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闷热,晚上内室放上解暑的冰盆她才能睡着,身上早早地佩戴上寒玉。
以前莫颜很少苦夏,如今当上皇后娘娘,身子也跟着越发娇贵了。
“墨紫,让人去御膳房叫一盏燕窝粥。”
万俟玉翎摆手,周围人立刻消失,只剩下夫妻二人。
西南水患是个让认忧心的大问题,安置灾民成为头号难题,根据暗卫们调查的消息,在两年前,工部曾经拨款十万两银子用于造桥。
某地知府贪墨八万两,真是个庞大的数字!
造桥上偷工减料不说,请的苦工不但不包吃住,两年内只给少量的工钱,若是偷偷逃跑,很快有人找上门,用其亲人顶替继续做工。
百姓们苦不堪言却又无计可施,光造桥上累死的百姓就达数十人之多。
野种万俟御风表面清明,实则糊涂,国库空空,坏账烂账一大笔,将近一年的时间,万俟玉翎都在处理遗留的烂摊子。
“玉翎,桥被大水冲毁,再架起一座铁索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两岸的距离在三百米,西南的雨在断断续续的下,说不定哪天涨水,桥上的人危险,铁索桥也有可能被水流冲走。
问题很严峻,对面的百姓们更需要的是衣物,药材和可以充饥的吃食。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等水退去造桥,那至少也要等一个月以后,百姓们孤立无援,不可能坚持太久。
在落后的时代,就是这点不好,若是有一架直升飞机空投,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文武百官显然也被难住,劝说皇上放弃那些百姓,把精力投入到大部分人的救灾上。
人命如草芥,最不值钱的,就是命,民间有富户的马车撞死了穷苦人,赔偿个几两银子草草了事,困难时期,人命换不了几袋大米。
莫颜拍拍头,多年来,她几乎忘记现代的生活,总感觉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大越人,可她到现在还是受不了轻贱人命的做法。
或许身为法医,本身就有一种责任和使命感。
“事事忧心,就不怕变老吗?”
万俟玉翎见自家娘子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心底一动,搂住她的肩膀,在她的唇上浅啄,眸中如一潭清水,在月光下散发星星点点的光芒。
被皇叔大人眸中的美景吸引住,莫颜了然一笑,勾起唇角,回应一个吻,“你是不是早有了主意?”
“当然。”
万俟玉翎揉揉莫颜的头发,又拍拍肩膀以示安慰,这点小事,难不倒他,换一个思路即可。
在战场上,无论是两军对垒还是攻打城门,投石机必不可少。
投石机也叫弹射器,构造简单,万俟玉翎进行过改良。
在坚固的木架上固定一束扭绞的绳索,投掷杠杆下端插入绳内,上端有投射装置。
装石块等物时,把绳索绞紧,杠杆被绞车几乎拉出水平位置,投射时,杠杆有力地磕打在横框的横梁上,把上面的物体曲线抛出。
万俟玉翎怕莫颜不懂,特地用笔墨画出一张草图,并且讲解。
“夫君,我懂了。”
莫颜深呼吸,几乎要疯狂地膜拜自家的皇叔大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姿容绝世,基因好,更重要的是深情,在他身上几乎完美的不可挑剔。
如果非要找缺点出来,房事上太强算不算?
“根据以往的计算,上面放置三十公斤的大石头,射程最短为二百米左右,最长是八百五十米。”
只要对方投放小于三十公斤的包袱即可,又不是两军打仗,多投放几次,保证对岸的百姓们有充足的补给。
“多投点馒头吧,好存放,做点菜馒头。”
莫颜抽抽嘴角,估计万俟玉翎是第一个能想到用战场上的投石机给百姓们送馒头的,将来此壮举必定要载入史册,成为千古第一人。
两日时间,文武百官没有想到办法,早朝上哭丧着脸,生怕自己被点名,尤其是工部几位大人,三人称病缺席早朝。
万俟玉翎当即下圣旨,把工部和户部几位大人丢到西南联合赈灾。
一下被支开好几位,有点劳动改造的架势,官员们人人自危,下跪求情。
“皇上,工部和户部的几位大人到西南办差,那衙门的事如何处理?”
叶相眼皮跳了跳,耍心眼,傻子才会直接提出反对意见,那不是和皇上对着干么。
“办差有一人足矣,留着他们,连个给百姓送物资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万俟玉翎面色冷凝,眼神一扫,众人噤若寒蝉,一言不发,能去西南也好,再推诿,说不定就掉了乌纱帽。
“这是朕想出的法子,照做就好。”
万俟玉翎把昨日给莫颜画的草图拿出来,让小太监送到下方,众位大人观摩后,马屁声不绝于耳。
“皇上圣明,乃万民之福!”
文官抓瞎,看不懂原理,只知道把馒头放在上面当石头投掷,能甩过去很远很远,这样对岸的百姓们就不会饿肚子。
“皇上奇思妙想,妙极妙极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下跪,又开始新一轮的歌功颂德,万俟玉翎站起身准备退朝,单独叫张举留下。
“又叫了圆胖子,啧啧……”
一位瘦麻杆的官员瞪视张举的背影,京兆尹这样的官职,就给二品大员都不换的,凭什么让这个籍籍无名的胖子占了去?
“你小声点行不行?张大人爱民如子,才几天就瘦下去一大圈儿了。”
接着,殿内一片哄笑声,谁不知道张举是被一个疯癫女子吓得,连肉都不敢吃,日日吃素……
☆、第018章 下奶
不远处巍峨的城门紧紧关闭,两侧等候进京的百姓们已经在原地等候两日,吃饭露宿不敢离开半步。
日头火热,烤的大地干燥得出了一个大裂缝,前几天的雨水早已经干涸的不见痕迹。
“妈的,还要多久能进城?老子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想泡个热水澡。”
前方有一个红色的旗帜,没有风,蔫头耷脑的,让人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但是几人的装扮都是短打衣衫,神情肃穆,像是远行的镖师们。
走一趟货物,马上到达终点,赶上京城有变,他们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候。
“大前天只许进不许出,到前天,进城都被禁止了。”
有百姓多少听说点小道消息,他家亲戚是守城士兵,都没得到任何通融。
此行进京送庄子里出产的新鲜鱼肉,被拦截在门外。
天热,鱼肉放不住,若是放臭了,他们可要亏大钱,本来就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真的折腾不起。
城外等候的不单单有百姓,也有外出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出门没有带多少吃食,他们就把出产用高价卖出,比京都主顾给的银钱还多。
“你知道为啥禁止不?出大事了!”
买鱼肉的商贩上前,给守城的亲戚送上一个小包裹,守城的士兵是他侄子,通过打听得知,永平侯府通敌叛国的罪名坐实,要满门抄斩。
“那和咱们进城有什么关系啊。”
“是啊,又不是永平侯的亲戚,和咱们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京都发生变故,百姓们只是一听一过,众人更关心何时可以进城,这关系到他们的民生大计。
至于通敌叛国,不管真假,都不重要。
若是真的,永平侯府罪有应得,若是莫须有的罪名,也和他们没关系,老百姓力量微薄,没有为永平侯平反的本事。
“天太热了,唉。”
百姓们蹲在路边,一边擦汗一边唉声叹气,路边的茶寮生意最好,茶水从原来的一文钱随便添加涨价到三文钱,看那两夫妻笑逐颜开的模样,就知道赚了不少,很可能比一年赚的还要多。
“你们不知道,永平侯和侯夫人在斩首前的那天夜里,被人杀死了!”
有黑衣人闯进天牢,杀人灭口,和御林军交手,逃窜出一部分,闹得京都百姓人心惶惶,正在封锁道路搜查。
不仅要找黑衣人,还要抓捕逃脱在外的永平侯世子夏明轩,百姓们加入其中,声势浩大。
“俺们家就是百花县的,侯府世子太不是人了!”
玩女子玩出花样,多少无辜人家遭受牵连,家破人亡,连孕期妇女都不放过。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声讨,一旁马车内,撩起车帘,坐着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眉头轻皱。
什么意思,爹娘都被蛮族杀害,怎么可能?
此人正是被人认为在北地蛮族的夏若雪,她甩开身边的人后,低调地乔装改扮,南下到京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何人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做。
不看一眼爹娘,夏若雪不放心,离家以后,才知道自己对从小长大的侯府是多么的不舍。
一路上到汴州,就听闻百花县的案子,矛头指的是大哥夏明轩,原来大哥的行事败露,捂不住了。
可是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又在哪里呢?
夏若雪不敢轻举妄动,主动询问怕引起怀疑,只能静默地等待,实则心急如焚。
她不相信蛮族有胆子对付他的家人,袁焕之那人到底有几斤几两,她清楚得很,为那个秘密,他肯定会出力。
“唉,黑衣人是不是蛮族还不知道,但是闯入天牢,目的明显,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呗!”
百姓们分析后,频频点头,看来永平侯知道点什么。
如果侯爷通敌叛国,还没有交代,那么敌国不放心,想方设法灭口是在情理之中。
正午时分,太阳直射,空旷的土地灼热地烤着人的脚底板,百姓们纷纷后退,舍得花钱的到茶寮小坐,不舍得的就寻个背阴的地方,靠着树,目光直视城门的方向。
在地上倒一杯水,还不等水渗入进泥土里,就变成水蒸气,很快地挥散。
夏若雪关上车门躲在马车上,马车是临时买的,车夫也是找人牙子买的死契下人,为防止对方有什么不轨心思,她买下车夫一家,恩威并施。
一路上车夫表现的周到,夏若雪冷眼观察,他是个稳妥的人。
条件有限,没有冰盆解暑,马车的空间狭小,她只好从车凳地下翻出一桶水,用布巾透着擦拭身体,又换一身柔软吸汗的细棉布衣裙。
从百姓们的只言片语中,夏若雪得到消息,永平侯府出事了,这几乎在她与预料之中,因而并不慌张,又得知大哥夏明轩没有被抓捕,她便放下心来,可爹娘是怎么回事?
死了?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