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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可他哪里是英雄了,分明是个强盗!”沈晏涨红了脸道,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小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
  秦泷笑起来:“好好好,就算是个强盗吧!”
  两人打趣着,日子仿佛一下子就倒回了六年前,对于秦泷来说,宫中的日子度日如年,能够再见故友恍如隔世,而对于沈晏来说,她是真的隔世再见到对方的。
  久别重逢,两人都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可这样说笑了一会,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沈晏严肃道:“昭娘姐姐,你实话同我说吧,你当年不是远嫁了吗?如何又会进了宫。”
  秦泷知道沈晏的性子,怕她不知轻重地去问别人,只能避重就轻道:“当年我父亲过世后,母亲随后也病逝了,嫡支一脉只有我堂哥和我弟弟,族老认为我弟弟年纪太过幼小,便让人接了我堂哥回来继承家业。”
  “可你也知道,我们秦家与你们沈家不同,我大伯当年过世后,我父亲就将我堂哥打发到乡下去了,这些年,我堂哥心中一直有恨。我替爹娘守完孝,我堂哥便用计将我送进了东宫,待到族老们发觉真相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沈晏的心揪起来,忍不住道:“他心中有恨,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秦泷冷笑道:“当年我父亲虽然将他送到了乡下,但却一直不曾亏待他,却不知竟然养出了这样一头恶狼,竟想着要赶尽杀绝。世家嫡女为妾,让家族蒙羞,我弟弟也被他养废了,前年听说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当街给杀了。”
  沈晏顿时呆住,秦家伯伯的做法她没有办法置评,但秦泷的堂哥做的也太绝了,不仅要杀人,连名声都要毁掉。
  秦泷长长地出了口气,苦笑道:“原本我也以为他是因为恨我父亲,可实际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执笔带着几个轿夫抬着软轿一路小跑着过来。
  执笔一看到秦泷,面色顿时就变了。
  “你怎么在这儿?!”
  ☆、第五十章
  坐在软轿上的沈晏同执笔拐弯抹角地打听秦泷的消息,执笔倒也没有隐瞒,直接便说道:“这位秦孺人是雍平十三年冬入宫的,刚进来的时候只说是小官之女,后来才听说是世家出身,奴婢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但那性子倒是真的高傲。”
  沈晏皱了皱眉,秦泷隐瞒身份情有可原,但柏氏肯定是知道真相的,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让秦泷过得这样清苦?
  听到她的疑惑,执笔更加生气:“王妃可不要被她给骗了,太子殿下和娘娘都对她很好,殿下曾经三次提出要升她的位份,却被她拒绝了,娘娘更是待她好的不得了,偏偏她不领情,真是……”
  沈晏默然,她理解秦泷为什么不想升位份,因为孺人以上的侍妾必须要经礼部上玉碟,秦氏嫡女当了侍妾的消息只怕就瞒不住了。这些东西她没办法为秦泷辩驳,柏氏肯定也没有告诉身边的宫女,所以秦泷的现状才会这么糟。
  那一天的宴会沈晏都有些恹恹的,只想着早点回去。偏偏其他人不让她好过,一些夫人们暗着讽刺了几句,被她不动声色地呛了回来,言辞若是激烈一点,沈晏也懒得和她们客气,有心想让她出丑吧,萧瑀的名声摆在那里,五百私兵更是虎视眈眈,这可是名震整个朔京的霸王,欺负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儿,真当这位王爷脾气好不会秋后算账?
  沈晏过足了一把仗势欺人的瘾,忽然就觉得那些坏心情散去了不少。
  柏氏原本还担心沈晏在宴会中受了委屈,只是现在看来她倒是没吃什么亏,反倒是那些先前想看她笑话的人,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晏还未嫁给萧瑀时,和柏氏的关系就不错,见柏氏真心替她忧心,便忍不住说道:“皇嫂,元娘先前做了错事,还望皇嫂见谅。”
  柏氏笑道:“你向来有分寸,能做什么错事呢?”
  沈晏便道:“我罚了东宫的一个宫女。”
  柏氏愣了一下,随即便道:“可是那婢子冒犯了元娘?她是哪个殿的,待问明了情况,皇嫂定给你出气。”
  “她是秦孺人的贴身宫女,我也是见她对主子的态度盛气凌人,故而有些看不过去。”沈晏说。
  柏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便又露出了笑来:“不过是件小事,倒惹了元娘这般在意。”她侧头吩咐了一下身旁的研墨,“查查是哪个冒犯了元娘,按宫规处置吧。”
  沈晏看到了柏氏的态度,眉头微皱,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
  等到宴会散去,宫女们替柏氏换了常服,柏氏揉着额头坐在梳妆台前。执笔一边给她卸钗环,一边说道:“奴婢也不知道锦王妃是如何见到那位秦孺人的,只是奴婢过去时,见她们态度熟稔,想来是早就认识的。”
  柏氏漫不经心道:“她那宫女招认了吗?秦泷究竟是如何去了梅林?”
  研墨扫了一眼周身的宫女,她们便知机地退了出去。研墨这才说道:“说是前几日秦孺人去见了一位女官,碧娥离得远倒是不曾听见说什么,不过奴婢去查了,这女官与秦家有些关系。”
  “秦家?”
  “碧娥说秦孺人去梅林,为的就是去见这位女官,只是回去的时候下了大雪,这才去亭子里避雪,与锦王妃遇见,应当只是意外。”
  柏氏没有说话,面色凝重地按着额头:“秦家早就把秦泷当做了弃子,如今……又是想要做什么?”
  执笔拿过梳子,细细地将柏氏的头发梳下来,闻言便道:“管她想要做什么,孺人不经召唤是不可随意出东宫的,她犯了宫规,娘娘自然可以惩处她。”
  柏氏笑着对研墨道:“这丫头想的倒是轻巧。”
  执笔不服地撅起嘴:“她本就做错了事,有什么不能罚的。”
  柏氏摇了摇头:“若说从前,一个孺人,罚了就罚了,如今沈晏摆明了要护着她,却是不可这样轻易了。”
  执笔还想说什么,却被研墨给拉住了 :“娘娘自有主张。”
  柏氏的指尖无意识地从凤冠上划过,喃喃道:“我倒是不担心沈晏,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打算究竟是为何……”
  她的话还未说完,外头就已经有宫女通报“太子殿下到”。
  柏氏连忙起身,朝外面走去,刚好碰到萧珏也在往里面走。柏氏赶紧行了礼,萧珏的心情似乎不错,说了句免礼便朝房间内走去。
  执笔和研墨赶紧退下,房中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柏氏替萧珏倒了杯茶,却听萧珏说:“不忙,我是有事来问你。”
  “我听说七弟妹在梅林见到了秦孺人?”
  柏氏心一沉,面上却恭敬地回答道:“正是。臣妾疏于管理,请殿下恕罪。”
  萧珏便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脚长在她自己身上,难道还能绑住不成?”
  “殿下……”
  “只是,秦孺人与七弟妹幼年是好友,看在七弟的面上,你就不要过于责怪她了。”
  柏氏点点头:“臣妾正是这样想的。”
  萧珏话锋一转:“当年秦挽行事过于狠辣,这些年秦家人又常常给秦孺人说些有的没的,为免她说出一些话来让七弟妹有不好的联想,还需婧娘多费心了。”
  有了萧珏的话,柏氏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她说道:“这些年殿下待她也足够好了……”
  萧珏讽笑一声:“不必说这些粉饰太平的话,秦家有今日与我脱不开关系,秦挽的行事也是听了我的命令,不管怎么样,我和秦泷都是有杀亲灭族之仇……”
  柏氏连忙道:“若不是秦家家主当年勾结宁国公……”
  萧珏摇了摇头,阻止了她的话:“对是对,错是错,我也不需要这样的借口,只是我没想到,如今堂堂世家的风骨,竟然只能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了……”
  ————
  沈晏回了府,就看到灵儿正在院子里堆雪人。因为柏氏这一次宴请的几乎都是太太夫人们,所以沈晏便也没有带灵儿去,只是在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支梅花。
  灵儿很是惊喜地看着手里的梅花,笑着对沈晏道了谢,又拉她过来看自己堆的雪人。
  沈晏陪她玩了一会,突然说道:“灵儿,我教你认字好不好?”
  灵儿睁大眼睛:“真的吗?”
  其实在萧瑀离开之前,沈晏就和他说过这件事。萧瑀原先觉得灵儿是堂堂郡主,身后又有他撑腰,认不认字没什么关系。沈晏却觉得女孩子家应该要多懂一些,灵儿的年纪不大,还能学几年,好歹能够认识一些字。
  萧瑀走后,沈晏忙着管家理事,忙得不行一时就忘记了这桩事,如今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又加之在宫中见到秦泷,方才想起来。
  等到灵儿答应后,沈晏才道:“读书习字向来是很苦的,灵儿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灵儿摇摇头,认真道:“嫂嫂,灵儿不怕吃苦。”
  “那明日从辰时开始。”
  灵儿大喜,就要拜见师父,却被沈晏拉住了:“我只教你一些粗浅的文字,你若是喜欢念书,日后嫂嫂给你找个厉害的师父。”
  灵儿迟疑了一下:“是私塾里的先生吗?”她小声地说道,“嫂嫂,灵儿不想拜那样的师父,就拜你做师父不好吗?”
  沈晏对灵儿的过往不太了解,只知道她似乎很厌恶男人,能靠近她身边的男人,也就萧瑀、殷羽和安顺三人而已。她连忙道:“不是私塾的先生,是个女师父。”
  灵儿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又好奇地问道:“是哪里的女师父?”
  沈晏想了想,才道:“她是我的幼时好友,学识是一等一的好,连许多男子都比不上,我爹爹曾说过她若是身为男子,定然是国家栋梁,即便是女子,也是女中豪杰……”
  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秦泷,现在只能被困守在宫中,做一个最低等的侍妾,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可以斥责她,沈晏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
  灵儿却已经被她话中的形容给吸引了,双眼闪烁着崇拜的目光,连忙追问道:“那这位姐姐现在在哪里?灵儿可以现在就拜她为师吗?”
  沈晏假意道:“你好好念书,若是有了进步,嫂嫂就带你去见她。”
  “恩!”灵儿答应了一声,朝自己的房间跑去,“嫂嫂,我一定好好努力,我现在就让杏儿去替我准备纸笔。”
  沈晏看着灵儿跑的一路鸡飞狗跳,无奈地笑了笑,但很快,她就正色起来。
  回到书房迅速地写下一封信来,才对着外头道:“去把赵百户请来。”
  赵老七就是萧瑀留给沈晏五百私兵的头领,虽说从战火纷飞气候苦寒的漠北回了朔京,但这整日半点事情都没有,他觉得整个人都生锈了,所以听到王妃的召唤,顿时整个人都发亮了。
  “王妃有何事吩咐?”
  沈晏道:“赵百户,我这里有一封信要让你送出去,你挑一个忠心又机灵的,万万不可被别人发现了。”
  赵老七一凛,压低了声音道:“不知王妃要送信给何人?”
  沈晏招了招手,待他凑近后,才小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赵老七瞪大眼睛:“王妃,这……”
  “你不要问,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沈晏把信递给他,又强调了一遍,“记得,一定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第五十一章
  三日后,沈晏带人去查自己名下的陪嫁铺子,查了几家之后,来到一家绸缎铺。
  这绸缎铺掌柜名叫刘金柱,是沈家的家生子,原先跟随沈灵均从延陵郡到了朔京,当了一个管事,在沈灵均回乡守孝后,就让他打理这间绸缎铺。沈晏出嫁后,这间绸缎铺便成为了她的陪嫁。
  刘金柱看到沈晏喜不自胜,连忙招呼管家娘子出来,这管家娘子姓许,因是庄户人家的闺女,没有了家生子的怯弱温顺,看着十分爽利。
  “主家大驾光临,这店里的墙壁都亮了!”许氏福了福身子,笑着道,“且让当家的陪您说会话,妾身给您倒壶茶来!”
  刘金柱请了沈晏上座,两人说了些近来的生意,刘金柱人看着木讷,但心思很是活泛,铺子的生意很是不错,沈晏听了一会,才道:“刘掌柜做事,我一向放心的,如今这铺子红火也多是仰赖您,待到年底,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刘金柱憨憨一笑:“多谢主家。”
  许氏正好煮好了茶上来,闻言便道:“主家想来还不知道,近来这铺子红火,乃是因为从南面运过来的一种布料,因是新种类的布,朔京还没多少铺子有,先前当家的去南面进货时买了不少,故此我们铺子就赚了大的。”
  沈晏挑了挑眉:“什么布料这样受欢迎?”
  许氏便绘声绘色道:“这布啊,叫做流光锦,会随着光线变幻颜色,用它来做花间裙极其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