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疑心病再重对太子心有忌惮,也是有决断之人,不会应允这种事情发生,不然这些年的江山也不会坐得这般稳。
萧安自幼被魏侯养着,养得脾性耿介,虽不是没有心机城府,然而到底行事思虑皆为坦荡,不谙权谋。
魏氏这几年有意指点,然大多时候萧安听到一半就嫌烦抛弃扎马步舞□□了,只这回倒听了个完全,才不解道:“陛下有那般无聊?我怎瞧着还好?”
萧静嘴角一抽,也不指望萧安能明白所谓御下之道,直白道:“就拿咱们家来说,莫不是你愿意把好东西留给林氏出的儿子?”
皇帝纵容景王一系那是因景王是他亲儿子,就算太子不幸被废,皇位也还在自己儿子手里,旁人怎般算计也算计不去,然而要换了个过继来的孙子,且自己还有嫡亲的儿子孙子在,对方半点心思最好都不要起。
萧安明白了一点,再一想就又明白了一点,“我若是要把一样好东西给林氏的儿子,那必然是要坑他了,所以阿姐你带着小郡王进宫见淑妃,也打算坑她?”
萧静横眼,眉眼带嗔,“我坑谁去?我哪知晓陛下那时会去母妃那?可收起你那点子小聪明吧!”她最多不过是试探了淑妃与陛下一回,要今日皇帝没去淑妃那,那孩子就是留定了的。
萧安见自家阿姐这表情就是自己猜对了,颇为自得,又与魏氏与萧静道:“母亲,阿姐,过几日我便让你们看一场热闹!”
第016章 因军功林氏被参
三皇子的后事处理完毕,又过得时日,皇帝心中悲痛稍减,开始面对南阳侯的去留问题。
南阳侯打仗自不用说,着实厉害,不负父辈威名,然而这天下打仗厉害的也并非南阳侯一人,早在三年前南阳侯的岳家魏家出事之时,皇帝心中就有过想法,只是那时南阳侯镇守三关,还得先需抵抗外敌,这才作罢。
一直到三年后,如今南阳侯回京述职,快两个月下来皇帝都没拿定主意是否该换人,才有臣子们都知道皇帝有这心思却也猜不出换谁来,让南阳侯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出。
当年魏家被揭发通敌谋反,其实皇帝是不信的,天下太平国库丰盈,他待魏家也算是知人胜用,连人质都不用留京,魏家也只掌着三个重要关口里的六关,再造反也造不起来。
然而最终魏家被判灭三族,却是因为有人实实在在的发现魏家里通外敌。
魏家只守六关,皇帝自然不信他们能造反,盖因造反难成,然而要里通外国、有外族相助,将国土打开一道口子再侵入大庆朝却又是另一回事,这才让天下不得不疑。
而魏家要是通敌造反,那么做为向来与魏家关系交好且还是魏家女婿的南阳侯府有没有可能在其中有插手?
特别是在南阳侯那一封折子上,摆着不偏不倚的态度,要求强烈彻查,最后终于查出魏家的罪证,皇帝心中对南阳侯更有了想法,这是不是被发现后的断尾求生?
上位者从来多疑,两府那般好的关系,要是南阳侯上书为魏家鸣冤,皇帝觉得这倒是正常了,偏偏南阳侯一副想要摆脱的模样,反而让皇帝觉得南阳侯的反应难以琢磨。
即便是南阳侯后来在三关处挡住了外敌的入侵,死死守了三年,也没消除皇帝对他的怀疑,毕竟江山事,大局为重。
皇帝迟迟拿不定主意,也知要不换将,总不能将南阳侯一直留在京城,便将太子叫了来。
太子如今已年三十余,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又是嫡皇子,在与皇后感情最为深厚的时候出生,算得上是占尽了各种好处,被皇帝立为太子再正常不过。
因是第一个孩子,太子也算是皇帝亲手教大的,就算后来偏爱三皇子了,然而在皇帝心中,太子做为自己继承人的想法就从来都没变过,而这江山终究是要留给他的。
“太子对此事有何看法?”皇帝就问道。
当初魏家出事之时,因魏家的外孙女嫁的三皇子,太子怕皇帝觉得自己对兄弟不仁,因此一直持中立的态度,只建议将魏家带回京中,等打完了仗再细查,毕竟那时外敌全面入侵,魏家是否谋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守好江山。
何况那时,皇帝自己也不怎的相信,太子自不会逆着皇帝的心思来。
要知魏家侯爷当年只比皇帝大上几岁,虽不是皇帝自幼一道的正式陪读,然而也是同一个武术师傅,有着一层师兄弟的感情在,皇帝对魏侯爷这个师兄的了解远远比别的勋贵家同龄的深。
只是三年前本魏侯爷就守关不利,一时输了两城,在战事十分紧急之下,偏偏又有人拿到了外族可汗给魏侯爷的私信,然后引起了军中震荡。
说起来皇帝最后灭了魏家三族,也是被大势所逼,里面其实也有着许多不清不楚。
如今魏家已去,三皇子又死,自己的太子之位坐得更稳,念及三皇子妃的投诚礼送得这般重,三皇子妃生母又没了依靠,太子也是愿意照顾一二的,“魏家之事,萧家有没有参与,儿臣手中并无实证,不敢妄言。然当年两家交好,方有的姻亲之好,却是全京城都知道的。儿臣反倒对当年魏家之事多有疑惑。”
“我儿只管直说。”皇帝心中满意太子的说法,摆手道。
太子便道:“当初六关有巡按御史参魏家有谋反之心,盖因查探到一批兵器,可至今那批兵器来源于哪,要交予谁,冶炼兵器的铁矿从何处所出,还半点不曾得以知晓。后来又有可汗之书与魏侯爷,若魏家真与外族勾结,此事当秘密进行,又为何那般轻易就被人所得暴于众人之眼?且这般私密信件,双方许是会做记号以证明真假,然而各自用证明身份的大印的可能似乎并不高。”
又非两国国书,只是边防将领与外族互相勾结,焉有互相用印不惧走漏消息之说,且印章被偷刻之事自古都并非少见。
皇帝听完太子所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年朕亦是这般怀疑,然而局势危急,魏家叛国通敌的消息已经引起军中激愤,朕若不严惩重治,只怕引起军心涣散。”
“父皇乃天下之主,自不能万事亲躬。”太子紧跟着劝慰道。
皇帝点头,心中稍慰,与太子道:“当初那批兵器被查出之时,朕以为萧家会上书与魏家叫冤,那时萧家镇守三关,朕想着他的求情朕自然要多加考虑,也能让朝中臣子们闭一闭嘴,便可顺势将案子延后。哪知道,南阳侯会上那么一封折子上来,后面更没想到有大汗手书之事。”
这也是皇帝疑南阳侯的缘由之一,南阳侯前脚才上了折子要求严查,后面就跟着冒出了大汉手书,萧家的反常,之后手书的发生,实在太过凑巧。
太子在心中琢磨了一番,试探着道:“父皇的意思是如今想要再查魏家一案?”
皇帝颔首,“本朕亦不想再追究,毕竟是与非已无意义。然而前段时间南阳侯扶正林氏,你母后说起林氏之富,反倒让朕觉得可疑。”
太子能稳当当的当上这么多年的太子,且娶了先丞相之嫡长孙女为太子妃还从不受皇帝过份猜疑,便是因他从没想过在军中插手,让皇帝看到他的本分,才父子相合数十年。
如今皇帝疑上林氏,就是对南阳侯怀疑再深,太子亦不敢随意插言,“林氏据闻乃边关商户之女。商人趋利,得利盛,嫁妆丰厚并不奇怪。”
皇帝摇头,“为商户的乃是林氏之叔,然而他家产业却并不算多,反倒是林氏此回回京,拿出的银子让人刮目。”
这一点太子自然知晓,与皇帝禀告道:“据闻是因为魏夫人与南阳侯和离之时,将府上收刮了一空。林夫人无法,这才拿出银子,高价收购各种古董家具去撑场面。”
太子迟疑了一番,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就听说只翻新侯府,就花了十万之巨,而林氏的嫁妆更是丰厚,每台嫁妆都用了六人抬,十分之沉,样比当年魏夫人的嫁妆翻倍。可林氏并无魏氏的底蕴……”
皇帝接过话道:“南阳侯府在京中有多少产业,并不难查,也无可疑之处。然而林氏嫁妆价值数万金,却如凭空变出来一般,来路并不清楚。军中吃空饷之事素来屡禁不止,又有将领与商户勾结与外族买卖。朕担心,所谓的林氏产业,却是吃的朕的国库,腐蚀朕的江山!”
天下贪官云云,这一点皇帝自然清楚,所谓水至清而无鱼,很多时候只要那些贪官做得不过分,没有大肆鱼肉百姓,只一般的行贿受贿,天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只十年五年一查,与朝廷里换一道清水就是。
可国库再丰盈,也有全国各地每年旱涝水涝需要免赋救济,军队需要供养,战死、残废的军士家中需要补偿。
要说国库中银子多得花销不完,皇帝也不敢吹这个牛。
对于户部的情况,太子也清楚,就与皇帝道:“父皇若是要查军中,必然要先将南阳侯调开,再暗中挑选得用的人方行,不然只怕并不好查。”
皇帝点头,见太子不再说话,也知道太子不想插手军中,两父子多年倒是互相了解至深,都知道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