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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这就来。”钱芬媖刚应了一声,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下意思地看向听到电话声停了下来的女人,脸色一变,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我接电话,秀云,你先过去。”
  瞅着女人走了,钱芬媖稳了稳心神,刚把话筒放倒耳朵边,里面就响起噼里啪啦的说话声,“喂,你们是不是在找孩子…”
  钱芬媖本能地看了一眼女人刚刚站的那个地方,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神发冷,面无表情地说:“你打错了。”
  说完,她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人就跟失了魂似的盯着电话,她心想,要怪就怪她吧,是她这当…
  “铃铃铃…”
  电话又响了,同时刚刚的女声又响起来,“妈,快点…妈,谁的电话?”
  “没,打错了,我这就来。”钱芬媖慌里慌张看了眼门口,转眼快速地地拔掉电话线,走了出去,顺带把还没进门的女人往外带。
  “妈…”
  钱芬媖心头一紧,她知道了?
  “妈,你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胸口又疼了?要不你就别去了,我跟二哥去…”
  钱芬媖心里泄了口气,对着女人那张憔悴的脸,嘴张了又张,最后拢拢头发,避开女人的眼睛,声音发紧,“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闷,快走吧,你爸还等着咱呢,给你爸煲的烫带上了吗?”
  “带了,我一早就放到车里去了,妈,你不舒服一定要说啊,爸已经这样了,我的安…”女人瞅了一眼钱芬媖,知道她听不得,话到嘴边改了口,“可别爸好了你又倒下了,那我跟二哥还不得急死…”
  “好好好,妈不舒服一定跟你说,对了,强国来没来?要我说,秀云啊,强国对你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你…”
  “妈!你说什么呢?安安她…”
  “好好好,妈不说了,不说了。”钱芬媖拉住沉着脸要走的女人,“咱快走吧,要不你二哥就要找来了…”说着话,心中的最后的那点犹豫也消失殆尽了。
  她今天没有接到过电话。钱芬媖心道。
  …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绝门户陈玉贵收养王麻子的闺女的消息,已经从西坑传到了东坑,又从东坑传回了西坑,其实收养个孩子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少见但不是没有,前不久不就有林守成捡了个女娃子养吗?可问题是,陈玉贵跟张金萍还大张旗鼓地要摆筵席,这下整个红旗村的人都炸了。
  这年头缺米少油的,能糊个饱就不错,摆酒那都是娶媳妇嫁闺女的待遇,现在就是养个娃,还是个女娃,更关健的还不是亲生的,陈玉贵两口子这是捡到钱了?大伙忍不住地偷咬起耳朵,不少心酸之余,毁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们就把自家的丫头送过去,那王麻子还不得乐疯了,毕竟张金萍他们都有钱请客,肯定亏不了王麻子的。
  而王麻子更是在家里骂天骂地骂张金萍,他就是往外说张金萍只给了他十块钱,也没人行,他那几个哥们更是拍拍他的肩旁说:“麻子,你就跟哥几个说句实在话又咋了?我们哥几个又不跟你要这钱。”
  王麻子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能将满心的苦楚发泄到张金萍跟陈玉贵身上。
  而此刻正被王麻子骂的张金萍则,领着陈有弟耀武扬威地上了林平安家的门。
  “哎呀,忙着呢!看看,这小胳膊的洗衣服,你爷爷也不心疼?”瞅着林平安整个人差点埋到洗衣盆里,张金萍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她幸灾乐祸地暗骂一声,还说林守成对她好着呢,这是这么个好法,呸!瞎了狗眼。
  林平安正费力的搓着衣服,头顶响起张金萍阴阳怪气的声音,她抬头看过去,就见张金萍拉着王招娣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王招娣心头一喜,只是听了张金萍的话,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她还没来得及说呢,林守成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抱着几件换下来的脏衣服,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张金萍,愣了一下,“哎…他婶子来了,你来…哎哟,小祖宗啊,让你放着别洗别洗,我来洗,我就进个屋拿衣服,你就咋洗上了。”
  看到撅着屁股的林平安,林守成没了心思招呼张金萍了,急吼吼地过去把孙女拉到边上,手摸了摸她的袖子,干的,这才继续念她,“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你爷爷我也没有老得干不动啊,现在不用你照顾,你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你现在还是的孩子,孩子是干啥的?那就是玩,你看看你呢?不是做饭就是洗衣服的,就爱跟我抢活干,都你干了,我干啥啊?你其他的都听的进去,这话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怎么就不听了?”
  林守成嘴上埋怨着,眼里却是浓浓化不开的笑意,林平安瞥了过去,让林守成瞪了一眼,她忙不跌地表态,“听,我听爷爷的…”这不是老爷子大病一场,身子骨到底不如以前了,她不放心吗?可这话不能说,一说老爷子准跟她急。
  “你又哄我了,哪回你不是这么说,可你哪回做到了?听了没用,你得往心里头记。”林守成点了点她额头,压根不敢用力,把人弄红了,心疼的还不是她?
  林平安哎哎地应着,张金萍却气得肝都炸了,不说她刚说了那话,林守成就跳出来打了她的脸,就说这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完全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有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这位气得压根就忘了她是自个找上门的,再说了,她也称不上啥客人,就是一个村的来蹿门的。
  只是看着林守成脸上那道狰狞的疤,张金萍敢在林平安面前说三道四,却不敢在林守成跟前作妖,还是林守成念着念着不认心再念孙女了,大手一挥,“下回你可别再忘了,行了,你去找…“他刚想说去找丁金宝玩,转而想到丁金宝还在陈玉凤那没回来,余光瞥到陈有弟,改了口,“你跟王…”王不下去了。
  在林平安之前,林守成就认得一个丁金宝,现在也就多了个林平安跟半个林家荣话,所以他一下子说不出陈有弟的名字,就知道对方好像姓王。
  “爷爷,王招娣…”
  “大爷,那是我家的有弟…”
  林平安跟张金萍几乎同时张口,张金萍说完瞪了一眼林平安,转而笑着推了推陈有弟,“大爷,她现在不叫王招娣了,到我家了,改了个名,叫陈有弟,我来就是要说这事,后天我跟玉贵在家摆几桌,你跟平安可一定要来。”
  张金萍说这话的时候,得意地冲林平安挑了下眉:当初你跟林守成可没这待遇,后悔了吧?其实张金萍本来是没打算办酒席的,只是一来她去仙姑那问了问,仙姑说要酬谢一下天上的各路神仙,二来吗?她刚好听到别人谈起林守成跟林平安,话里话外满是对林平安的夸赞,心里那个叫不爽,本来听了三姑的话还是三分意动的,当下就拍打她不光要办,还打算大办。
  这不她亲自来通知这事,就想看林平安懊悔的样子,可不是谁都跟他们夫妻一样,这么重视养女的!
  然而张金萍注定要失望了,她还没来得及看到林平安的表情,林平安就被林守成赶到屋里玩去了,同样被赶的还有陈有弟。
  用林守成的话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待不住,还是让她们自己去玩吧,至于为什么不是上外边去?在林守成心里,没丁金宝陪着,孙女要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咋办?想了想,还是屋里,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心。
  其实说到底,林守成的用心良苦就是想让林平安多玩玩,别老是惦记着家里的活,家里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用不着她一个小人儿操着大人的心,有个人陪着,孙女至少不会半路又跑去干活了。所以说,为了林平安,林守成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不说张金萍在外头如何忍气吞声地h跟林守成说着话,就说林平安把陈有弟领到自己屋里,见对方盯着炕桌槽子糕,那是林守成昨天买回来给她解馋的,林平安抓了一块递了过去饿,“招娣姐…”
  陈有弟飞快的接过,刚要塞到嘴里,就听到这么一声叫声,认真地反驳,“我现在叫陈有弟,不叫王招娣了。”说完,也不看林平安,抓起槽子糕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林平安愣愣地看着陈有弟,陈有弟脸上没有半点的为难与失落,表情正经的好像她一开始就叫陈有弟而不是王招娣,这真的是那个曾经说着跟自己说她叫王招娣,给她们老王家招来了个弟弟,的招娣姐?
  想到不同于上辈子的丁金宝、林守成、林志军等人,想到上辈子王招娣并没有成为张金萍的养女,更想到自己,她都跟以前的自己不一样了,那又何必强求王招娣一定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招娣姐呢。
  林平安很快就回过神来,“招…”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再叫招娣姐,怕对方不会应,可要喊有弟姐,她又喊不出来,最后她索性直接说,“张金萍对你好吗?”
  陈有弟抬起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啊,我妈当然对很好,你看,这是她给我买的新衣服。”说着话,她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
  张金萍还舍得给养闺女买衣服?林平安瞪大了眼睛,这才仔细打量陈有弟,可一眼就看出陈有弟身上的是一件七成新的衣服,而且还是张金萍的衣服,连改都没改,直接套在陈有弟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极不合身,此时的陈有弟就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以她对张金萍的了解,张金萍很有可能只是把衣服先借陈有弟穿几天,到时候收回来自个继续穿,这样的事,张金萍曾经她身上又不是没干过。
  “我妈还有说过几天带我去城里…”陈有弟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她长这么大就没去过城里,本来在原来的家,她每天都要帮着大姐干活,好要帮着带小妹,多吃一口还要被她原来的爸骂,在被她那个爸送人的时候,她是忐忑的,只是新的妈却对她很好,虽然她还是要干活,可她能吃饱了,新妈还让她多吃点,有“新”衣服了,有…在之前的王家没有的,但在新家得到了,哪怕只是口头的,陈有弟还是觉得新家好,张金萍好。
  听着陈有弟一口一个张金萍的好,林平安听得心堵,她很想冲着陈有弟大喊,张金萍是在骗你的,然而她是真的喊了出来,却被陈有弟暴起推了一把,林平安没有防备被推了个倒仰,一屁股坐到在地。
  林平安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有弟,陈有弟被看得心慌慌的,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你先说我妈的。”然后一个转身,撒着脚丫子就跑了。
  本来就已经意识到她不是自己认识的招娣姐,这一下,更让林平安死心了,那个曾经会把自己的口粮留一半给她的王招娣,那个会在她让张金萍打了一顿后抱着她哭的王招娣,那个哭着跟她说死都不嫁的人王招娣,是再也回不来了。
  “平安,平安,你…你没事吧?”林守成正绞尽脑汁地拖着张金萍,不成想没过一会儿那姓王还是姓陈的闺女脸色不对地跑了出来,张金萍恐怕也懒得跟他废话,没等他问就招呼一声,拖着闺女走了,他越想越不对头,赶紧进屋了。
  一见孙女坐在地上,这下轮到林守成不变脸了,忙过去扶起林平安,焦急又心疼地说:“这是咋了?”刚想问是不是那闺女干的,就看到孙女红着眼在掉泪疙瘩,看得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要不是他硬是把孙女往姓王还是姓陈的那儿推,他孙女也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
  其实那一下不怎么疼,疼也是碰到地的瞬间疼一下,林平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见到林守成的时候,那眼泪掉得更凶了,哭到最后还打嗝了“爷爷,嗝,我,嗝没事,嗝…“
  如果说林守成一开始还有心思埋怨陈有弟,后来是一心一意地哄孙女,见她终于不哭了,这才想起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林平安打着哈哈地混了过去,她能跟林守成说她“认错”人了吗?她觉得一开始她就不该执着地去找王招娣,她都变了,她又凭啥在把张金萍从她人生中剔除后,还试图让王招娣成为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的那个王招娣?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哭了一通的林平安想通了,她也不想去计较陈有弟的那一下,毕竟看得出来对方好像比她更害怕,她们这算扯平了,自己是林平安,她则陈有弟。
  林守成也不是真心想要找个七八岁的女娃子出去,看孙女含糊过去,也不再问了,拍拍她身上沾上的灰,“去找金宝,我听到他声音了。”
  话刚落,就听到外门响起丁金宝那兴奋的声音,“平安,平安,你快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林平安跟林守成对看一眼,小了,林守成牵着林平安往外走,这会儿丁金宝还没冲进来,那他人一定是趴墙头,幸好他还小,要是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那…
  林守成脚步一顿,他突然不想让孙女跟丁金宝玩了。
  “爷爷…”林守成一停,林平安仰着头,眼里满是疑惑。
  瞅着孙女这张稚嫩的脸,林守成心里讪笑一声,觉得自己想多了,孙女还小,离结婚还早呢,“走吧,你再不出去,你周奶奶就要急了。”丁金宝向来是个没耐心的,搞不准这会儿就准备跳墙了,周淑兰还不得急上火。
  第36章
  想是这么想的,可等真看到墙头那个跃跃欲跳的小子, 林守成心情那个叫不爽, 运了运气, 硬生生地压抑住住把孙女领回屋的想法。
  甭管林守成心里是如何的纠结, 丁金宝显摆地跟林平安炫耀他新得的玩具,尤其是一只醒目的铁皮青蛙, 丁金宝得意地咔嚓咔嚓地拧了几圈发条, 快速把青蛙往地上一放,青蛙在地上扑腾扑腾地蹦,看得一旁的丁金东跟丁金南俩兄弟流着哈喇子, 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目光牢牢地盯着那铁皮青蛙,都舍不得移开。
  不说丁金东俩兄弟了, 就是林平安同样看得目不转睛, 丁金宝一把抓起停了下来的铁皮青蛙, 瞅了瞅铁皮青蛙,又瞅了瞅林平安, 突然塞到林守平手里,然后不舍地看着铁皮青蛙,嘴上却大方地说:“给你玩。”
  别看丁金宝才八岁,但这村里头, 甭管大老爷们还是女人的, 那张嘴没把门, 说话荤素不忌的, 他从小听着长大,知道媳妇是跟自己过一辈子的,那晚李夏荷说让林平安给他当媳妇,丁金宝就认真了,要不你当他有块糖都惦记着分一半给平安,也不出去玩了陪平安干活是闲的吗?那他咋不跟丁金东分一分?那还是他兄弟呢。
  他小姑父都说了,他这才是男子汗,所以他是不会跟平安说的,他偷偷地把几个打趣过他们的大人家的小子给痛揍了一顿,打不过大的,他还能揍小的。
  林平安低头瞅着手心的铁皮青蛙,其实她对这东西不陌生,看了好几年陈玲玲玩了,不过陈玲玲护得紧,她这还是头一回碰。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丁金宝却粗鲁地拿起铁皮青蛙,林平安以为他反悔了,手就被丁金宝握住,就听丁金宝得意洋洋地说:“你不会玩吧,我教你,你看,手放这边,你要这样拧…”
  丁金宝手把手的教林平安,把铁皮青蛙放倒地上,看着它扑腾,丁金宝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与骄傲,“你看,你以后都要这样玩。”
  他扬着下巴,挺挺小胸膛,看向林平安,好像在说他厉害吧,此却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大哥,我也要玩。”
  丁金东看着那一跳一跳的铁皮青蛙,越瞅越稀罕,要不是顾忌这是丁金宝的东西,他早就扑上去抢了。
  “我也要,我也要…”三岁的丁金南可没他亲哥那么识相,说着话,迈着小短腿地扑了过去,眼看着就宝贝就要到手了,丁金宝横插一脚,抢一步把还在跳的铁皮青蛙搂到怀里,紧绷着一张脸,刚要说话,丁金南不满宝贝飞了,扯着嗓子就嚎,丁金东想都不想抓起边上的木头枪塞到丁金南手里,“你玩这个…”青蛙那是给他媳妇的。
  赵来娣进来的时候,看到小儿子掉着泪疙瘩,而对面的丁金宝板着一张脸,她立马就误会了,护崽子似的把小儿子搂怀里,紧张地上下摸着儿子,急得声音都变调了,“金南,咋了?咋哭了?是不是哪里疼?你跟妈说…“后半句她是看着丁金宝说的,好像在控诉丁金宝欺负他儿子。
  林平安不是真正的小孩,听了这话,她不免替丁金宝心疼,刚刚的事情她也看在眼里,压根就说不上丁金宝欺负丁金南,而赵来娣问都不问一声,就定了丁金宝的罪,她忍不住替丁金宝委屈。
  林平安看了一眼丁金宝,只见对上她的眼时候,还有心思冲着她扮鬼脸,她默了默,是该是丁金宝心真大还是他已经习惯了?
  念头一闪而过,她转过头来,刚要对赵来娣解释,周淑兰来了,一看老二媳妇瞪着乖孙,她皱着眉头走了过去,站在丁金宝前面,挡住赵来娣的目光,“金南这是咋了?哭上了?”
  周淑兰一问,林平安赶紧把事学了一遍,周淑兰笑了,摸摸丁金南的脑袋,“金南想玩,改明儿让你妈给你买去。”那是她乖孙的,谁也不能玩。
  赵来娣本来心虚冤枉了丁金宝,不过她不觉得是她的错,要不是丁金宝劣迹斑斑,她能误会吗?这会儿听了周淑兰的话,想都不想地说:“妈…”刚想说就让丁金宝借金南玩几天,可一对上周淑兰警告的眼神,剩下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了,同样是孙子,那啥青蛙还是小姑子给的,凭啥就丁金宝一个人独占?老太太是这样,大姑子是这样,小姑子也这样,一家姓丁的谁都把那丁金宝当成宝,咋就不也想着点她家金东金南啊?她的金南还是丁家的小孙子呢。
  甭管赵来娣心里如何的不忿,面对周淑兰,她是连半句抱怨都不敢说,不过她不敢在周淑兰面前说,但却拉着丁满贵不住地数落丁金南。
  当晚,丁满贵让赵来娣翻来覆去地折腾地睡不着,蹭的一下坐起来,没好气地问:“咋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觉?明天还得干活了?”累了一天,他现在就想赶紧躺下睡大觉。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你媳妇你儿子都让人欺负了,你还有心思惦记着睡。”想到老丁家的偏心眼,赵来娣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委屈。
  “谁欺负你们了?”听了这话,丁满贵的瞌睡也没了,瞪圆了脸,他咋不知道?
  “还能是谁?”赵来娣跟着坐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丁满贵的胳膊,不解气地说,“还不是你妈跟丁金宝。”
  她妈跟金宝?丁满贵是一头雾水,晚上吃饭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难道趁他洗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你看看,为了这个家,咱们夫妻俩一天天的累死累活的,结果呢?谁念着咱俩的好?你那两个姐妹没把咱金东金南放在心上,妈更是满心眼就只有丁金宝,搞得咱金东丁金南就不是她孙子似的。”
  “我知道金宝没爹没妈是可怜,可我对他摸良心说不差,挣钱供着他吃喝,哪亏待他了?现在咱金南就是想玩会青蛙,他都不愿意,又不是拿了不还,他是情愿把那青蛙给个外人,也不愿叫金南玩一下,这么多年来,我那些年的饭是百喂了,就是养条狗都会冲我摇尾巴……“
  丁满贵本来还在疑惑这跟青蛙有啥关系?外面一捉一大把,媳妇至于吗?可听到后面,就觉得赵来娣说了得过分了,他拉下脸,“你也说了,金宝没爹,有王芳那个妈还不如没有,别说妈,大姐跟小妹,就是我也疼。你老说金宝吃了你多少多少饭,可这么多年来,金宝吃的是咱妈工分分的粮,你咋不说说你吃了金宝多少的肉?老三一个月给金宝十五块的钱,妈可是每个月拿出五块贴补家用了,你以为,就凭咱俩的那点公分,能每个月吃上两次的荤?还不是妈心疼孩子,拿金宝的钱买的肉。金宝有说啥了?”
  当初他大哥招工进城,没想到去报道的路上出事了,而他救的是上面领导的妻女,领导为了报答,出面保住了这个名额,其实本来应该是金宝去的,只是那个时候金宝还没出生,而他没念过书,名额就落到初中毕业的老三头上,那个时候他妈出面说好了,那是他大哥拿命换来的,每个月老三要分一半的工资给王芳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到了年纪,老三要把工作还回来,老三也应下了,所以要不是金宝还小,他妈不放心,他就凭老三每年给的那笔钱也能养活自己。
  他嘴笨不大会说话,可不代表他就看不清,村里有几个跟他家似的三不五时地开荤?他三个孩子年年一身新衣服,谁不羡慕啊?别人不知情,他婆娘还不知道,那花得都是侄子的钱。他就不明白他婆娘还有啥不满意的。
  前段时间王芳来闹,他瞅着婆娘那时候替金宝不值还挺欣慰的,咋这才过去没多久,就开始跟金宝较真了?
  赵来娣被丁满贵说得心塞,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毕竟丁满贵说的是事实。
  见婆娘不说话了,丁满贵叹了一声气,“我知道你觉得咱妈偏心金宝,不疼金东几个,可金东他们还有我们这当爹妈的疼,咱妈再不多疼金宝,金宝不就太可怜了?”他一直嘴上说他把侄子当儿子,可扪心自问一下,他也更疼自个亲生的。
  说起来赵来娣本来就不是恶毒心肠的人,她只是气不过周淑兰娘几个的偏心,实际上她对丁金宝真没有啥大的偏见,让丁满贵这么一劝,,虽然还有点心不甘,却也没再说啥了,一翻身躺下,很快就睡着了,累了一天,她真的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