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贺成章告辞之后,容二老爷便破口大骂宫里这些生事儿的王八蛋,李太监被他骂得尤其狠。容阁老道:“你以为这事儿,只有一个李太监?”容二老爷冷笑道:“难道还有圣上的影子不成?有也不行!李太监希旨,那也得按规矩来。王才人是个不着调儿的妇人,可她的儿子是长子!”
“呸!你找揍!长子又怎么了?嫡子面前,屁都不是!”容阁老也豪放了起来,“你白长这么大了,脑子被狗吃了吗?!圣上春秋正盛,娘娘亦当妙龄,现在就这么急,做这事的人,是利用了圣上的爱子之心,所谋者大!我是怎么教的你?连这个借口都想不到!傻啊你?!”
容二老爷又被亲哥追打得满院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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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章出了容家,转去罗家,向罗郎中如此这般告了一状。见罗郎中也带着犹豫,便不客气地道:“这事儿家父早晚得知道,请您有个数儿,我是真不想陪着挨揍。您那头儿不断了联系,我只好跟您断联系啦。这事儿件出去,士林里面不好听。”
罗郎中半是被他挟迫,半是犹豫,召来了次子,命其与罗二奶奶娘家那里断往来。罗二爷还很不情愿,最终被亲爹腊月里一顿棍子打服了,年酒都没放老婆回娘家去吃。
贺成章知道了,也只一笑了之,依旧读他的书。这期间,唯一的插曲就是正月里,姜长焕又过来了。贺成章与他说了半天文章,就没放他去见妹子。贺成章看得出来,妹妹对于婚姻这档子事儿还没开窍呢,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
姜长焕在贺家,接受了比皇帝考试还严格的“闲聊”。最后终于得空儿说了一句:“大郎明年就是秋闱了,且祝高中!”
贺成章一挑眉:“从宫里知道消息了?”
姜长焕愕然。
贺成章道:“放心,我才不会跑去钻营作弊,不给圣上长脸呢。”他爹前头给皇帝装脸面,皇帝后头也要竖典型呐。巧了,他还年轻,书读得还不错,一个他,一个容七,兴许还有旁人,又或者眼前这个姜二郎也是——当然他可能是宗室那一拨的,或许不考试就能授个官。皇帝总需要在这个楚王虽然被拿下来,养好了伤,不日抵京囚禁,而楚地又有乱民的时候,做一些面子工程出来,顺便拉拢一些人。
事实,也是这样的,皇帝正是这么想的,这样的心思,叶皇后也很明显地看出来了。皇帝已经在琢磨着,将贺成章调到京城来考试,然后暗箱操作一下,只要他考得不错,就让他一路上来,同进士也要硬点成进士!至于姜长焕,他还太小了,正式的官职就这样授予了,未免儿戏。世袭的倒是可行,可对宗室来说,级别太低的宗室爵位不顶什么用,不如实职实在。
不如塞到哪个队伍里,给个世袭百户之类的。具体塞到哪里,皇帝还没想好。不过,不急,等贺成章他们登科之后,一块儿封了。
贺成章拍拍姜长焕的肩膀:“在宫里要小心谨慎,只管看着两宫,旁人一概不要管。山雨欲来啊。”
姜长焕小声道:“我看娘娘心里的数。”
“要你心里一样有数才好。”
姜长焕心说,我肯定有数儿啊。
出来之前,娘娘就问了:“要是贺大郎中了进士,你想娶进士的妹妹可就有些难了。”
“那也不能拉着人不叫人家好啊。”
叶皇后笑抚其头:“你终于长大了,有点配得上人家姑娘了。”
姜长焕惊喜抬头,问道:“娘娘是说,我能如愿?”
叶皇后继续笑摸姜长焕狗头:“还要继续长大啊。人家小姑娘多么镇定从容,你要还是个孩子模样儿……女人喜欢小孩子,喜欢逗他们玩,却没有想要嫁小孩子当丈夫的。”
姜长焕被天雷劈了——原来是这样啊!深恨自己当初手欠,淘气把媳妇儿给淘气没了!
所以这回再见贺成章,他就特别表现得稳重,哪怕带了给女眷的礼物,他也没抓耳挠腮地不老实。贺成章看姜长焕的眼神就越来越满意,还很和气地问了他在宫里的生活情况,有没有人暗中苛待他,又说他:“该洒些赏钱的时候就洒一些,不要心疼。宫里给你的赏赐,够花么?”
姜长焕道:“很够,娘娘还贴补我一些。”
贺成章又叮嘱他几句,这才放他走。姜长焕直到出了门儿,才表现出一步三回头来,贺成章在门缝里看着暗乐。乐完了,依旧闭门读书,直到七月里,乔安南的家眷抵京,他才告了一天假,往乔家探望。
生病的是乔安南的妻子楼氏,许是病过一场的关系,又上了年纪,看起来脸上腊黄,倒是能下地走路了。贺成章不便打搅,留下礼物与地址,便即告辞,回去依旧闭门读书。
一气闭关到元和十年的八月,秋闱,开始了。
☆、第79章 爹要回来了
元和十年,十六岁的贺成章即将下场。
秋闱,对每一个读书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甚而至于,对部分脑筋清楚,又或者条件不允许的人来讲,比考中进士还重要。举人,不但是考进士的必之路,还是步入仕途的入场券。秀才是补不了官的,举人却能,这是一道分水岭。
进士,统共就出这么多,大部分举人是终生无望中进士的,连同进士的边儿都摸不着。庞大的官僚系统里,基层的官员大部分是举人出身。许多举人,因为种种原因,索性就直接谋个官儿,做官去了。
然而,举人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各地的举人亦有名额。录取的比例很低,能中了举人,已经值得差不多的人家全家庆贺了。是以凡家里有乡试的,无不紧张兮兮,打从入秋开始,就预备着下场的事儿了。关到贡院里好几天呢,衣裳、吃食,一应物品,都得置办得妥妥的。
贺成章比很多人都要轻松,他已经猜着了这一次要给他一点优待。当然,是必须在一定范围内的优待。如果他文章做得糟糕已极,必是录不上的。元和帝能给他的优待应该是:若是可中举可不中举,让他中。混进了会试,可中可不中,让他中。凭自己本事考中的,给他一个比较能看的名次。若是水平离得太远,便是皇帝乐意,主考官还不想砸自己的招牌,叫人说主考官没眼光呢。水平太差的被取中了,叫落榜的士子如何能服?
贺成章自忖,在京城地界上,中个举,还是没问题的。他这也是钻了个不同考区考生的水平参差不齐的空子。心态一轻松,发挥起来就会好。与他差不多的还有容七郎,这位也是,他亲爹是阁老,他叔叔翰林院出身,清流御史,自己相貌也好,学问也不坏。只消过了举人这一关,大好的前程就在前面等着。
然而整个贺家,包括亲戚们,却不如他这般惬意。贺成章要这一回中了举人,就是比他爹中举时还要年轻,青出于蓝,这是个好兆头。明年再能中进士,就圆满了。罗老太太心心念念,就是这么一件事儿。贺敬文这辈子就这样了,贺成章却是前程远大的。罗郎中虽因家中老婆孩子对贺家有些不满,也有些灰心,然而亲戚中了进士,实是一件大好事,他也跟着忙里忙外,打探了许多贡院的事情来告诉贺成章。
又有赵琪,传授了许多考试的法门,还有在贡院里生活几日的小窍门儿。乔家虽然当家人随军出征,留下来的乔太太十分感激贺家仗义。与乔家打交道多数都是贺成章出面,乔太太对他的印象尤其深。乔太太崇道,也是老君观的常客,如今回来了,依旧虔诚供奉。特意起了个大早,带着儿子去给贺成章求了个“逢考必中”的符。
罗老太太却信佛,跑到庙里捐了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还说瑶芳:“你来看看,乔亲家求的这个符,有用没有用?”
瑶芳脸都绿了,心说,我去学道,可不是为了这个!
因忆起娘娘有镇魇这一劫,如今自己又不在宫里,全没办法跟娘娘行动,适时出来。瑶芳只得另寻道路,跑到老君观去,既然事情是从老君观里发生的,那就从这里给它破解得了。头一条,得跟老君观那里混得熟了才行。学道之人,虽然不像佛家僧、尼别处,想叫老君观收女徒,也是件很为难的事情。
好在韩燕娘在老君观那里是挂上号儿的,韩燕娘的闺女因此信了道,也不是一件突兀的事情。瑶芳也是循序渐进,先是,往老君观里,为父母祈福,又拿出银子来,请为彭敏母女三人做法事。几场法事做下来,与老君观里的道士们混得渐熟了,也做个居士。请了三清法像回家,也日日供奉,闲暇时也诵经。然后就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头!
老君观是王重阳所创的全真教的丹鼎派,跟龙虎山天师道的符篆派,它不是一回事儿!丹鼎派的弟子,要有怎么样的神通,才能明白符篆派的事儿?镇魇之术,从来就见过扎小人儿、写咒语、烧符灰的,见过投丹药咒人的吗?那不是镇魇,就是纯投毒了啊!就没见过符篆的事情拿去问丹鼎的。元和帝做事让人讨厌,人却真心不傻,学东西也快,他不会分不清楚这个的。
瑶芳还想着,拜师学艺,学得精时,指出这符画得很不对——正经的道家,谁个也没有恶咒啊!那都是旁门左道的事儿,就说这祖师爷传下来的符里,没一条是这样的,多少能争取些喘息的机会。瑶芳没指望自己重活一回,就能比娘娘更高明了。她求的,只是为娘娘争一个自辩的机会。以娘娘的能耐,一准儿能成。
现在倒好,老君观的观主见她“一片赤诚”,除了亲自给了她三清法像,还跟他师傅张仙师提了这么一句。张仙师差不多要到了白日飞升的年岁了,记忆却是真的不差,听了之后连豆子都不泡了,跟徒弟说:“她要带来,引来见我。”
观主开心不已,真是谢天谢地,有这么一句话,最近这些日子,师傅就不会乱跑了!急急忙忙,派了个小道士送信下山,硬将瑶芳给拖到了老君观。为此贺成章还亲自跟乔家借了几个壮士,一路护送,见果然是张仙师有请,才放下心来。
瑶芳对张仙师有些怵,听张仙师说一句:“尔向道之心,亦诚亦不诚。”当场就给他跪了:“老神仙,您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说吧。诚与不诚的,天下学道的,有几个是无欲无求的?求升仙的,求长生的,求心里平静的,求保佑家宅的,求将道门发扬光大的,求出人头地的……我只求三清能庇佑我心爱之人。”
张仙师张开一只眼睛,问道:“会种豆芽么?”
瑶芳:“……好像,见过……”
“一边儿读书,一边儿学吧。”
【这是什么鬼?!】
不管是什么鬼,观主都是乐见其成的。只要师傅留在京里,怎么着都好说,上赶着管人叫师妹。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关门弟子了。哪知贺成章急了,道士里是有火居道人,然而分流派,正一的才有火居,其他的出家了就跟俗家没缘了。
好说歹说,就这么师傅徒弟的叫着,却没有出家。
从此,瑶芳就过上了种豆芽的日子,全家跟着吃豆芽!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管你什么丹鼎符篆!老神仙都能种豆芽了,我在老君观里请教符篆又能怎么样?!观主看着脸都绿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奈何张真人不管,偶尔还跟她讨论讨论。观主私下寻“师妹”说话,只得一句:“难道要我烧火?”
观主很想说,你是怎么读的道藏?清净散人还蓬头垢面乞食过呢!后来一想,不对啊!你特么是我师妹,用得着自己烧火么?无奈师妹觉得炼丹的跟厨子也没啥不同,还是画符比较符合身份。师傅还不管!恨得观主真骂自己眼瞎,做什么手贱,急不可耐就把人给叫了过来?丹鼎派里出了个鬼出符的,夭寿哦!
可张仙师还戳那儿呢,有什么办法?
罗老太太并不懂这些,或许年轻的时候有所涉猎,老来老去,许多知识都忘掉了,看了符篆,就拿来让瑶芳看。瑶芳嘴角一抽,且不说有没有这种包考中的符篆吧,老君观一丹鼎派的道观,出符篆,能信么?
然而为安罗老太太之心,瑶芳还是说:“哥哥这一次,是必中的。”
罗老太太放心了,将自己求的、乔太太送的,一股脑儿都给了贺成章,就差再求碗符水给孙子喝了。丽芳看了咋舌不已,悄悄地问宋婆子:“我爹赶考的时候,阿婆也是这般?”宋婆子正满眼热切,仿佛是自己的孙儿也要去赶考一般,听丽芳这么一问,不由一怔:“好像是没有的。老太太也是书香人家出来的,年轻的时候倒不很信这些的。唉,人呀,活得越久,忌讳就越多,小心总是没有坏处的!”
到了最后,还是瑶芳说:“阿婆,秋闱春闱,都要搜检夹带的,这些个都带不进去。被查了出来,反要惹人耻笑。”
罗老太太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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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入场这一天,罗郎中也请了假,赵琪也请了假,一同来送贺成章入场。贺成章看着密密匝匝围了一圈的人,额角滑下两滴汗来:“这是要做什么?我不过是去考几天试,考完了就回来。”
罗郎中道:“你只管去,我们算着日子呢,到时候接你去。”贺成章又拜托了一回家里的事情,瑶芳道:“我们又不出去惹事生非,你只管放心去就是了。”贺成章附耳道:“林家的事儿,别忘了。”
林百户的生日,正好在考试的时候,贺成章是顾不得了。瑶芳道:“你决定了,那就成。”原本,若贺成章不想跟锦衣卫这名声不大好的人再深交,时间不凑巧是个好机会。但是贺成章既然拿定了主意,瑶芳也就顺着他来——这倒未必是一件坏事。
贺成章再三不许人跟了去,只叫捧砚拎着篮子陪同。到了贡院门口,再将篮子交给他提进去。
罗郎中活得久了,什么事儿都见过,往年不是没有过考到一半支持不下去昏倒在里面被抬出来的。贡院里也有郎中,可要是紧张太过,又或者真的是不凑巧重病,那就没辙了。妹妹火热的心思,他不好说丧气话,却叮嘱着:“派人到贡院外头守着,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不至于不知道。”
瑶芳略解其意,笑道:“谢舅老爷提醒。”
罗老太太也会意,她年轻的时候就住在京城,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听说过。脸上掠过一丝阴云,指定了捧砚和宋平每天去盯着贡院。瑶芳道:“我得借宋老伯一用,先叫捧砚过去。”
罗老太太因问何事,瑶芳道:“哥哥先吩咐的,他朋友的事儿,我们妇孺不好出面。”回来就派宋平将给林百户的寿礼给送了去,教他说:“我们家哥儿今年下场,不凑巧直不及来吃百户的寿礼,临下场前命小人将寿礼先给送了来,回去还得守在贡院外头听风呢。”
林百户便说:“还用你守?我派两个人盯着,他们也认得贺老弟,一旦有什么不妥,他们就能照应了。但有事,必告诉你们家,叫你们家里老太太放心,有我呢。”
宋平对瑶芳很是服气,有什么比锦衣卫盯梢更厉害的?长揖为谢,出了林百户的家,回来向瑶芳汇报。瑶芳道:“既这样,再派个小子,跟捧砚替换着,到了最后一日,老伯再带车轿接哥哥去。”
考试期间,果有紧张得不行,以致上吐下泄,不得不提前离场的。最惨是到了最后一日支持不住,被抬了出来的。贺成章倒是平安熬到了最后,出来之后,也是步履仓皇,很有点逃命的味道。
他身上的味道……也很让人想逃。
回来后草草洗漱,倒头便睡,家中上下都不敢打扰他。一气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抻个懒腰,扶着腰下地——睡太久了,睡得腰疼。
罗老太太心疼得不行:“哎哟,这是怎么弄的?小小年纪,受这个罪。当年你爹考完了回家,也没见他这个样子,果然是他当时没用心!”
原来理由还可以这么找!
贺成章无奈地道:“爹当初出了场,怕是比我现在还惨,我还有阿婆照看着呢,爹可没这福气。他必是怕您担心,休养得差不多了,才动身返乡的。”上一回在南边儿考试,也没见老太太这样啊。
罗老太太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快,来用饭了。”
贺成章摸摸肚皮,确实很饿了,便不推辞,将早餐和午餐并作一餐吃了。罗老太太坐一旁,看那架式,恨不得夹了菜往他的嘴里塞。瑶芳见老太太比自己还殷勤,干脆坐在一边,给哥哥盛碗汤来吹凉了备着,免得他吃得噎着了。
贺成章吃得虽快,样子还算斯文,须臾,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道:“饿得有些狠了。”
老太太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愁善感,眼圈儿一红:“可真是不容易啊!”
瑶芳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又恐她年纪大了哭起来伤身,便说:“哥哥这不好好儿的回来了么?正该安心休养,与同窗好友见个面,好好松快松快,等放了榜,又要准备春闱,可就不得闲了。”
罗老太太道:“正是!一次都考完了,别再受回头罪!”
贺成章丢给妹妹一个“干得好”的眼色,笑着起身:“正好,我去写几张帖子,也要谢谢舅老爷和姐夫这几天帮忙照看家里。还得跟乔舅老爷家里说一声。”不但是这三家,连林百户那里,他都是要去的。
罗老太太道:“别忘了你先生那里,还有容阁老那里,也去一趟。你跟容家七郎必是有话说的。”
贺成章答应一声,想想在家里要被老太太过分关心,竟真的换身直缀,拿着扇子,缓步踱出去散心。才出门,就遇到了林百户。林百户笑道:“可真是巧了,走,喝酒去!提前祝你得中解元!”
贺成章连说不敢:“能中举我就谢天谢地了,可不敢说大话,叫人听到了,还以为里头有什么呢。”
林百户赞同地道:“可不是,往年我们也不是没盯过闹事的落第秀才。今年你可给你那同窗提个醒儿,他爹是阁老,他中个举也主罢了,真中了进士,呵呵……我怕有人酸。”
贺成章若有所思,认真谢过了林百户:“这话我必定为老兄带到。”
林百户笑容更盛,豪迈地摆摆手:“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声儿,你家与阁老家走得也近,都得小心了。”
贺成章微笑道:“我总承老兄的情就是。”容阁老管不管得着锦衣卫的事儿估且不谈,该带的话,他还是会带的。日后有什么事儿,林百户才会更不吝啬帮忙。当天也不与林百户吃酒,径往容阁老家而去,林百户也不拦他,离阁老府上还有老远,便止步,也不陪他过去。
贺成章将林百户的话带到,容阁老问了林百户的名字,问道:“是一路迎你们进京的那个人?他姐夫是庆国公府的二公子,他倒是个识趣的人。放心,这件事情我来办。倒是你,考得如何?七郎回来,已将文章默写下来,你也去,写出来我看。”
贺成章自去书房默写,容阁老已经跟弟弟商议了对于林百户的安排——由容阁老向皇帝进言,前线进度还是有点慢,可能是情报方面略有不足,不如从京城抽调经验丰富的锦衣卫往前线去。容阁老做到这里,也就够了,剩下的,就看林百户自己的本事了。
等贺成章也默写了出来,容阁老与容翰林都看过了,比容七郎或小有不如,水平也比较能看了。即使没有人打招呼,照常理也应该能过。两人都放下心来,将他夸奖了一番,让他回去等消息就好。
贺成章往各处亲朋那里晃了数日,放出榜来,他的名字果然在上面,名次不高不低,夹在一堆人里,也不算很显眼。比较显眼的是容七郎,他中的是解元。这是相当难得的荣耀。
第二天,容阁老就传出话来,让儿子不要考春闱了,免得考中了有人说闲话。林百户亦知其意,早通过庆国公家的门道,谋了一个往前头捞军功的名额,临行前又帮了容阁老一把,将容阁老不让儿子继续考试的消息放得满世界都是,贩夫走卒、出宫的宦官都知道了,一直传到了元和帝的耳朵里。
元和帝有些恼火,这样他的计划就不能成功了!他是要立榜样的,容阁老是朝臣不与反王交通的典型,他儿子又是难得读书读得很好,正合适的。这要不考了,他得等多久啊?人家爹这么有眼色,还不叫人家儿子考进士,有这个理儿么?他当时就召了容阁老过来骂了半天:“忒小心!殿试朕亲自主持,朕也会循私不成?”这种谎话说得一点也不害臊,也是一种本事了,明明他打定了主意要抬举容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