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什么叫‘据说’是绞肠痧?”林羡余突然品出不对味儿来。
小太监露出为难的神色,“反正四贝勒府对外是这么说的。”
林羡余默然,罢了,以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好去探寻人家四贝勒府的家务事。
她叹了口气,吩咐蕊姑:“从我私房上取五千两银票,送去四贝勒府,添做治丧之仪。”——眼下胤禟于八贝勒亲近,弘晖殁了,胤禟不便随礼太重,那就由她来意思一下吧。
毕竟先前四贝勒府庶子夭折,胤禟都送了两千两治丧银子。
蕊姑咋舌,“这也太多了吧?”
林羡余唏嘘,“我最见不得小孩子夭折,所以就不亲去了。就跟四福晋说,我身子虚弱,尚且不能下床。这点治丧银钱,只是聊表心意。”
“是,奴才明白了。”
夏日溽热,南方爆发了一起不大不小的瘟疫,幸而朝廷派去的救灾大臣采取了皇九子胤禟的防疫十策,瘟疫这才没有大规模蔓延,很快就被控制住。
如此,也总算验证了防疫十策的效用。
为此,康熙帝圣心大喜,故而下旨,加封皇九子胤禟为多罗贝勒。
也因此,胤禟便有了“防疫贝勒”的诨号。
此时的八贝勒,尚且隶属于直郡王一党,“防疫贝勒”与八贝勒日渐亲近,也就间接增强了大阿哥一党的声势,为此东宫太子爷据说十分不快。
因九阿哥加封多罗贝勒之喜,八贝勒特意在自己的府邸大摆宴席,还叫上了京中最好的戏班子,连唱了三日大戏,为自己的好兄弟庆贺。十阿哥自然也过去凑趣,甚至连直郡王都亲去贺喜,与弟弟们同乐。
三福晋董鄂氏特特来到九贝勒府宽慰自己堂妹,“这九阿哥,这心思好不容易收了几年,如今又开始不着调了!”
三福晋露出厌恶的神色,她附耳道:“我从我们爷那儿听说了,八贝勒要给九贝勒做媒,想把十阿哥的爱妾郭络罗氏的妹妹许给他做侧福晋呢!”
林羡余挑眉:“还有这事儿?”——这个欠揍的小渣九,居然不告诉她!
见堂妹面有怒意,三福晋正色道:“这个小郭络罗氏虽然只是旁支庶出,但算起来,也是宜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了!听说亦是颇为狐媚,不可小觑!”
林羡余眯了眯眼,麻风病过后,她就一直闭门不出,声称是病后体弱,需要静心调理。因此除了一开始来了几波慰问的人之外,就只有三福晋时常登门看望。
十阿哥胤俄的宠妾郭络罗氏,系员外郎永保之女,当初就是八贝勒和八福晋做的媒!
好歹是个五品员外郎的女儿,竟上杆子给十阿哥做庶福晋!
这个郭络罗氏格格倒也争气,进了十阿哥府,就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却至今没有身孕!
三福晋恨恨道:“这个八贝勒,也太过分了!他怎么不娶个侧福晋?这不明摆着给你添堵吗?你如今病后虚弱,又没有子嗣,若是真叫这小郭络罗氏趁虚而入,可怎么是好?”
林羡余这会子已经完全可以确定,绝壁就是八贝勒给她下了麻风病杆菌!
眼下,她虽然没死,但显然是“伤了身子”、“损了容颜”,若这个时候,九阿哥再纳一个侧福晋,若真换了是原主董鄂氏那种懦弱的性子,的确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
林羡余冷哼一声,“放心,她进不了门!”
三福晋一怔,“那小郭络罗氏据说颇有姿色呢,九阿哥又十分风流……”
林羡余淡淡道:“长姐请放心,此事我自有法子。”
三福晋见她面色坚定,便也安心了,她唏嘘道:“你嫁给九阿哥也六七年了,至今都没有身孕,这以后可该如何是好啊!”
林羡余默然不语。
三福晋走后,林羡余便黑着脸吩咐:“九贝勒若是回来了,就叫他立刻过来一趟!”
麻蛋,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敢瞒着老娘。
难不成这厮真的动了花花心思了?
其实她倒是不介意胤禟纳几个新人,但这回八贝勒明显不安好心啊!
夜色深沉,胤禟才一身酒气地回到自己的贝勒府,乏累了一日,正想着直接在前头睡下,不成想福晋身边的蕊福竟在她书房外候着呢。
蕊福屈膝道:“贝勒爷,福晋请您去一趟正院儿。”
胤禟此刻酒意微醺,脑子也不转动,一听福晋有请,反而心下旖旎,欢欢喜喜便去了。
结果走进自己福晋房间,便发现气氛不对劲。
林羡余早遣退了左右,兀自坐在床边,冷冷打量着酒气熏人的胤禟。
“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胤禟疑惑地问。
林羡余狠狠剜他一眼,“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前日八贝勒是不是给你做媒了?!”
听到这话,胤禟一个激灵,宛若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酒意全消,他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羡余冷哼:“若不是三福晋告诉我,只怕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胤禟看着自己福晋铁青的小脸,瞬间心里有些发憷,不禁暗恨三福晋多事,他急忙挤出个谄媚的笑容,“你可别多心,我根本没答应!”
林羡余气得磨牙,“既然没答应,那你为什么瞒着我?!”
见她恼色更盛,胤禟反而笑嘻嘻:“你这是吃醋了?”
林羡余怒道:“鬼才有闲心思吃你的醋!!”
胤禟嘿嘿一笑,附耳道:“小鱼不本来就是女鬼吗?”
林羡余一时间气得都忍不住笑了,“少跟我嬉皮笑脸!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
胤禟只得收敛了嬉笑,小声道:“八哥是有这个意思,但我当场就婉拒了。爷怕你多心,所以就没跟你提这事儿。”
林羡余哼道,“先前给十阿哥做媒还不够,如今又要给你做媒!他是媒婆不成?!”
胤禟讪讪道:“他也就是想笼络我。”
林羡余没好气地道:“拿你母族的表妹来笼络你,还真是好盘算!”
胤禟语气低沉:“郭络罗家早就倒向八哥了。”
林羡余哼哼道:“我就不明白了,郭络罗家有两位阿哥,怎的偏生选了个外人支持?”
胤禟凉凉笑道:“也不能算是外人,八哥可是娶了郭络罗家嫡出的格格,而且八嫂还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八嫂交际热络,也是颇有笼络手腕的。”
胤禟又叹了口气:“也怪爷和五哥都不争气,五哥胸无大志,才能平庸,连汉话都不太会说。爷又是这般相貌,早年一直不得汗阿玛喜爱。”说到此处,胤禟俊秀的面庞上浮现抑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