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智道:“今早长春湖的事, 被洛水城百姓传得神乎其神,宋家的兰香小姐还被说成了狐狸精转世, 既然大家都相信是邪魅作祟, 那我们便将这些‘邪魅’清除干净。”
谢凉想了想,这事确实在洛水闹得沸沸扬扬, 谢温这么做, 倒是真能平息事态,只不过……“做法事是你的事,我为什么也要去?”
空智道:“因为你就是那个需要我净化的邪魅啊!”
谢凉:“……”
“噗。”孙满满忍不住在一旁笑出了声, 谢凉看着空智,没说话。
空智把脖子一梗, 对谢凉道:“总之, 我明日天一亮就来找你。”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天一亮,就跑去敲开了谢凉的房门。今天他换上了一身金色的袈.裟, 手上还拿着一个木鱼。孙满满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也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看见空智的打扮后,忍不住感叹:“空智大师, 你今天穿得可真隆重。”
“阿弥陀佛,做法事自然要穿得隆重些。”他说着侧了侧身,对谢凉道,“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带上。”
谢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地上堆放着几柱高香和一个香炉。他挑了挑眉梢,道:“如果我不呢?”
“……谢施主,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你理应出一分力。”
谢凉道:“嗯,我是应该出一分力。”说着,他抽走了空智手里的木鱼。
空智:“……”
他抱着香和香炉到了前院时,沈庄主和沈流萤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空智叫他们搬了张案台过来,然后把香炉放了上去。把高香点燃插好,他道了声佛号,拿过谢凉手里的木鱼,一掀僧袍盘腿坐了下来:“谢施主,你就站在那个地方。”
他指了指离香案不远的地方,让谢凉站过去,沈流萤有些好奇地问:“空智大师,你让谢大侠站在那里,是有什么用意?”
空智说得头头是道:“今天这个法事,主要是为了驱除邪魅之物,我道行尚浅,所以特地请了谢大侠来一起帮我镇住这些妖物,谢大侠一身正气,武功高强,就算妖物见了他也会绕道走。”
沈流萤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孙满满:“……”
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空智编起谎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到底是个假和尚。
谢凉走到他指定的位置站好后,空智就开始一边敲木鱼一边念经,大家都在旁边等着,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空智终于停了下来。香案上的高香才烧了不到三分之一,空智站起身,对众人道:“这些香等它自己烧完,烧完后便可以撤了香案。”
“知道了,大师。”
空智走到谢凉身边,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听我念了这么久的佛经,有没有觉得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谢凉也对着他笑了笑:“不仅身心得到了净化,甚至还有些饿了。”他说着,看向站在旁边的孙满满,“满满,我们中午还是去游仙楼吃饭吧,昨天那道红烧蹄髈,真是唇齿留香。”
空智:“……”
“谢温不能吃肉,只能麻烦沈姑娘通知厨房,多给他做几道素菜。这几天他都要做法事,不能沾到一点荤腥,最好厨房里也不要存肉,免得扰乱他的真气。”
谢凉亲自拜托的事,沈流萤当然要全力做好:“知道了,我会交代厨房的,谢大侠放心吧。”
空智:“……”
还是不是人!明天他要念一个时辰的佛经给他听!
第二天空智和谢凉如约去宋府做法事,孙满满这次没跟过去,而是在房间里一觉睡到巳时才起。谢凉和空智的房间都是空的,孙满满自己在屋里吃了一盒糕点,才见他们两人结伴回来。
她从窗户探出一个头,对他们道:“怎么今天你们去了这么久啊?”
谢凉不冷不热地笑了笑:“今天空智大师的兴致很好,多念了一会儿的经。”
空智:“……”
谢凉见孙满满脸上还沾着糕点碎沫,走上去拿指腹帮她擦掉,温声问她:“满满可是才起来?”
“嗯,这个时候厨房也没早饭了,午饭又还没弄好,我就将就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她说着,又拿出一个糕点,递到谢凉嘴边,“阿凉站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吧,要不要也吃点东西?”
谢凉看了看她手里的糕点,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朝她笑着道:“满满要是饿了,我们可以先出去吃饭。”
“好呀。”她手里还举着谢凉咬过一口的糕点,对他道,“阿凉先把这个吃完。”
谢凉微微低头,将她手上的糕点一口吃了下去,温热的舌尖不经意地舔过孙满满的手指,她的心都跟着一热。
孙满满的脸上顿时飞起两片红晕。
空智在一旁连续念了好几遍的“阿弥陀佛”,看不下去地回了房间。
谢凉没有在意他,他把糕点吃下去后,站在窗边等孙满满:“满满出来,我们先去吃饭。”
“好。”孙满满欢腾地小跑出去,正准备跟他商量一下今天中午的菜色,就瞧见沈从心被一个小跟班搀扶着,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沈从心这两天一直在养伤,之前他背上伤得不轻,好在他身体硬朗,这几年他武功没有好好学,挨打的本事倒是练出来了。俗话说要学好武功就要先学会挨打,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大概也算是宗师了。
这两天躺在床上,沈从心也想通了一件事——那天打翻那艘船的,肯定是谢凉!虽然空智已经连续做了两场法事,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邪魅作祟,船在翻之前,他明显感觉到一股霸道的内力,而当时在场的人中,能有这样内力的,除了谢凉还能有谁?
他早就觉得,谢凉这个人肯定不像传闻中那般侠肝义胆,现在果然被他识穿他的真面目了吧!
他身边的小跟班看见不远处的谢凉和孙满满,有些犹豫地对沈从心道:“公子,你真的还要去见孙门主吗?”这背上的伤都还没好呢,怎么就不知道消停呢!
沈从心道:“为什么不见,上次是我大意了,没料到孙门主的轻功那么好。”
小跟班听他言下之意,像是之后还有什么新的计划,心中更着急了:“公子,沈庄主很不喜欢你和孙门主有牵扯。”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沈从心的气又上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在我爹面前说漏了嘴,我至于被打成这样吗!“
小跟班十分委屈:“……可、可是沈庄主问我,我不敢撒谎啊!”
“瞧你这点出息。”
两人说着说着便越走越近,谢凉不动声色地看着沈从心,孙满满眨了眨眼,朝他问道:“沈公子,你已经能够下床啦?”
沈从心甩开小跟班搀扶着自己的那只手,顽强地一甩折扇,对孙满满笑着道:“劳孙门主费心了,本就是小伤,已经没有大碍。”
“哦……”孙满满上下打量他两眼,又问,“那你是来找我的吗?”
沈从心看向她身边的谢凉,道:“不,今日我是特地来找谢大侠的。”
谢凉“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知沈公子找谢某所为何事?”
沈从心皱着眉头,凝神问他:“那天在长春湖,是不是你将宋小姐他们乘的那艘船打翻的?”
他这话一问出口,连他身边的小跟班都愣了一下。谢大侠打翻了小姐们乘的那艘船?怎么可能!他知道公子挨了他爹一顿打,心中气闷,但也不能把这个罪名推到谢大侠身上啊!
谢凉面上没什么波动,仍是带着一丝笑意:“不知沈公子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
沈从心道:“船在翻之前,我察觉到了一股内力,就是那股内力,将船掀翻的。”
“内力?”谢凉笑了一下,“沈公子太看得起谢某了,我当时在岸边,而船在湖心,这个距离,恐怕就是沈庄主都没办法用内力将一艘船掀翻,还是说沈公子认为,沈庄主的武功不如谢某?”
“……”沈从心没想到谢凉竟然还如此能说会道,他爹确实没办法不动声色地将湖中心的一艘打翻,如果他坚持认为是谢凉做的,就是承认他爹武功不如谢凉。
他抿了抿唇,微扬起下巴对谢凉道:“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今天来找你,也没指望你会承认。”
谢凉笑了一声:“那沈公子是为了什么?”
沈从心道:“我是来找你决斗的。”
他身边的小跟班又愣了一下,决、决斗?江湖上可是有传闻,说韩盟主都不是谢大侠的对手,公、公子又怎么可能打得过谢凉!
孙满满也抬了下眉梢,这个小伙子,很有勇气嘛。
既然他都不怕跟谢凉决斗,谢凉自然更是不会怕他:“沈公子想如何决斗?”
沈从心笑了笑,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跟他比武功!上当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跟谢大侠比……猜大小。”
小跟班:“……”
孙满满:“……”
沈从心说着从腰上挂的荷包里拿出了三颗色子,摊在手心上给谢凉讲解规则:“一共三颗色子,点数从一到六,三颗加起来的点数在十点以上为大,十点及不足十点为小,三颗一样为豹子。”
要论武功他肯定不是谢凉的对手,但要论吃喝玩乐赌,谢凉这个沽名钓誉的大侠,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把他稳赢不输。
作者有话要说: 沈公子的全名是,沈·不作不死·从心:)
第28章
谢凉盯着他手上的色子看了一阵, 弯了弯嘴角:“这个决斗倒是新鲜, 就是不知沈公子拿什么当筹码?”
沈从心道:“如果我输了,任凭你处置, 如果你输了, 就得把那天长春湖的实情说出来。”
谢凉笑了笑道:“行。如果你输了,我也不会处置你, 不过你要对满满断了念想, 从此不准再纠缠她。”
沈从心没想到他会开出这种条件,心里犹豫了一下,但想到猜大小他怎么也比谢凉的赢面大, 便咬咬牙答应了:“行。”
“那我们开始吧。”
沈从心又从荷包里翻出了一个骰盅,谢凉见了, 道:“既然色子是你出的, 骰盅就由我来出,这样才公平。”
沈从心顿了顿,倒也不介意:“那便请谢大侠找个可做骰盅的容器来吧。”
“稍等。”谢凉返回自己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他便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碗出来,“沈兄看看,这个可以吗?”
沈从心打量了那个瓷碗两眼, 大小刚好合适,他带来的那个骰盅托底还能用:“可以。”
谢凉笑了一下,指着旁边的石桌道:“那我们便在那里执色子吧。”他说着便朝石桌走了过去,沈从心跟在他身后, 站在了他的对面。
谢凉问:“谁来摇?”
沈从心道:“谢大侠摇吧,免得我赢了,你们耍赖说我作弊。”
谢凉微微勾了勾唇没说什么,他拿过瓷碗扣在托底上,上下摇了起来。沈从心静静听着色子相互撞击发出的些微声音,想从中听出什么端倪,只不过这招听声辨点数他还学的不到家,大多数时候还是靠运气。
谢凉摇得差不多后,便把瓷碗倒扣在了桌上。周围安静得出奇,谢凉盯着桌上的瓷碗看了片刻,先开口道:“大。”
沈从心道:“小。”
“那我开了。”谢凉说着便将瓷碗揭开,跟着唇角轻轻一扬,“四五六大,你输了。”
沈从心:“……”
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捂着嘴角咳了一声,开口道:“刚才没有把规则说清楚,我们五局三胜。”
孙满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沈公子,现在好像是你在耍赖哦。”
谢凉倒是不介意地道:“没关系,沈公子想玩多少次,谢某都奉陪。”
“……”呵呵呵!沈从心在心里冷笑三声,你以为你每次运气都能这么好吗!做梦!
谢凉把瓷碗扣上,重新摇了起来,这次沈从心听得比上次还认真,谢凉刚把瓷碗放在桌上,他就道:“还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