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田青无奈,“您如果没事的话就去前头帮着招待客人吧!在下手头还有一堆事呢,是在没空伺候您。”
“一堆的事情还望这里跑?一堆的事情你还关起门来和老头子说这半天?”李潇然冷笑,“骗谁呢你?”
田青眼底浮现一抹晦色。“王爷叫在下来,是过问关于婚礼的相关事宜。在下身为王府总管,自然得亲自过来回应才是。”
李潇然明显不信。“得了吧!当初嫣然出嫁的时候老头子怎么没找你?现在夷然丫头出嫁却要找?就算找,也该是嫣然才对!你们坑谁呢!”
“这个在下不知,王爷就是现在找了,在下便来回答了。世子若是想知道王爷为何现在来找的话,不妨进去自己问问王爷。”
李潇然被他给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就是知道小爷我不敢和父王对峙是不是?姓田的,有你的啊,现在掌了王府大权,得了罗刹国新国王的青眼,如今更是连父王都和你好了,你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是不是?你就真以为你比小爷我高贵了?我告诉你,你做梦!就算你再得别人喜欢,你也只是我平王府里的一个管事,小爷我媳妇的陪嫁丫鬟,以后一辈子都得在小爷我跟前卑躬屈膝。小爷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小爷我让你撞树你不能撞墙!”
“世子说得对。”田青点头应和。
李潇然一怔,立马跳起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还跟我杠上了是不是?快点,老实交代,老头子偷偷和你说什么了?”
“世子请放尊重点!”田青面色一沉,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捏,李潇然吃痛,不由自主的放开手,田青趁机转身大步走开。
李潇然见状更气得不行,对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姓田的,有本事你就走!今天小爷先让你嘚瑟着,回头看小爷怎么收拾你!敢给我甩脸色,我呸!呸呸呸!”一行说着,也一行走开了。
直到两人都走了,后头大树后面才出现一个身影,转身便朝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个身影,赫然便是平王爷的贴身侍从李渡。
回到书房门口,推门进去,平王爷正坐在窗前惬意饮茶。
听得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如何?”
“回王爷,田军师出去后便遇到了世子,也被世子看出了端倪。不过,不管世子如何逼问,他都没有说话,反而将世子扔下,自己走了。”
“又是那小子。”平王爷眉心微拧,旋即又扯开一抹浅笑,“他那么聪明,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过那小子……”脸色微沉,“最近的确是蹦跶得太厉害了点,现在居然连本王的事情都敢插手了!”
“那要不要……”李渡做了个手势。
平王爷摇头。“不用。他要怀疑就怀疑好了,本王倒要看看,他是有本事让田青开口,还是有哪个胆子来本王这里问话!”
李渡闻言也笑了。“他都不能。”
平王爷也微微一颔首。“既如此,那不就结了?”
——
气呼呼的回到后院,新娘子房中早已是人满为患。
秦明兰远远的坐在一旁,看着被一群小姑娘簇拥起来的李夷然,眼底也堆满了笑。
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个小姑子,不过既然都要出嫁了,这小姑娘今天也算是盛装打扮给她养了养眼,秦明兰也就有心成全她这么美好的一天了。
不过一回头,看到青葱在外头悄悄冲她招手,秦明兰连忙走出去,立马就被一只手给拽到一旁。
秦明兰吓了一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可都是些黄花大闺女啊!你一个大男人,就算长得再好看,跑来这里也是不合规矩的!
“我心情不好,你要赔我。”但李潇然哪里是会管这些繁琐规矩的人?双手往她腰上一锁,他的人便已经靠了上来,跟只哈巴狗儿一样死都不肯离开。
秦明兰无力摇头,只得拖着他到了旁边一间空的厢房内。示意青葱关上门,她小声问:“又怎么了?”
“老头子果然还是没忍住,又采取行动了。”李潇然闷声道。
是吗?秦明兰耸肩。“那又如何?不一样被你察觉到了?”
“这次不一样。”李潇然摇头。
“怎么不一样了?”
“他从田青身上下手了。”
嗯?
秦明兰突然一下从漫不经心的状态回神。“你说什么?”
“我说,他从田青身上下手了。”李潇然一字一句的道,双眼直直和她对视,“知道了吧,这老家伙临走前终归还是没有放过最后的机会,又放了一个大招出来。”
“他找田青做什么?”秦明兰问,一颗心瞬间阴沉沉的。
“田青能帮他做什么,他当然就找他做什么了!而且,现成的把柄摆在那里,他只要有心去找,一定可以找到!”李潇然冷声道。
秦明兰抿唇不语。
李潇然见状又轻笑数声。“现在好了,情况越来越好玩了。你说,他们俩私下里会商量些什么?又达成了什么协议?以后,也不知道会因此又发生些什么变故?”
“他不会。”秦明兰突然道。
“你肯定?”李潇然挑眉。
“我肯定。”秦明兰定定点头。
李潇然摇头。“以我对老头子的了解,都不能肯定他的最终抉择,更何况是你们这对现在已经渐行渐远的好兄弟?”
“我说了不会,他就是不会。”秦明兰沉声道。
李潇然对此嗤之以鼻。还想再说,但看到秦明兰难看的脸色,还是止住了话头,又往她身上蹭了蹭。“好了,我不说了。他到底会不会,咱们等着瞧不就知道了吗?”
“好,那就等着瞧。”秦明兰道,却发现每说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
李夷然的婚礼依然是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三日回门过后,平王爷终于再也在京城呆不住,第二日便收拾行装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平王妃便带着李潇然将人送出城门去。
这时候,京城已经踏入了夏天的范畴。秦明兰最怕热,早已经换上了轻薄的衣裳。但因为日头太大,又被李潇然强行戴上一顶大大的帷帽,从头遮到脚,密不透风的,反而更闷热得难受了。
也亏得是有肚子里的小家伙帮忙。她不过是在外头略站了会,便被平王妃遣回去马车上歇着,只留他们一家三口一起话别。
秦明兰乐得自在,回到马车上便赶紧摘了帽子,又叫。春花秋月悄悄的将车窗打开一点,愉快的享受着春天尾巴里的一点点凉风。
正百无聊赖中,忽听秋月低呼一声:“呀,太子怎么来了?”
秦明兰精神一震,连忙伸头看去,果然看到太子穿着一身家常衣裳,却跨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异常骚包的疾驰过来。
亏得现在正值正午时分,附近人不算多,因而引起的状况还不算太壮观。
那边平王爷一行人见到太子,也纷纷脸色大变,连忙跪地行礼。
太子翻身下马,热情的将平王爷扶起来。
“将军,咱们要下去和太子殿下见礼吗?”春花小声问。
秦明兰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太子也没看到她,她还是别出去了。自打回到京城,她每次和这位太子爷见面都没好事。上次明明是帮他的,结果还差点被人反咬一口,而且接下来好几天平王爷见到她都跟见到空气似的,那态度……简直绝了!
所以,现在既然有这个条件,她傻了才把自己送到那只笑面虎跟前任由他折腾!
春花看看外头越来越毒辣的日头,也点点头,不再强作要求。
马车距离那四个人所站的地方并不太远。秦明兰至少稍稍用点注意力,便将他们的对话给听得一清二楚——
“殿下,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见到太子出现,平王爷是一脸的激动莫名,快连话都说不全了。
太子满面微笑,双手牢牢握住平王爷的胳膊。“伯父离京,孤身为晚辈,岂能不来一送?”
“太子殿下您真是折煞微臣了!微臣本就是戴罪之身,回京没有受到皇上的责罚,反而处处被太子殿下您所维护,微臣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今离京,也是刻意不通知其他人的,可怎么还是给您知道了?”
“伯父您离京,这事虽然不大,但只要细心打听,总还是能知道时日的。”太子笑道,“而且伯父您千万别和孤这般客气。想当初,在南边的时候要不是您为孤挡了一刀,孤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这里和您说话呢!您救了孤的命,还因为孤吃了那么多的苦,孤区区帮您几次又算的了什么?”
平王爷顿时感激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太子殿下……”
“伯父!”太子一样感动不得行。二人之手,大眼瞪小眼,眼泪汪汪的,看得旁边的平王妃都不禁红了眼眶。
倒是李潇然一如既往的对太子的装模作样嗤之以鼻。再加上一个平王爷……他脸上的鄙夷就从秦明兰的角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还好,至少他还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宜过去搞破坏,便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瞧着。
春花秋月两个丫头不知道太子的腹黑德行,也被太子‘诚挚’的表现感动得不行。
“都说太子殿下礼贤下士,对有功之臣更是恭敬,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终于相信了!”这话是秋月说的。面对李潇然那张漂亮脸蛋都丝毫没有任何动摇的她,在看戏太子时却是两眼放光,其中的迷恋显而易见。
稳重些的春花也点点头。“太子殿下有仁德之心,登基之后一定会是位好国君。”
仁德之心?
秦明兰听了,心里也禁不住冷笑。
皇家之人,要是能有这种心思那才是异类!尤其是像太子这样的,这种东西就不属于他的标配!这种人不过就是演技好些,给人造成一种太过真实的假象罢了。
正想着,忽的眼神一扫,她的小心脏冷不丁狠狠一缩!
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太子已经变魔术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小薄薄的牛皮纸信封往平王爷手里塞去。
平王爷自然是要推拒的。
侧耳一听,平王爷如是道:“这个东西微臣不能收!太子殿下您来送微臣就已经是微臣莫大的荣幸了,微臣哪里还敢要您的东西?”
“这个伯父您必须收下!”太子坚持把信封往他怀里塞,“这对孤来说其实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是一张陈年旧纸罢了。”
平王爷动作一顿。“一张纸?”
太子点头。“是啊!当初皇爷爷还在世时,经常手把手的教孤写字。后来在他过世之前,还特地将孤叫到跟前,提笔写了一行字,装在这个信封里交给孤,说是叫孤留这,预备他日……”声音一顿,他立马抬起头来,“皇爷爷临终前叫孤一定要多防备着些外人,道是帝王便是孤家寡人,对任何人都不能信任。但是伯父您不是外人,您用二十多年和妻儿离散的光阴为父皇稳固住了南边的半壁江山,又舍出性命来救了孤。在孤一筹莫展之时更是倾尽全力的帮助孤,孤要是还以小人之心将这些东西抓在手上,那才是对伯父您的不敬!”
这话说得真好!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经过细细斟酌的。朴实无华,却是直接敲到人心坎里去了。那眼神也是真挚得过分,秦明兰从侧面看去,都能看到他眼中浓浓的情意。那紧紧握着平王爷的手更是亲热得不行,半点收回的意思都没有。
渐渐的,平王爷也不那么推拒了。
秦明兰见状,唇角也勾起一抹浅笑,双眼忍不住也多看了那薄薄的牛皮纸信封一眼。
微微发黄,四角有些发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个,和当初李潇然提到的那封信,是同一个吗?
☆、024 又来作死
最终平王爷还是没能拗过太子,‘不得已’将东西收下,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
太子也仿佛完成了一大任务,长长的出了口气,满意的上马走了。
平王妃再和他说上几句话,时候已是不早,平王爷便也翻身上马,一抽鞭子,朝南边疾驰而去。
待人走远,平王妃和李潇然便转身回到马车上。
“呼!”才钻进车里,李潇然便极没形象的往里头的小榻上一倒,卸下了个大包袱一般长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