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郡主倒是想此时就说的神情,但是昨天的男孩子又跑了来:“姐姐,万安姨母问你是不是在捣乱?你应该去姨母面前站班儿了吧?”
玉成郡主依依不舍的离开,文无忧依依不舍的送她离开。那一对姐弟走出这个院子,男孩子摊开手板儿讨人情:“给钱,银票一张。姐姐你说过会儿就来喊你,免得你说话太多,什么都说了出去。”
“可你来的太晚了,我钻了床底子,又说了好些话,你才来。”玉成郡主忿忿的不满。
男孩子眼睛一亮:“你还钻了床底下,呜……”眼泪没到,先来上一大声干嚎:“你说去收拾人,才不带上我。你是去玩的,去玩了!你不带上我,我回家就告状。”
“好了好了,给你钱,别哭了。你来的真的太晚了,我都说出来好些。下一回早些来,免得我全泄了密,我可一个钱也不给。”玉成郡主没有办法,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弟弟。
在弟弟笑逐颜开的时候,玉成郡主悄悄嘀咕:“幸好你还不识数儿,分不清五两和十两的银票,大小上没有分别。”也就是说郡主还是扣下了不满的银子。
而且她给出去的这钱,貌似即刻就有补充的地方。男孩子翻来覆去的看银票,笑嘻嘻道:“不是我来晚了,是三表哥带我吃果子,我再来,就晚了。”
“三表哥还在家吗?”玉成郡主欢快了,扯上弟弟的手:“走,见他讨钱去,咱们算代他陪了客人是不是?”
姐弟一口气跑到明三爷的面前。
明三爷让吓一跳,头一个反应:“文姑娘出了什么事情?”玉成郡主号称京中第二难缠精,绝对不虚,跺脚道:“表哥心里还有我吗?还有我们吗?”
男孩子跟后面叫:“还有我吗?”
明三爷板起脸,对付小表妹最好的方式,就是你比她凶。她在绝对压制下是个乖孩子,不然能上天就上天,能翻地就翻地。
但今天不太奏效,明三爷刚挂上脸色,小郡主索性跳了跳脚:“我陪了的,给钱,不给凶。”
“给钱,不给凶。”男孩子原样跟上。
“玉成,你是不是皮痒?”明三爷威胁地道。
小郡主后退两步,在一步就能出门槛的安全距离内,黑了小脸儿对上:“表哥,你一点儿不疼我。”
“哪里不疼你,你个胡说八道的小丫头,你说我强抢,又终弃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小郡主冷笑:“我什么都知道,你喜欢文家三嫂,你让小青去陪她,怕她出事儿,可你为什么不找我,你只找了小青。”
明三爷很多时候会让表妹惊骇掉,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里装的事情从哪里弄来。荣王的丫头小青没有缘由的去陪文无忧,确实是他指使。但是有一点,他随时想到随时真的面沉如水:“玉成,我要是再发现你走地道,上回我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玉成小郡主往门槛外面就跳,尖叫道:“我没走我没走!”
“你挨过的巴掌还记不记得?”
玉成小郡主抱着小屁股,嘴里嘟囔着三表哥是个小气鬼儿,头也不回的往外跑。男孩子傻住眼:“姐姐,等等我。”也跟着走了。
明三爷呼一口气,不放心上来,有两封重要的信只能推后再回。小表妹活泼伶俐,但是呢太活泼伶俐。她刚陪过文尚书之女,三爷不能安稳。
他得去看看才行。天知道那个小丫头的嘴里会说出来什么。始乱终弃?和玉成曾有过婚约?这种当时为了救玉成而不得不说的话,现在还能拿出来胡扯吗。
欠揍的小丫头。
……
见到他进来,文无忧并不奇怪。她不知道明三爷是不放心玉成郡主,她只是盼着他主动前来。
就在刚才,和小郡主说话的中间,明三爷出现在门外,文无忧差一点儿流露出希冀,以为他带来云浩然的消息。因为玉成郡主的话题太骇人。明三爷又离开,文无忧才没有过多的失落。
大宅门里的内幕,永远能推敲很久。在明三爷进来以前,文无忧也没有过多的盼望。津津乐道都喜欢,她也在想着乔氏是这样的人吗。只有明三爷进来以后,一道心思闪电般把她劈回现实,她还等着见云浩然呢?
面庞儿轻轻扬起,嘴唇似动非动,流露的期盼只怕瞎子也能感觉。
明三爷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回答:“他没有往家里来,请容我停几天主动登门。”云浩然回来的当天,明逸就知道。他的拖拉只有一个原因,他想等到文天回来,最好由文尚书决定,他的宝贝女儿见不见前未婚夫婿,明三爷肩上的责任就下去好些。
见到以后结果好,跟明三爷没有关系。不好,泣血含恨的,明三爷一旁儿凉快,乐得不管。
他不出意料的见到面前的少女黯然神伤:“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
“请你……。”文无忧说下不去的原因,是心头骤遭巨石擂捶。她以为云浩然回来的当天,哪怕在深夜里也会闯公主府见他。
云浩然是愿意这样做,但他有别的羁绊,身陷失恋中的人想不到。
悲伤在最难过处,不一定是号啕,也不一定捶胸顿足。无声无息的泪如两行不会停息的溪流,雨点般的往下滴落。有的落到地上,似有轻轻的“啪哒”声,似乎能看清摔成八瓣儿,而每一瓣都带着主人的伤心怨和愁。
有的在衣襟上一点湿,很快化成主人忧愁中的一点,为她又平添忧愁。
明逸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无忧的愁又满房里云涌。他没有好的话安慰她,也想不出来什么可以安慰她。就走上一步,因有眼泪,把帕子送上前去,柔声道:“擦擦吧,”
文无忧没有多想,本能的倒是想接。但明逸电光火石般想到,这位姑娘稍有一点儿接近的举动,她就会多心。一抬手,把帕子又收回袖子里。嗓音也硬回去,回身找了离得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低低道:“别哭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能主动让他来吗?我让他来的,你又认为我做手脚,而且你也死不了心。”
没有另外劝解办法的情况下,明三爷选择推心置腹。
这场退亲,文姑娘和云浩然实在冤枉。不冤的是那正寻死觅活的云刘氏和让一道具结折腾的云家。但文尚书为女儿选错亲事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聪明人也会犯错,但幸好,文无忧没有出嫁,她还能另定良人。
明逸并不能由此判定,倘若云浩然和文无忧依前约成亲,小夫妻就会过得多让长辈们干扰。这亲事算了的话,是由顾氏说出来。
他的心思,一是等待文天,二是真心为文无忧着想:“他主动的前来,才是他的心意。让我压着来的,又有几分意思?”
文无忧听的懂,因为懂,她默默哭的更凶。
“你也别急,且等十天,十天以后他不来,我带你去找他。”明逸实在受不了这奔流般却偏偏没有一点儿动静的泪水。她把那奔腾之声虽没有直接出来,却尽情送到别人心底。明三爷招架不住。
“谢谢你,”文无忧低低的回报了他的推心置腹。
“不用谢,你别哭就行,我先走了。”一堆的泪水让明逸忘记他的来意,就要出门想了起来,回身失笑,自己的记性倒有这么差。
“是了,我来是对你说,玉成的话都是孩子话,你千万别信。还有嗣哥儿,玉成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但他是个小财迷,好打发的很。只要给张银票,别给银子,他认得银子数,还不认得银票金额,给银子他不上当,回头我给你送些五两的银票,打发他足够。”
明三爷什么时候走的,文无忧也不知道。她从伤心中结束,抬起面庞时,眼前只有一张堆笑的脸儿,春草守在这里。
春草动动笑容,总算姑娘醒过神,不然春草一直这么笑,也挺难熬。
她赶紧动动眉头舞舞神情,把酸了的脸儿缓和几下。又对丫头们打听到一些话,这就说起来。
“昨儿不是说过小郡主是长安长公主的女儿,姑娘您知道吗?她的本名儿叫缔玉,这名字多怪啊。第,又玉,第几个玉呢,我可猜不出来。还有小爷的名字,我总算弄懂。不是第四个哥儿,是子嗣的嗣……”
文无忧幽幽叹息,缔玉?缔结而又玉成吧。儿子的名字起名嗣,心爱不下于姐姐。这也是一对好父母。让她想到自己的父母亲。爹爹和母亲几时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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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宇文绿、凌甫和宇文纱
文无忧又过了一个满怀心事的夜晚,这一夜,也没有小郡主来捣乱,早上的枕畔,触手处又有泪湿的地方。
算起来,只有牛头马面的那个早上,一觉醒来枕头是干的。
眼泪,有时候是软弱的体现。文无忧竭力的逗自己重振心情时,最好的一个法子就盼望那在明三爷嘴里满口孩子话的小鬼头再来拜访。
丫头笑盈盈说着:“有客来拜。”文无忧想也没有想就道:“快请进来。”同时从榻上站起,做好迎接的姿势。
“姑娘,客在二门上,请姑娘换了衣裳再去见客。”丫头见到,还以为无忧姑娘家常的打扮就要出二门。
文无忧看看自己,藕荷色海棠花纹的罗衣,下身是水红色的裙子。这身衣裳是来到以后,长公主府上给备下来,因此不能说简便。她不由得狐疑:“玉成郡主为什么不进来见我?”
这个丫头叫轻红,诧异地道:“玉成郡主没有过来,是宇文太师府上四房里的二姑娘。”
文无忧轻呼一口气,换衣裳的一直暗笑自己。倒有这么盼着那小鬼过来吗?然后又想宇文绿她来做什么呢?
宇文绿在见到她的一刹那,眼泪哗哗的落下。文无忧虽不喜欢她,但也要问一问:“家里又对你不好了?”
“我为你喜欢,我太为你高兴……”宇文绿哽咽中,还算能把话说清楚。
她带着心梅丫头,心梅也哭不个停:“除去九房的姑娘您,谁能有这么大的福分儿,明三爷也只能相中姑娘您。”
前一刻钟,这对主仆的泪水开闸似的流个没完。
留下长公主给的丫头,那叫青叶秋香、轻红和素兰的,倒不用文无忧费唇舌。但文无忧想单独和宇文绿说话,把丫头支走,让春草装着和丫头说话留在外面,这就只能独自对着主仆的眼泪犯尴尬。
这二位也曾是明三爷的倾慕者,这泪水有几分真实?她还要接着怀疑下去,一个青绸的包袱递到面前。
满含喜悦的泪眼在后面,宇文绿泣道:“给,你在这里用得到钱。”心梅跟着用力点头。
文无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又是钱?周叔父也是给钱,明三爷说到做到,一早让人送了好些小面额的银票过来。小匣子摆的本来有钱,但是面额大的多。如今宇文绿也来送钱,这些人怎么就不想想,自己需要的不是钱。
这些钱也解释还在宇文家时的一个疑问。
文无忧捧在手里先没有说要,而是道:“你哪里来的钱?你自己留着用吧。”
“姨娘的私房,你还记不记得,游春那天我没跟去,心梅把姨娘接进府指了地点,半夜里我和心梅挖了出来。”
那天来的人果然是春姨娘,四房院子里守门婆子回的话,也果然不假。芍药花根让动过,挖了东西出来。
把包袱又送还回去,文无忧淡淡道:“我不缺钱用,倒是你的腿还要看,你留着吧。”
那一瘸一拐的,看得人揪心。
宇文绿面上掠过强烈的恨意,咬牙道:“我这腿好不了,”又垂下面庞:“多谢你,你当家,给我寻了好些医生……唉,好不了。”
“你别太担心,你生得好,人也机灵,还能寻到好婆家。”这到底是个花儿般的姑娘,身体关系到她终身大事,哪怕反感仍在,也应该劝上两句。何况她往这里来只为特地的关怀。
宇文绿大为感动,在她的生命里,真正对她关心的一个巴掌也没有。她的姨娘算一个,以前她认为父亲四老爷算一个,现在可不认为在内。九房里的无忧姑娘也算一个。
“你有事儿我能帮的,千万别忘记。深宅大院里的出去都难,你哪能没个人帮着?”
滑稽感在文无忧心里散开,上个月气势汹汹跟自己做对头的人,过的日子不长,就变成自己的帮手,这感觉怎么想怎么怪异。
但是呢,文无忧确实要让宇文绿帮忙,所以面上淡淡的,好似自己并不是很在意。
“嗯?倒是有件小事儿,只是太麻烦你。”神情口吻更加轻飘。
宇文绿和心梅齐齐走上一步,迫切不已:“成成,我们能帮。”
早知道不过一个月风水轮流转,头一回见太师的家宴上就不让爹爹发作的厉害。文无忧刚想到这里,忽然记起宇文绿的腿断出自于四夫人,和爹爹的发作没有关系。
四老爷挨了双倍的一百板子,也没见腿断。
以后对她们主仆好些弥补吧。
“就是我退亲的事儿,想想心里有气。你能不能帮我送封信过去,我得出了这口气才行。”文无忧很想自然,但怕宇文绿看出来,不自觉的屏气凝神。
这关乎到她好几年的青梅竹马,是她此时此刻所有的感情所系,紧张在所难免。
宇文绿和心梅一起皱眉头,文无忧以为她们不肯答应时,这对主仆异口同声把她吓一大跳:“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文无忧心惊肉跳:“胡说,我已经退亲了……”但说的有气无力。
宇文绿和心梅也心惊胆战,她们俩个主要怕得罪文无忧,忙摆动双手:“别生气别气恼,我们的意思就是,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