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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强。”烟花抬头看殷旬,眼里满是迷茫。
  她真的可以吗,真的能到那种境界吗,那种连师兄都无法触碰的境界,真的是她可以觊觎的么。
  “烟花儿,变强从不是用时间来计算的,或许是一瞬,也或许千万载,那取决于你自己。”那双凤眸里的眸色渐深,多了些烟花看不到的东西,“有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只有你可以。不论何时,不要质疑自己,你是天道厚爱的人,是得天独厚的修士,不要在刚刚踏入道法时就失了张扬的底气。”
  “自信一点,嚣张一点。”男子勾起了唇角,露出了烟花熟悉的微笑,温柔的、鼓励的、亲切的微笑。“相信你手中的刀,也相信自己的内心,那是你最强大的、也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依靠。”
  少女低着头,不需要用眼睛,她就能从神识里感受到周围来来往往的百姓看自己的眼神。
  愤恨的、无奈的、哀求的,让烟花第一次尝到心酸的感受。
  她不明白,为什么屹立了千年的十大宗门、出了无数先祖大能的十大宗门、以铲除妖魔保护世人为己任的十大宗门,会对魔族不战自退。
  记忆忽地翻飞,她想起了从前卫黎对他说的那些规矩——不要反驳师长,无论对错;不要同门私斗,无论理由;不要轻信他人,无论亲疏……
  不要、不要、不要!这世上有太多的不要,烟花不知道缘由不知道对错,卫黎也未必真的明白。然而不过是个孩子的卫黎,却早已深谙这些规则,并且运用自如。
  最初制定这些规则的人是谁,最初制定这些规则的本意是什么,或许早已无人深究。所有人都按着这些规则行事,并且习以为常。
  那么这次十大宗做出的决定,又是遵循了哪条规则。
  烟花想不出来,但她却懂得殷旬眼中的嘲讽和无奈。
  哪怕是强大如师兄、江前辈,也不得不束缚于这些规则之下。
  烟花想,她真的很笨,也真的很弱。她既无法理解这些规则运转的道理,也没有力量去冲破它的束缚。
  她一心修道,却悟不出大道为何;她手握长刀,却斩不断这世间不平。
  她只能站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站在那里,感受着弱小的绝望。
  绝望,这是烟花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少女沉默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许久之后,她倏地开口,“大师兄,我想闭关。”
  殷旬垂眸笑道,“烟花儿,师兄不是逼着你变强,你还小,并不需要将那么多的重量揽在肩上。”他叹息一声,“我只是希望你能看看,看看从前你没有见过的一面,看看这个天下的阴阳斑驳罢了。”
  “不。”烟花沉声,“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挥刀。”
  这样心浮气躁的自己,只会玷污了手上这把刀。这样幼稚无知的自己,只会玷污了所行之处的天地。
  她从前所追求的强大,太过狭隘。
  什么是强,什么是弱,十多年前殷旬就跟她提过。可是那时候的烟花似懂非懂,总觉得大师兄说话太空。在她看来,还是修为最重要,别的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再一次想起大师兄当年说的话,烟花有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
  比起卫黎,她不够聪明;比起南宫逸,她不够圆滑;比起凌悦玥,她不够肆意;哪怕是论修为,放眼三界,她也渺小的不足为道。
  鸣烟铧一点都不强,鸣烟铧很弱。
  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自己所求之道到底是什么,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抽出鞘中的利刃。
  少女看着前面的殷旬,什么时候才能像大师兄一样强大呢。
  温柔的、谦和的、剑术无人能及的大师兄,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能做到这样面面俱到。
  有着蔑视万物的资格,却对万物恭敬谦卑,或许这才是修道的最强大之处。
  从前提着剑什么都想乱砍一气的自己,真是太过浮躁了。
  那样的自己,毫无疑问的是个弱者,是个满身破绽的草包。
  面前的少女迷茫着,却也坚定着,迷茫着世间的迷茫,坚定着自己求道的信念。殷旬有片刻的晃神,或许在这一刻,少女已经超越了自己,已经强大到成为他仰望的存在了。
  不,或许从一开始,仰望的那个人就是他。
  他冲着女孩儿笑了笑,“好,去吧,师兄在外面等你。”
  “不要着急,等你真的准备好之后再出来也没关系。师兄会永远等着烟花儿的。”
  少女略一点头,“多谢师兄。”
  这一闭关,便是不知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四喜丸子串手链、机智的大橘砸的地雷!!!
  谢谢老爷们的营养液!!!
  ☆、第五十五章
  殷旬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结界四布, 断绝了外界。
  弥笙箫有时候来找他打一场, 打完之后聊聊外面的情况,殷旬听过也就跟着笑言附和几句。
  卫黎来过两次, 一次是他金丹大典前,一次是金丹大典后。
  从前的男孩变得更加沉着冷静。殷旬不由得感叹,或许烟花需要闭关思考许久的问题,卫黎一开始就已探得边际。
  不得不承认,卫黎确实是个天才。
  卫黎每次来,都是沉默地站在烟花闭关的石门外面,一言不发地站一个时辰,然后转身离去。
  殷旬本以为他还会再来, 然而金丹大典之后,卫黎离开了玄鸿门。听弥笙箫说,他打算四处历练, 没有归期。
  由于殷旬的介入, 这一世的卫黎对于烟花来说, 不过是个有点印象的幼时旧友;而烟花对于卫黎来说, 不过是年少一时的悸动。
  没有向从前那样历经生死的两人,终归情谊不深。
  殷旬忽然想起烟花小时候对他说的话——
  “我总觉得,卫黎很不安全。总觉得, 我一定要在他身边保护他才行。”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要时时刻刻保护他,不然一眨眼卫黎就会受伤的。”
  烟花的直觉向来很准,那时候的殷旬在卫黎的丹田处埋下了引子, 无论卫黎最后能到达多高的修为,只要殷旬起心动念,就能毁了他的所有。
  但是他答应了烟花,答应了不会伤害卫黎,所以很快,殷旬就撤了那抹引子。
  刘肆也来过几次,埋怨鸣阡鹤什么都不管,现在殷旬也什么都不管了,整个鸣峰就他一个老头子忙上忙下,忙得快要死了。
  殷旬笑着听老爷子骂人,这点他和烟花很像,总觉得刘肆骂人特别有趣,听起来津津有味。
  可能刘肆也发现了这点,他觉得殷旬纯粹把自己当成说书的了,气呼呼地一甩袖子飞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殷旬一个人喝着茶,自己和自己下着院里那盘永远没有结局的棋,慢悠悠地抬头,看着日出日落、春夏秋冬。
  这段没有小尾巴跟在身后的日子,他想起了很多前世的事情。
  从前不敢深想的回忆,在那天少女将河灯送上了天之后,似乎有了回想的勇气。
  然而回忆依旧是痛彻心扉的疼痛。
  殷旬叹了口气,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连他都以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
  “卫黎,大师兄人好吗?”刚入玄鸿门三年的烟花,趁着休息的时候好奇的问道。
  卫黎点头,“大师兄人很好,教了我许多东西。”他替女孩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烟花乖乖地仰起头让卫黎擦脸,眼里露出羡慕,“真好,我也想跟着大师兄学习……”那个人看起来很温柔。
  “那我……”那我去和大师兄说。
  卫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润的声音打断,“卫黎——”
  两个孩子转头望去,看见一身月牙袍的男子浅笑着站在不远处。
  烟花愣了愣,然后弯腰行礼,“大师兄。”
  “嗯,”殷旬颔首,对着卫黎道,“下课了吗?”
  “是。”
  “那么,我们走吧。”
  卫黎看了眼烟花,“我先和师兄走了,明天来找你。”
  “哦。”烟花点头,站在原地抱着自己的剑,看着温柔的男子牵着卫黎愈走愈远。
  “今天上课累吗?”
  “不累。”
  “大师兄应该告诉过你,不要太逞强。”
  “劳师兄挂心,都是些常规训练,不会耽搁晚上的修行。”
  “总是这么听话自律,师兄偶尔也想看看卫黎撒娇的样子啊。”
  。……
  女孩紧紧地抱着剑站在原地,背后是渐沉的夕阳,残血一般。
  她久久的站着,直到秦易文找到她。
  男孩看着在巨大的夕阳下的瘦小女孩,握紧了身侧的双拳。
  他蹙眉道,“大师兄来接卫黎了?”
  “嗯。”女孩的脸上露出羡慕,“我要是也像卫黎一样优秀就好了。”
  秦易文垂眸,冲着她笑了笑,“会的,只要努力修行,你一定会比卫黎优秀,到时候大师兄也会亲自教导你的。”
  他心里却是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了。
  有时候,天赋实在是努力更重要。
  烟花入门以来的刻苦努力不输任何人,可她只是个小村子里出来的双灵根。这样的资质玄鸿门比比皆是,宛如草芥。
  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走吧,去吃饭。”
  “好。”烟花点头,边走边和秦易文商量,“今天南宫先生讲的我又没听懂……你能不能再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