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大家子的人呼啦啦的就都跟了过来。
福九和萧韧熙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口,手拉着手看着马车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自己的跟前。
薛英带着人率先下马,然后赶紧回身去车里将老祖搀扶下来。
福九一看见薛鼎天,一下子乐着就跑了过去,“老祖!”
“诶呦,我的宝贝啊!这是糟了什么样的罪啊!到这么一个地方!”
薛鼎天下车就拉住了福九的小手,然后就左看看右看看的,心疼的要死,“诶呀,这一身的尘土,也不说坐个车。让老祖看看,受没受委屈?”
“没受委屈!老祖,老祖,你看,这是我们自己的家!”
说着,福九还挺自豪的指着自己身后那破院子给薛鼎天看。
薛鼎天一看都傻了,这是房子?这简直连猪圈都不如啊!
也不多说一句,拉着福九就往回走,“走,和老祖回家去!这亲不成了!咱回自己家住去!这地方不是人呆的地方!”
“老祖!”福九用力的拉住薛鼎天,“我不能回去。我都已经和漂亮哥哥拜堂成亲了,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夫妻就应该在一起的!”
“在什么一起啊?!”薛鼎天一下子就火了,指着面前的房子说道:“你们看看,这地方能住人吗?别说是这,就是比这再好十倍的地方,你也是住不惯的!皇上这是看你们好欺负,在作践你们呢!这别人不敢和皇上理论,我敢!别说别的,你们反正也是已经成亲了!要想在一起也行,现在就都和老祖走,老祖带你们回家住去!我看谁敢说我是谋逆!”
说着,薛鼎天气的直喘气,拄着拐棍使劲往地上凿,然后就开始大口的喘粗气,显然老头是给气坏了。
薛朗和萧秉承看见了赶紧过来劝说。
薛鼎天一怂哒,将两人挣脱开,转头又厉声说道:“都是你们不争气,皇上的主意是半分也劝不了!这刚才圣旨来的时候怎么就不敢反驳一句?!韧熙到底做错什么了?话也不留下一句,说给罢免就罢免了,说给扔苦窑就给扔到苦窑来了!好好的孩子是他养的小狗?天理王法还有没有个尊崇了?!皇上怎么了?皇上就能随便欺负人了!狗吃饭的时候还不能抢走呢,何况我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气死老夫了!”
萧韧熙看着薛鼎天,越看越觉得喜欢,越看越觉得亲切,恨不得上去亲一口。但是打死,他也不敢说他到底做了啥坏事。
上前走一步,萧韧熙赶紧安慰薛鼎天,“老祖,别生气。既然皇上这样安排,那一定也是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如果韧熙真的做的让皇上不满意,那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只是苦了小九。”
“你知道就好!”薛鼎天又爆炸一次,指着萧韧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你这个小坏蛋,我就说不让小九嫁给你!怎么样?就照着老头子的话来了,就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玩意啊。这才成亲第一天,就给打发到这来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说着,薛鼎天又戳了好几下拐棍。
萧秉承被骂的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自己的孙子好歹还是个男孩,可是这福九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刚嫁过来,还没等过一天好日子,就被发配到苦窑来了,这真是,家门不幸!
狠狠瞪了一眼萧韧熙,萧秉承赶紧和薛鼎天说道:“老太爷,不如趁着天色尚早,我们去找皇上吧。否则,这两个孩子今晚要住哪啊?”
“对,对!这是大事!得赶紧去找皇上,让他收回成命!”
说着,薛鼎天转身就要往回走。
“老祖!你不要去了!”福九一把将薛鼎天拉住,着急的说道:“皇上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他让漂亮哥哥自己反省!我们都还没反省,怎么去找啊?而且刚才太子哥哥和瑶尘都没有见到皇上,你们也一定是见不到的!有来回去的那个功夫,还不如先把我们这边收拾收拾先住下呢!”
薛鼎天眼睛一瞪,就又要说话,却被福九一下伸出小手将薛鼎天的嘴给捂上了,“老祖,你别说话,听我说!”
薛鼎天皱着眉头的点了点头,他的小孙女先说。
福九立时耐着性子柔声说道:“老祖,现在我和漂亮哥哥已经成亲了,是大人了。大人就不能有什么困难都要去找老祖告状了,到时候人家会说薛家的大小姐什么都不会,只会养尊处优。这说出去多难听?
更何况,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圣旨岂能轻易就改动的?要是老祖有点事就去找皇上,有点事就去找皇上,那以后万一出了大事怎么办?皇上还会相信老祖吗?
老祖,您是朝中表率,可不能老是这么违抗圣旨。再说了,虽然这地方现在破点,但是我和漂亮哥哥还有银子,收拾一下也就好了。
老祖,孙女可从来没觉得什么委屈,您和爷爷们也千万别着急。这房子嘛,都在收拾。咱们家最开始的时候不也就是一块荒地,现在不也建起来这么大的一处宅院。没事的!更何况,”
说着,福九一下子靠到薛鼎天的身边说道:“我还有老祖给的金蛋蛋和银票,有好多钱。这还怕什么呢?”
薛鼎天一看福九说的竟然如此懂事,不由得就掉下眼泪来,“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瞧瞧我们小九,一下子就懂事了多少?!这么懂事的孩子哪找去?秉承啊,还是你有福气,娶到这么好的孙媳妇!就不像我,只得到一个操碎心的重孙女婿!”
说着,还自己可怜兮兮的擦了一把眼泪。
一句话说的别人都是哭笑不得。
萧秉承倒是连连称是,“老太爷说的对!今天啊,就是我们萧家大喜的日子,娶到这么好的孙媳妇!真是祖上积德啊!”
“那可不是!你得惜福,知足!”薛鼎天煞有其事的叮咛萧秉承。
阮凝本来还担心一家人去找晏澈会得罪皇上,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治罪。这万一最后皇上没劝好,反倒把儿子再给发配到更远的地方,那才叫真是操心呢!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离开身边!结果听福九竟然如此懂事的规劝薛鼎天,不由得心里就放下心来,看着福九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媳妇,他萧家娶得太值了。
可是薛鼎天一抬头看见那歪歪扭扭的房子,心里就闹心。sk
指着说道:“可是这个玩意也不能住人啊!这要是半夜塌下来可怎么办啊?”
“有办法,有办法!”福九看将薛鼎天给劝住了,那一切就都好办了,赶紧接着说:“老祖,你看,咱们来了这么多人。都可以帮着我一起收拾一下啊!让秀儿和鸳鸯去买东西,然后我和哥哥们一起收拾院子。这房顶是来不及修葺了,但是先给墙糊起来还是可以的!”
“可是,可是,皇上说不是不许接受接济吗?”阮凝很是担心的说,就怕皇上知道了再发怒。
“我没让韧熙和福九回去就已经是很给皇上面子了。难道他还真忍心看孩子们住在土里啊?!他要是再敢多说什么,老头子我就带着人去他那睡,我看他管是不管!哼!”
说完,薛鼎天也不看别人,回头就对薛鸣凡说道。“去,把咱们家的人都带过来,给大小姐修院子。还有,缺什么少什么的也都搬过来,免得外面都买不到!”
“诶诶!老祖,咱们说好了!您帮我,我是要给银子的,还有,东西也都要算好了。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福九一说完,薛鼎天就开始瘪嘴,眼泪汪汪的就又要受不了了的犯病了,自己的大宝贝竟然要和自己说银子,伤感情了!
福九赶紧哄着说道,“老祖,您看看,您都这么高风亮节的给足了皇上的面子,当然好事就要做到底了!
既然咱们都答应要按照圣旨上做,那肯定就要做到底的是吧?所以,我们就不能让别人挑出毛病。所有的东西都不能算是您的救济和帮衬,那得算是我们拿银子求您老人家来帮忙的。这样有凭有据的,就算是有些人看不下去,到皇上那告恶状,也说不出来什么。更何况,我和漂亮哥哥还有银子。与其给别人还不如给咱们自己家人呢,您说是不是?”
“诶呀,我的小九,这一小天的是吃了多少苦,咋就一下子这么懂事,这么会花钱了呢!看来啊,老祖没白疼你。这银子啊,也就到你手上才能花的出光又出彩的。回头啊,老祖偷摸再给你拿点,省的你用着不方便!可不能受苦啊!”
回过头,看着金羽西和苏舞秋说道:“你们都瞧瞧,这在我身边长大的孩子是多懂事,多会花钱。边花还边知道给娘家,这都是好样的!你们啊,多少年这心眼也不一定长的有我们小九多!行!就听小九的,她花钱,咱们都来干活。回头把家里的吃的用的都拿过来,也要收银子,不要让那些小人出去嚼舌根。”
金羽西赶紧笑着说道:“是,爹!我们啊,就是不如小九懂事。行,回头我们就去把小九吃的,用的都拿过来。顺便收她十两银子!”
“你们是周扒皮啊?”薛鼎天立时就不乐意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在那瞪人,“都是什么好东西要值十两银子啊?小九已经困难的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你们竟然还要十两银子?都是一些只会算计自己孩子的扒皮鬼!我让你们意思意思的收个一两二两的就不错了,你们还敢收十两?是不是都惦记着把老头子给小九的那点嫁妆都偷摸弄回来呢?我告诉你们,都别妄想!回头我还得给我们小九!真是的!气死我了!”
老太爷骂完人,连福九都没话说了。她那些吃的用的,别说十两,那就是几百两也不为过啊。现在二奶奶就收十两银子还被骂成这样,这不是欺负人呢吗?
阮凝一看金羽西被骂了,赶紧走过来赔笑的说道:“老太爷千万别生气。哪里就用得到娘家的东西。这新房里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好的了。只要都搬过来就行。至于银子吗,福九有多少铜板就给多少铜板好了,都是自己家的孩子,还提什么钱!”
说完,阮凝赶紧和二奶奶他们使眼色。
金羽西立时抿嘴一笑,也不说话了。
“瞧瞧,还是人家亲家母会办事。得,就这么办!赶紧的,都动手。快点,你们妹妹要住外面了!”
说着,薛鼎天又开始着急的去指挥薛英等人。
薛英和薛锋对望了一眼,这要说领兵打仗,看个奏折,说个兵法什么的,还可以,这修房子,铲地,他们可是一点都不会啊!一个个的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连扫把都没碰过,何况是锄头?!互相看了一眼,没招的硬着头皮往里走。
福九拉着阮凝有点羞涩的喊了一句:“娘!——”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因为这一个字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阮凝却被这一声喊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拉着福九的手动容的说道:“我的好孩子,娘的改口钱还没送出去呢,就让你来吃这份苦,真是委屈你了!”
说着,阮凝偷偷的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红色的包包塞到福九的手里,小声说道:“娘本来都是给你准备的银子,但是看皇上的意思,给银子不太方便。就给你和韧熙先放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你先花着,要是不够,娘就再给你!回头去买两个丫鬟什么的伺候着,别苦了自己!”
福九低头看了一眼红包,赶紧说:“娘,我和漂亮哥哥有银子。这些根本就用不上,您还是拿回去吧!”
说着,就又往回塞。
“诶呀,你那银子都是老祖给你的嫁妆,那怎么能花!那都是你的私房钱!这要是花了,让我和你爹的脸往哪放!媳妇进门第一天就要花嫁妆,这说出去可要人羞死了!你听娘的,先花这一万两。先把家都置办置办。今天太匆忙了,娘也没带那么多,回头娘再给你拿一些。还有,你今天带过来的嫁妆娘和收的彩礼娘就不给你送过来了。你瞅瞅你这个小地方,简直连下脚的地都没有。娘都给你放到你和韧熙的小仓库去。回头等你们回去了,娘就把钥匙交给你。你自己再保管!”
“诶呀,娘,那些东西就放家里吧!啰里啰嗦的根本就用不上。皇上让我穿布衣,我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法穿!放在家里,娘就保管吧,不用给我!”
“那可不行!那都是很贵重的东西。你放心,娘给你保管,保准一件都不会丢!”
说到这,阮凝一低头就看见福九身上穿的还是嫁衣,就赶紧过去和苏舞秋说:“这孩子身上还是嫁衣呢,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这可不行。皇上说要穿布衣。可是那外面卖的棉布也太粗了些,福九这皮肤嫩的能捏出水来,要是穿两天就得磨坏了皮肤。正好,上次江南那边拿过来几匹上好的青丝棉,看着是棉,其实里面加了蚕丝,给福九做衣服正好。你们要不要现在就和我过去,给福九做衣服?”
苏舞秋回头去看金羽西,金羽西赶紧过来说道:“这样吧。这样的青丝棉我那也还有一些,都拿出来。别说光给小九做,这韧熙也是穿不惯外面那粗布棉服的。正好,我叫着四娘他们几个,合着丫鬟赶紧回去赶工,估计在晚上就能里外的全做出来。这样他们也算是能穿的舒服点!”
“行!那我们现在就回去,赶紧去做!我让家里的丫鬟也抓紧,然后做完了,我去您那取过来再给他们送过来。”
“行!就这么办!赶紧的!”说着,金羽西就要往回走。
苏舞秋还没来得及和女儿说话,趁着这个时候就把福九拉到了一边,小声担忧的说道:“真的不用和娘回去?要是过不惯,现在就和娘回家,放心,皇上那边有你姨母,不会有事的!”
“娘!我真的不和你回去。我已经成家立业长大了,总不能一辈子靠爹娘吧?您放心,我身上有好多银子,不会苦到自己的。而且,我婆婆刚才又给了一万两银子,您说,这还有什么不够的!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说完,福九贴在苏舞秋的耳边悄悄说:“这样正好,娘就可以找借口多来看我了。要不哪有出嫁的女儿老是回家看娘的。现在我在外面住,方便多啦!”
苏舞秋看着福九,伸手恋爱的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一下子变得这么乖,娘都要感动了。你说的对,这事情,总是有好有坏,咱们就看好的一面。坏的那一面啊,都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苏舞秋又叮嘱了福九一会才算是放心的走了。
结果女眷一走,这边男人们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福九本来是被安排去和鸳鸯买东西的,结果她担心这边不太放心老祖找别人毛病,就留下来了。
秀儿一看小姐不走,她也留下来,说是要烧水什么的伺候各位少爷。
最后,只好让韵梅和鸳鸯去买东西,踏文跟着去当力工。
临走的时候,福九还给鸳鸯拿了一张最小值的银票五百两,告诉她这是要兑换成银子,否则没钱买东西,更没钱付人工。
鸳鸯一直也没说什么,福九给她银票,她就接着。但是看着福九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份说不出来的尊重和钦佩:她的大小姐到底还是长大了。
安排好外面,福九就开始和萧韧熙一起指挥着装房子、收拾院子。
薛老祖就和萧秉承、薛朗等长辈坐在外面指挥,薛鸣凡和萧亦云也不能上手,就赶紧的回去调派家里的仆人赶紧过来帮着打扫,而且还要兼顾那些没走了的客人。
这边福九忙的里外来回跑。
虽然薛家哥哥众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会干活的,加上一个萧韧熙,这活干的简直能愁死人。
薛冰在前面薅草,就扔到了后面,结果薛文没看见,就又抓了一把。用力太大,差点没摔个屁墩。
萧韧熙去井里打水,开始的时候没拉上来,后来一用力,又把绳子给拽折了,整个桶都掉了下去,自己还被轱辘给打到了,抽的手通红。
薛冰和薛锋想拿些草上去盖房顶,却一个不小心,将边上的一块土坯给整个弄了下来,害得连房檐都没有了。
福九忙忙叨叨的一会说说这个,一会又去帮帮那个。再加上在外面盯着的薛鼎天,一群人乱七八糟的一阵瞎忙,最后却一点进展都没有。看的秀儿在后面直着急。
还好,最后薛伯带着人赶了过来,萧家大总管也带着人手过来,才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些专业人士以来,福九等人立时松了一口气。
结果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这屋子竟然开始有模样起来。
鸳鸯和韵梅也都把东西买了回来。房子现在是换不了了,等回头再去盖新的。只能把屋子收拾一下。
屋里该贴纸的地方就贴纸,该铺砖的地方就铺砖,而且铺的都是最好的青砖。厨房算是彻底给贴上了新的墙面,灶台也重新给弄了一个。旁边的柴火都是买的最好的。锅碗瓢盆的一应俱全。还买了一个黄花梨木的橱柜,摆到那和房子格格不入。
正厅里摆上了桌案,文房四宝,还有屏风。一张小圆桌看起来小巧又别致。
窗户纸都换上了贴花的,外面还贴了喜字,预示这是新房。房间里不但换了一张紫檀木的大床,而且床上的被褥都是蚕丝的,外面挂上轻纱床幔,看起来仙气飘飘的。一个巨大的侍女图屏风将屋子隔了出来,里面放了浴盆还有一个衣柜。地上摆上桌椅红烛,点上熏香,竟然也不比福九的新房差多少。
小院子里都铺上了方砖,将那颗歪脖树给挪走,然后摆上一棵苍松,地上围起石子,然后又放上小圆桌和棋盘,雅致而高远。
院子门口砌好围墙,按上大门,挂上红灯,远看去,哪里是苦窑,明明就是一座别致的小院。
后院子里不但没有了杂草,还被弄好了笼,眼看明年就可以种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