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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越尧想起这些旧事,笑得乐不可支。
  息扶黎耳朵尖缓缓红了起来,他似乎有些恼怒:“我不是我没有,大哥别乱说。”
  两人正在话语间,小姑娘提着小木桶和小锄头哒哒跑了回来,她跑的急,小脸红彤彤的,鼻尖还有细汗。
  她也不讲究,抬起袖子就抹脸。
  “大黎黎,我要种在这里,我力气不够,你帮我挖个大土坑好不好?”她将手里的小锄头递过去,使唤的很是自然。
  少年接过小锄头就扔一边,起身拿了花匠手里的大锄头,认命的在小姑娘指定的地方挖起坑来。
  任谁都想不到,在外头霸道跋扈的堂堂端王府世子,竟会像个田野村夫一样,挽起袖子挥着锄头挖土,还小姑娘怎么说就怎么挖。
  不大一会,一个足够将小姑娘埋进去的大土坑成型,息扶黎抹了把汗,眸色幽深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在花匠手里挑选树苗,比着自个的身高,在一众树苗里,挑了个同她一般高的,然后递给少年,并期待地望着他。
  息扶黎撑着锄头,没好气的道:“你是想让我给你往死里种?保管你明早就能见到一截枯枝。”
  小姑娘本来还很犹豫,一听这话,手一转,眼巴巴的将树苗交给了花匠。
  一刻钟后,青翠嫩绿的小苗挺拔耸立在花圃里头,同矮小的兰花相较,很是鹤立鸡群。
  小姑娘拎着小水壶,往新翻的泥土上浇了水,她还轻轻摸了摸小苗嫩叶,软糯糯地嘀咕道:“小木木,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浇水,你要喝多多的,和我一起快点长大哦。”
  少年边擦手边嘲笑了句:“每天浇?你是嫌它死的不够快么?”
  种树的花匠也是笑着道:“回姑娘,这刚种下的小树,只需要这一回将水浇透,得过几天它扎根了,方才能又浇水,且这个水是夏天早晚洒一些,冬天隔四五日才浇。”
  小姑娘闷闷地应了声,将小水壶给雀鸟帮她收好:“那能浇水的时候,我要亲手给小木木浇的。”
  她固执的要亲自照料这株凤凰木,盖因这株属于她的凤凰木一栽种下,就是她自己的责任。
  当天晚上,小姑娘躺到床榻上,不过一刻钟,翻身爬起来,从少年身上跨过去,趿上软鞋,吧嗒吧嗒往院子里跑。
  起初息扶黎没在意,如此两三次后,他被吵得来睡不着,无声无息地下床跟在小姑娘身后。
  大晚上的,虽说盛夏并不冷,可小姑娘硬是忍着被蚊虫叮咬的痛痒,蹲凤凰木小树面前,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息扶黎一身松散的中衣,他站在阼阶灯笼下,头顶是晕黄的暖光,眼底却有些无奈。
  “酥酥,你不睡觉在跟棵树说什么话?”他问。
  小姑娘惊地跳起来,她背着手,挡在小树苗面前,小声的说:“我是担心小木木。”
  少年哂笑:“姜酥酥,你是傻子吗?一棵树有甚好担心的,大晚上不睡觉的,我看你明早怎么去书院。”
  小姑娘脚尖踢了踢,皱起包子脸:“我知道,但是小木木是不一样的,它是我的树,要是明天小木木扎不了根,枯死了怎么办?”
  听闻这话,息扶黎忽然就想起白日里息越尧说的,他养死了鱼拿来炖了的事。
  他道:“枯死了挂房间里,你随时都能看到。”
  小姑娘小嘴噘的能挂油瓶,简直都要担心死了。
  息扶黎受不了小姑娘这样,他走过去强势地抱起小姑娘回房,边说:“我拨个花匠专门看顾小木木,保管让它长的又高又壮,还能给你搭树屋。”
  小姑娘抓着少年胸前一撮鸦发:“那好吧,我就把小木木交给大黎黎了。”
  息扶黎进房间,脚往后一勾带上门牖,倏地反应过来:“你怎不说自个小名了?”
  小姑娘上了床榻,像乌龟一样慢吞吞爬到里侧,再拱进被衾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是闲鹤师父说,我的小名不能给别人知道。”
  息扶黎侧身躺上床,双手枕脑后,一腿屈着,一腿架上头,漫不经心的问:“闲鹤那老头子,学问倒是真真的,既是做了他的弟子,就好生学,总归学了后 ,学识都是你自个的,别人抢不走。”
  他算是深有体会,上辈子被迫上了沙场,才晓得前生仗着身份地位不学无术,到底有多愚蠢。
  后来生死教会他诸多该学而没学的,只是他也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小姑娘抱着粉色小黄鸭软枕蹭了蹭,蹭的前发翘起来,呆萌又乖巧。
  “大黎黎不用担心,我会努力做学问的。”小姑娘正是容易受身边人影响的年纪,好在她身边都是一些思学进取的。
  息扶黎伸手揉了把小姑娘翘起的前发:“闭眼睡觉,明个一早我让伏虎送你去书院,婢女是不能跟进去伺候的,阿桑正是习拳脚的紧要关头,所以,书院里头凡事你都只能靠自己。”
  本是不曾多想,谁知这么一说,少年反而心里还担心起来。
  他眉峰一蹙,拱在身边的小姑娘白嫩娇软,性子也跟小羊羔似的,书院里头各家贵女都有,虽说年纪小,可总也存在排挤欺负。
  “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还有乐宁公主的也可以。”息扶黎考虑会,如此说道。
  小姑娘软软应下,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搁在一侧的小肉手也缓缓地蜷缩起来。
  她趴在少年臂弯里,紧靠着他,被衾下,小脚还不安份地搭对方身上,睡姿半点都不矜持。
  息扶黎往上扯了扯被衾,薄唇微启,低声吐出两字:“好梦。”
  一夜无话。
  卯时中,息越尧的小厮青岩提着准备了学具的提匣过来,小姑娘已经用完早膳,并穿上了书院的制式灰蓝色衣裙,细软的头发挽成小揪揪用发巾包好。
  小姑娘上了马车,跟息扶黎挥手拜别,匆匆往白鹭书院去了。
  郭清死了,息扶黎最近难得空闲下来,他在北苑澜沧阁转了几圈,小姑娘不在,他竟是一时半会还觉得不习惯。
  最后只得往息越尧那边去,两兄弟摆上棋盘手谈起来。
  却说第一天进学的小姑娘,才踏进稚童舍丙班,一见学堂里头齐齐坐着二十来人,当时就怯场了。
  她站在门口,无措地搓了搓衣角。
  雀鸟提着学具,她在后面轻轻推了推小姑娘,无声鼓励。
  小姑娘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才红着小脸跟台上的先生说:“先生,我叫姜阮,我……我来……”
  她一开口,学堂里所有人都看过来,小姑娘心头一慌,要说什么全给忘了。
  稚童舍依年龄分甲乙丙丁四个班,丁班进学的年纪最小,丙班次之,甲班则尽是七岁的孩童。
  盖因稚童舍男女不分班,只在堂中间竖一素纱屏风做遮挡,所以七岁过后一满八岁,过了学院的晋升考核,才会被分去男舍和女舍。
  若是考核不过,三个月之后能进行第二次的考核,再是不过,便会被书院辞退归家。
  白鹭书院作为大殷一等一的书院,每年辞退的学生无数,故而也不会有人奚落嘲笑,且那些归家的学生还可另行择其他的书院继续进学,来年再行校考。
  这些,小姑娘还不清楚,她整个人如今都是懵的。
  先生上前领她进门,问了雀鸟一些问题,便让雀鸟在一靠墙的空座位上放下学具。
  雀鸟不能在书院久呆,她担忧地看了小姑娘一眼,不得不先行离开。
  小姑娘一直到坐下后,才回过神来,她望着台上的女先生,不好意思地扭起了手指头。
  丙班的女先生姓沈名初,三十来岁,穿一身细棉布的素色衣衫,青丝如男子一般束在头顶,不施粉黛,清丽出尘。
  今日,她教的是《三字经》,正说到“昔孟母,择邻处”。
  小姑娘没学过这个,还是半路插进来的,整堂课都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她坐姿端正,木着小脸,漆黑的眼瞳跟着先生转,任谁都瞧不出端倪。
  一堂课罢,沈初跟小姑娘招手,小姑娘恭恭敬敬的上前喊了声:“先生。”
  沈初问:“从前都学过什么?”
  小姑娘老老实实的回道:“我会写自己名字。”
  沈初皱起眉头,沉吟片刻说:“你是鹤老关门弟子,想来鹤老对你有安排,晚些时候,我同鹤老商量一下,看你落下的那些要如何补回来。”
  小姑娘生怕沈初会不喜欢自己,急急的保证道:“先生,我会努力学的,很努力很努力的。”
  沈初失笑,小姑娘很乖,又很听话,带着并不费事,她此前还以为塞进来的会是个娇气的小贵女。
  她道:“先生晓得了,去和其他同窗玩耍吧。”
  小姑娘默默回到座位上,她见其他人都有各自小圈子,三三两两凑堆,虽然有些羡慕,但却并不上前主动贴上去。
  她摸着息越尧精心准备的学具,忽的就有些想念端王府了。
  “喂,你小名是不是叫酥酥?”
  一身形矮墩的小胖子绕过屏风凑上来,他身后还有俩跟班。
  小姑娘愣愣点头,面前的小胖子眼睛很小,脸上尽是肉,长的比同龄人都高,往那一站,很有气势。
  小胖子上下打量小姑娘,一拍书案道:“我是安仁伯家的,我叫顾彦,我娘说,你要来了书院,让我照顾着点你。”
  小姑娘想了想,软绵绵的说:“你娘是兰伯母吗?那个给我珍珠项链的兰伯母?”
  她想起上回在白家赏花会,是有那么个安仁伯家的夫人给了她见面礼。
  顾彦点了点头:“我娘说了,你长的这样乖,她儿子多,往后你随便挑,她要讨你做儿媳妇嗫。”
  小胖子这话说的很大声,整个丙班的小孩儿都听见了。
  顿时就有其他家的小贵女哄闹嬉笑过来,一眉心长着点朱砂红痣的小姑娘笑的最大声。
  她说:“顾彦你不要脸,这么小就知道要讨媳妇儿,我要告诉沈先生去。”
  顾彦半点不惧,他掸着脖子吼过去:“杨姣姣,你敢告诉沈先生我就揍你。”
  说完这话,他还回头不忘跟酥酥介绍:“她叫杨姣姣,牙尖嘴利最讨厌,她爹是刑部侍郎,不用怕她。”
  杨姣姣骄纵的厉害,吃不得委屈,以她为首的四五个小姑娘齐齐嚷开了:“顾彦厚脸皮,要讨姜阮做小媳妇,小媳妇坐花轿,摇摇晃晃进新门……”
  那本是在嫁娶之时的吉祥话,从杨姣姣她们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顾彦一怒,喊上几个人就同杨姣姣她们吵闹开了。
  小姑娘根本不晓得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努力解释:“我……我不做顾彦小媳妇的……”
  但她声音才一出口就淹没在吵嚷中,没谁听她的。
  小姑娘生气了,她牢牢记着,姜爹爹说过的,姑娘家名声很重要,轻易不能跟外男排一块。
  她提着小裙摆,跑到沈初授课的阼台上,四下一找,果然让她找着戒尺。
  小姑娘管不了那么多,抡起戒尺就往书案上啪啪地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已捉虫。
  第067章 想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