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夙容想了想,指着嘴角道:“夸人时,至少要面带微笑吧。”
顾锦云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看得很专注。
戚夙容差点被他看得嘴角抽搐,忙道:“来,给本公子笑一个。”
顾锦云沉默不语,似乎在努力调节面部表情。
结果很遗憾,除了肌肉越来越僵硬,表情越来越阴沉,他连一丝笑意都没能挤出来。
“呃……笑不出来就不必勉强了。”戚夙容看他实在痛苦,连忙阻止道。
顾锦云这才放松身体,表情从“狰狞”逐渐恢复成“冷硬”,总算正常了。
戚夙容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感觉他刚才的模样颇有些可爱,忍不住笑起来。
顾锦云盯着她的笑容,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戚夙容含着笑意问道,“锦云,以前可有姑娘倾心于你?”
“没有。”
“那你可对谁家姑娘倾心过?”
“你。”顾锦云答得干净利落。
“……”戚夙容心头一跳,避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车窗外。
“还有一年半。”顾锦云突然道。
“什么?”戚夙容不明所以。
“你说过两年后才与我定亲,现在已经过去半年,还有一年半。”
戚夙容微微垂首,没有说话。
“莫要反悔。”顾锦云认真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反悔。”
眼前这名女子一定会是他的妻子,他愿护她一生。
在未遇到她之前,他只当成婚是一种责任,如今却成了他情之所钟。
他想,若错过了她,他这辈子都会遗憾。
马车抵达尧村时,已是未时。
顾锦云和戚夙容的到来,引来众多村民的关注。
戚夙容不想耽误时间,也就没有与他们交谈,循着记忆开始寻找那座酒窖的遗址。
顾锦云闲庭信步地跟在她身边,细细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时,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不远处的一口石砖水井和附近一些土墩上。
戚夙容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似乎在确定什么。
顾锦云蹲下身,抓起一抔土,凑在鼻间闻了闻,随即放下。
“如何?”戚夙容问道。
“有酸味。”顾锦云站起身道,“此处可能真有一座酒坊遗址。”
戚夙容喜道:“那我们立刻叫人来挖掘吧。”
顾锦云道:“此事不急,还得与尧村的村长商量一下。”
“嗯,你说得对。他若同意,我们可以直接请村民帮忙。”
“再去走走?”顾锦云询问道。
“好。”秋高气爽,两人漫步山间亦是一桩乐事。
戚夙容很久没像如今这般放松过了,身边的男人话虽不多,却让人感觉很安心。
直到申时,两人才坐上马车,披着余霞返回城内。
顾锦云将戚夙容送到新宅,临别时,夙容从怀中拿出一叠纸,递给顾锦云。
顾锦云展开看了看,竟是两种酒的酿造方法。
他抬头看向戚夙容。
戚夙容微笑道:“我想要为戚家攒些钱财,但我如今身份不便,只好托付于你。”
“你,相信我?”
“是的,我相信你。”戚夙容直视他的目光。
顾锦云的眼眸中泛起波澜,隐隐闪烁出一种名为“喜悦”的光芒。
“好了,锦云,就此别过,希望你明日能有所收获。”戚夙容微微颌首,转身准备下车。
这时,顾锦云突然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戚夙容愣神间,顾锦云已将她压在车壁上,加深了这个吻。
好半晌,顾锦云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怀中面色潮红的女子,心柔如水。
戚夙容微微喘息,低斥道:“你逾距了。”
“对你,不想守规矩。”以后要多抱抱,多亲亲,时刻提醒她归属于何人。若是亲吻能让她怀孕就好了……顾锦云暗暗地打着鬼主意。
戚夙容瞪了他一眼,将他推开,羞恼地下了车。
走到门边,她又转身道:“五天之内,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顾锦云瘫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戚夙容觉得自己很傻,忿然而去。
“明儿见,容。”
☆、第二十四章 “杰”
第二天下午,戚夙容便收到了顾锦云的消息,尧村地下确实掩埋着一座古代酒窖,虽然才挖出一个角,但经过反复勘察,可以大概估算出它的规模。只要损坏不超过五成,就有买下的价值。
戚夙容收到消息笑了笑,这座酒窖绝对保存得比顾锦云预计的要完整。有了它,顾家便能拥有独立的酿酒作坊,同时比其他人更早一步打开葡萄酒的市场。
上一世顾家也做葡萄酒的买卖,却并非最先得利的那一个。当时葡萄酒已经流行于市,竞争激烈,利润微薄。任何人都知道,商场之上,谁先抢占先机谁便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不过,顾锦云此时大概还未真正意识到葡萄酒所带来的巨大利润和发展前景。
“送你。”
几天后,顾锦云又出现在戚夙容的闺房,递给她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戚夙容一边问一边好奇地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放着一套古朴精致的酒器。
“挖掘酒窖时出土的酒器,大约有三百五十年历史。”顾锦云解释。
戚夙容眼中微亮,拿起一只酒杯细细赏玩。玉石制成,通体碧玉,杯身形状如柱,边缘光滑而流畅,一看即知价值不菲。
戚夙容问道:“你挖出了多少酒器?”
“仅此一套。”
“真要送我?”
“嗯。”
“我可不会饮酒,送我岂不是暴殄天物?”
“戚伯父会饮。”
这是要讨好未来岳丈吗?
“那你应该直接送给他。”
“你帮我送。”
那她要如何解释这套酒器为何会越过父亲落在自己手上?转念一想,戚夙容想明白了,顾锦云这是想让她向父亲透露他们私下有来往的事实。其心思不可谓不“险恶”!
戚夙容瞪了他一眼,他却面色如常,一脸坦荡。
“我可不会帮你送。”戚夙容将酒杯放回远处,盖上盒子,推给他。
“那便不送,你留着玩。”他送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那好吧,姑且收下,日后若缺钱用,还能当些银子。”戚夙容轻描淡写地回道。
“别当,不会让你缺钱用的,我会养你。”顾锦云认真道。
“我可不好养。”戚夙容扳着手指数道,“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美食果品、家居陈设……”
顾锦云握住她的手,说道:“不用数了,我养得起。但你何时愿意让我养?”
她向他透露酒窖的消息,又将两种新酒的配方交给他。他又怎能不知,她其实是不想白白受他恩惠。
戚夙容抽回自己的手,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府了。”
“我今晚留下过夜。”
戚夙容吃惊地瞪大眼睛。
顾锦云见她一脸受惊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平静道:“说笑而已,我走了。”
说笑?听起来一点都不像说笑好吗?
顾锦云隐隐带着遗憾地走了。
戚夙容瞪着他消失在窗口的背影,半晌无语。
次日清晨,戚夙容易装成少年卓凡,将秀庄近日的任务交代给绣娘们后,便带着一名护院去了市集。
她打算亲自去看看情报中提到的那几人的近况。
此去最近的便是宋家,宋家并非大家族,上下大约十余人口。宋家家主宋杰原本是书令史,协助户部尚书处理户籍、财政等事务,权利虽不大,却对整个尉国的人口分布和财政收入了若指掌。
他受清查之风波及,被贬出朝廷。戚夙容虽不知他是否真的行为不检,但未来得以平反的官员中却有他一个。
宋家的产业和戚家一样,皆被朝廷没收。失去经济来源的他们,仅靠亲友的资助,想必过得并不顺意。短时间或许还能支撑,但时间一久,恐怕就不容乐观了。
宋杰是典型的文人,戚夙容估计他不擅经商,也拉不下面子迎来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