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醒了,萧挚起身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抬手摸摸她头顶:“没什么,看地图呢。睡不着,就把计划又仔细的研究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瞧着他因为熬夜而发红的眼睛,小蜜儿心里也很心疼,可是没办法,特殊时期,只能辛苦自家男人了。
“你上床上来睡会儿吧,也不能把身体熬坏了呀,我知道你辛苦,等以后成了亲,我每日下厨给你做饭,给你好好补补。”
雍王撩开被子钻进被窝里:“你若这样心疼我,无需给我做什么好吃的,把你送给我就好了,我最想吃的——就是你。”
说着说着正经事,一言不合就开撩,雍王这脸皮厚的也是没谁了。
在说荤话方面,小姑娘自然说不过他,也不跟他犟嘴,只闭上眼睛,偎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睡觉,他自然就不能说什么了。
好在夜里下了雨,第二日虽是七月的头一天,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七月流火一般的炎热。小蜜儿昨晚睡的不错,上午就不太困,倚在车厢里看话本子,萧挚就躺在她大腿上补眠。
这种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过得飞快,几日光阴如白驹过隙,还没有尝够甜蜜的滋味,便已到了皇陵。
摆上供品,点燃粗香,萧挚拉着沈初蜜的手,跪在先帝坟前。“皇祖父,您托梦给父皇惦记重孙之事,今日孙儿特意来给您回话,这是孙儿的未婚妻,小蜜儿。您看看是不是很俊的孙媳妇,您想要几个重孙子就痛快的说出来,我们夫妻一定努力办到。”
沈初蜜有点哭笑不得,恢宏大气的先帝陵寝,本来让人望而生畏,怎么被他一搅和,就觉得躺在里面的并不是庄严肃穆的老皇帝,而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白胡子老爷爷呢。
她正胡思乱想间,就被萧挚握住了手:“来,蜜儿,当着皇爷爷的面,你说说打算生几个。一个两个老人家肯定不满意,至少三个或四个,当然这是我的想法,你来表表你的孝心吧,在四个的基础上再加几个?”
你当我是猪呀?
沈初蜜心中腹诽,却没敢说出来,娇嗔的推他一把,伏下身去磕了个头:“先帝爷爷在上,您别听他胡说,请您保佑您的子子孙孙一世平安吧。”
二人心里都明白,来的路上绝对是安全的,因为严相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草惊蛇,然而回去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重走来时路,雍王看起来云淡风轻,可是沈初蜜却十分忐忑,怕自己脸上露出不该有的表情,她每日坐在车里,很少露面,雍王便也陪着她坐车。
七月初十这日,刚好路过绵亘数十里的青烟岭。在山中荒无人烟之处,简单吃了些干粮当午餐,便继续在令人犯困的午后前行。
雍王进了马车,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今日要小心些,这里是最适宜动手的地方,很可能早已埋好了伏兵,不过你不用怕,咱们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信誓旦旦,可小蜜儿的一颗心,还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些杀手是不是早就布好了陷阱,要让他们插翅难逃呢?
第70章 危急
马车外面传来赶车侍卫的声音:“王爷, 路越发不平了, 您是否能下来骑马?”
雍王捏捏沈初蜜的小手, 低声道:“撒娇,大点声,不让我走。”
沈初蜜疑惑的眨眨眼,心里面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特意扯着嗓子, 娇声嚷道:“你别下去行不行, 人家一个人在车上害怕嘛。”
车外的侍卫们自然都听到了这句话,一个个儿的抿嘴憋着笑, 用眼神儿在暗自打赌, 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未婚妻在车里,王爷肯定不出来了。
“蜜儿, 这条路不好走,你乖乖的坐在车里,我下去骑马,马车轻一些,也会走的快一点,一会儿我再回来陪你。”雍王哄媳妇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好走,干嘛不换条路走呢,我不要你出去。我刚才看那边有梅子树, 我想去摘个梅子解解渴。”
“你呀……”雍王无奈又宠溺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家便都猜到要改变路线了。普通的侍卫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主子要往哪走, 便跟着往哪走就是了。
可是那两名内奸就有点着急了,前方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若是改变路线,就不知该怎么动手了。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道:“王爷,这山路本就不好走,若是再换一条陌生的路线,只怕会耽误行程呢。”
雍王不耐烦的声音马上传了出来:“闭嘴,王妃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陈之,你过来赶车,去西面的梅子林。这么大的一片山地,走哪条路都是一样的,出去后到了大路上,再奔京城的方向拐就行了,不用再回来了。”
王爷明确的下了命令,谁还敢反驳?陈之跳下马来,跟赶车的瘦高侍卫换了位置,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帮我看好了碧桃,她才学会骑马不久,这样的山路不好走,若是摔了她,王妃不会饶了咱们的。”
“是。”侍卫恭敬地应了,骑上陈之的马,和碧桃并辔而行。
短暂的停顿之后,马车又哒哒的跑了起来,这条路很明显不如刚才的好走。车子左摇右晃的,好在车里铺的柔软,并没有把人硌疼。雍王抬手指指侧面的车帘,示意沈初蜜去那里看风景。
小蜜儿乖乖的抬手掀起布帘儿,娇声说道:“你看那边有一棵巨大的古松,瞧着粗细跟小水缸似的,得有一百多年了吧?”
雍王顺势凑到窗边,往外四处一瞧,轻笑着说道:“这么粗的松树,岂止一百年,至少得上千年了。”
“你骗人,我才不信呢,陈之,你们都瞧瞧,说说那棵树大概多少年?”
陈之鬼精鬼精的,心里自然明白,就算是王爷说的对,也得向着王妃说。“依小人看,应该是一百多年吧,最多也到不了二百年。”
有人附和,小姑娘立马骄傲了,转回头,得意的瞧着雍王:“你看,陈之也说是一百多年呢,可见你说的不对。”
雍王哈哈大笑:“好,我说错了,那就罚我……罚我亲你怎么样?”
最后一句虽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可是外面的侍卫们也都听到了,紧接着马车里就传来了异样的声响,引得侍卫们纷纷侧目,心里痒痒的。
见大家的思路都被毫无防备的王爷和王妃引了去,跟在人群最后面晃悠的一个内奸,便悄悄地调转了马头。
陈之回头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甩了一鞭子,大声吆喝着朝人们喊:“快点儿往前走了,前面有酸酸甜甜的梅子,消暑解渴呀!”
陈庆护在马车旁边,指着陈之,跟别人笑话他:“你们瞧瞧,别的没学会到,学会望梅止渴了。”
“哎哟,大哥,您还会个成语呢!兄弟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您拽过文啊。您这是当着咱家王妃的面儿,显摆自个有学问,生怕将来撤了你这侍卫长的职吧?”
众人哈哈大笑,趁着气氛轻松,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侍卫们,个个插科打混,都想在未来的主母面前露一小脸儿。
突然,一支冷箭从斜刺里飞了过来,直直的飞向马车的车窗。好在陈庆眼疾手快,马鞭子一甩,把箭挡了出去:“有刺客,大家小心。”
唰啦啦的一片拔刀声响起,侍卫们迅速收起玩闹之心,紧张的看向四周,陈之大喝一声:“王爷王妃坐稳了,我要拼命赶车了。”
与此同时,数十名蒙面黑衣人从后面掩杀过来,后半截儿的侍卫纷纷调转马头与来人杀成一团,瘦高侍卫长长的胳膊一伸,就把碧桃抓到了自己马上,努力护着她往前跑。
陈之拼命抽马,马车飞快地跑了起来。在这颠簸的山路上,自然是不太好走,沈初蜜被颠得十分难受,却也不敢矫情,窝在他怀里,心里咚咚的跳成一团。
雍王在她耳边低声安慰:“蜜儿别怕,这路线咱们早就踩好了,一会儿马车到了悬崖边,我就抱着你跳下去,然后你就跟着我跑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嗯。”沈初蜜偎在他胸膛上的头重重地点了一下,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不能给他拖后腿。
陈之把马赶得飞快,后面的喊杀声逐渐小了一些,但时不时的还有冷箭飞过来。“你们俩别跟着跑了,在那挡一下箭。”陈之高声吩咐护在马车后方的两名侍卫。
“是。”侍卫大声应了,调转马头,专心的在那挡箭。
马车拐了一个急弯儿,车上的两个人被狠狠的甩了一把。雍王知道快到地方了,就掀开车帘儿,抱着沈初蜜的腰出来,坐到了前方车辕上。
“王爷,前面那棵老榆树那儿就是了。”陈之说道。
“好,一切照计划行事。”雍王沉稳的发号施令,转头对怀里的沈初蜜说道:“我抱着你跳下去,不要怕,别出声。”
“好。”沈初蜜轻声应了,反手牢牢的抱住他的窄腰,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飞出丈余远,落在了一处草丛里。
情况紧急,雍王来不及给她找一个好的姿势,只把娇小的姑娘在腰上一夹,迈开大长腿,飞快的跑到了悬崖边。
沈初蜜转头一瞧,刚好看到不远处,隔着十几棵大树和灌木丛的地方,那四匹毛光闪亮的白龙马和那架豪华的大马车一起冲到了悬崖下方。四匹马异于平常的叫声,在山涧中回响,凄厉可怖。
雍王把她放到地上,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急急说道:“快对着山涧尖叫一声,就像掉落悬崖的样子。”
“啊……”
两侧峭壁包裹着一处山涧,深渊之中,有女人的尖叫声在回荡,悠悠长长地传出去很远。
在后方带着侍卫拼杀的陈庆听到了这声音,面色一凛,大声喊道:“不好,王爷和王妃可能出事了,大家莫要恋战,快往前追。”
侍卫们拼命拍马,一群人风驰电掣而去。
“大哥……快救我。”人群拐过一个弯儿之后,就听到了陈之的呼救声,众人抬头一看,见陈之正十分危险的挂在悬崖边的一棵榆树上,双手抱着一根不算太粗的树枝,两只脚悬在空中。
陈庆飞身下马,抓了三条马鞭过来,牢牢的绑在一起,朝陈之扔了过去。把他救上来之后,便急急问道:“马车呢?王爷和王妃呢?”
一听这话,陈之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失神的盯着悬崖边,哽咽道:“马车,马车掉到悬崖底下去了,王爷和王妃还在车里,我跳起来抱住了树,才……我对不起王爷,王爷呀……”
陈之锤地放声大哭,陈庆带领侍卫们循着车轮的轨迹看了过去,果然有十分鲜明的马车掉崖痕迹。
后面的黑衣人隔着一段距离,虎视眈眈的望着,似乎也知道了,他们要刺杀的对象已经掉落悬崖,便耐心的等待着这边的动静。
陈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急得眼珠子都红了,走过去一把薅住陈之的脖领子,怒吼道:“你是怎么赶车的?竟然让马车掉到悬崖底下去,怎么你却还活着?”
陈之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只顾赶着车往前跑,一心着急,也不知道这里是悬崖呀,咱们又没有走过这边,直到马车往下掉的时候,我才跳起来,抱住了那棵树,可是王爷和王妃在车厢里,他们也没办法跳出来呀。王爷呀,我对不起你……”
带着碧桃骑马的那个瘦高的侍卫也拍马跑了过来,碧桃刚好听到了陈之的这段话,急得她一下子就掉了马,踉踉跄跄的跑到陈之面前,双腿一软,跪在了他旁边,颤抖着说道:“你说什么?王爷和我家小姐掉落悬崖了,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可能掉下去呢?你胡说,你一定是胡说,小姐肯定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碧桃用力捶了陈之几下,便跪爬着往悬崖边去,陈之扑过去,一把抱住她腰,把她压在了地上:“碧桃你别去,人已经没了,你再去也是白白的把你搭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该死,该死的人是我,要跳崖也应该是我跳。”
“我不……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小姐……小姐呀……”碧桃撕心裂肺的大哭,那痛楚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闻之断肠。
陈之趴在她腰上暗自庆幸,终于不用自己展现哭技了。还是王爷料事如神,碧桃这本色出演的,真是比自己强多了,容不得别人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2017年的最后一天,回想这一年,你对自己的生活满意吗?如果一年里开心的事情比伤心的事情多,那就是成功的一年啊。
谢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2018约吗约吗?
第71章 寻找
陈庆狠狠的啐了一口:“呸!你们俩捣什么乱, 眼下找王爷和王妃是最要紧的, 你们再跳下去, 也没人去找你们,反而少了两个找人的帮手。快别胡闹了,咱们马上绕路到崖底下去,这山上树木不少,也许被哪棵树挡一下, 掉下去未必就丢了命, 快去找才是正经事。”
众人如梦初醒,都随着陈庆上马, 打算绕到悬崖底下去找人。一回头, 见到了那些探头张望的黑衣人,大家都怒了, 陈庆暴吼一声:“都给我上,杀了这群王八羔子,要不是他们横冲出来,王爷和王妃也不会丢了命,杀了他们给王爷报仇啊。”
一群雍王府的侍卫不要命一般狠狠的杀了过来,那些蒙面杀手们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四散逃窜。甭管是落崖而死,还是死在刀底下, 总之人死了就行了。
陈庆带着侍卫们冲到了崖底,毫无意外的找到了摔死的四匹马和摔烂的马车,却并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人。
碧桃已经哭得两只眼睛肿的跟小白兔差不多了, 在众人想要离开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陈之的手腕,哭求道:“再找找行不行?我求你了,再找找吧,要是真的找不到小姐,我也不想活了……”
小丫头鼻涕眼泪一起流,已然是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形象了,以前陈之毛手毛脚的想占她便宜,她都躲得远远的,这次却主动拉住他手腕,攥的紧紧的,死活都不肯放开。
陈之知道碧桃也是桃溪镇的人,她也姓沈,是沈初蜜同族的一个孤儿,二人一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
自知演戏的男人有些动容,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顶,转头看向陈庆:“大哥,不如咱们兵分三路吧,你带一部分人去西面找,我带几个人在附近再仔细的找找,再安排几个人去东面,这样应该更快一些。”
陈庆点头表示同意,当即决定由他和陈之,还有瘦高侍卫仲凯,各带几个人在山崖底下展开地毯式的搜寻。两个内奸已经跟着他们在这里找了三遍,自然知道此处是寻不到人的,只不过是这个小丫鬟痴心非要再找罢了,于是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人悄悄的站到了陈庆身后,另一人默默朝着东边走去。
碧桃觉着,既然马车落在这个地方,而这里又没有人,那么王爷和小姐就应该是跳车出去了。这一跳又能跳多远呢?自然应该落在附近才对,只是附近的灌木丛非常多,或许两个人就是被挡在某一处树丛后面,他们没有发现吧。
众人又在附近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恨不得连兔子窝老鼠洞都翻找,却一点儿踪迹都没有。
陈之垂头丧气的说道:“碧桃,咱们别找了,若他们真在这附近,咱们也早就该找到了,至少应该有些血迹,或是衣服上的布片儿,可是如今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我觉得人应该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又能在哪儿呢?马车都在这附近,就算他们是跳出去的,这一跳最多也就几丈远,总不能跳到五里十里之外吧?陈之,我求你再找找吧,咱们就再找找吧,你答应我这一回,以后让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情急之下,碧桃儿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只要能找到小姐,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如此忠心的丫鬟,实在很让人感动,陈之自认为自己对王爷已经够忠心的了,却没想到碧桃能做到这样。不停的扒着灌木丛找人,她的手指已经被树枝划得伤痕累累,衣服也挂破了好几处,可她一点儿都没有顾虑到自己,只是在拼命的找人。陈之心中不忍,简直想告诉她真相,可是他不能。
陈之伸手一拉,把碧桃拉到了自己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吉人自有天相。”
碧桃用力点头:“嗯,我也相信他们不会有事,可是我们得赶快找到他们,心里才能踏实呀。”
“好吧,那咱们就再找找。”陈之不得不耐着性子,陪她在崖底继续翻着。
有一大片茂盛的刺槐紧挨着崖壁,枝条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就不像有人掉落的样子,所以他们刚才没有找这里。碧桃一把抽出陈之腰上的佩剑,就去拼命的砍那些枝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