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谈妥,安馨告辞回公司,坐在奔驰车里,她给佘小青打了个电话,询问工作进展,佘小青懵懂答道:“暂时没有进展啊。”
“刘师傅和你在一起么?”安馨问道。
“这家伙整天睡懒觉,有事也不向我汇报,鬼知道他在哪里玩呢。”佘小青没好气的回答。
安馨有些不满,佘小青是自己高中班主任的女儿,这孩子本质不错,单纯可爱,缺点是有些不懂事,征地事宜,刘汉东才是主力,佘小青只是配合工作,上传下达,报销发票什么的,怎么这丫头拎不清呢。
“我听说刘汉东已经到了北京,你和他联系一下,看他需要什么帮助,就这样。”安馨挂了电话。
佘小青紧张起来,难道刘汉东越级上报,在安总面前说自己坏话了,不会,他不像这样的人,可能是昨天没接他的电话,耽误了重要工作,没办法才通过其他途径找到了安馨,想到这里她一张脸火烫,羞愧难当,赶紧给刘汉东打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再打,刘汉东终于接了,张嘴就骂人:“臭娘们,打什么打,老子已经到北京了。”
“你凭什么骂人!”佘小青气坏了,可是仔细一听,背景音挺杂,都是近江郊区农民口音,隐约还听到老支书、上访、征地补偿之类的词儿,她再傻也能结合安总的话得出结果,刘汉东和朱庄上访群众混在一起。
“你妈担心你,让我问你需要什么?”佘小青恶意配合了一把,相信刘汉东能听懂,“你妈”就是安总。
刘汉东果然一点就透:“给我汇点钱来,我和弟兄们住地下室呢,工作还没找到,身上钱不多了。”
“知道了,还有呢?”
“等我想起来给你发短信,漫游呢,省点话费,对了,再给我手机充五十块钱,就这样,挂了。”
刘汉东挂了电话,朱广银笑呵呵问道:“怎么,和媳妇闹别扭出来的?”
“嗯,臭娘们嫌我挣钱少,整天嘟嘟囔囔,烦死人了。”刘汉东巧妙地掩饰过去。
过了一会,手机滴滴响了,显示新充话费五百元,又有一条银行短信,说您的账户转入两万元。
刘汉东却不知道,这两万元是佘小青动用了自己的私房钱,她虽然对刘汉东一向有成见,但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刘汉东肯定走的很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钱,北京这地方消费水平高,又是和一帮访民在一起,抽烟喝酒拉关系处处花钱,从公司财务支款需要层层审批手续,还是自己先垫付比较有效率。
喝完酒,大伙儿回地下室睡觉,坐了一夜火车都累坏了,很快就都鼾声如雷,朱广银却没睡,拿着手机打电话,时而轻声慢语,时而高声辩驳,走来走去,香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刘汉东看在眼里,猜出朱广银背后有高人指点,每一步都有人进行指挥,要瓦解他们,必先揪出幕后高人。
刘汉东给徐功铁打电话,长话短说,让他把和朱广银通话的人控制起来,然后又给江浩风打电话,安排了几件事。
徐功铁办事效率很高,很快通过移动公司查到了和朱广银通话之人的身份,这人叫老赖,是维稳办挂号的重点监控人员,十年的上访专业户,业余还为其他上访者出谋划策,是个难缠的滚刀肉,基层办事处听到老赖的名字就头大。
对付这种人,徐功铁有的是办法,查到老赖开了微博,就在上面做文章,果然找出一条转发过五百的微博,国保大队迅速出击,以传播谣言寻衅滋事把人拘了,手机电脑暂扣,老赖丝毫无惧,他是派出所常客了,根本不吃这一套,叫嚷着要找律师维权,徐主任指示,先把人扣四十八小时再说。
那边江浩风也迅速行动,抽调几个小伙子陪同韦生文连夜进京。
……
朱广银再给老赖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给他家里打电话,被告知老赖被派出所抓了,朱广银顿时抓瞎,没人指点,下一步怎么操作,他心里完全没谱。
按照老赖制定的计划,朱广银等人并不打算真的走上访程序,因为都知道上访根本没用,他们要做的是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以此向地方当局施压,老赖联系不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一早,朱广银去两办送了上访材料,在排队的时候看到许许多多全国各地来上访的群众,拖儿带女的有,披麻戴孝的也不少,听他们议论,惨状和冤屈远胜朱庄征地案,还有一些在京滞留了五六年、七八年、十几年的老上访户,精神都出问题了,神经兮兮的一看就不正常,朱广银等人看了心情更加沮丧。
好不容易递交了材料,简单叙述了情况,接访人员倒是耐心客气,可时间有限,后面还有大队人等着呢,人家让他回去等消息,他也知道这消息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一行人垂头丧气往回走,忽然走在前面的刘汉东被一辆突然左拐的奥迪车刮了一下,衣服破了个长长的口子。
奥迪车司机下来就骂,一嘴地道的京腔,刘汉东上去就要打,被朱广银死死拉住,因为他看到奥迪车风挡玻璃下一堆炫目的车证,什么警备,京安,人民大会堂字样,明晃晃都能把人晃瞎,这是首都的大领导啊。
后门开了,一个中年人从车里下来,白衬衫黑西裤,皮鞋纤尘不染,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和煦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亲近感,领导走向刘汉东:“小同志,没事吧?”
“刮了一下没大事,走吧。”刘汉东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见领导都下车慰问了,也就不再纠缠。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小李,开车送这位小同志去301医院。”领导的话让朱广银等人惊诧万分,首都大领导就是平易近人,慈祥的令人难以想象啊。
刘汉东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真没事,别耽误你们了。”
领导点点头,让小李拿了五百块钱给刘汉东买衣服,刘汉东坚辞不受,最后还是拗不过领导,但只拿了二百,他说自己这件衣服不值钱,五百太多了,烫手。
“听你们口音是江东来的吧,我小时候跟父亲在近江生活过一段时间。”领导很和善的随意聊了几句,和大家握了手,正要返身上车,朱广银终于反应过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大呼一声冤枉,推金山倒玉柱,扑通就跪了下去,其余六名乡亲反应也不慢,紧跟着都跪了一片。
“不要这样,影响不好,快起来,这样吧,把你们的申诉材料给我,我先看一下再说。”领导虚扶一下,朱广银也就趁势起来了,大庭广众之下跪了一片确实不大好看,要顾及影响。
幸亏复印的材料还有一份,朱广银赶紧递上,小李接了,领导说我还有个会议先走,后续跟进会有秘书通知你们,说完就上车走了。
朱广银等人目送领导的奥迪a6离去,心潮澎湃,感慨万千,遇到好人了,保不齐北京一个电话下去,近江市政府就得乖乖增加补偿款。
“哎呀,忘了问领导的职务和名字了。”朱广银一拍脑袋,后悔莫及。
大家也都跟着抱怨,由于心情过于激动,他们连领导的车牌都没记住,北京这么大,外地访民两眼一抹黑,上哪儿去找这位萍水相逢的领导。
八个人垂头丧气回到住处,商量着下一步怎么办,各自家属也都打电话来询问,还说公安到家里来问过情况,七个人出发前的雄心壮志短短两天就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深深的惶恐和对未知的恐惧。
上访不是个好事,地方政府深恶痛绝,北京有多少访民,就有多少截访的地方人员,黑保安、黑监狱也应运而生,形成一条巨大的产业链,访民这活儿不是一般人干的,首先要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胆魄,然后要像牛皮糖一样有韧性,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和截访人员斗智斗勇,有些小地方黑暗无比,上访人员被拉回去之后就地投入精神病院关起来,比监狱都厉害,近江是省会,手段比较文明,但是对家庭的影响也很大,民不与官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金玉良言啊。
朱广银抽了半天烟,下定决心说:“实在不行,就去广场拉横幅!”先去踩个点。
然后带着几个人去了天安门广场,今天雾霾很大,隔了老远只能影影绰绰看见城门楼子上的主席像,眉眼都是模糊的,大批警察、武警、城管、保安云集,比游客少不到哪里去,朱广银亲眼看到民警拦住两个外地口音的老人,翻看检查了他们随身的挎包,而且进入广场和八十年代时期大不一样了,全部被栏杆围住,进入要过安检,想搞事根本不可能。
这条路也断绝了,朱广银更加灰心丧气,回到上访村地下室,带兄弟们出去吃饭,这回没喝酒,每人一碗面条,吃完回去玩手机,睡大觉,听天由命。
晚上八点多钟,朱广银的手机响了,是北京固定电话打来的,他心中疑惑,北京没亲戚啊,还是接了,是个陌生的帝都口音:“您好,是朱广银同志么?”
“是是是,是我。”朱广银觉得喉头有些发干,紧张的。
“是这样的,韦部长的秘书把您的申诉材料转到我这儿来了,请问您明天有时间么,我让司机去接你们,咱们详细谈谈这件事。”
“有有有,有空!”朱广银把地址报出来,约了时间,挂了电话,热泪滚滚而出:“兄弟们,遇上青天大老爷了!”
第六十一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村民们见老支书如此激动失态,赶紧询问是谁打来的电话,朱广银说是上午遇到的大领导,据说是个部长哩。
“是哪个部的部长?”有人兴奋无比地问道。
朱广银刚才光顾着激动了,也没细问,他大手一挥,威风凛凛道:“不管哪个部,省部级都是一样大的,这回咱是遇上贵人了,韦部长说明天让司机接咱们去汇报情况,不行,我得去置办一身行头,穿着迷彩服和解放鞋去见部长可不大礼貌。”
大伙也都起哄要去买衣服,买什么金利来梦特娇杰克琼斯,什么好买什么。
朱广银皱着眉头说:“瞎嚷嚷什么,部长是你们随便见的么,哪能一窝蜂都去,选两个人跟我去见个世面就行。”
又对刘汉东说:“兄弟,你也是个有福的,让部长的车碰了,这回可露脸了。”
刘汉东只顾傻笑,啥也不说。
正好手机响了,刘汉东出去接电话,是韦生文打来的:“兄弟,你想弄多大场面?”
刘汉东胆战心惊:“你能弄多大?”
韦生文说:“要不把你这些朋友拉海里游览一圈?我北京的资源还是很多的,别说你这帮农民朋友了,就是地方上的厅局级干部,照样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刘汉东说:“就一般标准吧,我兜里钱可不多。”
韦生文说:“放心,都是朋友,给成本价,事后结算,你就瞧好吧。”
朱广银等人今夜无眠,却不知有一帮人却被他们搞的彻夜难眠,这就是近江市朱庄办事处和区政法委、维稳办的一帮接访人员,以及京都振武护卫中心王海经理,他们都在寻找朱广银等人的下落,尤其是王海,恨得牙根痒痒,他手下六名保安骨折,这个梁子结大了,他发誓要抓到凶手,直接打残才算完。
振武护卫中心是专门承接截访业务的黑监狱,有保安上百名,郊区破厂房一座,汽车十余辆,每年光业务收入几千万,其实这趟活儿也是老板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收费便宜,给的友情价,没想到玩了一辈子鹰,却被小家巧啄了眼,搞的王海被同事奚落的很没面子,若是被京城权贵欺负了也就忍了,可外地访民也敢蹬鼻子上脸,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场子要不找回来,王海就没脸在圈里混了。
黑监狱有自己的信息来源,北京虽大,访民却是扎堆的,就那么几个地方,找旅社一查登记就能把人揪出来,王海动用了分局的关系,很快就查到了刘汉东等人的下落,住在东庄某地下室,知道地方就不着急了,打电话喊人吧,约了十几个东北籍的大汉,都是一米八以上刺龙画虎秃头挂金链子的刀枪炮,预备了两辆金杯大面包,明儿一早去拿人。
接访人员来了十五名,这年头基层公务员的日子也不好过,出差补助微薄,住不起宾馆,只能住旅社,家里打来电话,告诉他们访民住在什么位置,带队的决定,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接人,毕竟这里是首都,不是近江,闹出点事情来不得了,总之要低调再低调。
……
早晨六点多种,王海带着两辆车杀到东庄上访村,直奔刘汉东等人栖身的小旅社,进去一问,服务员说那八个人昨天晚上退房走了,问去哪儿了,回答不知道。
王海毛了,发话说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帮丫挺的翻出来,开着车在附近转悠,一家家旅社找过去,找了二十分钟,还真被他发现了。
刘汉东等人正站在胡同口等车呢,昨晚上朱广银听了刘汉东的劝告,临时换了地方住,防的就是黑保安,有几个人嫌麻烦还不愿意换地方,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灵验了。
“就是他们,给我上!”王海一招手,十几个东北大汉立刻撒丫子狂奔过去,噼里啪啦脚步声响彻胡同,买早点的居民吓得靠墙站着,生怕撞到。
与此同时,近江接访的也找过来了,他们的情报来源是近江警方提供的手机定位,和王海他们前后脚从那家旅社出来,同样无功而返,在路上溜达呢,领队眼尖,一眼瞅见了朱广银。
“在那儿呢,赶紧过去!”近江牌照的瑞风旅行车赶紧开了过去。
朱广银等人还没察觉危险,正说说笑笑,翘首以待呢,韦部长派来的专车很准时,七点差两分远远地过来了,是一辆京a牌照的丰田考斯特。
众人正要上车,忽然听到异动,胡同两头一边是十几个威武大汉猛冲过来,一边是近江牌照的旅行车风驰电掣而来,不用人招呼,几个人迅速上车,司机小伙很淡定,还不忘叼上一支烟点燃了,说声坐稳,一踩油门考斯特就蹿了出去。
丰田考斯特不愧是上百万的面包车,跑起来真够快,东北大汉们肺管子都跑断了也没追上,一个个累的跟死狗似的,将钢管铁棍丢在地上,卷起t恤露出黑黝黝的大肚皮蹲在地上喘粗气,王海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打电话,两辆金杯大面包很快开了过来,弟兄们上车继续追。
近江接访人员乘坐的瑞风旅行车倒是死死跟上了考斯特,北京的交通拥堵的够呛,考斯特上了大路根本跑不快,就在车海中不紧不慢的向前开,过了一会儿,后视镜中出现了王海等人的金杯面包车,车窗里探出几棵光溜溜的肉瘤脑袋,指着考斯特破口大骂。
司机小伙心情似乎很愉快,问刘汉东:“招惹的人不少啊。”
刘汉东淡淡一笑:“一帮怂货而已。”
朱广银等人却吓得不轻,紧紧抓着扶手,不时回头张望。
考斯特七绕八绕,既没被人追上,也没把后面三辆车甩下,从永定门上二环绕到莲花池东路,右拐上羊坊店路,快到复兴路的路口时,右边有个挺排场的大门,考斯特拐了进去,门口哨兵敬礼放行。
很快三辆车也追了过来,瑞风旅行车不明就里想往里闯,被配枪的哨兵拦下,司机探头出来说:“江东省政府的,进去一下办点事就出来。”
“没有车证不许入内。”哨兵面无表情,坚决制止。
接访领队是个军转干部,看出哨兵不是武警,而是陆军士兵,腰里挎着手枪,后面警卫室里不知道有多少战士待命呢,硬闯只有一个结果,没把访民接回去,自己先折进去。
首都不是自家地盘,赶紧撤吧,也不敢走远,就在路边停着,过了两分钟,王海的两辆车也杀到了,他们被前一个红绿灯拦住了,不过认识近江牌照的瑞风,知道是来接访的,王海就过去搭讪了,问怎么回事。
“他们进这里了。”领队一指大门。
王海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京西宾馆啊,部队的地盘,没通行证根本进不去,这帮访民手眼通天啊。
可是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王海决定,蹲守!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过了一会,交警巡逻车来了,喝令他们开走,不然开罚单,没辙,只能下来人继续蹲守,把车先开回去。
朱广银等人在大院里下了车,四下张望,这里停满了汽车,大多是军牌奥迪,靠近大路的墙边是一溜高大的杨树,另一侧是雄伟的大楼,楼前都有哨兵站岗,司机给他们每人一个红色通行证,说进出都要别着,千万不能丢,不然哨兵不让进。
“这是什么地方?”朱广银怯生生问,虽然在朱庄他算一号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但到了北京,还是被打回原形变成土鳖一只。
“没啥,部队招待所,不接散客的,中央经常在这儿开会。”司机小伙轻描淡写介绍了一句,带他们上楼开了四个标间,说你们先住着,别出去,中午就在一楼餐厅吃自助餐,随时等候领导接见。
朱广银诚惶诚恐,诺诺连声,司机小伙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别送,就在屋里看电视吧,那帮人在大门口等着呢,放心,他们进不来。
司机走了,大伙儿齐聚到朱广银的房间,兴高采烈,谈论着刚才的追逐。
朱广银注意到桌上摆着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大报纸,再看窗外,对面就是军事博物馆,东侧是不挂牌的部队大楼,据说是总参大院,有过三年当年历史的朱广银心中兴奋而惶恐。
距离二百米的大门外,王海正蹲在花坛旁打电话,找人安排自己进京西宾馆,可是一时半会联系不到部队的关系,公安口的朋友劝他,算了吧,就算进去你能怎么着?带一帮东北伙计从京西宾馆往外绑人?你喝多了吧,想上明天新闻联播还是咋滴?
接访的这帮人也傻眼了,给家里打电话通报情况,家里也没办法,只说你们别乱来,等领导协调。
事实上这次接访是分两条线进行的,一条是基层政府派员进京,还有一条就是青石高科自己的行动,双方没有交集,只有一个徐功铁从中协调,消息不通畅是必然的,等了几个小时,家里终于来电话,按兵不动。
朱广银等人的中午饭是在餐厅吃的,很丰盛,鸡鸭鱼肉饮料啤酒酸奶敞开了供应,八个人没敢放浪形骸,因为身畔都是很斯文很得体的干部,他们只是尽力猛吃猛喝,吃到肚子溜圆才上楼休息,早上起的太早,又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击,大家都困了,开了空调睡午觉。
朱广银睡得很警醒,生怕有人找,果不其然,一点半手机响了,通知他们下楼上车,领导要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