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玉翎被白色的丝带遮住视线,面上从容,内心却不平静,他的人生里,所有的意外都来自于莫颜,没有她,生活还是如以往,一成不变,就好比一滩死水。
“祝王爷时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莫颜说完之后囧了囧,现代的工作枯燥,她又不喜欢选秀节目,每日翻来覆去调节情绪的只有小品,因为台词太熟悉了,不知不觉就秃噜嘴。
万俟玉翎听罢,内心荡漾,这是她的表白方式?不需要在别人心中,只要在她一个人的心中就好。
白色丝带被解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桌子上随着风跳跃的红烛,万俟玉翎坐在旁边的小墩子上,与莫颜对视,明亮的光映红了他的脸颊,莫颜在他的瞳孔深处,看到一抹跳动的火焰。
“王爷,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还有这个是我送您的生辰礼,礼轻情意重,咳咳。”
莫颜说了几句场面话,多少有些羞涩,她觉得自己准备的过于简陋,可殊不知此情此景,已经深深地印在万俟玉翎的心中。
很多年以后,二人一起过的每一个生辰,都有莫颜亲手做的蛋糕和万俟玉翎准备的蜡烛。
“这个礼物您还是回去拆吧,嘿嘿。”
见万俟玉翎要拆福袋,莫颜赶忙阻止,丫鬟们早已经悄悄地退下,在院中只有静坐的二人。
“好。”
福袋轻薄,里面类似布料,万俟玉翎把福袋放在自己的腿上,并没有交给在树上的暗一。
“甚好。”
蛋糕柔软细腻,入口即化,万俟玉翎不是逞口舌之欲的人,可他不得不承认,这块蛋糕是他二十多年吃到最好的,他的心里某处的寒冰正在坍塌,有一股暖流在经脉中游走。
“今年你的生辰,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回来陪你庆生。”
万俟玉翎从不给任何人承诺,但是只要承诺,他必然会做到,她的生辰在五月初九,他记得这个日子。
“恩,还有我的及笄礼。”
及笄是在两年以后,莫颜趁此机会提前预定,见对方点头,她勾了勾嘴角,眼睛眯成了月牙。
树上,暗一和暗三正在郁闷,主子赶了三天的夜路,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还是在马背上睡的,只在汴州城的时候梳洗一番,他们做暗卫的也得跟着翻城墙,当年在边境打仗都没这么心酸过,主子和莫小姐在火烛下郎情妾意,彼此温柔对视,谁来关心下他们,这几天只吃了几块干硬的饼子啊!
“暗一,你猜莫小姐送了王爷什么?”
不能说话,二人用眼神交流,暗三对着暗一挤眉弄眼,又做了一个掏福袋的动作。
“我怎么知道?”
暗一用帕子擦了擦汗,顺便咽下口水,长寿面飘着香气,还是鸡丝的,他在树上都闻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苦着脸,不住地揉着肚子,希望这个时候肚子不要乱叫,打扰主子和莫小姐的花前月下。
“王爷,您身上带着玉笛吧,不如吹奏一曲?”
莫颜托着腮,注视着万俟玉翎,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时常陷入沉默,却不显得尴尬,是另一种默契。
“好。”
万俟玉翎根本无法拒绝任何要求,他深吸一口气,把玉笛放在嘴边,吹了一曲清新的小调。
音符如流水叮咚叮咚,流淌进人的心底,让莫颜感受到身心上的愉悦,她喝了一杯果酒,脸上带着醉人的红色,站起身,和着小调,如一只纷飞的蝴蝶,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万俟玉翎面上的冷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柔和,在眼眸深处有淡淡的浅笑,他一身白衫,倚靠在树下,乌发在黑夜中纷乱地飞舞着,却有凌乱的美感,月光在他的身上披着轻纱,越发显得俊逸出尘。
树上的暗一暗三已经忘记饥饿,二人眼珠不转地盯着这一刻,他们内心震惊,原来主子也能和普通男子一样,如此宠溺一个女子。
莫颜兴致正高,她只是想一直旋转一直旋转,等停下的时候,惯性让她觉得有些飘忽,眼前突然一黑。
万俟玉翎一直在注视这边,见此,一个飞跃,利落地把莫颜抱到怀中,她还是那么轻,如一片羽毛,落在他的心上。
四目相对,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是那么有力,万俟玉翎眼眸深处,只有莫颜的影子,她眨眨眼,对眼前的情况还很懵懂。
“闭眼。”
万俟玉翎的嗓音带着魅惑又有不容拒绝的强势,莫颜听话地闭上双眼,他沉默片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她虽然心智成熟,可太小了些,万俟玉翎愿意等待,怕伤害她分毫。
额头柔软和冰冷滑过,莫颜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小手摸着他结实的肌肉,难怪京都的千金们都心系南平王,这个人除冷了一些,根本就是老天用来打击别人的存在。
二人一个姿势依偎良久,这才彼此分开,万俟玉翎鲜有地温柔,送给莫颜一支宝石钗环,是从洛祁那边抢来,他不晓得她到底喜欢什么,但是作为女子,首饰永远不嫌多。
天色已晚,莫颜的脸色带了些许疲倦,万俟玉翎体贴地目送她回到房间,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南平王府。
“王爷,莫小姐是不是送您礼物了?”
冯管事从睡梦中被叫起身,听说王爷深夜归来,手里拿着一个福袋,想必是之前去御史府了,但愿莫小姐是个开窍的,别有负于他的提点。
“恩。”
万俟玉翎第一次觉得冯管事太没眼色,他未婚妻送的礼物,怎么好当着众人的面拆?那丫头古灵精怪,还不知道送什么奇怪的物件。
撵走冯管事,万俟玉翎打开福袋,立刻被五颜六色的布料晃花了眼,这些都是什么?看大小,是裤头?
万俟玉翎愣了半晌,很是窘迫,眼神中带着尴尬和奇怪之色,他思索片刻,按照上面的说明试穿了一条红色裤头,大小刚合适,桑蚕丝的布料贴身舒适,这丫头是怎么知晓他的尺寸的?而且花里胡哨的颜色,这是挑战他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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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法华寺见闻
进入三月以来,白日都在下雨,三月初三却是个艳阳天,大清早太阳高挂,风和日丽。
难得的好天气,莫颜心情跟着愉悦起来,昨夜回到内室,想到万俟玉翎那个吻,她羞红了脸颊,本以为自己会兴奋的整夜睡不安稳,可能是喝了果酒,酒劲上来,她睡得香甜,以至于今日气色白里透红,非常不错。
“小姐,您和王爷去法华寺,还是穿着素淡一些,这身淡黄色的衣裙是前两天刚做好的,冯管事说,请了江南一位绣艺高超的绣娘。”
淡黄色的衣袖上面的刺绣并不复杂,裙角绣着几朵浅黄色的小花,一朵花用了不同的绣线,连上面的暗影都十分明显,看着很是立体。
“那就这身吧。”
毕竟是去寺庙上香,不好穿着太扎眼,莫颜打开自己的首饰匣子,昨日万俟玉翎送给她的宝石钗正是珍贵的黄宝石,和衣裙配套,加上丁香的耳坠,其余的首饰就不用佩戴了。
和王爷同行,墨香坚持要为自家小姐上妆,昨夜她和墨冰躲在房内偷看,王爷抱着自家小姐,二人四面相对,美得和画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墨冰提醒墨香不要乱说,墨香只能忍着,憋在心里一肚子话说不出去,好在自家小姐和王爷满足了她的八卦心理。
辰时,南平王府的马车准时上门,莫颜在临出门之前特地对着铜镜照了又照,见整理妥当,这才扭捏着出门。
“舍得出来了?”
万俟玉翎等了小半个时辰,他故作镇定地在马车内下棋,其实脑子里都是昨夜的一幕,莫颜的身子软软的,她的唇瓣娇嫩,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想尝试下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如想象一般美好,一向冷心冷情的他,竟然有了禽兽的心思。
“恩,王爷,让您久等了。”
莫颜行礼之后上了马车,她的一举一动和大家闺女无二,弯着嘴角,露出得体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斯文有礼,好像变了一个人。
万俟玉翎用余光打量着莫颜,心里寻思,看她能装多久,车门打开,李嬷嬷正在门口虎视眈眈,这丫头定是做给李嬷嬷看的。
果然,等马车出府之后,莫颜马上揉了揉脸颊,笑得脸都僵硬了,一个姿势坐着,脊背挺直多难受,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呢。
马车内的车窗只拉了半边,光线有些昏暗,莫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万俟玉翎的下半身,还是白色衣衫,不晓得有没有穿她做的裤头。
抿了一口茶水,莫颜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慵懒地靠在车壁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三月三,是大越民间传统的风俗节日,京都高门小姐们选在这一天郊游,而百姓们则用到寺庙烧香的方式庆祝这一天到来。
法华寺是京都的皇家寺庙,接待香客非富即贵,说的好听点是身份高贵,其实只要有足够的香火银子,哪怕你是打家劫舍的山匪,也是法华寺的座上宾。
都说在佛前,众生平等,法华寺如此势力,依然香火不断,并不是没有原因,法华寺的主持了然和尚棋艺超群,博古通今,据说能知过去看未来,是大越有名气的得到高僧,听闻太后还是未嫁女子之时,曾经到法华寺上香,了然和尚偶然见到太后惊呼,贵人命格,凤于九天之相!
从此以后,法华寺从京都一个三流的寺庙快速上位,被京都各位官家夫人小姐们追捧。
皇上已经下旨,等到五月初五之后选秀,各家小姐们特别等到这一天来法华寺,盼望能见到了然和尚,说不定有被预测的机会,她们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贵人的命格。
莫颜就是找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前几日和陈英闲聊,说起这个法华寺,其中有几处景色是京都一绝。
入法华寺的门槛高,爹爹莫中臣每每提起,都有一股子怨气,痛骂这群和尚堪比商人,一身铜臭味,莫中臣因为没带够香火银子被拒之门外,回府之后,碎碎念了半个月有余。
三月的天,草长莺飞,一路上,不少百姓人家的妇人姑娘们提着小篮子,里面放置一些糕饼和酒水,到家附近的寺庙去上香,这天不知燃了多少香火,春风里杂揉着檀香的味道。
打开车窗,车内变得明亮,莫颜用火热的眸子继续看向万俟玉翎的下体,若是穿上她送的裤头,颜色应该会透过白衫吧?
“看什么呢?地上有金子?”
万俟玉翎感受到莫颜炙热的目光,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他一咬牙,穿上一条米分色的裤头,为了怕走光,里面多加了一件里衣遮挡,出府之前,仔细看过多次,确保没问题,这才上了马车。
“嘿嘿,没……没有。”
看不到啊,莫颜抽了抽嘴角,她实在没有勇气问出裤头一事,故作不知,和万俟玉翎说起了这个了然和尚。
“不是什么得到高僧,就是个坑蒙拐骗的老头子。”
万俟玉翎声音清冷了几分,别人不清楚被蒙骗,他却是知晓了然和尚的底细。
了然本名二狗子,原来就是京都周边村里的一个小混混,因为偷了一个员外的小妾,被员外买通了几个地痞追杀,最后走投无论出家,躲在了法华寺之内。
“那说太后娘娘是贵人之相是怎么回事?”
了然没有法力,怎么能那么巧合的遇到太后呢?而且当年太后未出嫁,来法华寺上香刚好是选秀前夕,事情太巧合了。
“那是因为太后穿着富贵,了然遇到每个添香火银子大方的香客,都这么说。”
歪打正着而已,后来太后上位,出了大笔银子给法华寺翻修,了然也凭借当年的几句话迅速当上住持。
这几年,了然在法华寺多少被熏陶一些佛法,整日闭关打禅,得空看看棋谱,自己在棋中摸索,小有成就,精湛的棋艺打败过不少京都的大人们。唉,莫颜叹息一声,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因为偷人生生地把当年的二狗子逼迫成为现在德高望重的了然大师,想必没有记得当年他的案底。
“王爷,我五月初九生辰,您会送我什么生辰礼?”
莫颜眨眨眼,转换话题,主动提起这一茬。果然,万俟玉翎执着棋子的手僵硬一下,随后恢复了淡漠,但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被莫颜捕捉到。
“你想要什么就送你什么,若是没有想要的,本王送你什么就是什么。”
万俟玉翎放下一颗黑色棋子,立刻扭转棋盘上的局势,白子被黑子所围,陷入困境。
莫颜听得迷糊,他说得和绕口令一样,却没给出答案,有什么想要的呢?她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棋盘上的黑子代表周边的小国和大吴,而白子代表大越,早上得到消息,北地形势更加紧张,一旦开战,大越就呈现出被包围之态,找不到一个同盟。
“棋子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莫颜并不是很懂权谋之术,未看过孙子兵法,计划没变化快,人心难测,她的优势在于看透人心,而不是算计别人。
其实算计人挺累的,太费脑筋,莫颜很多时候趋利避害都是靠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除了万俟玉翎,她能看透每一个人,在见到袁焕之第一眼,她就认定这是个有野心的狠毒人,不如表面上那般温润。
把棋子一颗一颗收起,万俟玉翎豁然开朗,他主动坐到莫颜的一侧,打开车窗,耐心给她介绍京都十景。
路上风景优美,有几处怪石嶙峋的山头,京都几位大人喜欢奇石,为了在府上造一座假山,特地请人在山头上搬运石块,再运到各人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