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姿势不免可笑,一只脚抬着,一只脚尖掂着,头向前勾着,身子微微躬着。。。
文亦童脸上笑,愈发绽开了些。
几乎一瞬间,珍娘便摆正了身体。
笑什么笑?别以为躲在阴影下我就看不出你在嘲笑本姑娘!
这位爷,你露着牙呢!
文亦童眼见面前的佳人,转过身来,没好气似的看着自己,情不自禁地,挑了挑剑眉,薄唇翘起好看的弧度来。
“我在这里等候姑娘多时了!”
珍娘不出声地哼了一下。
自己怎么这么傻?明知客栈是文家产业,这后面角门相连的,必然就是文家的后院了!
怎么会这么没脑子地闯进来?!
真是泡澡泡昏头了!
“想必角门也是文公子你让家人开着的吧?安排我住进最里间的小院里,也是公子你的手笔吧?”
文亦童一双凤眼眯成了两轮弯月,手里的牙扇呼啦一声,展了开来:“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猜就准!”
珍娘总觉得那张俊脸上的笑,怎么那么可恶?怎么就这么让自己不爽?
没错这是个帅哥,可横看竖看,都不算是自己的菜!
当然了,可能别人也没拿自己当盘菜。
所以先听听半夜三更的招自己来,到底有什么话说。
“公子找我有事?”珍娘神情淡雅,眸光清冷,面对眼前俊得直入满城小姐心中的男子,报以无所谓的一笑:“请说!”
文亦童没说话,缓缓从太湖石下走了出来,仪容俊雅,举止风流,一双凤眼里如有电似的,飞快从珍娘身上一绕。
“姑娘今日去了程府,想必没有空手而归吧?这长衫不错,颜色也配姑娘,只可惜尺寸错了,略短了些。”
珍娘脸上有些发烧。这贼厮怎么一眼就看分明了,这衣服不是自己的?虽说自己身量比程夫人高些,可这黑天暗日日的,怎么也不该看出来的吧?
“这跟公子有什么关系?”珍娘昂首,斜眼睇着文亦童,清丽黛眸中露出烦躁与不耐:“有事说事,没事我可走了啊!”
你老人家半晚闲得,就等着我来跟你讨论衣服料子,时尚流行是不是?
文亦童忙收敛笑意,正色拦下她道:“姑娘且慢,我有正事跟姑娘商量。“
珍娘眸光蓦地一深。
正事?
我跟你文家有什么正事好谈?
文亦童长眉一挑,幽瞳里微光闪过:“姑娘可曾想过,离开那座小茶楼?”
又是这话!
怎么自己现在成了个香勃勃了?还是那座茶楼哪儿惹得人人都不顺眼?就想拆之而后快?!
珍娘眸光幽幽地看着对面男子,眉梢地微微扬起,似笑非笑:“没想过。”
三个字如银珠滚落金盘,溅起一片余音。
“那现在想想,可好?”文亦童温柔地回视珍娘,清隽秀逸的脸上,浅浅挂着一丝颇有深意的微笑。
珍娘脸上闪出两只梨涡,银色的月光下,她忽地一笑,刹那满目华彩顿现,宛如三月枝头盛开的冰雪梨花,有傲人幽香浮动:
“想过没想过,跟文公子有什么关系?您做您的隆平居,管我一个农女,什么闲事?”
文亦童垂下了头,仿佛被她的目光灼伤,又似乎怕被那一双梨涡扰乱了心绪:“怎么没关系?生意要做得大,做得久,少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需得求贤若渴,姑娘这样的人材,我又怎好白白放过?”
珍娘这一惊非同小可,更比刚才听见程夫人的话,更为错愕诧异,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招我入隆平居?”太过惊讶的情况下,珍娘竟然放声大笑起来:“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文亦童的音轻软温柔,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气息,却同样带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威势,这是他多年做掌柜时积下的力量,来自于多年当家作主的底气。
“文公子您可别忘了,隆平居您虽是东家,可生意能做得如此红火,全仰仗秋师傅的手艺和名声!他是出了名的不在厨房里跟女人合作,不不,可以这样说,他主管后厨,是不会允许他人染指的!这一点,您该比我更清楚吧?”
珍娘不知是谁昏了头,是那个貌似丰姿洒落,举止飘逸,一切尽在掌握,说出话来却完全不合情理的文亦童,还是可能耳朵出了问题的,自己?
“这就不需姑娘操心了,这是文某该管的事。姑娘只需说肯或不肯,别的事,都交给文某来办,即可。”文亦童手里的牙扇,轻轻摇摆着,极有韵律,看得他手不抖,心不慌,所说出的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是顺口胡绉的。
珍娘眉头一肃,双手抱在胸前,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羽霎时如蝴蝶展翅,隐去了眸中那一道厉色。
不对劲,今晚的一切,都很不对劲。
程府里,夫人正卸妆整衣,预备就寝,业妈妈替她拿出熏得喷香的青灰镶领艾绿同色纹样刺绣对襟纱衣,小心地替她套上身去。
“这么多年了,夫人的身材还是一点儿没变,看这腰身,”业妈妈嘴里啧啧有声:“哪像是生育过的?”
程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松弛的手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便冷冷地吩咐:“今儿你话也多了,还不拿那玉滚子来,给我周身滚一滚呢!”
业妈妈看看她的脸色,没再多说,拿起床边小柜上的一只碧玉小滚子,又拿准了力道,轻轻替程夫人滚着腰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