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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宁看着原主大哥和二哥的样子,心里暗自笑了一下。结婚的时候原主老爸和大哥二哥是反对这门亲事,但多半是因为柳成林本人和柳家的臭名声,谁知道后来柳家又遭了难,连家底也破了,也就更证明了三人当初的反对是对的。
  只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没让原主大哥二哥为原主有一丁儿心疼和恨铁不成钢,反而把他们从没有过的傲慢与优越感给激发了出来。那么可以适度推测一下,当初原主大哥二哥不想傅宁嫁给柳成林,其实出于真正关心她的那部分,应该不多吧?
  毕竟原主遭了难以后,除了二姐和三姐有接济和帮助,娘家是没有伸出半点援手的。只怕是,巴不得关系能撇得多清就想撇得多清呢。
  原主貌似对这一点的认识还不是很深,所以还会嘴上嚷嚷要回娘家,以此来给柳成林施压。
  而原主娘家也是个贫农穷家,在本村上也是个孤门小姓,一直被欺负的,哪里就到了能嫌弃这里,觉得连坐的地儿也没有了?再怎么说,那不是还有两间红砖屋么?不算卧室,那外间一间摆上长板凳,足够七八个人坐着说话了。
  傅宁看着赵兰花迎着四人进来,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原主二姐赶超几步上来,到傅宁面前问:“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傅宁捏了原主二姐的手,摇了下头:“小伤。”然后又把目光看向原主大哥二哥,笑着招呼:“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你被打了,来看看你的伤。”原主二哥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话语也没什么情感。
  “小伤,没大碍的。”傅宁还是笑着说:“我家屋子小,就不请大哥二哥进去坐了。”
  原主大哥点头,开口说:“不进去了,我们看看就走。”
  仅仅是看看就走?事实证明,不仅仅是看。
  也是没站一会,原主大哥就从粗布衫左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一边往傅宁手里送一边说:“这是你的户口,看看去镇上转到柳家吧。”
  傅宁嘴角还是僵了一下,只是稍稍一瞬又恢复淡定自若的表情,接下纸说:“谢谢大哥,我还说叫成林回去拿的呢,你送来了,就省得他跑这一趟了。”
  原主大哥没说话,二哥又开口说:“赶紧领了公家的地就好好过日子吧,当初叫你别嫁别嫁你偏嫁。若是不嫁,那还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么?这既然嫁了,那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苦也好甜也好你也得自己受着……”
  “二哥,我都明白。”傅宁没让原主二哥再说下去,意思大概就是要跟她撇清关系吧。原主当初不采纳三人的意见执意要嫁,也是可预见的。
  傅宁说完又顿了一下,似是在酝酿情绪,半天又说:“路是我自己选的,就是跪着,我也会自己走完它的,不会连累你们,也不会……任性回娘家去给你们丢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围人也都噤了声不说话。原主的大哥二哥也怕呀,怕傅宁一个不愿意就真闹着回娘家去了,他们再怎么着都不能说不让回的,外人看着呢,那到时这妹妹可就砸他们手上了。嫁嫁不出去,那还是要吃喝的,谁养?谁愿意养?
  “那我们回去了。”原主大哥二哥看傅宁明白得很,也就没劳神费舌再说什么,拉着冯玉梅就要回家去。冯玉梅还心疼着傅宁,却也是没办法,只能交代二姐多照看傅宁些。至于娘家那边,可别指望了。
  傅宁送几个人往门外去,赵兰花跟在后头还低着姿态留了几声,却也都是被人忽略的。刚走到门口,恰遇上柳成林和严青、刘佑志买酒回来。
  相对而立,柳成林迫于礼貌,还是笑着和冯玉梅以及大哥二哥打了招呼,而傅宁大哥二哥只是说了句:“我们走了,别送了。”就把推了自行车。
  冯玉梅爬到傅宁二哥车子的后座上坐着,回头看赵小宝没举动,就问:“小宝和阿静不回去?”
  赵小宝冲她挥了下手,“来的时候菜都买来了,还回去做什么?我留下跟成林喝杯酒,你们快先回去吧,爸还在家等着呢。”
  “我们走了,你也早点回。”
  “好……”
  看着冯玉梅跟着两个儿子走掉,这里也就剩傅宁姐妹三个以及对象,还有严青和刘佑志。傅宁二姐夫见人有点多,就跟傅宁说和她二姐回家去,一个村的也没多远,在这里多副碗筷多张嘴,也是要吃东西的。
  傅宁拉住二姐傅英:“哪里就多你们两人,之前我和成林在你家吃得还少么?这要是走了,不是臊我们么?”逃难那会,原主和柳成林可是一直住傅英家的。
  “我不想走,不吃也成,留下我们姐妹说说话。”傅英看着傅宁,然后又看向自己男人:“你要回你自己回。”
  “那我一个人回去做什么?”于是就都留下了。
  一群人留下后,男人往屋里去坐,傅宁和二姐傅英、三姐傅静帮赵兰花打下手做饭。灶房里地方小,三个人就拿了小板凳坐在灶房门口,清理一大捆韭菜。
  三人一边理着韭菜一边说话,三姐傅静把理好的一把韭菜放到一边,看着傅宁问:“刚才你和成林去哪了?”
  “去刘家了。”傅宁低着清理手里的韭菜,动作并不十分熟练。
  “去刘家了?”二姐傅英眉头一皱,表情瞬间凝重起来:“去刘家干什么?”
  傅宁直了直腰,“这都闹了多少个月了,去跟他们致个歉,把话说清楚。”
  “那说清楚了?”傅静睁大了眼睛看傅宁,“这么大的仇恨,说几句就能说清楚了?”
  傅宁还没说话,傅英指了指后面的堂屋,“这哪是说几句,该报的仇他们早报了,现在阿宁和柳成林去致个歉,通点人性情理的都该罢手了。”
  “嗯。”傅宁也点头附和,“他们答应以后不再来我家砸东西,但是老五回来后必须交到他们手上。”
  说到老五的时候,在灶房里烧火的赵兰花往外看了一眼,恰好碰上了傅英的眼神。傅英移开眼神,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往傅宁耳边凑凑:“老五这孬种人,就该送去让刘家打死。要是真回来了,狗改不了吃/屎,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呢。”
  “嗯,死在外面最好。”傅静也出声附和。
  “嘘……”傅宁把食指放到嘴边,打断傅英和傅静,低声说:“咱们就别骂老五了。”
  ☆、第007章
  老五毕竟是柳家的人,说狠了柳成林和赵兰花脸上还是没光,像在揭他们伤疤一样,比外人吐唾沫和丢臭鸡蛋还叫他们难堪呢。
  傅静自然想不到这层理,只说:“有什么不能骂的?外人骂是看笑话瞧不起,我们骂这是关心。”
  傅英也伸手打了一下傅静的手,“阿宁叫别说就别说了。”
  “又是我的错……”傅静又嘀咕一声,“还不是二姐你先说的。”
  “唉……再往前推推,这事儿也怪我。”半天傅英又叹了口气,说:“要不是我介绍成林和阿宁认识,哪里会有后来这些事情。”
  “二姐,这话可别再说了。”傅宁看着她,这种话说的都是于事无补,只会叫柳家人心生嫌隙。
  “这话能说!”傅英突然态度强硬,“这都怪我,要不是我,你能嫁到柳家?能让你连个娘家靠都没有么?你要是像阿静,仗长得好看,听家里人说个大姓有势人家,不会成这样。”
  “不会成哪样?”傅宁没说话,傅静倒出声了,“爸和大哥二哥是能撑势的人么?我被赵小宝打得还少么?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谁替我说过半句话?娘家靠不住,还不如找个疼自己的人呢。”
  “赵小宝打你做什么?”傅英又皱起了眉。
  傅静抓了把韭菜,说家常一样说:“嫌我不会说话,嫌我做饭难吃,嫌我没力气搬不动东西……总之看着不过眼,不是扇两巴掌就是踹几脚,家常便饭。当初爸和大哥二哥不就是因为赵小宝家在村里是大户之家,他又在派出所混了差事,所以把我嫁给他,结果怎么样?也就是吃喝不愁,给娘家人长了脸撑了腰杆子,受的委屈没人看见。”
  听到这里,傅英眉心已经拧出了个大疙瘩,傅静瞧了她一眼,继续说:“从小就是我和阿宁长得标致俊俏,人家都说以后肯定嫁好人家嫁好男人,谁知道都不如二姐你嫁得好。要吃有吃要喝要喝,二姐夫还把你当菩萨供着。”
  “你二姐夫性子软,我性子急,他犟不过我,当然不敢在我面前大小声了。”傅英松了眉心的疙瘩,轻出了口气。
  “那赵小宝也就在我面前是大爷,其实他就是个空架子。”提到这些事,傅静仿佛就有说不完的苦水,又绕回来继续说:“说出来在派出所干差好听的,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其实他就是个跑腿的。就阿宁家这事,他但凡能帮上点,刘家也不敢这么得理不饶人。”
  傅宁理着韭菜也不说话,最后把理好的韭菜都拿去洗,说了句:“三姐夫也不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她不是还在刘家拿赵小宝的空架子唬了刘家人么?刘家人被唬得只当柳家之前没脸闹到派出所,所以赵小宝帮不上忙。要是连这最后的脸都不要,直接闹去派出所,说不定他刘家真没胜算。而柳家之所以没闹去派出所,一是因为真没脸,二也是因为赵小宝其实没什么用,柳家也没胜算。所以这场私人恩怨,就这么靠打砸私人办了。
  这边妇道人家做着饭,那边屋里男人们也是聊得欢快。化解了和刘家的矛盾,柳成林也是心情好,不似往日那般叫人连话都不知说哪句,就怕伤他自尊心。
  傅宁二姐夫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听着他们吹牛也是心生不快,最后就敲了一下桌子说:“成林,有些话我今天必须得说。”
  “姐夫,你说。”柳成林尽数收了脸上的笑,很是客气恭敬地看着傅宁的二姐夫周明洪。
  周明洪手搁在桌面上没拿起来,酝酿了一下才说:“当初傅宁二姐介绍你和傅宁认识,我也是不同意的。咱们本村人,从小到大你和严青、刘佑志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我觉得你配不上傅宁!”
  “姐夫,这话怎么说呢?我们三哥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的,这整个一向明村,我和青子就最服他一个人……”刘佑志开口反驳,柳成林把手放到他面前,示意他住嘴,他就住嘴了。
  看刘佑志住嘴,周明洪又继续说:“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咱们都不算,不提了!傅宁嫁给你了,那就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是!”周明洪说到这又拍了一下桌子,增加自己说话的气势,然后继续:“现在你家一贫如洗,你怎么让傅宁过上好日子,你想过没?”
  听完周明洪的话,柳成林轻吸了口气,还卯着劲地咬了一下下唇,最后看周明洪:“二姐夫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阿宁过上好日子的!”
  听到这话,周明洪随即摆了摆手,说:“向我承诺没有用,都是屁话,事情做出来才是真的。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不信你,又没办法。虽然傅宁娘家人薄情,但只要有我和赵小宝在,你也别当傅宁就真没人靠了!”
  在周明洪说到赵小宝的时候,刘佑志和严青就默默把目光转到了赵小宝脸上,赵小宝看了看两人,开口说:“这回……这回我站二姐夫这边。”
  刘佑志和严青又默默把目光转到柳成林脸上,看着他说:“三哥,三嫂陪你吃了这么多苦,今天还替你出头去刘家,你要是不给三嫂好日子过,我们哥俩也不服你!”
  到此,四个男人成了一条战线,柳成林只剩可劲点头的份,一边下着大狠心地说:“一定!一定!”
  这边说罢了话,那边赵兰花也把饭做好了,简单的青菜萝卜等,唯有几个鸡蛋炒了韭菜,还有一砂锅猪肉炖粉条,大多都是赵小宝买过来的。而盘子碟子碗筷,都是赵兰花现去前庄妹妹家借的,吃完就还回去。
  菜一盘盘端上桌子,柳成林起身要去找柳大士回来吃饭,赵兰花却一把拉住他:“找他做什么,没的扫你们兴。”
  “必须要叫。”周明洪几个人也起身,哪有到人家做客把人家爹妈排挤出去不让上桌子吃饭的。
  这边说着要叫要叫,土墙院门外就出现了柳大士的身影。他手背在身后,看到家门口的自行车,自顾说:“哟,家里来亲戚了。”
  说着进了院子,可不就是来亲戚了。傅英傅静和周明洪赵小宝严青刘佑志几个也是客气,把柳大士让到上位坐,柳大士本着老子是家主的精神,一点可不客气就坐下来,人又把赵兰花安排到他旁边,赵兰花就很不好意思,让大家都坐。
  坐下后就是吃饭聊天,柳大士不说话,眼睛纯盯着桌子上的菜,生怕被别人抢了。于是柳大士伸筷子夹肉就会被赵兰花拿筷子打,一打就“哎哟”一声。其他人也只当没看到,傅英还会主动夹两块往柳大士碗里放。
  原主的记忆没有关于柳大士和赵兰花的事情,所以她也好奇,赵兰花怎么会找了个这么好吃懒做的男人。赵兰花明显就是个能吃苦,也会过日子的要强女人。
  酒饭都是半饱不足,吃完女人一起洗了碗筷,然后还是一群人坐着说话,但也没坐多久,就都赶着回家去了。傅英和傅静都把孩子放在公公婆婆跟前,这会儿还得急着回去看孩子呢。
  赵兰花和柳大士跟着柳成林和傅宁送走大家,最后到站在菜园子前的小道上。柳大士把手背到身后,说了句:“我出去溜达溜达。”家也没回就走了,不过就是会他的老伙伴,打牌九、抽旱烟、吹牛逼。
  赵兰花啐着口水又骂了几句,柳成林和傅宁已经先回家去了。
  两人进了屋,傅宁去床沿上坐下,轻轻出了口气。穿越过来将将一天的时间,她居然就被这些切身琐事拉着沉入了这个环境,还真是环境激发行为。
  不过,这粗茶淡饭的苦日子,还真是没想象中过得那么得心应手,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点像样的东西。还有身上这花布褂子,真的是,不去看最好……
  柳成林就这么站在傅宁面前看着她出神,等她回了神看向他的时候,他才往她旁边坐了,一把把她手捉手里握着。
  傅宁本能的反应就是要甩开他的手,带着不悦的情绪说:“柳成林,你干什么?放开!”
  什么都能装,这跟几乎陌生的男人卿卿我我这种事情,真心装不起来。顶多他不碰自己的时候,她当他是自己男人就是了。
  柳成林当然不知道傅宁的心理,只当她还在生自己气呢。媳妇不都是要哄的,于是死皮掰咧不松手,还抄起一只手就揽住了傅宁的腰,把她压向自己怀里,看着她说:“你别生气了,我都知错了。我一定振作起来,带着你好好过日子。如若食言,天打雷劈!”
  傅宁僵了三僵,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躯,对柳成林是有感觉和反应的。她微拧着眉看着柳成林,半天咬牙威胁说:“你放开我呢!”
  “不放!”柳成林经过这一天的事情,心态扭转得非常彻底,也彻底把自己曾经和傅宁婚前谈恋爱时候的不要脸精神给再度发挥了出来,说完还杠着劲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傅宁几乎是双唇颤抖了,当然也是被气的,然后她眼一翻就晕在了柳成林怀里==。
  ☆、第008章
  柳成林看傅宁一下晕在了自己怀里,瞬间也就慌了。昨天才刚见她晕一次,今天又晕,心里当下就觉得不好,眉头死皱了起来。他左手托着傅宁的腰,右手抬起来轻拍傅宁的脸,表情极为紧张道:“阿宁,阿宁……媳妇儿,你可别吓我,你这又是怎么了?”
  拍了半晌傅宁没反应,柳成林算是彻底慌了,忙地松开她要把她往背上背。还没等他转过身,傅宁眼睛蓦地一睁,刷地一下,吓了他一跳,把他吓愣了。
  傅宁把身子往后挪了一点,清了下嗓子,又抬手捋了一下辫子。柳成林半天才反应过来,又往床沿上坐,探究式地瞧着傅宁:“媳妇儿,你没事吧?”
  “没事。”傅宁十分生硬无情感地吐出这俩字,然后从布褂子的口袋里掏出张纸,送到柳成林手里:“这是上午大哥二哥送来的,你明儿去镇上把手续办一办,咱们也好多得两亩地。”
  柳成林把纸打开看了一下,又看向傅宁,“大哥二哥来就是为了送这个?”
  傅宁点头,然后看向柳成林,十分认真道:“之前我一直嚷嚷着回娘家,其实只是为了吓唬你。你应该明白,我爸和我大哥二哥都不希望我回去,所以把这个送来了。”
  柳成林轻吸了口气,半天把户口纸叠了叠揣进了裤兜里,看着傅宁说:“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不会让你再有想回娘家的心。”
  傅宁不点头不摇头亦不感动,因为她知道这是任何男人都做不到的。但她有一点触动,因为觉得这男人说这话是带着心说的。若是原主听到这话,应该会感动到痛哭流涕吧,毕竟现在柳成林所有的态度和行为都是她盼了几个月的。
  想起这个就觉得有点对不起原主,这个身子被占了,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这种小日子和小温情本该是属于她的,也只有属于她貌似才能体现这种小日子的原有价值,让温情更浓更厚。现在这些摆在傅宁面前,傅宁其实是不大适应加无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