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承宣正侧身而坐,笑吟吟地看着坐在沙另一站的她。
惠怡眉呆坐了几秒钟,努力无视他的视线,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艾承宣道,“来的时候我看到这附近有家西餐厅,我们去吃甜品?”
惠怡眉默了一默,说道,“好”。
两人走在前头,小红跟在后头。
三个人两前一后地走出了戏院,沿着街道慢慢地朝着街头的西餐厅走去。
林岳贤倚在戏院旁的小巷子里,看着三个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他已经派人去惠家查过了,这位穿白西服姓艾的男子,据说是惠二哥昨天才从北平带回来的贵客!
林岳贤眯起了眼睛。
……惠二哥的贵客,姓艾?
据说前朝的皇族就姓艾新厥罗氏,除了当年被庄亲王早早送到海外的固伦公主之外;艾新厥罗氏的嫡系早已七零八落了;莫非这位艾姓男子,就是固伦公主的后人?
就在林岳贤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
“……不!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小明,难道你忘了,以前你流落街头的时候,是我收留了你,又让子昌送你去学堂念书……如果没有我,没有子昌,如今你能安安稳稳地坐在报社里做编辑?再说了,我的要求真这么过份?让你觉得昧着良心?”
林岳贤一愣,很快就听出来,这个女人正是白莹莹!
“莹莹姐,你也不想想……惠家是我能惹得起的嘛!人家惠二是司法部的副部长!要是被他查出来……这件事儿是我推波助浪掀起来的,只要他伸出个小尾指就能活活地摁死我……而且就跟摁死个蝼蚁一样简单!”
男子急急地说道,“还有,你说要联合全国的先进知识分子和才俊青年来共同笔诛惠林两家的包办婚姻……这怎么可能呢?您想得是不是太简单了?咱们z国可不是只有林大哥一个人是才子……人家惠三是北平大学的教授!这么些年了,他教了多少学生出来啊……那些人就是看在惠三的面子上,也不会同意笔诛的!”
“小明!如今已经是新社会了,不可能再有这种一手遮天的政党和个人!再说了,如果子昌真的和那个女人结了婚,那我怎么办?你是不知道……惠家那个女人口口声声地说要赶我走,而且还要让我的孩子永世不得与林家相认!小明,如果连你都不帮我,那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我带着我的孩子们去死!而你,也是逼死我们母子的凶手之一!”
“哎!莹莹姐,你别这样啊!你可以和林大哥再想办法啊!”小明劝道。
一阵细细密密的啜泣声音响了起来。
半晌,白莹莹泣道,“好,我不连累你……那这样吧,我自己写信,写好信以后我会交给你……到时候麻烦你按着信封上的地址,帮我把这些信件都发出去……”
小明沉默了一会儿,劝道,“莹莹姐,你这是何苦……”
白莹莹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不相信了!天地昭昭,难道还没有我伸冤的地方了?”
小明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好好好……”
觉察到这两人可能要走出巷子了,林岳贤不动声色地侧过了自己的身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钞,示意兜售香烟的小童过来。
两个小童飞快地路了过来,因为林岳贤站在靠墙的位置,两个小童便不得不站在了他的右侧,也就是靠街道的那一边。
林岳贤蹲下了身子,查看小童挎在脖子上的小木箱里的香烟。
很快,细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一个烫着头发穿着旗袍的女人匆匆从巷子里走了出去。
林岳贤站了起来,看着那人的背影。
……果然是白莹莹。
他的嘴角浮起了些许冷笑。
随意拿过一包香烟,林岳贤将手里的纸钞递给了卖香烟的小童,说了声“不用找了”;跟着,他回过头朝着巷子深处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又从口袋里摸了两个铜板递给另外一个眼巴巴看着同伴卖掉了香烟的小童。
“你悄悄地跟着那个穿白衬衣戴眼镜的年轻叔叔,看他去了哪儿……这两个铜板给你,如果你还能打听出他的名字……那我再给你三个铜板。”林岳贤对小童说道。
那小童拼命地点头。
接过了两个铜板以后,小童撒腿就跑。
林岳贤拆开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烟夹在手指之间,又用打火机点上了。
没过一会儿,小童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先生!先生……那一位走进了九州报馆在我们县城发行部……我去问了,他是九州日报的发行编辑,叫做张小明……”
林岳贤微微一笑,抽了一口香烟,又摸出几个铜板递给了小童。
小童高兴坏了,紧紧地握着那几个铜板,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跑了。
……联合全国文人共同笔诛惠林两家的包办婚姻?
林岳贤哂笑了一声。
白莹莹简直就长了一副猪脑!
他走出了巷子,准备去县城里的林家产业巡视一遍。
可他却再一次看到了……
惠小姐和那位年轻英俊的艾先生从西餐厅里走了出来。
她优雅端庄,表情沉静从容,由着那位艾先生替她拉开了汽车的后座门,然后大大方方地坐进了坐子里;而艾先生替她关上了车门之后,就绕到了车子另外一边,上了车并坐在她的身边。
林岳贤看着惠家的汽车从自己面前缓缓驶过。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如今虽说已经是新时代了,但男女平等还只是纸上谈兵……可家教甚严的惠小姐却大大方方的和个年轻男子出门逛街看电影吃西餐,这本身就是对林家不作为的一种挑衅。
可笑祖母还以为只要拿捏住了惠小姐,就能拿捏造住整个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