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呦,魏叔竟然吐血了。”看见李游书将魏钊凯摔翻在地的场面,欧阳思拿起手杖猛地站了起来。
随从柳仕良连忙上前:“少爷,您小心。”
欧阳思拄着手杖摆了摆手:“我还没弱到那个程度,柳先生,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柳仕良笑了一下,站在欧阳思身后缓声说道:“魏先生的横练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普通的外家拳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欧阳知走到哥哥身边伸手搀住了他,并向柳仕良问道:“所以摔法是最好用的么?”
柳仕良点了点头:“不一定,但太极拳确实是个办法,因为它一定程度上拥有对抓握要求最小的摔法。而且靠着吞吐的拳劲,可以有效穿透横练的身躯,地撼魏先生的内部。但这种近距离接触,就必然缩短了闪避的时间,加大了被魏先生击中的风险。”
“那么柳先生,”欧阳思被妹妹搀住,拿起手杖轻轻戳了戳玻璃问道,“你觉得这场死斗谁会胜利呢?”
柳仕良扭头看向斗技场,微微摇了摇头:“说不好,毕竟……”
“魏先生还没用全力呢。”
魏钊凯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那神情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见魏钊凯停手,李游书开口问道:“怎么了大叔?要认输么?”
魏钊凯摇了摇头:“不,我在考虑要不要开始用腿。”
此时李游书才意识到,先前的战斗,魏钊凯一直都只在用拳。
“少爷的吩咐是全力以赴,但是如果我用全力的话,”说着,魏钊凯换了一个架势,“这场死斗就又会变得毫无观赏价值了。”
说罢,魏钊凯猛地蹬地,脚下炸裂一般向李游书冲了过去。
李游书企图不变应万变,见魏钊凯的刺拳雨点一般落下,他便双臂同样运起横练内气,同时挥动手臂使用太极拳法将魏钊凯的连击拨开架开,寻找着能够偏移他重心或者攻击其破绽的契机。
他心里盘算得很清楚:即使微有擦伤也绝对不能结结实实挨上魏钊凯一拳,因为以他的身板,能承受的上限大概也就在三拳。
“打呀!!狠狠地打——!!!”现场的气氛因观众歇斯底里的欢呼声而陷入了沸腾。李游书与魏钊凯,一个拳法精湛、圆转无断,一个铜头铁臂、水火难侵,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流派,如今相抗却能造就这样精彩的战斗。
李游书看见了魏钊凯脚下的破绽,拼尽全力猛地向里一推封住魏钊凯左拳,右腿紧接着便去钩挂他脚跟。魏钊凯被李游书封住左手,却不用右手去攻击,偏要左臂猛地发力活活挣开了李游书的封手。好在此时重心的变化已经完成,李游书成功地将魏钊凯摔了出去。
然而魏钊凯这次早有预警,见自己又被摔了出去,他双臂护住头部一个侧滚翻便站起身来向着李游书再次奔去。
“真是难缠!”李游书啧了一声,做好准备等待再次与魏钊凯接手。在刚刚的拳击与太极的对攻中,李游书的双手已经被魏钊凯的横练蹭的满是伤痕,如果再这么拆招下去,他的手估计就要废了。
出乎意料,李游书迎接的不再是魏钊凯的刺拳或摆拳,而是直踹。
李游书见招拆招,见魏钊凯踹了过来,双手一拨使其踢击劲道偏斜出去,成功地逃开了这招。
但魏钊凯落脚过后瞬间蹬地转身,紧接着便是一记低扫向李游书袭去。
这个变招极快,李游书避无可避,扎下马步咬紧牙关便要吃下这一击。两人肉体碰撞,只听“砰”的一声爆响,李游书闷哼着向一侧踉跄着退去。
魏钊凯面无表情地继续追击,李游书紧咬牙关连连躲闪,只觉得脚下好像被砍了一刀那样疼痛,低头一看,自己受击处竟然裤腿破裂,皮肤一片紫肿。
“还打么?”魏钊凯虽然嘴上在征求意见,组合攻击却并未停止,拳击踢腿连连出击,将李游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李游书腿上受伤,走位就落了后,距离的掌控变差,太极的拨转就难以达到预期效果。
无法可想,李游书在此时放弃了太极拳,转而使用了拳击抱架去护住头部和侧肋,直面魏钊凯的打击。
见先前还胶着的战况一瞬间便转为了魏钊凯压倒性的优势,站在看台上的欧阳知不禁左手攥紧右手手腕,心里为李游书捏把汗。
“砰砰”的打击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李游书连吃数拳,霎时间上身衬衣便被打得七零八碎。魏钊凯的每一拳都如同炮弹一样沉重有力,虽然李游书靠手肘的摆动将其拳路微微拨偏卸去了劲力,但吃下了几拳后也几乎承受不住。
“怎么了,只有这种程度么?”魏钊凯保持着高速的连续攻击,继续说道,“少爷的原话,要是你投降的话,就活活打死你。要是你水平太低,欺骗了大小姐,也活活打死你。”
“说到底你家少爷就是想把我活活打死呗!”
魏钊凯的攻击虽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精彩之处,但最大的特点便是稳健。每招每式都是根据时机而使出的最为合适的选择,结合无坚不摧的横练,击垮对手已然足够。
束手无策之际,“夺他内气”的想法在李游书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行,太阴损了,我不过是来挣笔钱,怎么能——
正走神的功夫,魏钊凯的高鞭腿向他袭来。
“呃!”勉勉强强地闪过了魏钊凯的高踢,李游书的脸颊被皮鞋的鞋跟微微擦伤,流出血来。
“你还有什么手段,都尽情使出来吧。”魏钊凯说着,一发侧踹向李游书踢去。李游书向后躲闪,连续后退直到与魏钊凯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后才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顾虑,”魏钊凯的神情变动不大,一直都是那副没什么干劲的样子,“打击无法奏效、摔打会被识破、锁技我也可以通过破坏你的肢体来破除,无论哪一条道路似乎都被堵死,很绝望吧。这也不能怪你——
“毕竟横练是完美无缺的。”
李游书闻言皱了下眉头,伸出手指来朝魏钊凯摇了摇。
“你错了大叔,横练不是完美无缺的。相反,耗尽心血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很硬,这办法很笨。”
魏钊凯闻言一怒:“被我打成这个样子,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好吧,”李游书叹了口气,抬手将自己的辫子松开重新扎了一下,随后开始活动自己的双臂,又捏了捏手指,“横练的极致也见识过了,到我了。”
台上的柳仕良见状猛地一惊,而欧阳思和欧阳知看见他吃惊,不由得都开口问道:“柳先生,你怎么了?”
“少爷,我看走眼了,”柳仕良语气不安地对欧阳思说道,“我以为那小哥已经被魏先生逼得穷途末路,其实……”
欧阳思见柳仕良忽然住了嘴,便追问道:“其实什么?”
“其实,那小哥也许刚刚热身完毕。他要动真格的了。”
魏钊凯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在震颤,仿佛有东西在向李游书那边流动。定睛看去,李游书身上被自己打坏的几个部位,血瘀迅速化开、肤色恢复正常,脸颊上被鞋跟划伤的地方也在快速愈合。
李游书此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如果说先前他的神情一直处于与横练巅峰交手的兴奋,那么此时的他已经脱离了那阵兴奋,进而陷入更大空虚之中。
“大叔,我会的东西其实还挺多的,不过这招我不怎么喜欢,所以很少使用。”轻轻笑了一下,李游书握起右手,慢慢探出了微屈的食指和中指。
“因为出血量太大了。”
话音一落,李游书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魏钊凯眼中。
紧接着,一串鲜红血液自魏钊凯眼前飞扬而出,仿佛红色飘带般在空中旋转飞舞,向远处喷涌而去。
就好像先见闪电后听雷声,剧痛是魏钊凯看见血迹后才感觉到的,但能感觉到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太晚了——自他的左肩一路斜下直到右腰,两条鲜红的剜凿伤口正嗤嗤地迸出血来。
主持人骇然大惊,高举话筒仰天长啸:“大逆转!惊天大逆转!!!金刚不坏、刀枪不入的魏钊凯先生,竟然被李游书选手给打得!血——流——如——注——啦——!!!!”
“呃啊!”魏钊凯大骇之下踉跄后退,李游书却悠然漫步紧跟了上去。
“大叔,”屈指对着魏钊凯一弹,李游书说道,“投降么?”
一串血迹遮住了魏钊凯的眼睛,但更大的恐惧遮住了魏钊凯的心。
没有找到我的罩门,这小子,就硬生生地强破了我的横练功!!
就在魏钊凯惊慌失措的瞬间,李游书已然飞身而起。
“横练确实是不得了的功夫,虽然谈不上肉身成圣,但也是修炼肉体的极高法门了,”李游书说罢,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不过终究只是身如磐石而已,我修炼的功夫,龙鳞也能剥下来。”
魏钊凯听见李游书的一席话怒上心头,最大功率地运起呼吸法,将身体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硬,只是要达到这种硬度,就必然要牺牲行动力,化作一块真正的顽石不能动弹。
“少在那里大言不惭,再出一招!”
“好。”
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声,李游书的双指,在欧阳兄妹、随从柳仕良、两位主持、一位裁判,以及现场3000多名观众的注视之下,向着那从无败绩的斗技场之神轰然落下。
……
“胜负已分!!胜负已分——!!!”
“胜者!李——游——书——!!!”
李游书站在裁判旁边注视着倒地不起的魏钊凯,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前被画龙指划破的巨大“x”伤口血流不止。
冲山呼海啸的观众席微微拱了拱手,又抬手冲高台上的欧阳知打了下招呼,李游书松了口气,转身往自己的入场口走去,抬手擦掉了沾在脸上的魏钊凯的血,喃喃自语道:
“所以我不喜欢用画龙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