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接待二人,云霁慨然应诺,非必要,绝不论战。
定盟地点选在九层祭台之下,宿醉的燕侯和齐侯先后赶来,撑着头痛欲裂,也不能错过如此良机。
帐中定契,自不比祭台盟誓。
五侯既已尊夏朝为正统,行春秋祭祀,九层祭台的法力对其都有约束。
无论真心假意,告天地书既成,立下心誓,以道基为证,再不得更改。如有违背,必遭雷劫之苦。
“我等以道基立誓,同盟于此,尊奉人界正统,天地为证!”
以云霁为首,五人着博冠长袍,手持笏板,敬告上天。
告天地书无风-自-燃,字句连成光带,如彩绸盘旋而上。
九层祭台突然嗡鸣,自底部开始亮起。
壁画上的人物睁开双眼,手擎印玺,立身云端,似在祝祷声中引下天梯,将要羽化成仙。
至第四层,五人眼前出现幻景。
灵云彩雾环绕,仙娥巧笑歌舞。神鸟轻鸣,仙兽俯首,仙人在前引路,仙宫近在眼前。
梁侯境界最低,陷入其中,禁不住面带痴然,欲--要触摸灵云。然手指穿透云雾,抓住的仍是一片虚无。
倏然清醒,面带空茫,额际覆上一层薄汗。
“凝神气海,抱守本心。”
轻斥声出自云霁。
自幻景出现,四人先后沉迷,唯有其目光清明,始终不为所动。
经历浮云山石室考验,又在幻兽迷阵闯过一遭,幻境出现当时,便知有异。当即手捏法诀,护住道心,未同四人一般坠入迷梦,陷入奇景。
四人醒转,祭台继续发出灵光,第五层,第六层,第七层,第八层!
每增一层,幻景便真实一分,诱-惑-更添两成。
固然知晓,仙宫仙娥均为虚幻,天梯不过一层薄雾,仍不免为其吸引。
至第九层,云霁也坚持不住,气海微震。当机立断,闭上双眼,盘膝坐定,默念清心诀,只为守住道基。
轰!
九层祭台开始旋转,顶端升起金色光柱,破开晴空,漫射万千金光。
“啊!”
金光过处,众人只觉温暖,如浴仙光。数息之后,却有人发出痛呼,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
展眼望去,竟是齐侯的一名护卫。
金光洒在护卫身上,如滚-油-泼-溅,发出-滋-滋-声-响,腾起成片黑烟。
见此情形,众人均知不妙,忙退后数步,盯着倒地之人,惊疑不定。
片刻后,光芒减弱,护卫慢慢起身,表情痛苦扭曲,身上的铠甲开始消融,发髻披散,再隐藏不住真容。
彩裙锦衣,长发垂腰,身姿袅娜,冰肌玉骨。
抬起头来,则半面芙蓉,半面罗刹,声如夜枭嘶哑,手持一片白骨。
在场齐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名女子竟是赵莲!
“是你?!”
感知白骨上的法力,齐侯震怒。
难怪寻遍火-焚-之地,也未能找到太妃母子的尸身,竟然、竟然……
齐侯双目充血,手捏法诀,法力如岩浆-喷-发,出手便是本命法宝。
“我要杀了你!”
笏板击出,赵莲闪身后退,避开致命一击。挥袖又祭出两枚白骨,一枚来自太妃,另一枚竟是赵横的头骨!
“去!”
白影飞过,鬼魅般的身影穿过众人,直向祭台扑去。
“不好!”
云霁眉心急跳,“拦住她!”
赵莲大笑,状如-疯-魔。
沙哑的笑声,恍如砂石磨过钝刀。
“赵氏莲女,愿以魂-入-魔-道,身-坠-地-狱,不入轮回,断绝因果!”
伴随笑声,毒-瘴-弥-漫,红光中现出一张鬼面,口吐万千厉鬼,扑上祭台,发出嘶嚎。
“你毁了我赵家,灭我全族,我要整个人界陪葬!”
“大胆!”
雷鸣声轰响,威压降下,祭台上的厉鬼均被震碎肝胆,化作团团浊雾。
云层裂开,一尊黑衣法相,手持长剑,足踏虚空,出现在金光之中!
发如浓墨,鬓若刀裁,面色冰寒。
黑衣法相抬起右臂,黑凤自袖中冲出。
轻鸣声中,黑凤展开双翼,赤--火-连天,空气亦为止蒸腾。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陛下?”
看到黑衣法相,云霁顿时一喜,当即收起笏板,祭出玉简,欲-同赵莲一战。
“云侯,此女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必杀她!”
齐侯满面怒色,先云霁一步,向笏板打入法力,硬生生冲破瘴气。
燕侯三人没有多言,紧随而至。
五人各怀心思、各有利益冲突不假,然魔-修当前,必须同心协力,一举铲除!
赵莲以白骨炼化法器,驱使鬼雾瘴气,定是入-魔-日久。以她元婴修士的境界,如不尽早-绞-杀,日后必成大患!
决心已定,五人斥退臣属将士,分以法力护住周身,同时祭出笏板,立定方位,呈合围之势,意图-困-杀-赵莲。
笏板升入半空,波纹状的法力散开,篆文金字开始流动。
法力催动笏板不停震动,白光萦绕,倏尔立起五面高墙,自中心分开,似推动五扇巨门,吱嘎声传入耳鼓,引得气海微震。
篆文忽然凝滞不动,光芒愈发刺眼。顷刻间,笏板上的血印竟有松动。
察觉异状,云霁不由得皱眉,正要收回笏板,却被燕侯拦住。
“云侯且慢,此非魔修手段,乃是引动此地灵脉,自成法阵。故而血印松动,器灵将出。”
“法阵?”
“正是。”燕侯母族出身宗室,知晓不少皇族秘事,“这是五侯阵。”
云霁是周文皇亲子,然母妃惨死,自幼归入山门,对五国秘事,知道得并不多。听闻此言,更觉诧异。
五侯阵?
半空中,人皇法相仗剑而立,凝视五枚笏板,神情变得肃然。
李攸盘膝坐在绿洲中,表情有几许复杂。
“五侯阵?”
灵狐前腿搭在李攸膝上,蹭蹭下巴,动动耳朵,“我知道,和妖侯阵相类,对不对?”
“也不尽然。”李攸捧起灵狐,难得有耐心,指着光幕中渐渐成型的法阵,道,“此为古阵,乃荒古传下。可催动灵脉,引日月山川之力,困世间万物。”
燕侯等能将九层祭台镇入地底,仰赖的便是这个法阵。
只因齐侯身死,继任者法力不高,才需提前打入石柱,以修士为阵眼,镌刻百重法诀。否则,仅凭这一座法阵,就能不停-抽-取-祭台之力,充盈五国气运。
夏皇已然身死,九层祭台境界再高,充其量不过是一件法宝。纵不能轻易炼化,困住为其所用,并不困难。
想想重伤陨落的玄龟,残破不堪的东宫,几乎消失在时空乱流的南宫,李攸突感心酸。
心知因果已了,理当放下,终究意难平。
“尊者?”
“无事。”
放下灵狐,李攸摇摇头。
离开巫界前,他答应巫帝,尽快处理好人界之事,随白衣仙翁飞升。
既如此,伤春悲秋实是不必,更是耽搁时间。
不至影响心境,于己仍是无益。
时过境迁,五国已灭,五国皇室俱都不存。只需将人皇珠和人皇宫交付,他便了结全部因果,再无牵挂。
本意如此,奈何中途生出变故。
赵莲竟入-魔-道,以人-骨-炼器,引来百-鬼-瘴-疠,意图-污-浊-祭台,斩断人界刚刚复苏的气运,拉所有修士陪葬!
这样的狠辣,令人脊背发寒。
重生以来,哪怕为了结因果,李攸也避免妄-造-杀-孽。然在今日,他不得不掐灭最后一丝慈悲。
不杀赵莲,人界必有大难。
此时,五侯阵终成。
白光笼罩之下,笏板中走出五尊巨人,身披铠甲,头戴金盔,手持丈许长刀,须发皆张,声吼如雷。
“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