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苍闻言双眼一眯,似乎又一次怒火中烧:“那你还真是尽职尽责。我现在看你,已经跟看周青桐那个二杆子一样讨厌了。”
“对不起,这是我的工作。”
“是,在给徐临观当狗、让真正爱你的人失望这方面,你真是一点都不让人失望!”徐苍说着又冷笑一声,“不,在你让我如此失望之后,我对你就没有爱了,毕竟你也根本不爱我,我何必跟你浪费自己的感情。”
邱师竹两手掐捏着,两根来回刮擦的拇指已经留下了两道血痕。
“邱师竹,你为什么替我爸做这些事情?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因为你父亲为我支付高额的工资,有些事情我只能向他开口,不能向你开口——做你的女友,你能养我一时,不能养我一世。”
这个回答令得徐苍眼中一悲,他颤抖着,而后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养你一辈子。”
说罢,他拉开了茶几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戒指盒。
当看到那盒子的时候,邱师竹哑然失色。
“最后一个问题邱师竹,”将那戒指盒丢到桌上,徐苍向他的女友投以审视的目光,“在我们相处的这些年里,你有没有,哪怕只有一次的、一点点地爱过我……”
看着那歪倒的戒指盒,邱师竹僵在了那里。她想要伸手去拿,可身体却好像被缠上了锁链、压上了巨石,根本由不得她挪动分毫。可她真的很想去打开戒指盒来看一眼,因为这是陪她走过大学和研究生生涯、即将陪她走向新的人生阶段的男人,向她做出相伴终生的承诺的证物。
可如今这东西已经丧失证明力了。
“邱师竹,”徐苍的呼唤将邱师竹从呆愣中拉回来,她循声看去,发现徐苍此时已然红了眼圈,却仍然咬牙保持着镇静,哽咽着向她说道,“你说话呀。”
见此情形,邱师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闻言,徐苍的脸色唰地白了下去。
随后,他便笑了。
在两人对话的过程中,日渐西沉、消失在地平线中,天空逐渐昏黑下去,将世界笼罩在一片无星的惨淡的夜中。
屋内逐渐变得昏暗,没有人起身去开灯。两个被黑暗吞没的年轻人的身影一动不动,徐苍的笑声在黑暗之中变得愈发悲凉。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苍笑出了眼泪,仰面朝天用手背遮住了眼睛。伴随那已经分不出是哭还是笑的声音,邱师竹俯下身去以手覆面,浑身颤抖地痛哭起来。
“喂喂喂,你哭什么啊你,”在那几乎是哀嚎的哭声中,徐苍举起杯来,冲邱师竹喝了不到一半的黑朗姆酒轻轻一碰,两个质地良好的酒杯相撞,发出了仿佛轻吟浅唱般的悦耳声响,“陪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七年之久,现在你终于解脱了,难道不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吗,你有什么好哭的……”
邱师竹蜷缩起来,仿佛受了伤的野兽般颤抖着,却已经无力去回应徐苍的话语。
见状,徐苍将自己的那杯酒喝了个干净,而后又去拿起了邱师竹的那杯酒:“既然你不喝,那我就替你喝了。喝完这杯,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cheers——!!”
在哭声中,徐苍也喝掉了邱师竹的酒,而后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恭喜你,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不过……说心里话邱师竹,在我成年之前,我的人生一直笼罩在我父亲的阴影里。可是吧……”
说到这儿,徐苍的哽咽了一下。他吞了口唾沫,试着缓和了哽住的嗓子,接着说道:“可是你,你是第一个让我意识到我完全不用在意那些阴影的人。哼哼,看来并不是这样,你只是把他的阴影处描画得更加浓重了。”
说完,徐苍拿起手机,迈步向门口走去。邱师竹听见他的脚步声抬头望去,连忙从沙发上落下腿向他跑去,并死死揪住了他的袖子:“你去哪里!”
“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你别走徐苍,你听我说,我不是——”
“停停停,你别说了,该问的我已经问完了,剩下的都是我不想听的事情,滚开!”徐苍猛地一搡,邱师竹并不懂武术,被徐苍这一下给推倒在地上。
“徐苍!!”
在邱师竹的呼喊声中,徐苍推门而出,当她起身追出去的时候,他的身影便已经不见了。
“徐苍!!!”
……
夜深了,李游书躺在床上,他刚洗完澡,这时间觉得浑身放松,不免开始担心赶往云滇省的文彬,便用手机跟他聊了起来。
幸而文彬和柳仕如那头没有遭遇什么危险,两人到达中庆市后已经开始联络经由刘文昭召集的诡仙门的门人,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
确认了文彬的安全后,李游书将手机放到脑袋旁边,闭上眼睛放空精神,复盘着今天与穆瑞安的战斗。
“无漏金身加消力,嗯……下次要不要考虑从正面突破呢……”
刚想了没多久,李游书耳边传来“嗡嗡”的响动,他睁开眼睛,发现是手机震动的声音,有人打来电话了。
大概是李清梦或者李广成,也可能是唐雨寒。
如果是魏若熙的话,那就更好了。
心里想着,李游书拿起手机来看了眼。
“纳尼???”
是徐苍。
这个时间,徐苍会给自己打电话未免有些太过稀奇,李游书接通电话非常随意地问道:“徐大少爷,有何指教?”
结果电话那头传来徐苍舌头打直的声音:“喂、喂……你在哪里……”
“啊?”李游书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我在寒城啊,怎么了?”
“哦,你在寒城啊……嗯……行,好啊,都跑去寒城了,好啊——!”
“你知道寒城的事情啦?不过你怎么说话怪里怪气的,你是不是喝多了?”
徐苍非常干脆地承认了自己喝多的事实:“嗯,喝多了。我刚刚,跟那个婊子分手了,所以……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哈?!你你你,你跟邱师竹分手了!”
“是,”徐苍此时正坐在迪厅里一个人喝酒,不少女生看他一个人开了那么多酒都很有兴趣地凑过来坐到他身边,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只是自顾自地跟李游书打电话,“那个狗女人……是、是我爸派来监视我的。我他妈的,我他妈的有什么好监视的!日他妈的吊呆逼,我爸,我爸信不过我;女朋友,是我爸派来的人肉摄像头;现在连、连我哥都他妈的不理我,我吼烦啊李游书,我吼烦啊!!”
李游书坐起身来为难地听着徐苍的抱怨,他向来不爱听醉汉的抱怨,因为他们会把抱怨的事情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捋,而且在捋的过程中常常因为想起其他事情而展开分支,当那些无用的岔路一一归入主题后,醉汉们又会忘记自己最开始的主旨,于是大哭或是大骂一场了事,没有任何价值。
“那能有什么办法呢,你现在该庆幸自己没跟邱师竹结婚,要不然有你受的。”
“草她妈的,别提了。哎哟喂我日她哥……”徐苍嘴里不断飙出脏话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骂邱师竹还是骂自己可悲的遭遇,“我告诉你李游书,这女人啊就没个好东西,我他妈的什么都不图她,以为真心实意找了个、找了个好对象呢,结果……草!别指望女人李游书,别指望女人。”
“嗯嗯嗯,我知道。”李游书敷衍潦草地应着,但因为徐苍的话已经想起了魏若熙这些年来对待自己的种种,心里难免也引起了共鸣。
“不说这个了……嗯?加微信?行啊,加微信。我看你像大学生啊,来玩的?”
李游书听得出来徐苍现在肯定在迪厅,而且正在跟女人报复性撩骚,也不得不耐下性子来等待徐苍记起这边还有个李游书在等他说话。
过了一会儿,徐苍终于又传来了声音:“喂,李游书,你挂电话没有?”
“没有,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在寒城需不需要帮手?”
“呃……确实挺需要的。”
“行,那我来寒城帮你。但凡是跟临江集团、跟定戢会沾边的事情,我他妈全帮你平了。我现在就订机票,明天见!”
说完,徐苍扣了电话,徒留李游书坐在床上傻愣愣地盯着手机,过了好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看来是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