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苏舞秋虽然知道是女儿胡闹,但是却并不如何担心。小孩子家的话不过也就是为了尹思浓的权宜之计,薛家大可以一笑置之,任由他尹家做春秋美梦去。至于最后会怎么样,那得是长辈说了算,有媒妁之言的!否则,薛家一概可以不认账!
不过越往后听,苏舞秋的脸色便越是难看,福九的脚后跟就越站越往后退。
当袭月说道那个尹青竹和尹青梅竟然都没穿衣服的跑出来吓了福九一跳的时候,苏舞秋一下子便站了起来,脸色是苍白中带着无法控制的愤怒。
看着福九,苏舞秋猛然便冲了过来。
福九吓得立时浑身紧绷,抬起头看着娘亲,语速瞬间提快:“娘!这次真的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做!是他没穿衣服出来吓了我一跳!”
苏舞秋看着福九,微微喘着粗气,上上下下的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语气都快要哽咽的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知不知道今天这是碰到了什么事?你,你这个孩子,真是,真是气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要是真的出了事,你让娘还怎么活啊?”
福九被苏舞秋的动作吓傻了,僵硬的被娘抱在怀里,眼睛乱转的想:诶?不是打屁股吗?怎么剧情反了啊?不过,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不就是那个什么尹公子没穿衣服吗?冻的是他也不是自己。娘是不是太担心了啊?!
袭月一看苏舞秋竟然如此紧张,不由得也站了起来,在后面还不知死活的接着说:“薛婶婶,福九什么事都没有!秀儿看见那家伙没穿衣服,就一把,哗的一下,将那个采花贼扔到井里去了。那个尹夫人,我也——”
“还说!”苏舞秋忽然回头吼了袭月一句。
袭月吓了一跳,立时闭上小嘴,有点委屈,干嘛这么厉害?她不是帮福九出气的揍了那个尹夫人了吗?
“过来!”苏舞秋看着袭月又声色惧厉的吼了一声。
袭月吓得快哭了,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心里立时就想,没妈的孩子果然不幸福,还要挨揍!
袭月虽然小脸上快要哭了,但是脚步还是别别扭扭的往前蹭。
福九一看苏舞秋的样子,眼看便是要去打袭月,便一下子挣脱出来,挡在袭月的跟前,着急的喊道:“娘!都是我的错,是我出主意去看思浓姐姐的,和袭月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打我屁股,我去跪祠堂。你不要生袭月的气!”
说着,福九看着苏舞秋的大眼睛里隐隐的就闪了一层雾气:没错还要跪祠堂,好委屈的说!
苏舞秋看着她们两个,喘气就更粗了,眉宇间更是气恼,眼泪瞬间就要掉下来了,快步走上前,一把将两个孩子都紧紧抱在怀里,一边抱着一边没控制住的掉眼泪:“你们两个真是气死我了!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啊!当娘的都要怕死了!这今天要是没人拦住那个发疯的尹青竹,你们的清白要是坏在了尹家,这,这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说着,苏舞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又是后怕的在两个人的小屁股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打过之后搂的更紧,气哭的大声说道:“我自己家的女儿受了委屈,我为什么还要打你们?!娘只是气不过你们两个不会保护自己!”
袭月和福九两个人这次真的呆住了,互相对望了一眼:剧本好像不是这么写的!
尤其是袭月,听苏舞秋竟然把自己当成和福九一样的女儿,立时眼泪便掉了下来,一下子搂住苏舞秋的脖子,哇的大声哭了起来:“娘!”
苏舞秋听袭月如此叫,就更是心疼,眼泪就掉的更多。
立时,哭声一片。
福九看了看袭月,又看了看自己的娘亲,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怎么回事?她不是才是受害人吗?
哽咽着抽泣了两声,福九先是给娘亲擦了擦眼泪,然后又去给袭月抹了抹脸。
袭月借机在福九的衣袖上把鼻涕擦了一把。
害得福九一阵嫌弃。
苏舞秋哭了一会,才慢慢的控制住情绪,站起身,深深吸口气,将脸上的妆容整理一下,看着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先去换件衣服,一会去大厅,把今天所有的事情再给我说一遍。一点都不许遗漏。听到了没有?”
两个人立时乖乖的点点头,一点也不知道娘到底要干什么。
苏舞秋看着两人,眼中却慢慢越来越冷厉:“我们家的女儿出去受到了这种侮辱,我薛家绝对不能假装没发生!你们赶紧去,一会去大厅!”
说完,苏舞秋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这件事,就算不用金羽西出头,她也一定要找尹家讨个说法!
**
薛家兴国府大厅。
金羽西坐在首位听着福九和袭月的陈述,越听脸色越难看,整个人紧紧的绷着,似乎一瞬间就要爆炸似的。
而下面坐着的几个婶娘也是越听越生气,四娘更是直接站起来将尹家一顿臭骂。
终于,福九和袭月将事情交代完了,但是秀儿的部分却没有当众说,因为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当着福九的面说的。
但是金羽西是什么人,这件事里的疑点很快便被她发现:那个尹青梅既然要找福九去赔礼道歉,怎么还会让人撞见她和哥哥苟且的事?这里面一定有很大的蹊跷。
看了一眼秀儿,却发现秀儿也正在看着她,显然是有话说。
缓缓吐了口气,金羽西沉着脸对福九和袭月说道:“这件事你们先不要告诉老太爷,免得他老人家气坏了!这看时辰,老太爷那边已经醒了,中午的时候还在念叨你们两个怎么不回家陪他吃饭。这样,你们两个先去瞧瞧老祖,回头我们再过去!秀儿,你留下,我给福九做了双新鞋,你等我让人给你拿过来!”
福九和袭月立时答应。两人一看回家不但没有挨板子,似乎还能得到大家的支持,早就已经高兴地心花怒发了,此时怎么还能想到其他,立时就牵着手一起去看老太爷了。
金羽西看着两人走了,才屏退了其他丫鬟,只留下鸳鸯一个人,看着秀儿问道:“现在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儿立时将当时所有的事都说了,包括尹青竹的计划和给福九下药,最后韵梅将药给尹青竹喝下,将两兄妹关到一个屋子里的事说了。
苏舞秋一听,就更是惊异:“那个尹青竹简直丧心病狂了!”
金羽西的脸色却更加阴沉难看,“这个淫贼竟然敢如此打我们福九的主意,真是罪不可恕!”
倒是一向忠厚的大娘有点担心:“虽然这么做是那个尹青竹咎由自取。但是,那个尹青梅倒是有点过了,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以后还怎么做人?!”
“她活该!”四娘一下子站起来气愤的说道:“她要是不和她那个哥哥狼狈为奸,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哼,我觉得今天秀儿和韵梅还是下手轻了,要是我,非得将她们两个扒的流干净的往外扔!我也就纳闷了,那个尹氏的肚子里是怎么生的?竟然生出一对坏水来!”
“我说也是!”五娘的性子虽然不像四娘那样火爆,但是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主,此时站在四娘身边,柳眉倒竖的生着气:“好歹也是念过几天书的人,竟然出这种连强盗都不会做的阴损缺德主意!而且还是对我们福九!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现在是扒了他们皮的心都有了!”
“可不是!”三娘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毁人名节,采花淫贼,心思恶毒,还要谋算着我们薛家!这样的人也真是少见!还好今天是秀儿多了一个心眼,但凡是我们有一点闪失,那我们福九可就毁了!”
说道这,几个婶娘忍不住却又感觉到万幸和后怕。
“二娘,这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苏舞秋看着金羽西正色说道:“虽然秀儿是教训了他们一下。但是这些事我们都是不能拿出来说的。我现在就只知道一件事,我们福九去他们尹家,却被大小姐给骗到了他们少爷的院子里,并且还被他们家的少爷和小姐苟且的时候给冲撞到了,淫秽不堪,我绝不会如此坐视不理。就冲着那个尹青竹的歹毒心肠,我也要去尹家讨个说法!”
其他几个婶娘也立时符合,要一起去。
金羽西却没说话,良久才抬起头,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而凝重的说道:“这件事怕是外面已经有了风言风语了。还不知道传的有多么不堪,我们绝不能让我们小九的名誉上受到一点损伤,否则,小九以后要怎么办?那个尹青竹,一看知道绝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现在,我们分两步走。
第一,让薛英和薛锋去给查那个尹家,尤其是尹青竹,将他欺男霸女的证据都给我找回来。
第二,这件事我们捂是捂不住的,但是也绝不能让外人随意开口胡说,毕竟关系到福九和袭月的名誉。告诉下人如果外面有人问是怎么回事,就说,是我们福九和小郡主在尹家救了人,意外被丫鬟发现尹氏兄妹的丑行,其他的不要说。
好了,现在你们和我换了衣服,去尹家!”
“是!”
几个媳妇立时躬身领命。
尹家!不付出点代价这件事绝不算完!
**
尹家现在已经火上房了!
尹青竹虽然被下人们从井里给捞了上来,但是那春药着实厉害。
虽然尹青竹被扔到井里灌了很多水算是稀释了不少,但是更关键的是也留下了不少,以至于他身体的某个部分长时间感到不适,女人是不找了,但是子子孙孙的倒是控制不住的外流,到最后郎中被抓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脸色苍白眼看要精尽人亡了。
尹青梅倒是没有被吓疯。但是抱着被子躲在床子里头除了放声大哭,是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尹夫人虽然被袭月给打了,收到了不小的惊吓,嗓子也哭哑了。但是家里竟然出了兄妹*这样的丑事,早就将她的魂魄吓没了。
除了将伺候的丫鬟们抓过来挨个打一遍,问小姐到底是怎么丢的,便是东摔西打的发脾气。
但是丫鬟们除了痛哭流涕的求饶外是丝毫也不知情,只是说收拾好小姐砸碎的东西刚出去给她重新倒茶的功夫,小姐便不见了。
尹夫人再去转头问尹青梅,还是哭。
尹夫人恨得坐在地上一顿捶胸顿足,只是苦情的话还没说完,郎中那边便传来消息:尹大少爷因为喝了浓度春药没有排解,又受到了猛烈惊吓大量失精,以至于现在命在垂危。
尹夫人一听这话,立时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了过去。这次她是真的病了!
尹府,瞬间凌乱。
尹思浓看着家里乱成一团,想起秀儿临走时告诉自己的话,反而很快的镇定下来。
首先,先找到原来母亲活着时候用到的老人,赶紧先将各个院子里的丫鬟仆从都稳定下来。然后派人立时去通知父亲尹照。
其次,又派了些家丁去请大夫,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尹青竹这个时候死了,否则,父亲一定会立时找薛家的麻烦,她绝不能让薛家人再因为她受到任何伤害。
然后,又派了一个年长的婆婆去安慰尹青梅。先是给她喝了压惊茶,其次再点起熏香,把尹青梅的情绪先稳定下来。并且嘱咐府里所有人都不许在尹青梅面前提一下刚才发生过的事,更不准任何人去追问。尹青梅和尹青竹身边的丫鬟小厮先都隔离开来,等着老爷回来审问。
最后,将府里的管家尹同找来,让他吩咐下人,今天的事绝对不许传出去一个字,否则立时撵出尹家。
尹同看尹思浓做事竟然如此妥帖,周全,丝毫不见慌乱,心里不由得钦佩,没看出来,这个平日里捱尽欺负的大小姐竟然如此临危不乱。也不多说,赶紧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出去做事。
而尹思浓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才坐下来,提笔,将福九来了之后尹家发生的所有事都写了下来,准备父亲回来的时候交给他。
她虽然说不出来,但是却写的一手好字。
写完之后,尹思浓又仔细看了一遍,她知道父亲唯一能看懂她的便是她的字了。
可惜的是,尹照急匆匆回来第一眼看的并不是尹思浓的字,而是直接跑到了尹青竹的房间里,抓着郎中眼眦欲裂的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尹照一生少子,人过中年才得了尹青竹这么一根独苗,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品行恶劣,但是却也因为是一脉单传,所以就更是惯着,以至于尹青竹越来越混蛋。
此时听说尹青竹要不行了,当然急得如乱锅上的蚂蚁,哪里有心思看尹思浓说了什么,一心一意的只想让儿子赶紧好起来。
尹思浓也不着急,父亲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但凡尹照能对尹思浓有点父女之情,她的处境也不至于低微至此。
郎中回的话是,很危险,就算是救过来了,怕是尹青竹这辈子都得断子绝孙了。
尹照一听这话,立时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倒了,还是尹思浓赶紧给搀扶住,才算是没有倒下。
“救!花多少银子,吃多少灵丹都一定要救回来!我尹家的血脉绝不能就此斩断!”说道最后一句话,尹照已经是眼睛通红,睚眦欲裂中似乎要吃人了一样。
此时,尹同悄声在一边说道:“老爷,少爷这病怕是寻常郎中不好治,要不,您去找找宋大人,让他老人家给咱们拖个太医过来?”
尹照一听,立时如醍醐灌顶,赶紧对尹同说道:“快!快!赶紧备份重礼马上给宋大人送过去,请他无论如何要帮尹某这个忙。若是少爷病好了,我日后定有重礼酬谢!快,快去!”
“是!”
尹同立时跑了出去,而尹照想到自己还有宋清仰这个大靠山不由得心里才放轻松了点。
这次进京述职,尹同简直就是奔着宋清仰来的,不但的给宋清仰送了明晃晃的十万两雪花银,还给他们家的那位公子爷送了几位绝世妖姬,想着凭宋清仰的人脉为自己的仕途走上一步好棋。谁知道他这事还没恭敬完,家里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流年不利啊。
等尹照慢慢冷静下来,被尹思浓搀扶着回到客厅坐下,似乎才发现,身边一直在照顾的竟然是那个哑巴女儿。
平日里尹照不喜欢见到尹思浓。
他觉得这尹思浓简直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大败笔,所以平日里总是视而不见,即使见到也冷冷淡淡的。
但此时环顾四周,似乎除了尹青梅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内心不由得一阵气苦,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
尹思浓看见父亲此时有时间了,现是给他倒杯茶舒舒心,然后才恭顺的将自己的写的东西递给他。
尹照知道这是尹思浓有话要说,只是当他看完了之后,立时惊怒的一巴掌拍到桌上,吓得尹思浓不直觉的缩了一下肩膀。
“混账!丢人!作孽啊!”尹照说着,抓着那张纸就捂到了脸上。
他尹家祖坟到底招谁惹谁了,才会闹出这么荒唐丑陋的事来,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做官,就是做人也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而且,你惹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惹了薛家!那是世袭定国公府,怎么是他们这样的四品小吏得罪的起的。
这本来尹氏要去攀这门亲事,他心里就没底,好在他这个婆娘竟然还托到了人。两口子琢磨着能攀个高枝,结果昨天一去就得罪了薛家大小姐,正愁没处赔礼道歉呢,结果又闹出这么大的一个丑闻来,真是,家门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