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是莫良缘见缝插针的表忠心也好,说这是莫良缘的拉拢也罢,睿王听着莫良缘这话,心头是有暖意的,目光和缓下来,睿王笑着摇一下头,低声道:“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
“不早,”莫良缘道:“圣上年幼,天晋不指着王爷还能指着谁?”
睿王指一下在他与莫良缘对面站着的护国公,道:“大敌未除。”
睿王与莫良缘坐着,护国公与朝廷官员站着,两方面对面,中间隔着一个莫桑青,泾渭分明地,如同两军对垒一般。
高坐主位之上,徐大人看得分明,心头也就越是发冷,由今天的公堂,徐大人就可以知道日后的朝堂会是个什么模样了。
“徐大人,”护国公在下面大声道:“无旨进京,忤逆长辈,纵下作乱,莫桑青这是什么罪?”
这是死罪,可徐大人不敢说啊。
“你看太后娘娘做什么?”护国公冷声道:“你是主审官!”
“这就是京城的审案?”莫桑青笑了起来。
“只要看一下你与你祖父说话的样子,护国公爷说你不孝,这就是真的,”一个官员开口道:“莫桑青,辽东虽是边地,教化之事不能与中原同日而语,可你也是孟其沰的弟子,你是应知孝道的。”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另一位官员说道。
“你们都听见了?”莫少将军这时面向着公堂门站了,手指着众官员道:“我说的话就是一派胡言,护国公的片面之词就是至理之言。傅家父子的死,我遇刺重伤的传言,官兵当街要置我于死地的事,满朝之人都熟视无睹。”
“莫桑青,”有官员怒道:“你不要妖言惑众!”
“我这是妖言?”莫少将军道:“方才那言官叫嚷些什么?那等妖言,你们怎么不出声?”
太学院,国子监的年轻人们已经半天不说话了,这会儿就更是沉默了,他们年轻冲动不假,但能进太学院和国子监的,都是学识很优秀的人,今日跑来的还没有那些权贵门第的公子少爷们,出身寒门,苦读成了天子门生,对朝堂怀有憧憬之心,可今天他们看到了什么?
就如莫良缘说得那样,遮羞布全都揭开了。
“将那个刺客带上来,”睿王这时下令道。
被莫桑青一刀伤了脊柱的武师,由两个睿王府的侍卫拖到了公堂之上。
护国公脸上的神情未变,只手握了一下拳。
“刑部的官呢?”睿王道:“将这个人的卷宗拿出来。”
就这样,太学院和国子监的年轻学子们,又亲眼目睹了一场黑幕被揭开之后的鲜血淋漓。
“王爷不要上了此子的当,”护国公看都没有看武师一眼,道:“此事老夫闻所未闻。”
“不承认,”睿王道:“看来就算是人赃并获了,只要护国公说一声不知道,那这事就与护国公无关了。”
“哀家见到这个人,”莫良缘这时道:“在护国公府里。”
众官员面面相觑,你能说当朝太后说的话是一派胡言吗?
护国公冷笑了一声,道:“看来太后娘娘为了救下兄长,要置我这个祖父于死地了。”
“哀家说话就是为了要救兄长,护国公说话就是为国为民,”莫良缘冲护国人鼓了一下掌,道:“什么都是护国公你说了算,那这案子还审什么?你直接下令好了,杀了莫桑青,再杀了哀家,拿我们兄妹的血成全你的野心,你的贪念好了!”
第199章 杀了莫桑青,为大将军报仇
护国公几乎招架不住莫良缘的话,莫桑青是不孝子孙,要被口诛笔伐,从此前程尽毁,那他身为祖父,逼死一对孙儿孙女,他又落下了一个什么名声?更何况,莫良缘还是当朝太后,他将当朝太后逼死,但凡是有心的人,完全就能拿这个为借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领兵打入京城了。
莫良缘这时落下泪着,看着护国公道:“我再也没有想到,我入帝宫,从此一生就如此一人终老了,你却还是不放过我的兄长!护国公,祖父,你开口说我兄长不忠不孝之时,你可曾想过,我兄长是你的孙儿?都道血脉亲情,你的血脉亲情在哪里?”
莫良缘这一哭,两行清泪沾湿脸庞,这位哭起来不见梨花带雨的柔弱堪怜,仍是显得倔强,不低头,腰身挺得笔直,太后娘娘就是哭起来了,竟也带着边地女子的风骨,宁折不屈。
这样的女子,不是所有的男子都会欣赏,这世上更多的男子还是喜欢女子如水,睿王却是看愣住了,手下意识地往前一伸,似是想安慰莫良缘,没成想却将放在茶几上的空茶杯被碰到了地上。
瓷杯的杯壁很薄,落地之后就碎成了四瓣。
众人听见了茶杯落地的声音后,这才回了神,心里对护国公今日的胜算已经没有半点的期望了。
对方不好人,可你也不占理,你说你能言善辨,有大把的帮手,整个朝堂的人几乎都是你的帮手,可你在身份上跟莫良缘是君与臣的差别,光这一点,他们就处于劣势了,现在再一看,莫桑青不是只会杀人的莽撞武夫,莫良缘也不是无脑的边地之女,这二位嘴皮子的工夫不比你弱,这官司还要怎么打?
“子孙不孝,护国公爷竟然教训就是,”有官员开口道:“至于莫桑青是不是无旨上京,这个凶犯,”官员又指一下地上的武师,说道:“让大理寺查了再说。”
“他是保龄侯朱焰,”睿王小声跟莫良缘介绍,顺带又看了莫良缘一眼,道:“将眼泪擦一擦吧。”
莫良缘抬手要拭双眼,睿王将一方巾帕放到了茶几上,道:“这是新的,我没有用过。”
犹豫了一下,莫良缘看向了睿王,睿王爷一派坦然,道:“用帕子吧。”
莫良缘伸手去拿睿王的巾帕,就在这个时候,大理寺的门外传来了众多脚步跑动的声音,隐约还有兵器相撞的声音,莫良缘的手停在了巾帕上。
“发生了何事?”睿王起身问道。
“京营的人反了!”有睿王府的侍卫在大理寺外大喊。
公堂内外静了那么片刻,随即就炸了锅一般乱了起来。
“赵深和程广庞遇刺身亡,”有官员叫了一嗓子,“京营的人这是为主将报仇来了?”
这官员的一句话就将睿王府侍卫的说给否了,京营的人是为赵、程两位主将报仇,不是造反。
“放肆!”护国公厉声喝骂了一句,看向了徐长白道:“你还是快命人将这些混账拿下?!”
若是能拼命,徐大人这会儿就跟护国公拼命了,他有什么本事将京营的那些丘八拿下?
“保护王爷!”公堂外有侍卫大喊。
守着大理寺的睿王府侍卫,这时被京师两大营的人逼到了大理寺内,显然跟辽东大将军府的杀胚们比起来,睿王府的侍卫们要差上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