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沉吟了片刻,徐希的目光扫向了众人,这才郑重开口:“诸位,现下我已经派人去打听水先生家眷的下落,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有消息回传。左先生既然说此事与他无关,那么在没有证实这件事是他所为之前,他同样也是我希夷阁的贵客,在下不可能做出失礼之举。”
见到众人脸上不忿的表情,不待他们开口,徐希继续朗声道:“当然,在这件事情没有结束之前,还要有劳左先生和祁爷暂留我希夷阁。”
“你,你这是绑架!出了事,你一个毛头小子,承担得起吗?”一听说要把他们扣下来,祁善龙顿时急了。打清早跟在佐藤身边,他可是比谁都清楚是谁绑了水先生的妻儿。
自己出的主意就这样被祁善龙否了,徐希也不恼:“祁爷和这位左先生若真的想要离开,在下也是不会阻拦。”
眼见着祁善龙松了一口气,抬腿要走的模样,他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希夷阁有保证客人安全的责任,只要贵客在希夷阁,我们自然要护得客人周全,倘若客人自己离开了这希夷阁,那……出了什么意外,可也就与我不相干了。”
本欲偷跑的祁善龙听到这像是警告一般的话,抬起的腿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慌了神的他,只能用无助的目光看向了佐藤。只是他那慌张失措的表情落入众人眼里,顿时也都猜到了些什么。
看到众人的眼色,一旁的佐藤更是厌恶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瞪了一眼这个没出息的手下,这才开口:“我答应留下。水先生这件事虽然与我无关,但我愿意留下自证清白。”虽然有些不忿,但眼下这情况也容不得他不答应,不然,只怕只要一出希夷阁的大门,眼前的众人都能撕了他们两个,更别说,他此行还有其它的目的了。
见佐藤答应,徐希心中这才稍松了一口气,人都留下了,这戏才能继续唱下去不是?
“这样吧,水先生与左先生,还有祁爷,您三位先跟我一起去偏厅休息片刻。这件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说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
也正是因为徐希这声冷哼,让大家意识到希夷阁屹立天津卫数十年不倒的底气来自于哪,眼前这位虽然只是少东家,但遇大事有静气且不慌不燥,有气魄得很。
可是水先生此时心忧妻儿,似乎并不想接徐希的台,他只是沉着脸站了起来:“抱歉了,水某心忧妻儿,今日怕是不能作陪,先告辞了。”说罢,他竟然连身边的物件和小厮都不顾,直接转身要离开。
眼见唱主角的要走,徐希心中一沉,赶紧上前伸手拦下:“水先生,您初到天津不久,在此地是人生地不熟,就算回家,只怕去找巡捕房外,也无计可施吧?”果然,听到他的话后,本来要走的水先生停下了脚步:“光庆,你有办法?只要能救回我妻儿,水某哪怕将家产尽数奉上也在所不惜。”
见水先生终于回到了戏台,愿意与自己一同将这出戏唱下去,徐希这才开口:“水先生,我希夷阁好歹在这天津卫立下字号数十年,上下关系多少也是有些的。现下我已经着人去打听了,您留下来等候消息,必定比您回去两眼摸瞎要妥当。”见他有些意动,徐希伸手一迎:“请随我到偏厅等候消息吧。我保证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有夫人与世兄的消息。”
似乎徐希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水先生,他闭眼深思了片刻,做了个深呼吸后,平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这才点头应了下来:“既如此,有劳光庆了。”说完,他对在场众人拱了拱手:“水某因家务扰了诸位今日雅兴,实在抱歉。”
“水先生您说哪里话,这事可怨不得您!”熊老八拱手回了一礼后,又不忘对徐希说道:“光庆,等查到水先生妻儿的下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面对这个耿直的镖行老板,徐希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好!如果晚辈力有不逮,一定记得麻烦熊爷!”
眼见四人转身要去偏厅,那老板突然站了起来拦道:“光庆,水先生先前就受了刺激,现在又心忧家人心绪不宁,有熟悉的人陪在他身边会比较好,我跟着一起过去吧。”
徐希应声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还在帮着水先生收拾的胡掌柜,沉默了片刻才点头:“有劳那老板了。”
五人行到偏厅各自坐下,此时水先生心急如焚,哪怕有佐藤的保证,依然认为是他们掳走了自己的妻儿,所以根本不想理会二人,只是气哼哼地离着众人远远坐在了屋角,隔着老远冲徐希叫道:“光庆,你派人出去打听,能打听得出什么结果吗?真的不用找巡捕房?”
徐希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后才不疾不徐开口分辨道:“现下不知道对方为何掳去了尊夫人与世兄,贸然大举行动怕是会打草惊蛇,或许本来是有惊无险的事,也有可能会因此变成惊险兼具,所以还是等知道对方的要求后,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那老板这时也跟着低声劝了两句,听了二人的话,水先生这才又重新坐定了,他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水定定神。
这时,已经缓过神来的祁善龙似乎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表现有多糟糕。眼见身边已没了那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的达官人虎视眈眈,他自然感觉往日里那捧高踩低的混不吝本事又回来了,忍不住咳嗽半声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说上几句,却被徐希冷冷的扫了一眼,吓得他脖子一缩,刚才那股子精气神又不知道顺着天灵盖蹿去了哪,讪讪地又闭上了嘴。
见自己带过来的祁善龙如此不堪,佐藤也是心中不悦。不过水先生刚才的举动也给他吓得不轻,他是真怕水先生一怒之下砸了那个粉彩小碗,只能是压住心中的怒火说起软话:“我在天津,也有些人脉,可以帮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