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如严容那般胆大,要肆无忌惮地在严容身上点火,要让严容为自己倾倒、魂迷神失……脑子里千百种旖旎的想像,忽而,在程秀之房外听到的声响在耳边响起,程秀之情动到极处的低吼,清晰得如震开动地的雷霆。
许庭芳抬起的双臂又落下,炽热的身体渐渐发冷。
简雁容身体发软,两腿打摆,难耐地低声呻-吟:“庭芳,抱我……”
奔涌的水流声哗哗作响,她蚊子哼哼似的细吟随风声浪声消逝,许庭芳没有反应。
简雁容启唇后就微清醒了,羞涩不已,等得片刻见许庭芳一动不动,当即后悔,飞快地推开了他往岸上走,口中道:“抱歉……一时失礼……”
“严容。”许庭芳在他身后沉沉开口,“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刚才是自己不要脸不知臊,简雁容平时极看得开的,此刻仍像是心口被插了数刀,疼得呼吸涩滞。
“你说的有道理,以后再不会了。”
再不会了,自己若还是动心动情,就剁了色爪子。
许庭芳从水里出来时没穿衣裳,也不是没穿,藤条串了一条树叶裙子围在腰间,把重点部份遮住了,刚劲的身体和绿叶相衬,有一股奇异的禁欲感,简雁容抬头看了一眼,不自禁笑了。
许庭芳也笑了,呐呐道:“严容,咱们是好兄弟。”
“是,好兄弟。”应该是好兄妹,简雁容懒得解释,许庭芳这样的君子,夫妻做不成做朋友也不错。
小兔子已经跑了,许庭芳削了一枝树枝往水里插,不多时便插上来三条大鱼。
开膛破肚清醒烧烤,许庭芳做得很利索,烤鱼香气四溢,比之本醉楼的大厨做的闻着还要鲜美。
烤好了,用洗净的树叶扯了鱼肉,挑了刺,小心地吹凉了些,递给简雁容,“尝尝味道,要是不好吃我再另烤。”
自然没有不好吃的,简雁容才求爱被拒,食欲半点不受影响,吃了一块又一块,许庭芳不得空吃了,一块一块撕鱼肉给她,递出去之前,挑刺,吹凉,一个步骤都没落下。
这份体贴温柔是与生俱来的男子汉气度,不知将来谁家女人有福嫁给他,不,他是断袖,不知谁家男儿会与他携手走完人生?
简雁容在心中暗暗嗟叹,如果他认准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与许庭芳只做好朋友,简雁容也便懒得再呕气了,回府衙后,当晚便让韩紫烟回自己房间睡觉,不再让她服侍。
韩紫烟很勤快,虽然赵颂明给河督府找了厨娘,她仍每日下厨给简雁容和许庭芳做饭。
她的厨艺极好,简雁容吃得欢,也没反对。
贴身服侍如洗衣物端茶提热水等事也由她做了,训练有素的丫环还没她做的好,简雁容渐渐习惯了她的服侍,有时过意不去,外出会给她带些钗环衣裳,韩紫烟更加殷勤,相处倒也融洽,韩紫烟在河督府的地位亦主亦仆,跟书砚这个从京城相府带人的一般,远远凌驾于河督里赵颂明安排过来的其他下人之上。
第四十九回
开渠工程最后没按程秀之的提议分两班人马,许庭芳在看了简雁容从民间记下的有关工程的论述后,极是震惊意外,对于大字不识一个,却有一套又一套实用办法的老百姓不再轻视,只要有所长便录用。
工程的进展调动起地方几乎是所有的百姓的热情,全民参与其中,如火如荼展开。
赵颂明和冯允几次拍不到许庭芳马屁后,把重心搁在简雁容身上,各种珍玩珠宝捧上简雁容都不收,又动了其他脑筋。
这一晚简雁容从工地回府,赫然看到自己房中多了一个美人儿。
暖炉上淡烟缭绕,百合香气在淡烟里荡开,床前坐着的姑娘一身艳得灼眼的红裙,黑发挽成双环髻,没插金钗玉簪,只绑了两根红色发带,脸蛋儿像银盘,圆圆的带着婴儿肥,纯纯的黑亮的大眼睛,身量尚小,看起来,约摸只有十一二岁。
简雁容哭笑不得,不知自己何时露了恋童癖出来,赵颂明因而投自己所好了。
济阳辖下新渠郡和阜江郡堪探规划好的开渠用地在普通百姓户下,征地人员找到那些百姓家,他们却对自己名下有此田地一无所知。
赵颂明这几日有秋后蚂蚱蹦达不停,跪舔的事都要做出来了。
“奴婢采桑服侍大人。”那小姑娘上前来,伸手帮简雁容脱披风。
年龄虽小,看起来却是受过□□的,指尖有意无意轻搔简雁容脖子勾引。
简雁容被搔刮得一身恶寒,想把人遣走,视线掠过采桑嫩-白的一双手,心念一转,嘻嘻一笑,挑起采桑的下巴,问道:“你可是清白之身?我不碰不干不净的。”
“奴婢是清白之身。”采桑挽起袖子,手臂上胭红一点守宫砂。
有证据便好,简雁容低笑道:“好俏的人儿,留下来罢。”
等采桑喜形于色了,又沉了脸,压低声音说话。
简雁容说一句,采桑米分面便白一分,到得后来,周身簌簌发抖,脸色惨白,只有点头的份儿。
这晚,采桑被简雁容留在房中服侍,烛影摇红,不时传出低笑和细吟,旁人只道欢-情正好,却不知假凤虚凰,那声音也只是简雁容命采桑自己叫喊出来的。
翌日按计划要和许庭芳一起到济阳下属新渠县检查渠道情况,早膳时简雁容却没看到许庭芳。
“你家公子呢?”许庭芳于公事上极勤勉,从未见他懈怠的,简雁容暗暗奇怪。
“公子昨晚半夜里出去了。”书砚幽怨地剜了简雁容一眼。
简雁容被他剜得莫名其妙。
自从来到济阳城后,书砚的表情越来越丰富,时不时就幽幽地瞥她一眼,简雁容看多了,渐渐麻木,从不去细思书砚眼光中的深意。
许庭芳不在去不成新渠,这些日子一头扎进公事中,简雁容颇累,决定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休息放松一下。
眼见简雁容神清气爽,气度从容出门,书砚气得咬手指。
“严公子忒无情了。”韩紫烟无声地来到他身边。
“可不是,招惹了我家公子又袖手抽身,见一个爱一个,负情薄义。”书砚恨恨骂道。
刚到济阳府时简雁容留了韩紫烟服侍,他很是替许庭芳不平,连韩紫烟也讨厌上了,后来韩紫烟晚上不再留在简雁容房中,他还以为他家公子守得云开见日出了,谁知简雁容对他家公子却客客气气,就像毫无私交的同僚。
这些日子眼见许庭芳眼底快乐日稀,脸庞肌肉紧绷,又恢复了先前在京城时的面瘫脸,不由得把简雁容杀千刀骂了一遍又一遍。
“也许两个人顾忌着对方是男人不敢亲热罢。”韩紫烟压低声音道。
“好都好上了,还怕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书砚撇嘴,苦着脸道:“昨晚严公子房中叫喊声那么响,我家公子被刺激得……那时的样子你没看到,连我都替他心痛。”
“要不,咱们俩帮他们一把,他俩欲远还近皆因两个人都是男人,都不愿意雌伏,只要一个人在下面就好了,严容必是不肯的,只能委屈你家公子了……”韩紫烟凑近书砚,小声嘀咕。
书砚越听小脸越红,为难地不停摇头,后来,狠狠一跺脚,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不是事,买药的事你帮我,下药交给我。”
“我不帮,我一个女孩子家去买那种药,不得被人家笑死。”韩紫烟嗔道,么斜眼瞪书砚。
美人含嗔带喜,书砚被瞪得浑身酥-麻。
“好了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买。”
韩紫烟赞许地抿唇一笑,书砚走后,那张如花芙蓉面上的笑容蓦地消失,唇角下垂,阴沉冷酷。
进了房间后,韩紫烟提笔给程秀之写信。
“大事将成,一石二鸟,严容很快毙命……”
封好了给程秀之的信,韩紫烟又提笔写另一封信,这一封却是写给韩方泽的。
“许庭芳一直未察觉简雁容女儿之身,对其情根深种却裹足不前,女儿计划夺许庭芳性命打击许临风……”
济阳城比前些时热闹了不少,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潮,简雁容缓步踱着,经过一处所在时,霎地站住。
她看到,冯允从那处所在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极清净悠雅的地儿,乌木匾上书写着撷香楼三个字,崭新的牌匾不带一丝灰尘,上方挂着红绸结带。
简雁容皱眉看了看,确认这是一处刚开张的小倌馆。
书砚说许庭芳昨晚出去再没回府,难道是被冯允带到这里来了。
刚开张,撷香楼门口却没人迎客,虽说是白日,皮肉生意多是晚上,可是青楼楚馆这种所在,白日里也少不了龟奴站门边迎客的。
看来,这小倌馆是赵颂明专门为许庭芳而设的。
想起送给自己的采桑,简雁容轻笑。
赵颂明为了拉拢她和许庭芳,当真狠下了一番血本。
“冯师爷托在下过来照顾许大人的。”在被赶人前,简雁容笑吟吟堵住龟奴的嘴。
“公子请。”那龟奴刚见简雁容时如临大敌,闻言当即堆了笑脸,热情地把简雁容往里面迎。
楼里冷冷清清,一丝脂米分味不闻,大厅形同虚设,倒是后面雅舍别有洞天,碧水一汪,临水一轩,围着透光轻纱,随风翻飞,灵巧若蝴蝶。
轩里精精巧巧十来个石台位,台前从池里引来细细流水,蜿蜒流过,此时严冬之际,那水冒着袅袅热气,水面明灯飘浮,春意盎然。
丝竹管弦声曼妙婉转,恍如天际传来,轩外廊下却不见琴师,许是知许庭芳不喜热闹隐藏起来。
许庭芳醉眼朦胧,一个人独坐轩里,台上酒壶歪倒,粗粗数起来,竟有十个之多。
看样子没有招小倌陪同,简雁容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气又急。
喝那么多酒极伤身体。
简雁容冲进轩中,招呼也不打,半拖半扶架起许庭芳便走。
许庭芳脸色红得惊人,彤云似的,简雁容刚扶起他时挣了挣,又很快放弃,长长的睫毛下睑,平日里那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变得丰富多采,眉头微皱,嘴唇撅起,神情委委屈屈,像只被抛弃的小绵羊。
简雁容咬牙,几乎忍不住就要亲了上去。
这些日子一直避着不去想的,强压进心底深处的火种,微碰到火星子就轰隆隆烧了了起,如藏在地底下的火山溶浆,喷礴出来时,比一直烧着更危险。
“严容,我难受……”许庭芳喃喃道,醉得人事不省了,却还是知道身边是简雁容,弯着腰,黑黑的大头在她脖颈乱拱。
简雁容被他拱得腿软。
“严容……严容……”许庭芳不停叫,声音缠-绵旖旎,比百般手段挑-逗的冲击还激烈,简雁容被勾起一腔闷火,把许庭芳架回河督府房间后,猜狈地急忙往外逃。
再多呆一刻,她便会忍不住按住许庭芳吻上去。
书砚依韩紫烟所言买了秘药回来,进得房大惊小叫,堵住不让走,不止眼神控诉了,嘴巴哇叽不停,一面将药冲进茶水里,飞快地递给简雁容。
“醒酒汤,你喂我家公子喝。”
口中说着,有老虎追赶着似退出房去,顺势就把房门关上了。
韩紫烟在西厢房门口站着,朝书砚打了个手势,书砚嘿嘿一笑,转身扣上锁,咔达一声,房门锁上了。
简雁容怕醒酒汤太热了,尝了尝,冷热倒是适中,只是味儿有些怪,不像是解酒汤。
书砚怎么着也不会害许庭芳,这么一想,简雁容失笑,扶起许庭芳喂他。
满满一杯茶水喝下,许庭芳的呼吸忽而变了,先是细微急促的喘-息,接着,眉头痛苦地蹙紧,双手在大腿上乱抓,很艰难地控制着不让自己去做什么似的。
这是怎么啦?难道那汤真有问题?简雁容喊书砚,人没过来,门也拉不开。
嘎吱嘎吱连声响,大床上许庭芳痛苦地扭动翻滚,喘-息越来越粗嘎,喉咙间含混而痛苦地一声又一声呻-吟声,沙哑沉闷,颤栗着,仿佛在承受无法忍的苦楚,又仿佛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在焦渴的呼唤水源,原本因醉酒而红彤彤的脸庞更红了,沉暗的红,刚挺冷凝的五官竟有了大火灼烧的冶艳风情。
那杯醒酒汤真的有问题!简雁容暗骂了一声,咬了咬牙上了床,轻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