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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之云同样不会!”柳桥喝道,握着拳头强压着心中即将失控的情绪,“还有,易之云和那张阿宝起冲突是在两日前,而我们捐出那笔银子的时候是在一个多月前?如果田三说易之云买凶杀人,难道易之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自己会和张阿宝打架而且打输了,还能预计的到张阿宝当天晚上回去喝花酒好让田三给逮个正着杀了?”
  “田三说他一直等着机会,那日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下手。”陈捕头道,“阿桥,这个疑点可以解释的通的,田三说云小子之前就和张阿宝有过节,早就处心积虑要买凶杀了他。”
  “就算真的买凶,这城里什么地痞流氓没有,非得买他一个义庄的看守?而且还是用五百两?!”柳桥分辨道,“还有陈捕头,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是田三自己空口白话,难道大老爷就要凭着一个杀人犯一个连捐给死人的钱都贪墨了的小人的话而定我夫君的罪?!”
  陈捕头道:“这不还没有定罪吗?”
  “人都关进牢里了,这跟定了罪有什么不一样?”柳桥言辞厉色。
  陈捕头见状神色有些不虞。
  “阿桥!”林家声也不满了,“怎么跟陈捕头说话的?!”
  柳桥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对不起陈捕头,是我一时失控,请陈捕头莫要见怪。”
  陈捕头摆摆手,算是没事。
  “陈捕头,我夫君是无辜的,还请陈捕头查清事情真相!”柳桥鞠了一躬,“求陈捕头了!”
  “你放心,查案子是我的本分。”陈捕头道,“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你也不要太担心,只要是没做过的,大老爷不会冤枉人的!”
  “谢陈捕头。”柳桥只能冷静,“我想见见夫君,陈捕头能不能行个方便?”
  陈捕头考虑半晌,“好,我带你去见他。”
  “谢谢陈捕头。”
  ……
  衙门的牢房位于衙门的北面,不大不小,没有想象中的脏乱但是也不好。
  柳桥见到易之云的时候他正坐在铺着杂草的地上,身上也没带枷锁和穿囚衣,除了脸色有些灰白难看之外,整个人还是齐整的,身上的衣袄完好,没见被刑讯逼供的迹象。
  “易之云……”
  易之云猛然抬起头,在看到了柳桥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然后倏地站起冲上前握着牢房的木桩子,“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娘呢?娘现在怎么了?!”
  柳桥看着他,眼眶忽然涌上了一股热流,不过却被她咬着牙压了回去,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正色道:“娘很好,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易之云紧张的神色松弛了一下。
  “易之云……”柳桥看着他,“你怎么自己认了?那五百两明明是我捐出去的,易之云,这个祸端是我做下的,你……”
  “跟你没关系!”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有些狰狞,眼瞳里也泛起了强烈的恨意,“和你没关系!”
  “易之云……”
  “都是冲着我来的!”易之云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就是为了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柳桥诧异,“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那田三胡乱拉人陪葬,而是有人故意设局?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从那对母子出现就是?“是谁?”
  “呵……”易之云没有给柳桥回答,静静地看着柳桥半晌,“帮我照顾娘,我死了之后,你帮我照顾……”
  “易之云!”柳桥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如今还不到这个地步!就算真的有心存心害你,可如今也不过是田三的空口白话,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你买凶杀人!大老爷到现在都没定你的罪就是最好的证明!易之云,你不要……”
  “没用的!阿桥,他存心陷害我,我不死,他不会善罢甘休!阿桥,做什么都没用的!”易之云道,即是恨也是绝望。
  柳桥暴走,“都没有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没用?!就算真的有人存心害你,难道我们就只能坐着等害?!那人是谁?你告诉我,我来处理!”
  “我们斗不过他!”易之云也怒喝道,“阿桥,斗不过的!”却始终不肯说那人是谁。
  “我不信!”柳桥怒喝道,“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不告诉我那人是谁没关系,但他用如此手段陷害你也就是仍有顾忌,只要他有顾忌我们就有一线生机!易之云,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现在脑子里想着什么,但最好都给我打住!我柳桥不是什么好人,坏事也做过一些,但是从来没有害死过人!如今那死了的张阿宝已经算是我间接害死了,你再死了你是想要我后半辈子都不好过?!”
  易之云脸色轻颤,“跟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我当日捐了那五百两,田三怎么会有这个借口陷害你?”柳桥道,而且,她也不信真的有人这般害他们,就算是害,对方难道能够猜到她不会收下那五百两?“易之云,你在这里给我好好呆着,不要给我做傻事,更不要再乱说话!给我好好呆着,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柳氏阿桥——”
  “叫祖宗也没得商量!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一心陷害你的人是谁和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柳桥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给我好好呆着,不要再乱说话!也不要去想那些傻子都不会想的事情!易之云,是你自己说过你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你休要说话不算话!”
  “阿桥……”
  “好好呆着!”柳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出了牢房,“陈捕头,方才夫君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如何认为?”
  陈捕头脸色凝重,“阿桥,你刚刚怎么不问清楚那陷害的人是谁?”
  “他不会说的。”柳桥道,“要说当时大老爷审问的时候他就说了!而且,我不觉得他所说的是真的!”
  陈捕头眉头拧的更紧。
  柳桥继续道,“如果真的一开始就是一个局,那对方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我们不过是一个小小庄户人家,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大人物存心想要我们死,随便一个办法便可以让我们消失无踪,用得着如此费心思吗?!”
  “说的也是,只是田三也不会无端端地诬陷你们的。”陈捕头道。
  柳桥没有反驳,但是还是觉得易之云心里的猜测不正确,就算真的有人要害他们,也应该不是易之云口中那似乎来头很大的大人物,理了理思绪,道:“被买凶杀人也是死罪,如果田三真的受人指使,那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让他拿自己的命去换!只要查出了田三连命都不要的原因,便可以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如果田三杀人不是有预谋的的,那他被收买陷害我夫君便是在他杀了人之后,陈捕头可查出他杀了人之后和什么人接触过,见过什么面生的人!”
  陈捕头点头,“好,我会好好查查!”
  “多谢陈捕头。”柳桥谢道,随后从怀中取出了钱袋,递给了陈捕头,“我夫君在牢中劳烦陈捕头照料了。”
  陈捕头忙推开,“阿桥你这是做什么?拿回去拿回去,你这丫头将我当什么人了?”
  “这些银子不是给陈捕头的,阿桥相信陈捕头帮我们不是为了报酬。”柳桥道,“这些银子是给陈捕头打点上下用的,我夫君的性子……陈捕头也应该知道一些了,我不想让他在牢里受罪,还请陈捕头代为打点!”
  陈捕头看着她,“好,我收下,难为你了丫头。”
  柳桥苦笑。
  田三的事情陈捕头自会去查,易之云在牢中的一切她也打点了,只要他不再脑子犯糊涂,暂时不会有事,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柳桥也没即刻回村子,而是请林贵和里正陪着她去了易之云念书的学堂。
  不管背后是不是有人存心陷害,但如今所有指证也不过是田三的一家之言,只要她将这些话一一攻破,那所谓的买凶杀人就不成立!
  和张阿宝早就积怨?
  最清楚易之云和张阿宝关系的不就是学堂的父子和学生吗?
  ……
  安氏私塾是安家村的举人老人安方十年前开设的,虽然及不上城里官方开办的学堂,但是却是附近好几个村庄孩子念书上学的唯一私塾,在整个扬子镇也是少有名气,每年都有人考上童生,转去县城的官方学堂就读。
  柳桥在林家声的带领之下来了安氏私塾,可林家声才上前说了三人的身份和来意,便被私塾看门的仆人给拦住了,说夫子不见。
  没去禀报便说不见,显然是不想理会这事!
  柳桥心里冷笑,随即上前,“请去转告安夫子,如果他今日不见小女子,那小女子就跪在这里跪到他愿意见为止!小女子不怕丢脸,只要安氏私塾也不惧被人指指点点即可!”
  “你——”
  “如今安氏私塾一个学生去喝花酒被打死,一个被诬陷说买凶杀人,而作为他们老师的夫子却躲着不出面,安氏私塾,安夫子若是愿意担着这个凉薄的骂名,那尽管不见!”柳桥一字一字地道。
  那守门的被她这番话气的面色发青。
  林家声也是惊了一惊,责备地瞪了柳桥一眼,然后上前安抚那守门的,好说歹说他方才不情不愿地去禀报。
  没过多久,便回来说夫子请他们进去,柳桥三人被带到了一间小房间里,随后便有下人前来上茶,待客之道没有丝毫的怠慢,没过多久,一个身着青灰色长袍,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男子走了进去。
  “安夫子。”林家声忙起身道。
  林贵也起身,“安夫子……”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庄户人家在这些读书人,尤其是有功名而且受人尊重的读书人面前总是自惭形秽。
  便是林家声这个里正也不例外。
  柳桥也起身,但是却神色冷淡,目光没有避讳地在安方身上审视,而安方也是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柳桥,见她竟然是一个小片丫头,眼底闪过了惊讶,随即又见她的目光神态,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就是易之云的童养媳?”
  “是。”柳桥上前,躬身施了一礼,“小女子柳桥见过夫子。”
  “哼!”安方冷哼一声,负手低头冷声道:“就是你在私塾门口叫嚣要毁了我安氏私塾的名声?”
  “不敢。”柳桥也没惧,抬头直视着他,“小女子的夫君也是私塾的学生,是夫子的学生,自然不会损害私塾的名声,只是小女子敬重私塾,敬重夫子,我夫君更是将夫子视为父,将私塾视为最神圣之地,可是如今我夫君有难,夫子和私塾竟是不管不问,一副生怕惹上麻烦的态度,这让小女子和夫君甚为心寒。”
  安方面色铁青,“易之云犯下的是杀人罪,杀的还是我安氏私塾的学生,是他的同窗,难道我还得包庇他不成?!”
  “连大老爷也尚未定我夫君的罪,为何教导了我夫君几年的夫子却一口咬定我夫君犯了这等大罪?”柳桥讥诮反驳,“就算夫子真的认定了我夫君便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那死的那个人是夫子的学生,夫子就算不愿意理会我夫君,为了死了的学生也不该躲在这里对这件事不闻不问!夫子厌恶我夫君有罪,可那死了的张阿宝可是没罪!还是在夫子的眼中,这私塾里的学生不过是夫子名逐利的工具?”
  “你——”安方气的浑身颤抖,那严肃的脸孔甚至扭曲。
  林家声见状忙沉着脸喝道:“柳桥,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跟安夫子这样说话!?”
  柳桥没理会林家声,而是上前一步,缓和了语气对安方道:“安夫子,小女子年纪小不懂规矩,言语之间若是冒犯了安夫子,小女子愿意赔罪,但是,小女子恳请安夫子帮小女子夫君洗清罪名,还小女子夫君一个公道,也让死者安息!”
  “哼!”安方别过了身,不理会。
  柳桥继续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夫君和张阿宝同为夫子的学生,也便等同是夫子之子,夫子忍心看着他们相继枉死?我夫君并未买凶杀人,如果被定罪赴死,他便是枉死!白白连累了一个人枉死,那已然被杀的张阿宝也平添了一份罪孽,甚至还可能让真正的害人之人逍遥法外,让张阿宝不得伸冤!两名学生枉死,夫子却坐视不理,就不怕夜里三更有人敲门?”
  安方猛然转身,面色又青又白,“你……你恐吓老夫?”
  “小女子不敢。”柳桥道,“小女子只想求夫子施以援手,救救我夫君,也为张阿宝讨回公道!夫君真的被定买凶杀人,夫子私塾教出来的两个学生竟然积怨到这个地步,于夫子于私塾有甚好处?”
  安方怒极:“你就知道易之云真的没有……”
  “没有!”柳桥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坚定,“他是我的夫君,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夫子,我夫君在你这里也念了好几年的书了,他虽然不聪明,但是品性如何你也该清楚!如今小女子不是要夫子歪曲事实,我所求的不过是夫子和私塾内的其他学生给我夫君做个证明,证明我夫君平日的秉性以及他和张阿宝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积怨已深一事,更谈不上憎恨到买凶杀人的地步!还有那日打架之事,我也相信我夫君不会随便跟别人动手,其中必定有缘由!而且这件事错不在我夫君!否则这两日夫子不会再让他来私塾!”
  安方铁青着脸一字一字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好!好!你所要求的老夫都可以做,只是老夫绝对不会包庇一个杀人犯!”
  柳桥松了一口气,可话却还是坚定:“夫子不会,因为我夫君绝对不是杀人犯!”
  目的达成,安方虽然被她气的火冒三丈,但是她相信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她也不怕他怒极之下歪曲事实,因为安氏私塾出了一个杀人犯这对私塾绝对没好处!
  这也是她底气的缘由!
  柳桥倒是不怕,不过林家声却怕的厉害,不是怕安方在易之云这件事上使手段报复,而是担心安氏私塾从此厌恶上了林家村,虽然如今林家村也就只有一个易之云还在这里念书,可也不保证将来不会有孩子来,别的不说,他正打算过两年他的孙子送来安氏私塾念几年书,就算考不到功名也好识几个字,到时候如果安氏私塾记仇不收,那不是祸及子孙?
  为此,他对柳桥很不满,可是,见了方才她那一番伶牙俐齿的竟是心生怯意,到嘴的训斥便都说不出来了,只得向安方赔罪,好说歹说地赔了好一会儿的罪,直到安方不耐烦了直言不会迁怒林家村方才作罢。
  最后,安方说他会先查易之云和张阿宝之间的事情,然后再去衙门。
  柳桥谢了他,虽然他不甚领情。
  从安氏私塾出来之后,天色已经暗了,到了傍晚了。
  “阿桥……现在……去哪?”林贵问道。
  林家声冷哼一声,“当然回村!难道你还有别的去处?”
  柳桥没在意林家声的冷言冷语,沉思着,可还没等她决定,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唤声。
  “阿桥!”
  柳桥抬头望去,竟是林小燕,只见她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喘着气道:“阿桥,总算找到你了……你快回去,出事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柳桥一惊,“是不是娘出事了?”
  林小燕急红了眼睛,“是……是……”扫了一眼一旁的里正,“是族里的叔伯……说易家大哥杀了人,是杀人犯……要将易家赶出林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