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春不满的提问,徐希没有应声。帮不帮的他倒是不怎么在乎,现在主要是得把希夷阁摘出来。
如果能多个人,帮他分担一些日本人的注意力也是不错的。
再说了,他的计划本来还有些风险,现在本身就不干净的那老板自己跳了出来,事后成不成替死鬼,也就怪不得他了。
正想着,徐云良已经站在了门外:“少爷,我过来了。”
“云爷爷,进来吧!”徐希让徐春把徐云良扶进来后,便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忙他自个的去了。
请徐云良在屋中坐定,徐希便将昨晚自己想好的计策一一说了出来。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考虑周全,但毕竟徐云良在店里呆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也多如过江之鲫,更不要提碰到的诸多事物了,无论是经验还是处事方面都要比他强不少,自然要听听老人家的意见。
听完了自家少爷的计划后,徐云良有些发愣。虽然以前觉得少爷太过沉稳老实,没有年轻人的活力不太好,可是眼前这样的少爷,也着实让人头疼,心里担忧下忍不住开口劝道:“少爷,这样很可能会把日本人得罪死了。”
徐希对着满脸忧色的徐云良摇了摇头,柔声解释道:“那倒不至于。东西我们就放在那里,看不看得上就在他们了。如果他们要强买了去,我这开门做生意的,难不成还非得把钱往外推?再说了,另外有几位领事在场,那么多眼睛看着,他们就算事后发觉不对,也不敢明面上把我怎么样。”
有现成的虎皮大旗,徐希又怎么会放过?更何况这些领事们平日里得了希夷阁不少好处,如果希夷阁倒了,那他们的好处可要少不少。利益攀扯下,试问他们又怎么舍得嘴里这么大块肥肉飞了?
眼见自家少爷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徐云良也不好再劝。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才发觉,哪怕是他也不得不称赞徐希这个计划很周全:“雅集的请柬我还没有发出去,如果是用那老板的名义发这个请柬,倒是说得过去。”
虽然说不在希夷阁内办这个雅集,但是客人名单中,抛开日本人那也还是有不少洋人的,真要是办起来了,只怕也是会落人个捧洋大人臭脚,出卖祖宗物件的口实。
老管家略有犹豫的表情落在徐希的眼里,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连忙出言安慰道:“云爷爷,您别担心。那几件珠宝,本来就不是我中华之物,这也是请洋人来的缘故,真被买去了也就买去了,没有人会拿来说事。”
“至于日本人……”
脑海中浮现出不久之后就会出现的场景,徐希脸上带了丝意味深长的笑:“如果他们真要买那几样东西……我猜暗地里推波助澜的人只怕也会担忧着主人面子,不敢再开这个口吧?”
一想到那两个物件,徐云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接这岔:平日里看自家少爷也是个老实沉稳之人,可没想到他坑起人来,那也是不着痕迹,往死里坑啊!
再商讨了一些细节后,徐希写了一封信给那老板,让徐云良差人送过去,还不忘调笑道:“正好,燕来居包场的钱也可以省下来了。”虽说家里不差这仨瓜俩枣的,但自己现在毕竟是个生意人,有些钱能省自然是要省下来不是?
心中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徐希坐回到书桌前,用毛巾擦了擦手,等心思静下来,这才提笔认真写了一封信给施老太公。
写完之后,他静等墨迹干透,递给了徐云良:“回头把这封信连同请柬一起送去施家。”
“是,少爷!”
一切都安排妥当,徐希重将心思放到了明天的雅集上,再一次询问了雅集的事宜,确定一些小细节不会出纰漏后,他才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心:“这刘老板也是,不知怎么,就非得认定了希夷阁来办这个雅集?”
这刘老板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后来不知怎得突然就发了家,虽说现在身家丰厚,但架不住总有人看不起他这泥腿子。
所以不服气的刘老板,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托段先生找上了希夷阁。
而这段先生是衙门中人,但现下天津卫哪哪都要花钱,上面拨的款项根本填不了这个无底洞,在刘老板答应捐钱给海河堤防进行加固后,他只能厚着脸皮求到了希夷阁。
毕竟,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一个要钱的一个给钱的,恰巧碰到一起去了,不能说孽缘也只能说是天作之合了。
而且以刘老板的身份,要找希夷阁办雅集自是千难万难,但架不住段先生是希夷阁的老主顾,再加上如果刘老板真的愿意出这份钱,等到了春夏之季,海海泛滥时,说不定天津卫的百姓们能多点保命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就算是为了那些贫苦人,徐希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为了这场特殊的雅集,他也是搅尽了脑汁:刘老板是雅集的主人,但是因为他的出身原因,雅集肯定不可能像平日里那样诗词歌赋,阳春白雪。
但既然被称为雅集,自然要有它文雅之处,总不能弄个戏班子上来唱几台戏就算是揭过了吧?真这样做,不但会下了一心想要在津门文化人圈子里扬眉吐气的刘老板、就等着那笔银钱修缮河堤的段先生的面子,也同样会砸了希夷阁的招牌。
徐云良也知道这场雅集的为难之处,正想开口安慰一下徐希,却不成想徐春急急的跑了过来,人才刚在门口露出影子,声音就迫不及待传进两人耳中:“少爷!不好了,祸事了!”
因为太过着急,临进门时徐春一眼没看着,脚还差点被门坎给绊住了。还好徐希反应快,见势连忙起身过去扶了踉跄跌进来的他一把,才免了他摔个嘴啃泥个灾。
一待人站稳他就急声斥道:“干什么呢?这着急上火、脚下绊蒜的。”
徐希沉着脸,顾忌着徐云良的面子,有些话他闷在胸口没说出来,只是腹诽几句: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才好了几天?一下子又打回原型了!
扶着徐春站稳放开手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少爷,刘老板派人递话过来,说是明日的雅集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