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头大乱,面上不由得起了杀意。
杨毅看出来了,冷声道:“我死了,自有旁人交出那凭证,你莫忘了今日的事情,我魏国不缺死士,混入宫中,又有何难?”他顿一顿,“看你也为难,便五日,绝不能再多。”
太子只得道:“五日便五日,可我只能管你儿子性命,旁的我管不了。”
“好。”杨毅说完,便下楼去了。
太子回头叮嘱暗卫:“盯着他,若寻到凭证,即刻把他杀了!”
暗卫领命。
过得两日,正是休沐日,穆戎在书房看兵书呢,就听何远道:“金嬷嬷他们到了……”
穆戎一下子站起来,疾步往外走。
果然在二门处,一个头发花白,长脸条儿的老妇正走过来,他老远就叫道:“乳娘,您总算到了!”
竟是亲自迎上去。
金嬷嬷哎呀一声:“见过殿下。”
她惊得细长眼睛都变大了一些:“殿下就这么盼着老奴呢?”
这孩子从小就不太亲人的,她虽是他乳娘,可要不是皇后派着去衡阳,穆戎压根儿就不要她去,这回看这表情,那是心花怒放。
金嬷嬷心里也高兴。
谁料穆戎张口就道:“你不是会照顾怀孩子的妇人吗?这胃口不好到底怎么治?阿蕙这几日饭还是吃得少,你快些去看看,叫她舒服点。”
原来是为他妻子!
金嬷嬷吃了一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叫这孩子转了性了?她是得去瞧瞧。
☆、第97章
金嬷嬷跟着穆戎径直去了内堂,姜蕙听说乳娘到了,早已在门口等候。
毕竟是养大穆戎的人,也不能轻视。
“嬷嬷路上辛劳了。”她扬起笑脸。
声音柔和,又带着一些甜,金嬷嬷不由自主就笑了,头一个感觉是这王妃不摆架子,那说明性子是很好的,她又朝姜蕙脸上看,这一看,惊为天人。
原来这王妃生得这般好看,难怪穆戎如此看重。
金嬷嬷忙道:“老奴见过娘娘,娘娘怀了孩子,快些坐下罢。”
姜蕙笑道:“平日里坐着的时候多,偶尔便要站起来走走呢。”
“娘娘说得是。”金嬷嬷笑着问,“刚才听殿下说,您胃口不好?”
姜蕙朝穆戎看一眼。
没想到他一来就与金嬷嬷说了。
金嬷嬷诚心拿穆戎打趣:“殿下不知多着急,寻常时候啊哪里会理会老奴,老奴来不来,走不走,他是一丁点儿不管的,老奴就说今儿咋回事啊,还来接老奴。”
穆戎脸有些发红,皱眉道:“乳娘,你啰嗦这些作甚?”
姜蕙掩着嘴笑。
金嬷嬷难得看他尴尬的样子,颇觉有趣,不过也不敢太过分,转而问起姜蕙:“娘娘每日现能吃多少饭?”
“就一小碗。”穆戎替她回答,“昨日只吃了晚饭,菜都没吃,乳娘,母后都说你有本事,你快些使出来给本王瞧瞧。”
金嬷嬷道:“欲速则不达,殿下莫心急,来,娘娘,咱们坐下慢慢说。”
姜蕙随她进去。
二人坐在椅子上,金嬷嬷问得会儿,拉了她的手,从掌心揉到手臂,又问道:“是有些严重,恐是瘦了几斤罢?”
她本来的脸都慢慢胖了,这几日又瘦下去。
皮肤也没有原先那么亮。
唯独一双眼睛仍是风情万种,转动间,若浮在水面上的光,极为耀眼。
金嬷嬷又低头看她那双手,手指修长笔直,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
姜蕙回道:“是瘦了一些,有时候也饿得很,可看到吃的,又没有胃口了。嬷嬷,您真能治好?”
要是她可以回复到以前,真是要谢天谢地了。
现在每一日都在为这个烦恼,临到吃饭,恨不得都要头疼呢。
“只能说叫娘娘好过一些。”金嬷嬷大致了解了,站起来往外面走,只见这儿的衡阳王府冷冷清清,除了摆些花盆,什么都没有,她摇摇头,“这可不好,娘娘还是把这儿布置了,该种的花木都种上,亭子也盖起来,池塘挖了种些荷花。”
这种时候,竟然要修葺王府?
姜蕙不解。
穆戎也疑惑的看向金嬷嬷。
金嬷嬷胸有成竹:“殿下与娘娘信老奴,就照着办。”
穆戎看向姜蕙。
姜蕙有些奇怪。
金嬷嬷此人,上辈子自己并没有见过她,想必沈寄柔去世后,金嬷嬷便离开了衡阳王府了,她想一想道:“假使嬷嬷觉得有用,我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又不是使力的事儿,她只要吩咐下去便行。
金嬷嬷唔了一声:“老奴现在去厨房。”
她告辞走了。
很是利落。
看着她背影,姜蕙笑起来:“金嬷嬷不太像宫里出来的。”
她一开始还怕金嬷嬷会是像皇太后那样不苟言笑的人,甚至往坏里想,会仗着养大穆戎的功劳,对自己指指点点,但金嬷嬷并没有,她的言行举止就像普通的老太太,还很干脆。
虽然是初次见面,她倒是挺喜欢金嬷嬷了。
穆戎想一想,笑了笑:“乳娘一直都是这样的。”
假使他的乳娘真讨人嫌,恐怕也不能把他养大,早被他想法子赶走了。
“如今她在,总有法子改善一些。”他伸手摸摸她的脸蛋,怜惜道,“你要再不吃,不知得瘦成什么样。”
“怎么,殿下嫌我难看了?”她撇撇嘴儿。
穆戎道:“你不好起来,本王就是嫌。”
姜蕙拿开他的手,哼哼道:“我就知道你德性,能对我好几日呢?所以也不指望你,等我把孩儿生下来,儿不嫌母丑,早晚都要孩子陪着,我也满足了。”
穆戎挑眉道:“得了罢,到时定要哭鼻子说带孩子苦。”
姜蕙道:“有乳娘一同带的,能有多苦。”她用手指戳他胸口,“嫌弃我,离我远点儿。”
穆戎哈哈笑了,捉住她手指放在嘴边:“再胡说,小心本王咬你。”
姜蕙道:“你咬啊。”
穆戎真放进嘴里咬了一下。
姜蕙哎呦一声,拿出来一看,食指上赫然有个牙印。
“你,你还真咬人。”她吹自己的手指,“好疼。”
“你再胡说,我还咬。”他又来抓她。
两人正闹着,何远咳嗽一声,门开着,他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他这主子正跟王妃打情骂俏,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发话,只得弄出些声音引起主子注意。
穆戎果然住了手,看到何远恭敬的等着,他脸色也严肃起来,往外走出去。
二人去了书房。
何远回禀道:“刚才周知恭使人来说,已经找到那日与太子会面的人了。”
“哦?”穆戎颇感兴趣,“查出是谁没有?”
自打他又要留在京都,便知道太子定然难以容他,故而对他的行踪格外关注,前一阵子太子倒没什么动静,谁想到有日却突然出宫,与人在酒楼会面。
不过太子随身也有暗卫,他的人只能远观,也不知那二人说了什么。
后来那人出来,周知恭跟了会儿又失去了他踪迹,幸好记住了衣着样貌,花了两三日才寻到。
如今人还在京都。
何远道:“暂时住在客栈,听掌柜的说是商人。”
那自然是假身份。
太子岂会与商人见面?
“周知恭说那人易容了,恐是魏国人。”
魏国人肤色雪白,引人注目,故而魏国余孽平日里都会掩盖住原本的肤色。
穆戎眉头皱了皱。
他从梁载仕那里已然知道太子与魏国人之间的勾当,难不成又有什么阴谋?可太子一日不做皇帝,一日也不可能兑现承诺,魏国人又为何来找他呢?
还是太子又要利用他们?
再一次暗杀自己不成?
他一时也弄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时,不管是太子,还是那人,总有一方会立刻做出行动。
“盯紧他们。”他吩咐何远,“不要有丝毫松懈!”
“再去与卢南星说一声。”要时刻监视太子,宫里的禁军,黄门都必须用上。
何远领命。
穆戎靠向椅背,慢慢闭上眼睛。
他有一种直觉,好似他与太子之间就要有个了断了。
这样也好,早一些,晚一些,总会走到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