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程谨安进京的都是才提拔起来的将士,对着程谨安跟萧安最是忠心不过,又没见过多少世面,只知道谁打自己将军颜面,就得打回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
武将们一边砸一边骂国舅爷仗着外戚之势逼得城程将军不孝,一边还有人坐在一边敲锣打鼓哭着诉苦边关苦战将士不及外戚一纨绔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见国舅爷家做得有多过分。
皇帝可以想象明日的朝廷里会吵成什么样,而跪在下面的妇人听得这话,哭得更是凄厉。
凭心而论,皇帝十分不喜欢这个女人,就是皇后也不喜欢,可赖得自己那个天杀的小舅舅死活要娶,皇帝也拿他没法。
这会儿那讨债的外侄子要只是跟程谨安打了一架倒还好,可明显程谨安这也不是吃素的,明明是两边言语起了冲突,嘴皮子一翻,就变成了外戚欺辱边关将士了。
三关才打了大胜仗,三关里有功的将士就回京被逼的毁容了,这不是寒三关将士的心?
皇帝很想一巴掌就呼死那个混账的外侄子,其实他也不太那么在乎这糟心的外侄儿,无非是唯有那么个能摆上台面的舅舅,有着生母的那点情谊,不想自己那个也没见多聪明的小舅舅难过。
皇帝只闭目不语听着这女人哭,没过一会儿,平宁侯夫人也来求见了。
横竖都是为了一件事儿,皇后也召见了。
然后平宁侯夫人是逮着平宁侯来的,可怜平宁侯脸上还有伤,眼睛还蒙了半边,却被自家夫人背了棘刺一道进皇宫。
天下纨绔都这般的,比谁都不要脸,但又觉得自己委屈。
皇帝的外侄子觉得自己委屈,可平宁侯也觉得自己委屈呢,明明是好心劝个架,哪知道还会挨揍。
平宁侯夫人也是个妙人,把男人甩在皇后宫殿的大门口跪着,见着皇帝也在,就噗通一声跪下了,也不跟国舅爷他媳妇学,只磕头完就道:“臣妾是来替夫君给陛下与娘娘请罪的。”
皇帝这才睁开眼,道:“哦?平宁侯何罪之有。”
平宁侯夫人道:“臣妾夫君罪在多管闲事,否则也不会被程将军揍了那么两拳。”
瞧瞧这话说得,要跟程谨安打的是自己亲儿子,皇帝都得被气死,这明摆着是说自己丈夫是为了皇帝你舅舅的儿子挨打的。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才道:“平宁侯夫人言重了,京中严禁斗殴,平宁侯路过还能劝导一二,正是他为人正直之处。”
皇帝听得都想呸了,平宁侯要不是见程谨安是魏家出来的,打死他估计都不会多嘴,跟自己外侄子有个屁的关系。
可皇帝还不能说,只听皇后如何说话。
平宁侯夫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眼睛一眨,那嗓门就吊起来了,因是练过武,比国舅爷他媳妇高到哪去了,“娘娘高义。还求娘娘给臣妾家夫君做主啊!臣妾那可怜的夫君啊!你怎的就那么傻啊!你没事儿多去喝喝花酒,你管什么闲事儿啊!你就让那些被打死了算了啊!”
这一波三折的强调哟,皇帝听得脑袋里都有东西在一跳一跳的好像在炸。
皇后不忍魔音灌耳下去,忙道:“平宁侯莫不是伤得严重?”
伤得严重不回去躺着请御医,滚到皇宫里来撒什么野,皇后虽然早知道平宁侯两口子的无理取闹,此时也想干脆把人拖下去闭嘴了算了。
可平宁侯夫人可不会是那种有话好好说的人,对着皇后一通哭,哭哭啼啼的道:“好叫娘娘知道,臣妾家夫君,他瞎了眼啦!”
随后又是一顿哭,嘴里骂天骂地的,又韵味儿十足,反哭得皇帝都听得可乐了。
哭天抹地里,皇帝到底是听明白了,平宁侯看见热闹就上前去劝导两方,两方自然是不听。
程谨安倒还有分寸,约莫是看在魏氏与萧安的颜面上,就是揍平宁侯也没下力,就是揍得有些可怜,才吃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这一吐就不小心吐在了国舅爷他儿子身上,可国舅爷的儿子就没程谨安这分寸了,几个梦拳打出去,就揍到了平宁侯的眼睛,听郎中说是没救了,得瞎。
人要成了瞎子,就是残疾,做啥都没用了,五官不齐整,就是考童生都没你的份儿,何况还是个侯爷瞎了半只眼,平宁侯夫人哪能不到皇宫里来要个公道的。
平宁侯一辈子挨揍的时候多去了,可就没这回这样被揍成了残废的,就是皇帝都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平宁侯再是个废物纨绔,可好歹是个侯爵,祖上也是有军功在的,真要拿到自己朝廷上去讨论,自家那个倒霉催的外侄子铁定得被朝廷上的各家都参上一回,说欺负功臣后人。
皇后也听得只想翻白眼,想她都五六十岁的老人了,竟还被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磨缠,偏偏还得替皇帝把这问题给解决了,就道:“外面的郎中又哪有御医好,平宁侯妇人你也莫哭了,本宫立即着洪太医给平宁侯瞧瞧,许是误诊也说不定。”
旁边国舅爷他老婆听说自己儿子把人打残废了,又见皇后开了口请御医,想来是要把这罪名推在自己儿子身上,忙道:“娘娘,我儿冤枉啊!一群人打架,哪知道谁是谁打的,平宁侯夫人这话简直就是污蔑!他家跟魏家交好,就来陷害我儿!”
皇后讥讽地看了妇人一眼,多余的话都不想说,这人当初嫁给国舅的手段有些令人不齿,在帝后眼里实在不是个有牌面的人物,要不是她嫁的是国舅爷,嫁其他的侯府,一辈子都别想有进宫的机会。
本皇后打算呵斥她闭嘴,平宁侯夫人的话就到了:“原来承恩侯夫人也知道我家与魏家交好,既然如此程将军怎的会如此没分寸,冲着我家夫君去?”
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皇帝反而也不急了,再糟糕也都那么个样。
他心里也有些促狭,看见承恩侯夫人被平宁侯这蛮横女人缠住,也想要在一边看笑话。
皇后看见皇帝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哪有不明白的,也冷眼旁观着,想着要是平宁侯要跟自家相公那样,吵着吵着就上手了才好呢。
瞧瞧承恩侯府长子那没出息的德行,也亏得是只有一代,跟程谨安就完全没法比,要不是跟皇帝有那么一份亲缘,谁耐烦管呢。
不过帝后的热闹也没看成,在东宫里的太孙吴得知程谨安在京城里跟承恩侯府对上了,也有些牙疼。
皇帝对承恩侯的偏爱是有目共睹的,也是皇帝外家实在是没拿得出手的人物,又因太后的缘故有所照拂。
可就是这点照拂,太孙就得担心程谨安吃亏。
虽然是怀疑这人是自己情敌,可人家是跟萧安一道长大的情分,在自己地盘上出了事儿,于情于理他都得去问一问,不能让程谨安在京城里出了事。
所以得知承恩侯夫人来了皇宫,太孙也跟太子太子妃说了说,也不顾劝阻就往皇后宫里去。
等走到半路,得知平宁侯夫妇也进了宫,听说平宁侯还负荆请罪,太孙吴眼皮一跳,就知道今日有得热闹看了。
这回打架,平宁侯是埃了打的,平宁侯当初敢给魏侯在朝上说话,其实在皇帝心里一直有个好印象,加上跟魏家这亲近的关系。
为了萧安,太孙觉得自己其实也要给这一位公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