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关侯谨慎的道:“公公,您怎么随意长别人的威风?十大名公子已作鸟兽散,京里加上文天也就四个。荣王殿下心眼儿小,胆子小,他中不了大作用。凌朝,一介武夫,公公几回拉拢他只装看不到,心在练功上面。这个人看不到公公的长远大计,目光短浅之人。周英虎不是已在公公麾下,在他家里也安置的有监视之人,公公不用担心。区区一个文天,算不了什么。”
“你是不懂啊,你是不知道十大名公子为什么从京里走了一半儿,十个人原本都是京中呆的好好的不是吗?”郭村唉声叹气。
南关侯对着明亮表面的红木大家什望去,他的面容在四十岁上下,他比文天的年纪大,他也是京里土生土长的人。十位名公子由出来到确定,南关侯算见证的人。
“宇文家走了宇文天,这些人在京里呆的没有意思,除去不能离开的,如凌朝,如周英虎,如荣王,别的人都走了。”
郭村摆摆手:“你还是听我的吧,你这消息都是表面上的。”
南关侯面上微微一红。他在郭村麾下负责刺探,虽说他真正负责起来是宇文天离京以后,但南安侯也相信自己早就耳目聪敏。让郭村这么一说,好似他以前不称职。难免的讪讪上来。
郭村压根儿没留意:“京里的世家有好些,凭什么就出十个人。这十个人里,你说的原也不错。凌朝是个武夫,荣王殿下不值一提,周英虎搂钱还有几分能耐,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咱们都用得着他。另外六个人呢,就都是周英虎那样有本事的?那几个你都认得,你回想下,也大约是凌朝和荣王殿下一流的人物。为什么他们在十大名公子里,为什么宇文天一走,十大名公子就散了,为什么十几年后的贵公子,再出不来十大名公子?”
南关侯涨红脸,这也是他当年的恨事一件,至今想到犹有不甘:“公公,我算当事人。十大名公子公推宇文天为首以后,凡是寻衅的都让他打发了。我,也曾败在他的手下,不怕公公笑话,以后再也不敢和他比试。”
“那你还说我随意长他的威风?”郭村暴躁的道:“不是我长他威风!是当年这十个人是他挑选!是他看对了眼。是他一手创立十大名公子。他前脚一走,九个人就开始乱。乱不到几个月,出去两个,找他去了。又过一年,又出去两个,找他去了。最后走的只剩下走不得的荣王、子承父业的凌朝和周英虎。”
南关侯顾不得面上羞涨,哦上一声,急切地道:“公公的意思是,另外六个人在他身边?”
“你们差不多年纪,都是三十出去,年富力强,在与不在都让我忧心。在与不在,只怕文天一招手,就都来了!”郭村斥责着,面上又惊又惧:“公公我走到今天不容易,早几年就能送宇文老儿上西天,没动手,惧怕的是清陵赵家是他女婿。哼哼,一道圣旨试出来了,赵家依然清高的不食人间烟火,至今没有露面,看样子不会帮他。早几年险些葬送在万安公主之手。万安长公主这个阴险的,背地里想杀我多少回,表面上还不肯跟我撕破脸,装不完的人。这一回她终于和我对立,为了谁?你想想吧,文天这个人倒有多重要!”
“荣王是十公子中人,想来对万安长公主说了不少内幕。”郭村仰面郁郁:“万不得已,杀了文天也很简单,但另外六个在哪里?咱们大事还没有成,不敢贸然动手。不然……”
他眉间拧出阴狠,不然他早把什么长公主一锅端,把什么太师下地狱。
南关侯还是提醒:“养虎会成大患。”
“这我知道,他要是有一丝和万安长公主府攀亲的意思,准备不周备也只能杀了他。”郭村越想越恨明家,因为:“杀文天也不容易,先得把凌朝压制住。”
又是一件幸事:“宇文家气数已尽,幸好刑部如今是咱们的了。你去调派人手,有不对的地方,就动手。”
说到这里,有人回话:“公公,刑部尚书宫门求见。”
郭村和南关侯一起惊跳:“来的这么快?他骑的是龙驹子吗。”都能感受到文天对女儿亲事的焦急。
郭村定定神,让南关侯办事去,让小太监把尚书带进来。
南关侯出于对郭公公的关心,在偏殿里迟疑会儿。见一个人匆匆进殿,随后殿里大叫大嚷声溢出来。
“亏我把公公看得高,您怎么能坐视我女儿落入虎口!”
南关侯心惊肉跳,这位还真敢发脾气。哦,要改一下,这对夫妻还真敢发脾气。
数日前,也有一个人在郭公公面前抱怨,是文夫人顾氏。
顾氏借着回宇文家搬东西的空儿,往宫门上求见,对着郭公公又是哭又是骂。骂的是明家,哭的是郭公公不帮忙,害她宝贝女儿终身。再就闹着要见她丈夫:“女儿出了大事,还办什么差,要他赶快回来!”
郭村焦头烂额,自认理亏也有几分,反而派人护送顾氏出京。
顾氏没有留下桃婆婆给女儿,就是只有这种方式,她才是正大光明的出京,不会让郭村怀疑。她身边需要桃婆婆当帮手。
这倒好,找回来文大人,他也来上一出。
……
殿内,文天气势压人,浑身散发风暴般凌厉:“公公,这门亲事不能算,请你作主!”
郭村暗暗喜欢,不是闻明家就动心就好。原来他是居心叵测得到文姑娘,他有理亏。现在他是没有保护好文姑娘,他更理亏。理亏,让素来居高临下的郭公公堆上笑容。一般只有见皇帝时,郭公公才会笑得这般讨喜。
“呵呵,文大人息怒,这事儿怨我,怪我。你细细听我说,你不在家里,你的老小我哪能不看顾,我一听云家要退亲,这多伤人心呐。为了你,为了姑娘早早走出来,我寻思着,另选个好姑爷这不就结了。我可是精挑细选,你见过的,吴世子呵呵,别人都叫他小明三,他生得好,呵呵,科举也中的好,呵呵,唉,可恨呐……”
文天绷着脸:“亲事倒不劳公公费心,但是您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到明家,你不作为!”
“话不能这么说,我着急啊,我着急的很……。”
南关侯听着不像话,郭公公为尊,还是你文尚书为尊?怒容满面走出去,呵斥道:“文大人,失仪了!”
“啪!”
文天一抬手,把一卷公文摔到他面前,嗓门儿依然只高不低:“你们对得起我在外面忙碌吗!”
说过,负气坐了下来。
这一手儿嚣张而又目中无人,把南关侯也同样不放在眼里。郭公公能忍,南关侯忍不下去。
劈面骂道:“放肆!来人,把他拿下!”
郭村把地上的东西捡在手里,只看上一眼惊喜若狂,耳边盔甲声响,一排金甲士进来,郭公公大怒:“滚出去!”
斥退以后,把那公文几乎贴到南关侯脸上:“你瞧瞧,你什么眼神儿,这好东西你不看!”
文天冷眼旁观,这一位坐镇宫中,等着别人宫门上求见,手下南关侯也随意调动宫中金甲士,这位权监猖獗到什么地步?
难怪万安长公主要把无忧母女搬入府中,难怪太师屡屡落在下风。难怪明家三爷频频来见自己。这权监根基早深,非一般手段可以撼动。
他正想着,一个人直闯眼帘,把他从暂时的思虑中拽出。
南关侯看了公文第一页,跌跌撞撞到了面前,面上又惊又喜:“这是真的吗?”
公文上第一页,大多写名称。
上面写着:南城关防、兵将、粮草总图。
南城是本朝京都对外的最重要城池,和西山一样,守卫京都安危占重要地位。
郭村曾派人笼络,奈何那是太师笼络数十年的人,人家不买帐。郭村曾想得到整个城图,兵将和粮草分布。宇文靖防得严紧,人家不买帐。
郭村一怒之下,让周英虎扣发军饷,宇文靖能到手的钱,别处可以克扣,把宇文永华的刑部也克扣下来,头一个给南城官兵,一直防到今天。
这图到手,郭村和南关侯都惊喜交集。只要人马齐全,京都随时可破。
他们对着文天笑出几分阿谀:“这图,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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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求起床容易的法子……。
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与父母相见
“这图真还是假的,公公您可以让人验看啊,”文天还是怒容不改,继续质问:“我女儿的事情怎么办?”
跟随文天同行的有人,郭村不用对南关侯使眼色,南关侯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些人和文天一起回来,都在这个殿室的宫门外面,不到一刻钟南关侯回来,狂喜的脸面儿对着郭村点头又点头。
文天也见到,愈发沉下脸:“我们拿到图以后,怕是假的,就地分别往存放粮草、兵器的地方看过,当兵的换防,也暗中窥视过。”
南关侯堆上笑脸,嘿嘿乐个不停:“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知道,文大人是刑部尚书,这种兵部才能拿下的活,您是怎么到的手。”
郭村在南关侯出去的时候问过这句,闻言乐不可支:“文大人智谋过人呐。”
“是是,”南关侯把笑容堆上三分等着。
文天漫不经心:“有贼不是吗?我说你们这城守的再好,这贼混在当兵的里面,说不好管粮草管兵器库,再有几个趁着换防的时候把同伙放走了,拿什么对我交差?”
郭村放声长笑。
公公一把子公鸭嗓,嘎嘎的实在难听,殿时顿时有种不太好的氛。他自己发现不了,文天和南关侯自然不会说他笑的太可怕。南关侯正忙着奉承文天:“好妙计!”
他是官袍长袖子,左手伸大拇指,要想亮得明白,右手得帮着扶袖子。右手伸大拇指,左手得帮着扶袖子。
手忙脚乱也会在喜欢的时候,这就吴大人不知道左手夸奖的好,还是右手夸奖的好。一会儿左右手同出,一会儿左右手同扯左右的袖子,把他自己忙了一个手上不闲。
郭村见到他这模样,就笑得更加厉害。文天维持着他高人一等的骄傲,他理当存在的,他不在京里女儿让掳的不满,满面的冷漠。
也因为这会儿的乱,其实是个空钟点儿,又一个主意上了南关侯心头。他总算不再和袖子过不去,而是对郭公公闪了个眼色。
郭村不是心领神会,而是他甫一听说得到城防图的缘由,“怀有大志”或者说怀有奸计的公公心思就转开来。
收到南关侯的暗示,郭村不易觉察的颔首。
南关侯恢复几分正容:“文大人,刑部非一般官署可比,您不仅拿贼,还可以拿赃官,”
文天手点点那图:“您以为这图怎么到的手,我们一行人跟本城官员吵了好几天,我们一定要四处通行无阻,当天口令可以现请示,但这城怎么个规模,我们得了然于心,”
南关侯的话不出来已急不可耐,打断文天:“大人,您就任的时间还不久,您可知道令堂弟宇文永华在的时候,在押好些案子没有办理,”
并不等文天回答,说到这里,转身对郭村深施一礼:“下官举荐文尚书出京,把旧案一一件一件重新管起来。”
郭村对文天望去。
“在其位,自当谋其政,但我出京以前,我女儿务必要离开明家。”文天的脸沉得还似锅底般。
南关侯此时恨不能一呼百应,殷勤地道:“我们实在拿不出好法子,公公甚至想过抢回令爱,但文大人可能不知道,皇上对万安长公主虽是异母姐弟,其实却是母子的感情,长公主府上出一星半点的风波,在皇上眼里都是大事情,一刻不能放松直到追查出结果,这个结果还得长公主满意才行。”
郭村认为他说的太多,轻咳两声。
南关侯本也打算说到这里为止,轻叹一声:“请文大人赐教,您有什么好法子,想来公公无不应允。”
文天一语石破天惊:“我要上金殿,请皇上收回这道圣旨!”
郭村惊骇的睁大眼睛,南关侯脚下忽然一滑,差点儿没摔倒在地上。两个人全是异常的惊吓,收回圣旨?
在他们见过的人里,只有万安长公主府这样做过。用第二道圣旨把你文大人的女儿带走,只有他们家能求得来。
……。
文天很快告辞,决绝的神情等同于宣告,谁也拦不下他这样做。对着他离去的背影,郭村若有所思。
南关侯原地踱步,停下来的时候,眉头紧紧锁起:“公公是帮还是不帮他呢?”
两个人都知道,帮,就和万安长公主又撕一回脸面。不帮,将失去文天。失去文天,就会失去他接下来可能很快到手的无数城防图。
在文天以前的刑部尚书,还没有哪一个敢插手城防,也没有哪一个人拿到手城防图。
京都重地,往四面八方铺开的除去山脉,就是严守的城池。这些城池保护京都不受侵犯,也使得郭村不可能往远方做点儿什么,就是有同谋的人,他也难到京城之下。
但城防图到手,一路畅通无阻。
这个前景太美好,南关侯咬着牙:“公公,我是打算帮他了,皇上要是把我们降罪,还请公公搭救。”
“我也打算帮他。”郭村的尖细嗓子慢慢的出来。
南关侯愕然。
郭村面色狠戾:“我忍得也太久!先是宇文老儿,他容不下我。再就是长公主,这些皇子皇孙们,他们自命出身高贵,他们容不下我。这些年我为了把皇子皇孙们撵离皇上身边,我想了多少法子。我让他们和亲,我让他们联姻,都让万安长公主拦下来。我们不可能和好,公公我才打下最后这万全的主意。如今,一个文天可以帮我们做到,我保他,撕破脸也罢!”
往事涌入脑海,郭村时常的会回想,他走上今天这路是为什么?在他的心思里,要怪,就怪这些自命贵人的人,不肯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他的细声细气里带着恶狠狠:“只要咱们能守住京城半年,谁同谁算账还不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