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颦着,心梅轻推宇文绿:“姑娘说。”宇文绿为难:“心梅你说。”主仆都不愿意当“直言的恶人”,但姑娘大过丫头,心梅无奈的解释:“无忧姑娘您和云公子认识好些年,哪能说断就断开,所以,您应该还想着他,但明年兴许就不会了,后年就更淡了,大后年,包你不记得他是谁。”
文无忧的面色煞白的吓人。
这副形容儿揭露主人心思,她分明就是想着他。
“无忧你别不高兴,心梅说你定亲给明三爷,我为你哭了,只有你配得上,我房里姐姐,和绫大姐姐都不过是草鸡,你才是凤凰。心梅又说你当天就要离家,我赶着去送你,你已经走了。我知道我算什么呢,我是姨娘生的,我不配往这里来看你。可我实在太想你了,现在是太师指派的管事妈妈当家,她们对我也好,衣食从不克扣,所以我大着胆子去求太师,太师也想你了,让我把他的份儿也算上来看看你,这钱,大头是太师的,小的才是我的。你别嫌我给的少,我的命是你给的,姨娘的私房我给你一半儿……你还想什么云公子呢?”
绿二姑娘一堆的絮叨就为铺垫出后面那一句,说出来她猛一畅快,随后就开始惊恐的瞪着文无忧:“你不会生气吧?”
“我不生你的气,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一句话,你肯帮我出这口气吗?”文无忧暗想幸好准备充分,不然在宇文绿面前也能折翼。
“出气?行啊行啊。”宇文绿和心梅头点个不停。
文无忧从怀里取出一封折成方胜的信笺,方胜能折也能拆,闺中姑娘们大多是好手。文无忧不怕宇文绿看,里面的那句话只有她和云浩然看得懂。
大大方方地道:“给,你若要不信我,路上打开检查好了。”
宇文绿受宠若惊:“我不会看,你不会骗我。”接过信郑重的也收到怀里。这里比袖子里好,放得严紧。
“你有事儿还记得找我,我什么都能办。我办不了的,心梅什么都能办。”宇文绿很想和文无忧好,海口夸得快比天高。
心梅狂使眼色,宇文绿才想起来,陪笑道:“心梅也办不了,太师会办,太师说你要什么只管找他。”想想,又加上一句:“通过我,找他。嘿嘿。你不方便就找寻我。半夜里我也会来。”
若不是她好意浓浓,文无忧很想鄙夷。半夜里让你瘸着腿过来,我怎么忍心?
这封信给宇文绿主仆出了一道难题,因车是太师给派的,她们回到门外的车上也不敢讨论,互相用眼神阻止对方先说话。回到自己房里,才来个大喘气,主仆低低的商讨。
“心梅你听到没有,太师问无忧有没有话呢?”
“无忧心地那么好,不是说变就变的人,咱们都知道她不会这几天就丢下云公子。”
“那这信里写的一定是暗示。”宇文绿取出信,对着噘起嘴。
心梅心急火燎:“咱们看看吧,要是不好的话,就知会太师。”
“那咱们再也别想同她好了,咱们还想和她说话去,就得帮她送这封信,还不能让太师知道。”宇文绿苦着脸。
这个从小到大不怎么办好事儿,只知道利已不利人的绿二姑娘,着实犯了难。
一个时辰以后,她第一百二十八次的问丫头:“心梅,你说云家好,还是明家好?”
心梅第一百二十八次的断然:“明家好!明家是长公主府第,三位爷都封了侯爷,这是京里哪一家还能有?明家大气,云家小气。明家有出息,云家没出息。明家生得好。为了九房姑娘,姑娘你让我出门买药时,往云家门外偷看过,云家的人生得不好……”
宇文绿一声长叹:“唉,那咱们也得送这封信啊。心梅,你这就送去吧。”
方胜往心梅面前一放,心梅往后就跳,如避蛇蝎般:“我不送我不送,坏了九房姑娘的亲事,我宁可去死。”不知哪里来的愤怒,她也未必知道对谁的愤怒。但是忿忿:“明三爷好!”
“心梅,我有主意,你过来听我说……。”
……。
文无忧把信交给宇文绿,但是不抱太大的指望。因为在宇文绿走后,她又见到凌甫。凌甫也来送钱:“我的私房,分你一半。”
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她应该收钱?文无忧最后认定,是这些人没能耐帮自己,就拿钱搪塞。她佯装不满:“我不要钱,我要你帮我去见浩然哥哥。他还是个糊涂鬼呢。”
凌甫一脸的了然。
“这是什么神色?”文无忧嗔他。
“看吧,我说应该天天来见你,你心里一定忘不了云家那个。父亲说我是男人,我不会劝。幸好我来了。”凌甫严肃地道:“我是哥哥,你听我的,忘了他吧!”
文无忧嘲讽以对:“忘了罗表妹吧!”走的时候,凌甫气的不行。
今天的第三个客人,小姑娘宇文纱。
“给你钱,我的私房分你一半。太少了。我又问父母亲要了钱。”
文无忧寻思下自己这是退亲呢?还是搜刮钱财。怎么个个都这样。
“长公主府上是大家,花钱的地方不会少。管事的妈妈你要给,房里的丫头你要给,长公主房中的丫头,三爷房中的丫头,你都得给,别忘记了。你要缺钱用,我这个月的零用钱也省给你。”宇文纱指点江山一般。
文无忧气结,假惺惺地笑:“你这个月多少零用钱?”
“我有五百文呢。”宇文纱欢天喜地回过,在文无忧眼光里败退下来:“好吧,我的钱不多,但也是我的心意。”
文无忧把钱推给她:“你祖父还没有好,拿回去给他治病。”
宇文纱笑眯眯:“多谢你呢,太师让人来说,祖父还看坟山,祖父看病的钱全由公中出。父母亲让把家里的钱都给你送来,”扳起手指:“管事的要给钱,丫头要给钱,出门跟的人要给钱……”
文无忧干笑:“呵呵,敢情长公主府上指着这个能挣钱。”
最后也没有推辞掉,收下小姑娘宇文纱“此生”私房的一半,和她父母的钱。
文无忧问春草:“按圣旨上说,姑娘我是这里以后的三夫人,我应该给丫头钱吗?”
“给个大巴掌。”春草嘻嘻的回。
想想来的客,独自在房里气了一个下午,对宇文绿哪还有好盼头呢?夜晚来时闷闷睡下。
“嘘,嘘嘘……。”耳边有人吹气。
文无忧睁开眼,一个欢蹦乱跳神情的小脸儿在面前,一笑露出雪白牙齿:“嘻嘻,先发誓,我带你长见识去。”
盼上一天的玉成小郡主站在床前。
“你从哪里进来的?”说着话,文无忧看窗外,星光满天,是春夜的好夜空。床前,临时搬动的榻上,春草睡得香甜不醒。
玉成小郡主动动手指,上面有一线熄了的香:“别看她了,我给她闻了这个,她醒不了。”
跳下床前踏板:“幸好你房里只睡一个丫头,浪费不了我的香。走吧,你不是要弄明白吗?咱们历险去。”
一回身子:“你还没有发誓!”
“小鬼,我再打你一顿信不信?你上回给我也闻了香是不是?”文无忧飞快穿衣裳。
玉成小郡主怒了:“上回的事儿不是早就勾销,”
“谁说要同你勾销?”
“我带你历险去,你弄明白了,咱们不就勾销。你不勾销,我才不带你去!”玉成小郡主又往床前踏板上一坐,小脑袋扭到一旁:“你还应该给我香钱呢,我的香不容易弄来。”
那一线香,在她的手指上晃来晃去。
“你是积年做贼的吗?怎么还备迷香。以后不同你吃茶,不同你吃饭,不同你……。”
“为什么?茶里哪能点香!”小郡主火冒三丈。
文无忧有些揣摩到对付这小孩的法门,火气永远比她高一截儿:“说不好你还有蒙汗药,”
“哪里买?”小郡主馋涎欲滴:“我知道蒙汗药,但没有地方买。你知道铺面吗?”
文无忧瞅瞅她的香,再瞅瞅她的神色没有作假,狠狠反击回去:“你的香从哪里买,药难道不是一个地方?”
长安长公主府上难道积年藏贼?这小鬼这种东西也有,难怪能算计自己,而春草还不知道。
小郡主对自己的香望望,笑得缩成一团。
“贼眉鼠眼,哼,从来招来。”文无忧还在生气。
小郡主的招数不变:“发誓。”她悠然的等着。文无忧沉着脸发了誓,小郡主带头走到衣柜前。
靠墙角的红木衣柜门一打开,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小郡主坏坏地笑:“请君入瓮,你敢吗?”她的小身子对着里面就钻。
文无忧也进去,发现墙不见了,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
“哧”,火折子亮起来,光晕下小郡主做了个鬼脸儿,阴森诡异的好似活鬼。
文无忧认准她,揪住她的小手:“逮住了。”
“逮住了!”另一个人出现在火光下,春草抓住小郡主的另一个肩膀。
小郡主尖叫一声:“啊!你怎么在这里?”
春草恶狠狠:“算计我家姑娘的时候,你也给我闻了香是吧?我就知道是姑娘认得的人。所以姑娘对我商议,我说没事儿没事儿,那青苔应该是掐花的时候外衣沾着的。隔墙有耳,防的就是你!”
“我不住你隔墙。”小郡主用力挣扎。
“但姑娘对你说漏嘴怎么办?你不肯再出来怎么办?好大胆子,还敢给我闻一回,你不知道我上当从来只一回吗?”春草纹丝不动,好似扎根在地上。
小郡主放弃挣脱,一古脑儿的懊恼给了文无忧:“现在怎么办?她不让去。你长不了见识,我的香就这半根了,我也拿不到了。”
火光在的地方,可见黝黑坚硬的墙壁。火光远的地方,深邃而不知深浅。
听过小郡主的话,文无忧好奇心大作,这主要是三个人在这里。一个捣蛋儿包都不怕,还有春草也在,无忧姑娘自然也不怕。
“前面难道通贼窝?”文无忧自言自语。
“我姨母府上怎么会通贼窝?”小郡主大为不满:“真笨,通皇宫了!”
简单的商议以后,一行三个人开始按着小郡主的既定路线出发,从这个由皇宫通往各王府的地道里前往历险。
边走,文无忧边弄个明白,而小郡主着急显摆,对文无忧没有怀疑,事无巨细都打开话匣子。
……
“我怎么知道的?我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说实话有那么难吗?”文无忧主仆奋起反击。
“好吧,有一回我做了个弹弓,躲在宫里准备射坏蛋郭,烂肠子郭。结果呢,我看着他进去的,在外面等啊等啊没等到。宫门就要关了,我就回家去了。第二天一问,他在那个时辰从另外一个宫里出来,我就知道肯定有地道……”
文无忧忍无可忍:“你就找啊找啊,在你睡房里找到了?你时常上街听说书吗,太会编故事。”
“不对,当时我还小,我回家去问父亲。父亲让我答应不再跟踪坏蛋郭,才肯对我说,宫里有地道通往各个王府。你知道我家谁最受宠吗?”小郡主在火光下骄傲着,鼻子尖的阴影顿时到了头顶石壁上。
文无忧忍俊不禁:“请容我先请教下,你的名字是缔结的缔,玉成的玉吗?”
“你真聪明,我名字的缘由就是缔结和玉成。”小郡主得意地道:“所以父亲最喜欢我,舅父们和姨母们也最喜欢我。”
这话让人想不怀疑都难,文无忧情不自禁的猜测下,长安长公主在出嫁以前,喜欢的是什么人?让她念念不忘而至于生下玉成郡主以后,会起这样含意明显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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