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虽然学过画画,也只是学过而已,画的不错,但与真正的专业人士还有很大差距,何况这还得是一个细分的专业,按照房长安的记忆,这应该属于游戏美工设计师。
不过房长安在这个阶段反正也没有太高的要求,或者说要求就一个,是沈墨画的就行,甚至就连她不画画,可以让他这样在旁边坐旁边光明正大盯着她看,也足够了。
沈墨自然不这样认为的,她很认真地在完成这项“工作”,王珂有时候也会参与进来,提一些外行的建议。
“我还是觉得可爱一点比较好……”
周五傍晚放学之后,俩人一同坐在回家的大巴车上,王珂还在说着这件事情,并且试图去影响房长安原定的“真实”“直观”设计方向。
不过他俩争论并没有意义,因为是沈墨在画,并经过好几天的闲扯之后,因为很明显对他俩的审美与判断丧失了信心,决定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继续画,只是要完善一下。
王珂跟他说了一会儿自己这样想的原因,主要是动画上得来的灵感,见他没有什么兴趣,于是气鼓鼓地掐了他一下,又问:“你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感兴趣啊?”
“不止啊,我对好多东西都感兴趣。”
房长安笑着悄悄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掌,递过去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王珂有点脸红地轻轻踩了他一脚,阻止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房长安笑了笑,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按照正常情况,我应该更感兴趣才对。”
他其实是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些小说,按照正常情况来将,一个重生者回到过去之后,应该要自己建立一个商业帝国,或者占据某条供应链的上游,扼住其他企业的喉咙与命脉。
比如成为谷歌、高通这种,或者是华为……但房长安很清楚,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并且也不现实,因为大洋彼岸不允许出现这样一家中国企业。
后世以华为最主要代表的一众中国企业的遭遇都是血淋淋的例证。
想要达到那样的高度,不是一家中国企业能够做到的事情,甚至不是两个三个,而是一个又一个、一批又一批……
然而实际上,以房长安了解的信息,这么多年以来,真正达到了这个高度的中国企业,只有一个华为。
其他更多企业,不是没有做到,而是没有去做,真正去做的人同样至少极少数,并且其中许多,会因为失败而被当做小丑一样去嘲笑、贬低,好似多么丢人一样,比如中兴。
这就像是一群被圈养的羊,有勇敢者试图冲破羊圈,有的比较强大,被牧场主人抡起大棒子砸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还依旧顽强的站着,不肯倒下,也有的被猝不及防的一棒子直接撂倒了。
于是在旁边围观的羊群们吃着草料,嘲笑被一棒子打倒的那只羊,太弱、太蠢、太自不量力:“你看那一只多厉害,挨了好几下都还站着,你看看你,一棍子就倒了,太丢人了。”
房长安自问,即便有着重生的优势,他也没有带领羊群冲破栏杆的能力,甚至从现实角度来讲,别说是冲破栏杆,就连那只被一棒子撂倒的羊,也是他难以企及的。
因为他连对羊圈发起冲锋,让牧场主人拿起大棒的资格都没有。
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成为小米。
这并不是贬低,前世移动互联网时代已来,自小米时,出现过无数互联网品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其中不乏煊赫一时的名字,但活下来的也只有一个小米。
荣耀不算,人家有爹。
完成这个目标之后,他才会考虑别的事情。
俗话说“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房长安自问显然是一个个子很矮的,没有那样的觉悟和魄力,虽然他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三。
王珂有点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不过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眼望着他,悄悄地反握着他的手,有点撒娇的用眼神表示劝慰。
房长安笑着捏捏她的手。
他其实并没有多么大的情绪波动,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想过要做什么大事,如今重新树立起一番“雄心”,很大程度是源于重生之后的命运轨迹改变,如果不是考进了市一中,他大概连把小米列为目标的想法都不会有。
买股票、买房子、卖包子,最多再弄个鞋厂或者牌子,然后把心思放在怎么摆平俩小姑娘身上,摆平之后好好享受幸福人生,基本就足够过完一生了。
至于沈墨这边,原本的决定和把目标定为小米,其实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因为最关键的地方仍然在沈墨身上,而不是她爸妈。
财富能力、社会地位的提高,只能增加一些房长安自己的底气,在一定程度上抬高他与家人的视角,并且影响到周围人的态度与看法,比如如果事情在一定程度上被周围的人知晓后,他是一个包子铺老板,和一个全国范围内都有名气的大企业家,反应是绝对不一样的。
但这都是附属,并不会对这件事情产生根本的影响,因为房长安是卖包子的,还是卖手机的,身家几千万还是几个亿,都不会影响到沈墨和王珂的决定。
同样的,房长安是不是觉得情绪低落,都不会影响他发现王珂想要安慰他的时候趁机占点小便宜,不过可惜在车上,刘贝与毛闪闪也在后面,也没办法占什么便宜,最多可以更嚣张的摸摸小手。
到了村口,王珂照常下车,背着书包与车上的三人挥了挥手,然后在车子启动的同时也转身离开。
房长安掏出ipod听着歌到了镇上,刘贝如今已经不跟着她回家了,她爸爸买了一辆摩托车,每到她回家的时候到镇上来接她。
到家里面,妹妹房嫣然正在客厅看《虹猫蓝兔七侠传》,老妈在做饭,房长明跑出去玩了,房长安陪老妈闲聊几句,又到沈诚言家中坐了会儿,逗逗小沈坚,然后回到家吃饭。
到了家里面,房长明已经回来了,房长安摆出兄长的威严训斥了他整天跑外面疯玩、学习不认真、到了家里就知道看电视、不帮爸妈干活、不爱护妹妹等一系列问题,过足了大哥的瘾。
正训着呢,老爸跟小叔一块回来了,听说了情况,跟着一块训房长明,房长安赶紧转移了话题,免得成了三堂会审,徒增房长明的逆反心理。
小叔家的鞋店已经开张,而房禄生、房禄京几个族里的叔叔大爷仍与前世一样跟着那个老头子周德福出去“赚钱”了。
房长安对此并没有刻意去阻止,一方面是因为其中的不少人都是老爸的“牌”友,来家里要过赌债,前世小叔落难时他们也并没有过帮助,心里面始终有一点怨气在;另一方面则是他很难去阻止,包括小叔最终没有去,原因也并不是觉得那个周德福不可信,而是可以在家里面找到活计,没必要再出去了。
房禄国很快也过来了,表情透着喜气,一大家人围着坐下来之后,房禄勇抢先拿过去酒瓶子给两个哥倒酒,房禄国接过酒杯放在面前桌上,脸上笑容愈发浓郁起来,说道:“那个……”
一桌人都看了过来,房禄国笑着道:“今天市一中那边给准信了,下学期调过去。”
“成了吗?”
房禄军、从容、房禄勇都有点吃惊,房禄勇追问道:“之前不是说都没啥希望了吗,怎么忽然就成了?”
房禄军也问:“怎么说的?房子给吗?大嫂呢?”
“那边是这样说的。”
房禄国满脸喜气,很详细的给弟弟、弟妹说道:“是我让我先过去,先教初二,带几个班试一试,好的话呢再教初三。”
“你嫂子也跟着去,学校那边说教书不大行,她水平差了点……”
房长安在旁边忍不住撇撇嘴,第一次发现大爷说话还挺直,不过这应该也是自己家的缘故。
房禄国继续说道:“不过学校说可以这样,怎么样呢?不教书,做别的,市一中里面有很多别的职工,当然也是文职……具体做什么还没定下来,不过那边说最迟下个月就会给准信。”
“那也挺好了。”
房禄军、房禄勇都点点头。
“房子那边是说刚好有新盖的教师公寓,不过可能稍远一点,原本的教师公寓离得近,就在初中部旁边,现在新的要远一点,说是差不多一里路……”
房禄军听大哥说完,又问房长安:“你见过吗?”
“有点印象。”
房长安是听同学提起过,因为有的爸妈就是学校教师,“不过新盖的公寓我还没去过,应该是在原本的教师公寓旁边,那地方挺大的……在学校西边。”
房禄国说话有点啰嗦,心情也好,其他人跟着询问几句,发表一下意见,他细细碎碎的说了好一会儿,房禄军、房禄勇好容易都到了镇上来,房禄勇还没在镇上买房子,不过开了店,勉强算跟上大哥的脚步,现在大哥又调到市里面去了,心里面多少有点羡慕,不过这可是亲兄弟,还是很开心的。
碰了几杯酒,表达了喜悦之后,又忍不住怀疑起来原本都没希望了,市一中那面为什么态度又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房禄国夫妻俩在家已经因为这件事情嘀咕半天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度怀疑是不是假的,他对亲兄弟也不至于隐瞒,坦言说了也不知道缘故。
房长安一直在旁边听着长辈说话,不被询问的时候也不插话,不像俩小的还时不时地跟着凑热闹。
房禄军、房禄勇兄弟俩跟着大哥猜测了半天,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大嫂偷偷找人托关系了——房禄国肯定做不来这种事情。
房长安这才开口道:“我可能知道一点。”
一家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房禄国笑着示意道:“你说。”
房长安露出一抹“苦笑”道:“这可能跟沈墨有关。”
房禄勇对这个名字不熟悉,房禄军、从容自不必说,这可是之前怀疑过的儿媳妇备选,房禄国也记得这个小女孩,表情都有点诧异。
房禄军对房禄勇解释道:“沈诚言的侄女。”
“哦。”房禄勇点点头表示明白。
从容问儿子:“沈墨怎么了?”
“上星期天我到沈墨家去,刚好我们学校校长也在那……然后张校长忽然就问了句我人不是认识大爷……”
“是沈墨说的……我跟她提过这件事情……她好像跟我们校长挺熟悉的,应该是她爸爸挺熟的……”
房长安把那天在沈墨家里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房禄国点了点头道:“那估计还真是这个原因……”
停顿了一下,又道:“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房禄国算不上是传统意义的“君子”,也有各种毛病,但性格整体上是比较谨慎、老实的,他并不恪守什么大的信念,但觉得这样被调过去还是有点不大光彩。
“这有什么?你又不是没本事,只靠关系调过去的……”
“就是,只要教得好不就行了吗?”
“按理说你早就该调过去了,估计之前就是有人在卡你……”
房禄军和房禄勇在这些事情上还是比较“开明”的,也知道大哥的性格,都跟着开解。
房长安就不参与这事了,在旁边默默地打自己的算盘。
他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为了邀功,而是为了给沈墨邀功,毕竟这种能提前在一大家子之前刷好感的机会并不多。
而且不止是在自己家、爸妈这一辈刷好感,在老爷子这一辈上同样能获得很多好感,加上她家里的背景,哪怕是之后一切在家里都公开,也不用担心她会被“轻视”。
至于王珂那边同样不必担心,因为她早就是爸妈心里面默认的儿媳人选了,以后爸妈什么都知道了,只会觉得自家混账儿子对不起人家,会有愧疚和补偿的心思,除非她不进这个家门了,否则只会更疼她。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在心里面暗暗地赞叹了一下自己高超的“端水”技术。
正暗自得意的时候,就见老妈隔着餐桌看了过来,眼神里分明透着探询的意味,语气却装出很随意的样子:“你经常去沈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