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请起,七老爷请起。”文无忧的第一句话还是有礼貌的。
第二句也不失分寸。
“奴仆们是宇文家的人,爹爹和我可以不念旧恶,不再另加责难。按宇文家的家规,谋害主人是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七夫人连滚带爬的过来,嘶声呼道:“不不,这是我的陪嫁,你不能杀了他……。”
文无忧正色:“七夫人是要求情吗?”
“是,你不能杀我的陪嫁奴仆……。”七夫人很想气势足些的争论,但周围情势已逆转,总是有气无力。
文无忧笑了:“七夫人言重了,不是爹爹要杀他们,也不是我要杀他们,是家规如此不是吗?”
清澈明亮的眸子在女眷身上扫上一圈儿,缓声道:“刚才对爹爹就是这样处置,对主人尚且家法不容,奴仆倒比主人大了?在七夫人眼里,为你的奴仆可以修改家规,那请七夫人再展手段,把祠堂打开,请来诸位长者,把我爹爹除名了吧。我们并不想再留在宇文家啊。”
文天很是配合,把房契又取在手上。无忧接过就送给七夫人,客套的笑着:“请收下房契,快些把事儿办了,我们一家人也可以早早离开。”
越来越近的房契让七夫人清醒,瞟一眼太师,见他面色暗沉,看一眼丈夫,面上又痛苦又悲伤。可见他也是难过的,可见他也没有办法。
哪怕憋屈的很想撞墙,但七夫人却不敢接。
房契近一分,她躲一分。又近一分,她又躲一分。直到文无忧不耐烦:“你要和我纠缠多久?拖延功夫想主意吗?”
大老爷浑身颤抖下,这话把他惊动到。由七夫人走出说话而联想到无忧是个女孩儿,女眷们一拥而上对她求情说不定有效,大老爷确实有这心思。
下意识的,他对宇文靖看去。见一丛青竹的下面,抚须的太师眼皮也没有眨动一下。
太师听得到这里方方面面的说话。他越是平静,大老爷越是不安。
不敢再“拖延”,跺脚吼上一声:“管家!”
管家早就在旁侍候:“在。”
“在咱们家里以奴欺主是什么罪名?”大老爷明知故问。
他出面杀了奴仆,七房是眼睁睁在这里看着前因后果,二老爷三老爷那里却要有个走过场的交待。
他可不愿意在这里的二夫人和三夫人误会,回房搬弄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把隔房的奴仆给杀了。
犀利的眼眸狠狠瞪向管家,管家战战兢兢回话:“应该杖毙。”
“家规如此,咱们也没有办法啊。”大老爷装模作样过,摆了摆手:“拖出去吧。”
“不不,别杀我们,奴才们是听老爷们吩咐,奴才们没有怂恿也没有挑唆啊……”四个奴仆大叫。
“不要……”二夫人和三夫人沸腾似的又有愤然。别的女眷也起兔死狐悲,簇拥着她们动了动步子,似乎想大家求情。
文无忧严厉的看向他们,嗓音冰寒入骨:“宇文家该好好管教!欲置我爹爹于棒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求情。为几个黑心害主的奴仆,夫人也有情,姑娘也有意,竟然是一古脑儿全上来。”
冷笑一声:“你不给我慈悲,凭什么求我慈悲?”
“好!你不愧是宇文天的女儿!这气势别人的孩子哪里能有?”凌朝眼睛亮着,热烈的帮腔:“你们不舍得杀,我带走按律当斩。这个人场我帮定了。”
荣王也摇着他的绣花袖子附合:“大侄女儿,你别再当我是贼,我也帮你说话呢。”
又把明三带上:“小三,你也说一句吧。”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明三抚掌赞叹:“无忧姑娘慧质兰心,金声玉韵,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得呐。”
文无忧要不是懒得兜搭他们,一准儿问问,发脾气跟慧质兰心挨得上吗?
“说的不错。”
另一个声音出来,文无忧诧异不已。
宇文靖对她微微地笑着,对女眷们就冷冷的淡漠:“家里是该整顿了,如今我看着,你们各自为王。”
女眷们灰头土脸跪了一地,大老爷后背发僵,冷汗也随时会出来。他大声斥责管家:“赶紧带走,赶快按家规来。”
管家不敢怠慢,小跑着把人带走。大老爷木着脸儿:“大侄女儿,这你可满意了吧?”
文无忧见好就收,也不想看宇文靖收拾女眷,拉上文天这就告辞。
凌朝命收兵,也不会多留。和文天等一起出院门,到了外面笑声朗朗:“大侄女儿可有亲事,宇文天你知道的,你走那年我妻子有了,我儿子还没有亲事……”
“我女儿已定亲事。”文天冲他摇手。
凌朝惋惜地问:“不知是哪一家?”
“云家。”
凌朝和同出来的荣王都有奇怪神色,追问:“哪个云家?”
“还能哪个云家,就那个云家。”文天黑了面容。
“哈哈哈……。”凌朝和荣王放声大笑,没一会儿笑的眼泪就要出来,相互挤眉弄眼:“云家,哈哈,有多自找不痛快,你寻个女婿是云家的子弟?”
镶满宝石的玉梳塞回凌朝手里,一匣子珠宝也到小青面前。文无忧气白了脸儿:“二位叔父的东西不敢拜领,我的未婚夫婿也不容别人取笑。”
凌朝和荣王错愕,见小姑娘已然气冲冲,忙收住笑,说了几句不要生气的话,让文无忧收回东西,和父女们道别。
看不到他们身影的地方,大笑声再次冲天而起,夹着隐约能听到的说话声。
“相不中你儿子,哈哈,偏定给云家,凌朝,你撞树去吧。”
文无忧气呼呼的问爹爹:“他们为什么诋毁浩然哥哥?”
“一对失心疯犯了病。”文天撇嘴。
文无忧还要再问下去,但远远的见到几个人站在草径尽头。一条直路看到角门外面,顾氏带着桃婆婆和春草等候在那里。
“母亲,我回来了。”无忧把凌朝和荣王丢下来,微提起裙边,对着母亲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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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章 ,太师说了什么的真相(修)
文无忧一头扎进顾氏怀里不舍得出来,春草在旁边寻机说话。把她没看住姑娘的内疚,和对主谋的愤恨一一表达。文天在后面跟着,一家人回到和月院中。
远远的身影看不到,这一处的角门后走出宇文红。她手中无意中捏着一朵花,此时在手心里汁液横流。
当众让文无忧指责挑唆事儿的红大姑娘忿忿不平。“再不当心,她就真的比我风头儿高。”
宇文红对文无忧原本的印象,外省来的穷丫头,半旧布衣就敢家宴。这就要风头儿比她高了。
当着太师教训家里长辈,太师也为她叫好。不打下去还行吗?红大姑娘忧愁中尽是鄙夷。
不过有个肯为她出头的爹爹,也不过仗着以前名声,原以为只在家里翻腾小浪花。
忽然来了凌朝,忽然来了荣王,还有明三……
鲜花已不能再掐,指甲掐到手心肉里,宇文红蚀骨般痛不可当。本以为斗倒宇文绫,红大姑娘从此无人可挡,一路风送云涌前往明家。半路却杀出个胭脂虎。文家和荣王有交情,借机和明三有往来还会远吗?
似乎她有一门“云家”的亲事,又还没下定?凌朝、荣王最后的嘲笑一字没少听,宇文红同样的不屑。外省挑出的尖子,在京中地面上又算什么。
宇文红冷冷一笑:“你的心思我懂,当众挑尖儿嘛,总有所求。”
……。
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房中的凝重气息,把廊下新采购的春花压得也不敢摇曳。初春的寒风下缩头缩脑,像又一群斗败了的兵。
房里也一群斗败的兵,居中而坐的宇文大老爷、两边坐着的二老爷、三老爷、棒伤严重也让扶来的四老爷等人,都是眉头紧锁,面有愁苦之色。
大老爷说起话沉痛不已:“京里公然有兵权的,除去宫里,就是京都护卫。顺天府只能有衙役,刑部只能有公差。各王府的私兵,也跟京都护卫远不能相比。”
一声长叹过后,大老爷的腰似乎让压得更弯,沮丧也更浓密:“是这个家里的人,都知道太上皇在世的时候,太师为掌握他们,打压京都护卫数十年,凌朝虽是后面升职,但旧有陈规也受影响。郭村这阉人和太师作对,太师更扶持刑部,凌朝几回上谏说京都护卫空有虚名,太师怕反让郭村利用,把他反驳回去。如今他就成得罪不得。旧有嫌隙,自家院中不起火,不让他利用,这是上上之策。”
这是解释他和七老爷大丢脸的举动,火眼金睛只为了全家。二老爷等人虽当时不在,听过这话也明了个七七八八,有的更气愤,有的更失落。
大老爷和七老爷互瞄一眼,只有他们知道,起先逼迫他们跪拜的,不过是宇文靖的一句言语。
……
在那房里,太师徐徐道:“我夜来失寝的次数今年更多,告老也罢。”
……。
大老爷和七老爷就让吓到,不难想到宇文家失去太师这层大伞,外有郭村是强敌,内中谁能挑大梁?
大老爷做梦都想成为下一任家主,但就眼前的七老爷素日都不服帖。他再不能意气用事,不是上有太师担着,随便就和宇文天或者凌朝等人跳脚。
而七老爷想的是,他虽总兄弟间使绊子,很想出头。但诸房头真的来一回比拼,他不是大老爷的对手。
这二位心也明眼也亮,一合计,眼前拢住宇文天,他又能招来周英虎,又能让荣王送出一匣子的珠宝——大家全是眼尖的人,早看出文无忧得的匣子沉重。
宇文天还能指使凌朝……不留下他岂不是傻子。
想到留下宇文天有许多的得利,大老爷和七老爷到院子里索性下跪。都是知道宇文天的为人,以前在家里出了名的脸硬手黑,得罪他后想和解,可以,但没有大举动解不开。
果然,男儿膝下不值钱,就把宇文天父女糊弄住,他们说不走了。而这会儿呢,还能在兄弟们面前讨个情分。
大老爷又一声长吁:“都是自家兄弟,别人未必说我不要面皮,总是家宅安宁我有责任。”
二老爷等眼神飘忽,并没往耳朵里去这句话。脑海里都是一个名字:郭村。
太师真的倒下,兄弟们和郭村斗的话,倒真的需要宇文天。
……。
八仙桌摆开,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旁边的条几上也有十数个盘子,里面是各式干果鲜果及松软点心。
文无忧乐坏了,她左边是爹爹剥果皮去鱼刺,右边是母亲挟菜喂汤。腾出空儿,她一面说一天一夜的过程,也把泡好的去火茶水送给文天。
对着他的红眼睛难过,这全是担心无忧才熬出来。
“爹爹再喝一碗,兴许明儿就好。”
文天乐不可支,接到手上不喝,先对顾氏显摆:“看我女儿多孝顺,对不住,我占个先儿。”
等他喝完,无忧认真道:“还有别的话要说。”
文天和顾氏一起支耳朵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