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充满了浓烈的绝望悔恨以及自责,她和二十九号几次相逢,互相照应,可是却因她待人一向冷漠,竟然不曾问过二十九号的真实名姓!
她颓然地跌坐在那里,如今她该找谁去找这个答案?
她该怎么才能从高璋手中抢回二十九号?
何笑见秦峥这般,也是惊疑不已,忙问路放,路放边扶着秦峥,目光扫过左右,何笑当即明白,摈退所有人等。于是路放便将高璋身边女子酷似秦峥母亲,以及听秦峥所讲关于二十九号的种种都说与了何笑。
谁知道何笑听了这么一番话,脸色唰的失去了血色。他呆了许久,最后忽然捂住胸口之处,口中竟然是喷出一口鲜血。
一时附近的金衣侍卫冲了过来,忙扶起了何笑。
何笑面色苍白,两眼呆滞,他努力地将目光移动到地上颓然坐着的秦峥身上,就着口中的鲜血,含糊吐出一句话:“我寻了她十八年,原来她……”
原来她如何,却是没能说出,他便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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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游喆被硬从宴席上拉了过来,抢救凤凰城城主。
一番把脉并金针伺候,何笑悠悠醒转来。
此时的秦峥已经恢复了理智,她冷目盯着何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吧。”
何笑颓然一笑,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于是众侍卫退下,游喆也退下,路放却是不退,只是守在秦峥身边。
何笑见此,倒也不勉强,当下颤抖着唇,讲出了世人难以相信的一个秘密:“你的母亲,原本就不是这个世间之人。”
秦峥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如今经过前番震惊之后,收拾心神,已经准备接受一切可能的缘由,如今倒是有了心理准备。当下听了何笑这话,也不惊讶了,只平静地道:“难道她是鬼?还是什么精怪?”
如果这样,便能解释为什么她过了十八年还一如当年了。
何笑摆手:“不是,不是……”
他费力地起身来,靠在引枕上,路放见此,为他递了一盏茶水,何笑接过来喝了,恢复了点力气,这才慢慢地道:“你的母亲当然是人,不过她不是这个世间的人,而是来自其他的地方。我也不明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不过听起来,像是来自几千年之后。”
何笑所讲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此时的秦峥倒是淡然接受了,只是问道:“然后呢?”
何笑慢悠悠地道:“他们那里有一个宝物,可以从几千年后来到我们这里。她来到这里后,便遇到了我,后来遇到了你爹,最后她嫁给了你爹,生下了你。待到她莫名失踪后,我曾去见过你爹,我们商讨过这件事。认为也许她回到了她那个几千年后的世间了。”
秦峥黯然,果然如她之前所料,其实父亲根本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母亲的吗?他原本就不曾抱过什么希望,只是在临死前把一线希望给她,让她去努力活着,去寻找。
何笑捂着胸口,咳了一声,道:“不过如今看来,她不是回到了几千年之后,而是来到了十八年后等着我们。”
路放沉默地立在一旁,何笑所说的话,是如此的荒谬。
不过,也许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秦峥抬眼:“我见到的二十九号,果然是我娘了?”
何笑点头,眸中泛起无法言喻的神色:“我猜,是的。”
秦峥仰面,闭眸,半响后,长吐了一口气,看着何笑:“现在,知道我娘下落了。何笑,你是不是要去救我娘呢?”
何笑望着一脸平静的秦峥,虚弱而郑重地道:“倾我凤凰城之力,穷我毕生精力,我必会救她回来。”
路放听此,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昔年路家派往南蛮的密探一直都在那里,我会设法请他们取得你娘的消息,再救你娘回来的。”
秦峥点头:“好,全仰仗你们了。”
何笑垂了下眸,道:“我只是有些担心高璋,他会不会对你娘不利。”
秦峥闻言,皱眉,高璋是个疯子,如果他知道二十九号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亲娘,必然以此来威胁自己,说不得做出对娘不利的事情。
路放也看出秦峥的忧虑,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好道:“我们尽力早日找到你娘。”
何笑低头想了想,眸中浮现无奈:“她这个人,虽然性子散漫了些,可是倒也不傻。想来这种事情,总是不会轻易对人讲的。况且,她遇见了你却没有认你,怕是她自己也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急也没用,只好静等。
当下何笑派属下在凤凰城挑选最为精明能干之人,前往南蛮,设法营救段青。路放也要带着秦峥打马离开,回去落甲山。
秦峥望着床上躺着的何笑,却是有意留下。她知道路放接下来也许会很忙,可能无暇顾及自己娘亲的事,可是何笑,却是会拼尽全力去找娘的。
而且,路放就要成亲了,她和他之间,交往太过亲密。纵然自己心中坦荡,可是若苏盼真得起了嫌疑,终究不好。
路放听得她要留在这里,面上如常,只是淡淡反问:“难道我成亲,你就不喝一杯喜酒吗?”
他眸中泛起失望:“你曾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连我成亲这么大的事,你却都不愿意去看一眼?”
何笑掩唇咳了下,道:“秦峥,你还是跟着路放回去吧,至少去喝一杯喜酒。”
他现在没有精力和心思去探究这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事,以及路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如今以秦峥长辈自居的他,再想到高璋把持着段青,也许是意欲对秦峥不利后,决定派四名武艺高强的侍卫同行,务必保护好秦峥的安全,更不能让她被人欺负了去。这个所谓的“别人”,自然也包括了路放。
于是他略一沉吟,便传令,召唤来了四个人,分别是单言,萧柯,谭悦,孟仞。这四个都是年轻一辈中非常出色的侍卫,也是他极为信任的人。
四个男子,单膝跪地,拜倒在何笑病榻之前。
何笑命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跟随在秦峥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听从她的命令。若是她有半点差池,再也不要回来见我了。”
单言听此,黑如星子的眸低低望着眼前,沉声道:“是。”
萧柯和路放原本认识,也是听说过秦峥,此时听得要前去秦峥身边保护,当下并无二话,忙答道:“是!”
谭悦和孟仞都是何笑身边极为信任之人,他们昔日跟随何笑去十里铺也曾见过秦峥,其中谭悦更是曾亲自为秦峥何笑赶马,当下听得此言,知道城主之命,重若泰山,应命拜道:“是。”
路放见此,皱眉道:“不必,我自然会保护她的。”
何笑却不曾看向他。
事实上,路放何尝不是他要防备的所谓“别人”。
秦峥见此,也蹙了下眉:“不必这样吧。”
何笑却坚持:“上次刺杀你的人,至今未曾查出。”
秦峥听此,便不再说什么。
在离开凤凰城之前,路放特意去见了自己的姐姐。路锦如今竟然怀了身孕,图招财每日里拉着游喆不放,各种宴请,只盼他能治好路锦身子,让她平安产下孩儿。
路放单独见了姐姐,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大家只知道,路放走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八角玲珑匣,看样子沉甸甸的。图招财暗暗扫了一眼,便回去问路锦:“你这是在做什么?”
路锦挥手道:“你说过的,但凡我怀孕了,我们的债一笔勾销。”
图招财眸中泛起一点阴郁,点头道:“是。”
路锦满意地道:“现在我怀孕了,我已经不欠你了。那个玲珑匣既然是我的,我便要送给我弟弟,怎么,你有意见吗?”
图招财摇摇头:“他要娶秦峥?”
路锦笑得犹如一朵花:“我不管他是娶谁,左右是女人就好。”
而让她笑得这么开心的另外一件事,自然是三嫂竟然还活着,并且为她生下了一个小侄子。她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想着若不是自己怀了身孕,游喆曾说绝对要小心保胎,那她必然现在就杀向落甲山了。
她满面期待,想着自己生下这个腹中孩儿后,和图招财从此两清,她就终于可以回到弟弟身边,陪着三嫂,从此逗着小侄子了。
图招财望着她如花的笑颜,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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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落甲山的路上,秦峥几乎是一路招摇而过。
凭空多了四名侍卫,而且是带着凤凰标示的凤凰城大侍卫!
不要说他们的功夫如何了得,便是他们的身份,就足以令绝大多数人望而生畏了。
秦峥看看身后这四个侍卫,话都少,一路上到现在,都几乎不曾开过口。
秦峥扫了眼单言,却见单言根本不曾看自己,只是沉默地骑马望着前方。
在这么一刻,她心中有极小的失落,不过很快,她就释然了。
或许有一些人,即使曾经是朋友,可是终究有一天会离去。
这并不是他不够好,也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世事作弄,缘分已尽。
人与人之间,真得是需要缘分的。
☆、101|结亲5
这一日,他们骑马来到一处客栈落脚,却是当日秦峥路放前往凤凰城时,遭遇夏明月的那家客栈。
进店后,老板一见这四位侍卫身上的凤凰标示,马上热情地迎进去,给准备了最好的客房。
于是单言和萧柯住一间,谭悦和孟仞一间,路放住一间,秦峥住一间。几个人安顿下来后,便去前面倒插房中的馆子里用餐,膳食简单,不过是最日常的阳春面,并配上几斤切好的牛肉。
吃饭的时候,路放和秦峥坐下吃,单言和萧柯等人一旁侍立。秦峥看不过眼,便请他们四人坐下,萧柯和路放一直倒是相熟的,便不再拘泥于形式,坐下一起吃。谭悦和孟仞见萧柯坐下,自己也坐下。单言却是看都不曾看路放和秦峥,自己选了一处小桌去吃。
秦峥见此,便也不说什么了。
席间,萧柯等人吃饭极快,很快吃完,秦峥吃得极多,牛肉一块块吃,于是便吃得慢,而路放则从旁时不时地帮秦峥将切得还连着丝的牛肉分好,然后放到她碗中。
秦峥早就习惯了路放对自己的细致周到,开始时安之若泰,后来忽然想起,他竟要成亲了,以后却是万万不能,便忽觉得心中极为失落,只是面上并不露出,依然平静。
一旁的萧柯看了也就罢了,顶多是微讶这威名赫赫的路家大将军对秦姑娘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而一旁的单言,眼角余光瞥见,却极不是滋味。
却原来她和路放的相处竟然是这般,如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般默契,又如多年夫妻一般亲密。
单言低下头,停下手中箸,却是想起那日,秦峥走到自己面前,看都不看自己,却绕路而行的情景。
无边的酸涩在胸臆间泛滥,他不知道如何自处。
其实从一开始,很多事情就不该去奢望,原本城主的命令,便是要他对那个女子言听计从,尽心保护的。
而此时陪在秦峥身边的路放,却也是不着痕迹地向单言扫了一眼。
像路放这么多思多虑的人,是不会轻易去干坏事的。
除非他能保证,这个坏事永远不会被揭穿。
可是路放在情急之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秦峥面前对单言之事进行了隐瞒。如今单言就在身边,他不是不担心会被揭穿。
路放此时垂下的眸深不见底,不过,再过一些时候,等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到时候生米做成熟饭,便是万一被揭穿,又能如何?
秦峥正喝汤,忽然抬眸见路放若有所思,便问道:“怎么了?”
路放摇头:“没有。”
秦峥见此,便不再多言,只一边喝汤,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候,客栈中恰来了一群客商,很快将附近的座位坐满了。他们一边等着膳食上桌,一边唾沫横飞的议论着。
他们所议论的,却是和路放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