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还说姑娘在明家是客,以后有好女婿挑呢,”春草咧开嘴儿。
文无忧嘟起嘴儿:“爹爹乱说呢。”和春草睡下来不提。
……。
没有几天,文天真的离京。离开以前,和顾氏公开往明家来看女儿。文无忧这才得知母亲也一起离京。
想想呢,也就明白,在金殿上,亲家之间撕破脸,顾氏也不好再到明家陪女儿。与其她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面,文无忧也愿意父母互相陪着。
文天夫妻出京的第二天,乔氏“得意洋洋”的从娘家回来。天在四月里,杏花开得红香如云,但耿氏一早心情好不起来。
明道出去的早,耿氏得已一面梳头一面对房里的人抱怨:“刚清静两天,大爷就让我去劝,大爷又压着二爷接她回来,这是什么时候收伏的大爷?正经的有心,也应该偏向自己房里人,却偏给弟妹?这话我见到母亲都不方便说,好似我怀疑大爷的人品,要说二房里的那个,她能有什么人品呢?”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通报:“二夫人打发人来说,中午想要个滋补的汤。”
耿氏把手里的簪子往妆台上一抛,“吧嗬”一声里,她的火气更大,嘀嘀咕咕地道:“母亲不待见她,不管她的事情,全归了我,真是的,还滋补的汤?刚在全家人面前丢一回脸,怎么喝得下去?”
房里的人也跟着把乔氏一通的骂,簇拥着耿氏往长公主面前去了。
中午,耿氏有个休息的钟点,刚睡下,慌慌张张的脚步声打得地面沉重。
“什么人乱跑,没有王法了!”耿氏对窗外喝上一声。
哭声传来,有人号啕:“这家里还有王法吗?害死人了!”吓得耿氏心头一惊,赶紧起来理好衣裳,人也到了门外。
让丫头们拦住:“大夫人午睡呢。”
“二夫人快要死了,大夫人,您快起来啊……”扯嗓子的动静更大。
按理说要死人了,应该有同情心。但耿氏怒从心头起,本能的为乔氏没有任何担心,只有汹涌的怒气冲天。
接?
就不应该接她回来。
让她在娘家多住几天。
家里刚有个清静,容易吗?
让人打开房门,见乔氏的丫头跌跌撞撞地进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回话:“二夫人让那得势的文姑娘害了,”
“文姑娘吗?”耿氏重复着,语声越来越慢。本就不急的她,更加笃定。不但不急着去看乔氏,反而坐下来,带着冷笑问道:“哦?是什么情况?”
“二夫人一早要的那汤,”
“汤怎么了?”耿氏的丫头走出来一个,骂道:“你把话说清楚。”
“取汤的时候,和文姑娘的丫头遇上,就在水边上,一条窄路避不了,春草碰到我手里的汤水,我没放心上,心想哪有这么坏的人,回房去也没对二夫人说,洗了手,打发二夫人用,二夫人现在晕过去了,都说汤里有毒药……”
耿氏的丫头全站了出来,一起骂了出来:“别胡说了,你就碰碰人,就能下药?你当这家里的人都能神出鬼没不成?”
乔氏的丫头毫不让步,大声喊冤:“二夫人现晕着,我怎么敢乱说话,大夫人不信,大夫人去瞧……。”
耿氏忍无可忍啐她一口:“我又不是太医,我去瞧什么?你也不是太医,你怎么知道就下了药?你们二房里有哪一个是能当太医的人?就敢这么肯定!”
带上她,来见婆婆万安长公主。
万安长公主房里正热闹,春草爬上枝摘了好些杏花,文无忧说新掐的,送给长公主赏玩,小郡主姐弟跟过来,挑着花儿戴了嗣哥儿满头,嗣哥儿以为自己挺美,大家正在笑话他。
耿氏一进来,万安长公主面色先一沉:“有事儿?”
“二弟妹的丫头说她中了毒,说是文姑娘的丫头春草所下。”
春草啊地张大了嘴,我?她的手点点自己。小郡主走过去,碰碰她,悄声道:“几时也帮我下一回,我也想给人下毒。”
“我就不会下!您不怕我下到你碗里。”春草把杏花塞一把给她,权当堵上小嘴。
文无忧微笑不变,看一看,倒是长公主和耿氏更加气愤。见乔氏的丫头眼神恶毒的对着自己,文无忧愈发觉得懒懒。
这个乔氏?
真的当自己好揉捏?
明氏三兄弟都不在家,万安长公主沉吟片刻:“先请太医辨明是中毒,还是吃坏东西,”
耿氏有了委屈,她管着家里,厨房也归她管。难道太医说不是中毒,而中吃坏东西,她倒成了疑犯?
“母亲,二弟妹寻常就说身子不好,别人能吃的东西,她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万一是吃坏了,可怨不得家里。”耿氏赶紧先把自己洗清。
乔氏的丫头又哭起来:“二夫人除了娇嫩些,寻常人能吃的东西,她还是能吃的。今天这事情来得奇怪……。”
万安长公主说话的心情顿时没有,电光火石般又有什么省悟,当即道:“请三位爷都回来。”
乔氏的丫头反而一惊,有些讪讪:“内宅里的事情,殿下和大夫人处置也就是了,听说三位爷一早出了城?”
玉成小郡主扮个大鬼脸儿过来:“听说都出了城?所以今天出事儿?你很怕表哥回来吗?”
“你很怕吗?”嗣哥儿还以为自己满头的花是好事儿,满心满意的又向着三嫂说话。
小小的嗣哥儿收好些钱,认识比较清楚。凑到长公主怀里,对她笑眯眯:“三表哥说他不在家的时候,谁也不能欺负三嫂。”
耿氏又一肚皮火气出来,三叔没成亲呢,就知道体贴文姑娘,而大爷……不是明道强压着,耿氏压根儿不想去乔家。
万安长公主揉揉嗣哥儿脑袋,再就吩咐人:“让护院把二房看起来,乔氏的丫头也全看着,不许乱走一步。”
乔氏的丫头愣住:“怎么会?”大哭起来:“倒不看嫌疑的,把受屈的人看起来?”
耿氏手按在胸口上,闷闷的想着,二弟到底看上乔氏哪一点,到底哪一点?
文无忧安然坐着,依然笑容不改。
这呆丫头倒不明白,哪里出了事,就把哪里看起来。你说别人犯嫌疑,别人就是了不成?
她本来在穿花簪子,拿起一朵花,又慢慢的穿起来。春草见到,恢复她刚才的差使,挑捡好看的花递给文无忧。小郡主刚才和文无忧比谁穿的又好又快,怕输,坐回去也穿起来。
大把的花在手上翻动着,系的嗣哥儿也回来,见到好的就讨要:“这一朵,还是给我。”
万安长公主和耿氏说起家务上的话来。
她没有说撵乔氏的丫头,在这房里的丫头会意不撵,各自站班儿,弄茶水去了。
乔氏的丫头跪在地上越嚎越没有精神,又不能不嚎。她口口声声说怎么遇上春草,春草怎么故意蹭上了她,乔氏让撵回家,可能会有谁谁谁是得意的,为什么那个人只惹乔氏呢,乔氏在家里最弱,以后说不好一个又一个的拿下来等等等,也没有人听。
嗣哥儿讨花中间,会奇怪的瞄她一眼,仿佛在问她怎么还在这里?随即心思回到和姐姐拌嘴上面。
明家三兄弟可能去的是一个地方,又或者一起回的京,三个人一起冲了进来。
“母亲,”在外面就叫喊着。
进去一看,长公主端坐着没事人儿。三兄弟齐齐吁一口长气:“原来母亲没事,说家里人死了人……。”
武安侯明道勃然大怒,质问妻子:“是你犯混让家人乱传话,死人这话也能说吗?”
昌邑侯明达忽然涨红了脸,他刚刚看到妻子的丫头跪在地上。心思而神动,刚有不妙的感觉出来时,而这个时候,乔氏的丫头嚎哭声又大了起来:“不得了啦,二夫人让下了毒,这会儿还躺着不能动呢,我中午去厨房领汤水,出来的时候早不遇到文姑娘的丫头,晚不遇到文姑娘的丫头,偏偏在一条避不开的窄路上遇到文姑娘的丫头,我站住本想让她先走,她却站住让我先走,后来我们就一起走了,她蹭到我拎的汤水……。”
春草莫明其妙:“你比说书编的还要快,我几时站住让你先走来着,你也没有让我,咱们一起走过去。”
乔氏的丫头愤怒还击:“你不敢承认吗?当时没有第三个人,你就能胡说了,”哇啦哇啦哭的更凶:“青天在上,让那个说假话的人不得好死吧……”
春草扑哧一乐:“行,你继续骂你自己,你平白的冤枉我,骂你自己我爱听。”
“二爷二爷,”乔氏的丫头膝行过去,抱住明达的腿,把她的面容贴到明达的小腿上:“您总算回来了,要为二夫人作主啊。”
耿氏吃惊的发现,她哭到这会儿,妆容居然没有改。娇媚的面容上带着泪痕,就这么娇滴滴的趴到明达的腿上。
文无忧也看出来,把脸儿动一动,扭到一旁窃笑了一下。转回脸儿的时候,和一双眼睛遇上。
明逸很是难为情,眸光中带着求恳和乞怜。
文无忧才不会以为明逸为乔氏赔不是,瞄一瞄明达,三爷是为自己的兄长出来难堪。
文无忧不好意思再笑,捧场般的木着脸,把又一朵杏花穿在簪子上。小郡主见到,晃晃她的小豁牙,有了得意:“你穿反了,我赢了一根花簪子。”
无忧看向手里,原来她只顾着不再留心明达的窘迫,把杏花穿了个底面朝天。戴在发髻上,也就成了花背对着人。
她只能认一回输:“好吧,你赢了一根。”文无忧扁扁嘴。她在家里时常由父母陪着弄花逗草,没事儿一家三个人也比穿花簪子,谁的更好,谁的更快。本来不应该输。
当下专心的穿起来,输给小鬼小郡主可不是好滋味儿。
明逸见到她没有再看二哥的尴尬,悄悄的有了一丝欣然。
家丑,本不应该外扬。让别人看了去,事情虽不是三爷房里,明逸面上也无光彩。
而明达早就局促不安,他没有一开始就把丫头踢走,是丫头一扑过来,他就震惊的看向母亲。
万安长公主面不改色,仿佛没看到一样,但明达还是羞愧难当。
父亲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人最熟知的是母亲脾性。母亲出自尊贵,嫡出长公主。她素来最厌恶的就是不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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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个痕迹。
输液至凌晨方回,狼狈。有病,真烦人。
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明达的后悔
万安长公主越是镇定,明达越是慌乱。他虽喜欢乔氏的娇媚,在那一天,无意中见到的一个笑靥,让明达在遇到帕子事件时,对乔氏有了恻隐之心。
明达有一个字的对送来帕子置疑,万安长公主就会叫来乔家责问,乔氏的闺誉从此断送。
姑娘生得挺好,明达当时不忍心。
成亲以后在房里确实很好,乔氏喜俏盈人,不拈酸上这一条,在本朝可以认成一种贤惠。但在房里与丫头、姨娘和乔氏嬉笑媚宠,和当着母亲的面可不一样。
明达甚至没留神裤子让眼泪濡湿一片,犹自苦苦的对着母亲流露出痛苦。
他真的不愿意再和母亲生分下去,兄弟们只怕早就瞧他不起……。这样一想,明达看了看明道,见长兄面色乌沉的应该接近滴水,他却滴水中近似喷火,可见怒到了极点。
明达让吓得一闪眼神,又去看三弟。见明逸面无表情不看他。明达竭力地再看过去,哪怕眼光明晃晃的可以灼伤到人,明逸还是不肯和他对眼神。
深而哀伤的一个叹息声,从明达唇间出来。如果乔氏在面前,他很想愤怒的把她打上一顿。
虽然机密事情上三殿下把明达排斥在外,但明达也能猜到文无忧住在家里必然有原因。
就算小三真的相中她,人家亲爹还不肯答应呢!
文尚书一天不松口,文姑娘就不可能是家里的人。明家只要母亲在一天,就不会办出来爹娘不答应,强娶别人女儿的事情。她既不是准备嫁给小三,又哪来的可能争未来妯娌间的风波。
未来的妯娌。
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