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桥眼睛一眯。
白禾只好放手。
易之云盯着她,“阿桥……”
“小禾的话虽然有些难听,不过也并没有说错。”柳桥看着眼前站立不安的男人,“易之云,你要我相信便该给出诚意。”
“好!”易之云当即道。
柳桥并未因为他的干脆而有丝毫的欣喜,而是看向他攥住她手臂的手,“松手吧,你再这样握下去,我这手便不能要了。”
易之云一怔,随即猛然松手,“可有伤着?”
“我还没这般脆弱。”柳桥淡淡回道,“走吧。”转身往前。
易之云紧跟其后。
这一路也没说话。
不过却比来的时候气氛糟糕了许多,回到了正院,罗妈妈当即带着丫鬟进来上茶,恭恭敬敬的,没有丝毫的怠慢。
“时辰还早着,我让人在院子摆一桌,我们赏月?”易之云轻声提议。
柳桥看着他,“从钦州到京城我走了一个多月,路上虽然走走停停的,但可能年纪大了,所以精力也不比从前,更容易累了。”
“什么年纪大?你才二十。”易之云失笑。
柳桥失笑:“二十还不老啊?”
“不老。”易之云凝视着她,“不过,晚了五年。”
柳桥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我有些累了。”
“东家,小禾这就去铺床!”白禾忙道,随后便去铺床,似乎以为主子要休息了,易之云这个讨厌鬼就可以走了。
她似乎忘了,他们是夫妻。
“才吃了晚饭,现在休息……”
“路上走回来已经消食了。”柳桥道,“易之云,我真的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情或者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易之云凝注了她半晌,“好。”
很快,白禾便出来,“东家,床铺好了!”说完,瞪了易之云一眼。
易之云看向她,“你下去吧。”
白禾神色一僵,什么她下去?不是他走吗?!“我……”
“小禾。”柳桥打断了她的恼火,“你也去休息吧,我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
“罗妈妈!”易之云直接喊道。
门外的罗妈妈快不进来,“爷有什么吩咐?”
“带……”易之云看向柳桥,似乎不知道白禾的名字。
柳桥淡淡道:“带白禾下去休息。”
“东家!”
“好了小禾。”柳桥道,“我没事的,好好去休息,免得明天没精神!”
白禾仍是不放心,可是最后还是听了话,“好,东家你好好休息,明天小禾再来陪你!”
“嗯。”柳桥点头。
白禾又瞪了一眼易之云,这才跟罗妈妈离开。
易之云看向柳桥,“你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丫头?”
“李伯至交的儿女,跟在我身边好几年了,性子有些冲,但是对我很关心。”柳桥淡淡道,“有时候比我娘还要关心。”
易之云看着她会儿,“我让人进来伺候你洗漱。”
“嗯。”柳桥点头。
很快,丫鬟便端着温水进来。
易之云却悄然离开。
柳桥注意到了,不过没开口,因为他向净房走去,简单洗漱,丫鬟便上来解了首饰,放下发髻,随后又要动手伺候她换睡衣,不过她拒绝了,自己动了手,方才换好了睡衣,易之云便回来了,身上的衣裳已经一件简单的长袍,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水汽跟皂角清香。
看着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长发一身睡衣的柳桥,眸色微微一沉,挥手道:“都下去吧。”
“是。”丫鬟们退下。
随着关门声传来,卧室之内安静了下来。
墙边的长条案桌上的香炉燃着熏香,淡淡的清香在室内弥漫,让空气多了一丝旖旎。
易之云轻步走到了柳桥身后,夺过了她手里的梳,声音有些低沉,“我来。”
“不用梳了,我累了。”
易之云顿住了动作,看着镜中的容颜,会儿,应道:“好。”
柳桥起身,还未转身便被身后的人抱住了,而这一次的拥抱,跟之前的不一样,便是没有经历过,可是这一刻柳桥也明白,她知道他想什么,“易之云,我累了。”
“阿桥,晚了五年了……”易之云却没松手。
柳桥笑了笑,“这不是我的错。”
易之云身子一颤,心口像是被锤了一拳似得,“阿桥……”话,没有说下去,方才的那份旖旎却消失了,换做了愧疚,“好,我等。”松开了她。
柳桥转过身。
“你睡吧,我去书房。”易之云道,眼底明显有着隐忍,一年前在营海他可以坐怀不乱是因为怕吓到她,是因为不想委屈她,可是如今不一样,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不敢保证自己一样可以坐怀不乱,“睡吧。”
“你说如果被人知道你今晚上去睡书房会如何?”柳桥淡淡笑道。
易之云一愣。
柳桥没继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容依旧,可是却怎么看都更像是讥笑。
“对不起……”易之云恨不得给自己一拳,“我不走,你睡吧,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柳桥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到床边。
易之云却不动。
柳桥坐下。
“我睡地上,你睡吧。”易之云道。
柳桥微笑道:“床很大,你可以跟营海的时候一样,免得真的病了你娘……”
“阿桥。”易之云苦笑,“这里不是营海租来的屋子或者客栈,阿桥,这是我们的家,我不敢保证我还能向营海的时候一样。”
柳桥眼睛微微眯着。
易之云走了过来,弯下了腰,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也不是十年前的小毛头。”
柳桥还是沉默。
“睡吧。”易之云从她的眉宇间的确看出了疲惫,是他错了,错了很多很多,“好好休息。”
柳桥移开了视线,心,却开始不平静。
“睡吧。”
“易之云。”柳桥测过了身,却并未躺下。
易之云坐在了床榻边上,“你放心,你不愿意,我等。”
“阿瑀说你得了御林军统领的职位。”柳桥看向他,岔开了话题。
易之云对于她忽然说起这件事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回答,“嗯。”
“我听说御林军里面都是一些勋贵子弟。”柳桥继续道,“皇帝让你任这样的职位是防着你还是想借机整死你?”
“我的阿桥还是这么聪明。”易之云笑道,多了几分轻松,她这般问便是还是关心他。
柳桥盯着他,“我跟你说正事。”
“西北军权在成国公手中,太后一向疼爱太子。”易之云认真道,“如今太子有立了军功,在武将之中可以说是树立了威信,另外太子妃虽然出自书香世家,但是赵家家族中也有从武的,赵硕便是其中之一,虽然他只是在东南水军里面,但是也算是有些威信。”
“皇帝容不下,所以找你开刀?”柳桥蹙眉问道。
易之云摇头,“还不至于,但是皇帝不可能再让我掌要职的,而且去年我跟易晟的事情闹的太大,皇上虽然为我们主持公道,但是心里未必便不会有芥蒂,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太子能够走到这一步,也是得到皇上的允许的,而且,他让我去御林军未尝没有借我的手去整顿御林军。”
“借你的手?”
“御林军中大多是勋贵子弟,这些人一出生便锦衣玉食,高人一等,虽然其中也不乏出色的,但毕竟不多,可以说御林军是朝廷专门养着这些勋贵子弟的地方。”易之云继续道,“可朝廷的银子也不是白来的,皇上自然也不希望养着一群废物,我进去,对这些勋贵子弟来说是一个刺激。”
柳桥拢紧了眉头。
“别担心,我能够应付的。”易之云抬手去抚她皱着的眉头,“以后所有的风雨我来挡,阿桥,不许再皱眉。”
“那些勋贵子弟岂是好惹的?”
“你夫君我也不是这般好惹的!”易之云笑道,眼底却有着煞气,“而且,我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要我还有用,他就不会弃。”
“是棋子,便有被弃的一日!”柳桥虽然没有信心能够跟他走下去,但是也不希望看到他下场悲惨,“易之云……”
“阿桥。”易之云笑道,“你能如此关心我,我很开心。”
“易之云……”
“相信我。”易之云握住了她的手,“不会有事的,我虽然是一枚棋子,但是不是一枚可以随便弃的棋子,我在御林军中,除了是刺激之外,也是震慑,是警告,皇上希望这批勋贵子弟有用,但是也绝对不会希望他们坐大的!除了震慑这般勋贵子弟之外,皇上还希望用我来震慑太子,或者说,将我这颗棋子放在太子身边,所以,除非太子等不及了,想要立刻坐上那个皇位,皇上就不会对我如何。”
“那个人是皇帝!”柳桥神色凝重,皇帝岂是这般好琢磨的?
易之云道:“正因为他是皇帝,所以才会如此用我。”
柳桥蹙眉。
易之云抬手去抚平,“皇帝最怕的不是有野心的或者给他不痛快的臣子,而是没有弱点的臣子,阿桥,我有弱点,还是能够让他放心的弱点,也没有多大的野心,所以皇上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一枚好用的棋子。”
“这样的日子你就不觉得累?”
“阿桥……”易之云敛去了笑容,“我没得选择,从当日我跟随太子去北延国的那一刻,我就没得选择。”
柳桥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