把路引给了,城门口的守卫也不会特意检查所有马车内的人,除非是城里出现了什么大案子,要抓捕犯人之类,才会将每一个进出的人仔细盘查一番。
沈均这几年每年都会回盛城,还一次都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印象中最近的一次似乎还是他十来岁的时候据说从其他城里逃窜了一个罪犯,在有段时间全城戒严严加搜查。
“如果我回去把证据交给我爹,卫良定然不会有好下场,为了他自己,他一定会在我爹回来之前用尽一切手段把我杀掉。”卫羽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神色平静地说道:“卫良本就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他假借我爹的名头让城门处的守卫大动干戈地把我找出来,我也不会觉得意外。左右只要把握杀掉,再把痕迹消除,他大概也不会在乎我爹对他的责问。”因为到时候责问的也不过是为什么擅自乱下命令影响城中百姓生活的问题,而不是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弟弟。
到时候卫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卫知府最多只当是这个本就经常惹是生非的二儿子又做了件让他头疼的事,责罚一顿,怎样的惩罚也不会比卫羽丢了严重。
秦天听完这么一番分析,摸着下巴不喜地皱眉:“听起来这个卫二公子真不是个东西啊!”
沈均叹道:“卫家二公子本就是盛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嚣张蛮横,蛮不讲理,吃霸王餐,调戏良家妇女,除了杀人放火烧杀抢掠,他该干的不该干的事都干了不少,偏偏因为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这些事情尽管让很多人心存不满,又因没触到难以忍受的底线,城中也人能治得了他,是个麻烦的人。”
阿辰道:“一个纨绔子弟居然有胆子想把自己的老爹落下来,说起来他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他之所以能在盛城横行不就是因为他是知府的儿子?他老子下台了难道他就能有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