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长,时间比较充分,一群人玩到太阳下山,暮色笼罩下来,别说浅水,淤泥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才到旁边的小堤边洗了手和脚,然后穿上鞋子回家。
去牵自行车的时候,沈墨忽然对王珂道:“要不我们明天还来吧,好不好?”
王珂犹豫一下,还没回答,第一次来玩的毛闪闪已经忙不迭地道:“好啊好啊,我也想再来玩。”
刘贝道:“那我也来吧,趁着还没发暑假作业,多玩会。”
一群玩兴正浓的家伙都纷纷响应,随即又看向房长安,房长安笑道:“别看我啊,你们愿意来,我还能赶人啊?反正又不管饭,这河也不是我家的。”
王珂跟刘贝都有点犹豫,因为其他人都住在镇上的,可以直接骑车过来,而她们两个都住在农村,最关键的是俩人都在镇子的北边,骑车过来太远了,天又热。
今天她们俩都是沈墨让沈诚言陪着一块开车去接来的,总不能之后还这样麻烦人家吧?
沈墨看出来了两人的犹豫,笑道:“你们放心好啦,我叔叔很闲的,现在我们放假,他也不用卖包子,而且婶婶也有驾照了,她也可以开车。”
“程老师也有驾照了?”
房长安惕然一惊,忙追问道:“她自己考的吗?”
如今这个时候驾校管理十分松散,许多人别说去学开车了,连考都不用去考,交钱就可以直接拿证。
而房长安记得非常清楚,前世程梦飞只教了初一,暑假之后就没有再教他们,他那时与程梦飞交集很少,也不知道具体缘故。
道听途说有两个版本,一个说她出了车祸,一个说她怀孕了。
房长安一直记着这件事情,曾经一度很纠结,不知道程梦飞这个暑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是车祸还好,自己还可以提醒、帮助一下,如果是怀孕,那自己就没法子了。
当然,他并不是期待程梦飞出车祸,只不过是希望她能继续当班主任而已。
而车祸的话,他或许可以做一些事情去改变,怀孕……如果自己重生一回,导致原本怀孕的程梦飞没有按照原来的轨迹怀孕,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
不过如果细想的话,也未尝没有可能,只要不是意外怀孕,那么还是可以推测一下的,比如因为沈墨转学,家里老人和程梦飞夫妻俩都觉得怅然有所失,这个时候老人一催促,是有可能让程梦飞和沈诚言决定要一个孩子的。
而因为自己的影响,沈墨并没有在寒假后转学,延迟了这一进程。
除此之外,四班的成绩提高,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激起程梦飞的事业心,想要把这个班的学生带到毕业,到时候再要孩子,这都是有可能的。
“对啊,婶婶前两天就拿到了,昨天还开车出去了呢。”
沈墨自然不知道这些房长安的担心,还有点为婶婶骄傲的样子,对王珂和刘贝道:“你们放心好了,明天我们再一起来。”
王珂和刘贝本来也想再来玩,听沈墨这样说,互相看看,也就应了下来。
房长安却着实吃了一惊,一年相处下来,他对程梦飞和沈诚言夫妇俩还是很感激,有些感情的,自己的重生已经影响到了不少事情。
尤其是沈墨没有转学,又贪玩,极有可能进一步扩大对程梦飞、沈诚言的影响,如果程梦飞真的发生了车祸,前世她时隔一年才返校,如今未尝没有放大的可能。
不知道是枯水期的影响,还是夏天鱼都还没来得及长大,这回抓到的鱼明显比去年秋天少,沈墨她们都不好拿,房长安给房殿秋家里分了一些,就都带回家去,仍然把比较活泛的分开,放在盆里先养着。
他叮嘱了其他人明天来的时候可以拿些塑料袋之类的东西过来,带一些回去,这些可以等明天一起带走,不如只明天抓的肯定不够分。
弄完之后,房长安给沈诚言打了电话,先说了沈墨刚刚回去的事情,随即又问:“沈叔叔,我听墨墨说,程老师拿驾照了?”
沈诚言笑道:“墨墨给你说的吧?确实,刚拿到。”
房长安吸了口气,又问:“那个……程老师去学了吗?是自己考的吗?”
“学倒没有,太浪费时间了,不过考了,两遍才过的。”
沈诚言对房长安并没有隐瞒什么,“你问这个干嘛?”
房长安吸了口气,道:“墨墨她们说明天还要来玩,还说程老师也可以开车去接人,我怕程老师刚摸车,觉得新鲜,到时候真要去。”
沈诚言听出了他的意思,失笑道:“你想什么呢,那么远的路,她就算要去,我也不可能让她去啊,放心吧,我开车去接。”
“那就好。”
房长安点点头,又叮嘱道:“您态度得坚决一点啊,别程老师瞪个眼,或者撒个娇,您就什么原则底线都没了。”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沈诚言又气又笑,“我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房长安很诚实地道:“是!”
“去去去,你皮痒了是吧?”
“我说真的,您最少别让程老师单独上路,就算是在镇上,她只要开车,您就在旁边跟着,看这一点。”
“我知道,你放心就行了,她那技术,我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开啊。”
沈诚言虽然不明白房长安为什么如此郑重其事,不过他本来也不放心媳妇一个人开车,因此没有什么思索,直接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之后,房长安想了想,除了提醒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希望沈诚言能因此提高一些安全意识吧。
第二天太阳不甚毒辣,沈墨她们过来之后,房长安领着稍微早一些下水,选的河段也更广,最终抓的鱼都让他们带了回去。
沈墨也带了一些回家,当天晚上就炸了吃,还给房长安打电话,说很好吃。
房长安对她道:“明天就不要再来玩了,连续玩了两天,也该歇歇了,我刚好有事,要去一趟街里面。”
“你要干嘛呀?”
“我正想问你呢,你知道镇里面哪里有蛋糕店嘛,不要太贵的。”
“你生日不是还没到吗?”
“长明生日。”
“哦,那我等下问问叔叔和婶婶,他们应该知道。”
“好。”
房长明生日是阴历五月十八,今年恰在阳历的七月五号,也就是明天。原本因为怕被老妈说浪费,房长安是不打算买蛋糕的,年前小妹嫣然的八岁生日也没买,只煮了一个鸡蛋给她。
不过因为程梦飞拿了驾照的事情,房长安还是有点不放心,准备过去看看,顺便叮嘱一下,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既然要去镇上,也就顺便给房长明买个蛋糕,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这样过过生日呢,等今年嫣然过生日也给她买就好了。
这学期房长安分到了四万多块钱,虽然都投进了股票里面,但也在增值,他卡里面留了两千,以备不时之需,买一块蛋糕还是有底气的。
毕竟就算报给老妈的收入数字,每个月也有三千。
第二天上午,沈诚言打了电话来,说知道一家蛋糕店很好吃,店老板是熟人,房长安于是让他帮忙给店里打电话,订了一个十寸的奶油蛋糕,说好傍晚去取。
天热,家里没有冰箱,蛋糕放太久肯定会坏,房长安等太阳西斜的时候才出发,先到沈诚言家里去,因为他说蛋糕店有点偏,怕他找不到,准备带他过去。
结果房长安刚进门,正碰见沈诚言要出门,见他过来,沈诚言笑道:“刚好,苟筑……就是你那个苟叔叔,他那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蛋糕店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等下他们把蛋糕送过来。”
程梦飞不满地道:“我都说了可以自己去取,你该干嘛去干嘛去,我也会开车啊。”
“你该干嘛去干嘛去还差不多,你那技术,一个人开车我能放心吧?”
沈诚言表情又无奈又无语,“再说了,长安昨天……昨天还是前天?还特意给我打电话过来,就怕你要开车带墨墨去接同学,他能敢坐你的车?”
程梦飞又气又笑,瞪着房长安道:“不相信老师是吧?下回你来,我送你回学校。”
房长安干笑道:“程老师,你先让沈叔叔陪你多练练,熟了再一个人上路。”
“我现在就挺熟了啊。”
程梦飞明显不服气,还找沈墨来给自己做证,“对吧,墨墨?”
“嗯嗯!”
沈墨大概在沈诚言陪程梦飞练车的时候坐过了,很用力点头,支持婶婶开车,“婶婶开车可稳了,就是有点慢。”
程梦飞笑道:“我这是为了安全考虑。”
正说着,院里有人喊,是个没见过的中年男人,沈诚言应了一声,正要去拿车钥匙,对方道:“我开车来了,你直接坐我那吧。”
“行,那我走啦。”
沈诚言对媳妇说了一声,跟着对方一块走了。
房长安正准备看会电视等蛋糕送过来,程梦飞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眼睛转了转,看看沈墨,再看看房长安,走过去拿起了车钥匙,往空中一抛,又接住了,对房长安道:“走,老师带你兜兜风去,让你见识一下,免得一直不相信我!”
“别别别!”
房长安吓了一跳,毫不犹豫地拒绝,“算了算了,程老师,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程梦飞道:“那走啊!”
“我都信了,就不用再给我证明了吧?”
“你既然都信了,干嘛还怕坐我车?”
“我不怕,不怕,就是觉得没必要。”
房长安没想到程梦飞平时看起来挺成熟,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这种事情也要证明,不过也说不准她新鲜劲还没过,只是想开车,找了个借口而已。
“走走走。”
程梦飞走过来就要拽房长安,房长安往沙发上一靠,求生的意志让他连腿都蹬起来,整个人像是个背着椅子的乌龟,四肢都在空中划动,全身都写满了拒绝,“我不去我不去,程老师,我求你了,求你了!别去别去!”
沈墨见他姿势古怪而滑稽,在旁边笑个不停,程梦飞也是又气又笑,想要伸手去扯房长安的耳朵,房长安赶紧一缩脖子,躲开了。
她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好笑又好气,道:“算了算了,你不去就不去,墨墨走,咱俩去,不带他!”
说着拿着车钥匙转身就要走,沈墨甜甜地应了声“好!”就也要跟着出门。
房长安,赶紧从沙发上下来,道:“等等等等,我去我去。”
既然阻止不了了,就只好跟着去了,这样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自己或许还能帮个忙,不如她们俩大概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程梦飞见他跟了上来,这才笑着轻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她对阿姨说了一声,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沈墨很自觉地去后座,房长安则选了副驾驶位。
程梦飞明白他的想法,笑道:“你还不放心啊?”
房长安道:“沈叔叔不在,我还是坐这里更放心一点。”
程梦飞横了他一眼,信心十足地打火,启动了车子,随即看看后视镜,犹豫了一下,房长安见她不动,奇道:“程老师,怎么了?”
程梦飞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道:“你沈叔叔没把车头掉过来,要不你到外面帮老师看着?”
房长安点点头,心里面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程老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贸然倒车出门。
程梦飞打开窗户,房长安来到院门外指挥,“慢慢倒出来,方向盘往右打一圈……慢一点,不用着急。”
在这个过程中,他站得远远的,很警惕地看着车子,始终保持着见状不对撒腿就跑的警觉。
毕竟新闻上妻子倒车入库撞死丈夫,伸头往后看又把自己卡死了的事情都有,相比之下,老师倒车出门撞死学生也不算很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