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成泽就坐在她的边上,两只手牢牢的分开按住她的胸口和大腿,不让她起来,板着脸训道:“老实呆着,现在懒得连舞都不跳了,让你晒晒太阳躺着还不乐意。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吗?”
姜恬最是爱洁,是在受不了一身臭汗的样子,遂委屈哒哒的道:“怎么要晒这么久,那个梁丘亭最是坏,老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子让你来折磨我。我出了好些个汗了,我自己都要被臭死了。”
窦成泽把鼻子凑到她身前闻了一圈,煞有介事的道:“胡说,哪里臭了,浑身上下都是香香的,要是夏天的话,蝴蝶都要来采花蜜了。”其实不管冬夏,我都想采你的花蜜。
姜恬小手没好气的把他的大脸推走,“成泽哥哥好狠的心,大夏天的难不成也要把我在太阳底下这样暴晒不成?到时候蝴蝶引不来,引来的都是苍蝇,嗡嗡嗡的来吃臭鱼干。”说出来自己都被恶心到了,捂着小嘴吃吃的笑。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其乐融融,小四子来了。窦成泽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心中明了,只是低头给姜恬把领间的蝴蝶结重新系的结实一点。
“见过王爷,见过姑娘,海棠姑娘来信了。”
姜恬一个鲤鱼打挺就从醉翁椅上坐了起来,急急道:“快给我,快给我。”
海棠的店还是开,里面的伙计和师傅什么的也都在,只是已经盘给了新东家。海棠带着弟弟不知去了哪里,谁也没有告诉。
姜恬直觉就是出了事,可是她百般打听,还动用了窦成泽的暗卫都没有查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下好了,终于有信了。
她素手快速的打开信看,脸上表情一忽欣喜,一忽困惑,一忽又凝重,一忽又气愤。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犹如涂上的最靓丽的胭脂,额头和鼻尖上还挂着小汗珠。窦成泽爱的不行,假装给她擦汗,也不用帕子就摸上了细滑的肌肤。“怎么了?”
姜恬乖乖的任窦成泽给自己擦汗,把信往他怀里一塞,示意下人都退下,“海棠说她得罪了大人物,要在外乡亲戚那里暂避一阵子,让我不要挂念她。没有说她在哪里,也没有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可是成泽哥哥她能得罪什么人呢?”
姜恬有些难过,“光是听听就知道那时的她肯定十分的艰难,可是她都没有找我帮忙。”
小土狗似得一拱一拱的把小脑袋埋到窦成泽的怀里,声音里隐隐有哭腔:“就算我帮不了,还有你呢,她怎么这么傻。”
就是有这样的女子,明明柔弱,却无比坚强,瘦削的肩膀好似能抗下所有苦难。打落牙齿和血吞,在人前她留下的永远是淡定从容的微笑。
执拗的可爱,固执的让人心疼,倔强好强的让人无奈。
四十九回
窦成泽沉吟了下,虽然信上的内容他全部知晓,还是淡定从容的重新看了一遍,“她不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已经避开了,那就是已经安全了。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姜恬用脑袋磨着他胸前苏绣青竹的纹饰,可怜兮兮的嗯了一声。
窦成泽从黒木椅子上起来,半躺在醉翁椅上揽着她慢慢的拍着。
嘴里吩咐小四子道:“送信的人呢,你去让岁平亲自安排人给送回去。”
小四子先是赞叹了一声,接着道:“这海棠姑娘真是聪明,来送信的是个小乞儿,据说在城外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交给他的。先就给了二两银子,说是送到了可以再拿五两银子。”
姜恬情绪这才好一些,与荣俱焉,“海棠姐姐真聪明。”
窦成泽笑了笑,不住的亲吻着姜恬的发顶安慰她受伤的小心灵,温声道:“这下放心了?她从小在市井长大,又是识文断字家中有积蓄的,到哪里都是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的。不难过了,嗯?”
姜恬手心里缠着窦成泽的一把头发来回把玩,闻言嗅了嗅头发上淡淡的清香,“成泽哥哥,你怎么又用我的香露。”
窦成泽没想到她的思绪转的那么快,略带了点尴尬的道:“下人拿的,我也不晓得。”
很快就到了除夕宫宴。窦成泽来来回回交代了很多遍,还是不放心,揽着姜恬往屋里走,“妞妞,你在家好好玩,我尽早回来陪你好不好。”
姜恬乖的不得了,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在合家团圆的时刻留她一个人在府里,他心里顿顿的疼。加上她又如此的乖巧,心中的疼痛更甚。撇去心头的那丝怪异,窦成泽捧着姜恬的小脸承诺道,“很快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年了。”
姜恬眉眼弯弯,“是哥哥嫂嫂要回来了吗,还是你给我找好婆家了?”
窦成泽一口气没上来几乎要气死过去,放下揩油的大掌一语不发转身就走了。
姜恬啃着手指头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很是暴躁。唉,还是那句话,大龄剩男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姜恬巴在窗户边上瞄着窦成泽的背影,确定他走出了院门,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了,随手拿过一旁的镶金嵌玉大枣木梳妆盒用力摔在地上。摔完后自觉声音不够响亮,掀起西洋地毯的一角,双手抱起一旁的青花白地瓷梅瓶‘啪’的一声摔在光亮坚硬的地板上。
可是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人来……
窦成泽和姜恬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要人伺候的。今日窦成泽在姜恬的房里呆了将近一天了,故此姜恬身边的大小丫头都在外面各忙各的。见窦成泽走了,红枣手里拿着刚刚收好的梅花瓣吩咐虎皮赶紧进去伺候姑娘,就转身跑去厨房了。
虎皮本来都已经走到门口,都要掀帘子进去了。可是这个二货突然想起来岁平今日随手给了她一包小零食,据说是外面的人孝敬他的。虎皮是个好丫头,深深觉得自己有了好东西一定要先给主子尝。为此她蹬蹬蹬的扭头跑去自己房里给姜恬拿吃食了……
姜恬愣了愣这怎么没人啊,难道是动静不够大?她眼睛扫过那面掐丝珐琅绘花鸟百年好合图样的西洋镜,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舍。又很快给自己鼓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干。
遂抱着镜子特地跑到门边,对着门槛就使劲儿扔了过去。听见有人跑动的声音,她连忙跑到稍间的罗汉床上趴着不动。
来的人是去而复返的虎皮和水桃,虎皮看见碎了一地的西洋镜,第一个反应就是:“啊,姑娘的劲儿好大啊,能把这镜子扔这远!”
水桃懒得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稍间,对着姜恬的后背小声喊道:“姑娘?”
姜恬声音里带着哭腔,装作一副声嘶力竭的样子道:“走,你们都走,谁都不许进来!”然后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旧窑十样锦的茶盅扔了过去。
水桃被吓得跳了跳,猜测着可能是刚刚跟王爷闹口角了,只是从未这么激烈过呀。她捏着嗓子刚准备再劝,虎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姑娘,你是舍不得王爷走吗?”
虎皮豪迈的拍着胸脯保证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您手中有线呢,跑多远他都得回来!”她最近在跟着姜恬身边的四大水果学认字,这首诗是好不容易才记住的。
水桃眼前一晕,连忙捂着她胡说八道的嘴,回头见姜恬的肩膀耸动,拉扯着发间的钗环看似就要扔过来。
她小心肝颤了颤,忙讨好的哄道:“姑娘,别别别,可千万别扔,我们马上出去,马上出去。”就是这一地的东西都比不上姑娘头上的一件首饰呀!
姜恬听见她们出了屋子,骨碌一下就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雕花格子红漆门前,又扔了一只茶碗,大声喊道,“今天谁也不准进来,谁进来就永远也不要再跟着我了!”然后咣当一声把门重重的关上,并且上了门闩。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迈着小短腿跑到衣柜前拿出早就搭配好的靓蓝色锦锻棉直裰,外面披上从窦成泽那里顺来的黑色大氅,然后利索的踩着如意登从窗子里爬了出去。
宫里此时夜宴正酣。窦成泽同以前一样,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慢慢的喝着酒。没有人问,他绝不开口。
平王这些年在朝中势力大涨,但圣宠却远不如以前,为此日子过得反倒不如以前肆意。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是哪里出错了。当一个人觉得不安全的时候,总会拼命的抓住一些什么。既然伴君如伴虎,摸不着天子的心思,那就把手里的权势抓住吧。
窦成泽面无表情的小酌了一口,淡淡的看着平王当着天子的面,跟天子的大臣打成一片。睿王窦成泯挨挨蹭蹭的辗转到窦成泽的身畔,亲昵的把胳膊搭到窦成泽的肩膀上,“二哥,怎么样,一会儿宫宴结束,咱们哥俩出去乐呵乐呵。”
窦成泽神色不变,只略微嫌弃的把他的胳膊拿下去,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