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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一屋子人淡声,“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昭知道,是自己突然闯入公主房中,被刘既明的人知道了。陈昭已经争取了时间,但在刘既明眼皮下,却当然不可能彻底压下这件事。事已至此,婚事恐怕要延期,他得跟大公子沟通。
  陈昭心情并不好,刘既明对自己素来信任不够,再出了这样的事,他又怀疑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刘既明对一边跪着瑟瑟发抖的木兰点个头,找地方坐下,“你来说。”又邀请陈世子一起坐,对于白鸾歌,他直接当做没看见。
  事情败露,两大主子坐镇,木兰一点都不敢隐瞒,把事情全说了出去。中间被打断无数次,因为大公子不需要她的“我觉得”“我认为”“我想”,他只要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陈昭的心在木兰复述中,一点点沉了下去:刘既明不要情绪化的描述,他只要客观真相。而这对陈昭很不利,因为只看眼睛所见的,这像是白鸾歌把宜安公主给逼走了。并且,刘既明还让木兰叙述了白鸾歌和他的关系。
  刘既明是不管真相与否,都要把过错抹向南明王府了。
  陈昭不得不感叹,这位大公子,不愧是前世跟着平王打拼天下的人才,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理清了利弊,不动声色地给南明王府抹黑了。如果他是刘既明,当然也会这么做:真相?那是什么?反正大家看到的就是白鸾歌假扮公主!公主走丢了?那不是在白鸾歌出现之后的事么!白鸾歌是嫌疑人,南明王府和陈世子就是她背后的人!
  刘既明要是一心搞死南明王府,再给木兰挖几个陷阱,就可以给南明王府定罪了。
  但是陈昭当然不会让刘既明这样做。他站起,面色发白,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身子摇摇欲晃,“秦景……对!是秦景!是他带走公主!我素来待他不薄,南明王府也没有对不住他,他竟敢绑架公主!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主子……欺人太甚!”
  他又一脸心痛地看着白鸾歌,“你母亲早逝,我好心收留你,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心中拿你当妹妹待,我父母也当你是女儿,你有什么样的想法,不能与人说清楚呢?鸾歌,你……”他说到激动处,竟怅然难言。
  刘既明不禁对陈世子肃然起敬:秦景绑架公主?白鸾歌有负王府恩情?陈世子真是张嘴就来,撇关系撇得这么干净这么真诚!
  陈世子又转身,对刘既明拱手,“大公子,秦景绑架公主,是我管教不严之故。我这便亲自派人追探秦景,务必救出公主!请大公子看在我也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刘既明目光微闪,有些犹豫,但陈昭说得激忿填膺,又多次伤心得说不下去,刘既明还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他以为陈昭只是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但他没想到,陈昭出了门,竟真的带着自己的心腹离开了。刘既明看着陈世子留下的人手,沉默不言。
  “大公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也去追杀秦景?”刘既明的心腹凑上来。
  “秦景给人背黑锅了吧,”刘既明漠不关心地笑了笑,“秦景、白鸾歌……说牺牲就牺牲,这位世子真是够心狠,在这方面,我不如他。”
  他确实不如陈昭心狠,他在看到白鸾歌假扮公主的刹那,想到的就是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要为公主把这件事兜住。不管公主有错没错,错的都是别人,与公主无关!这是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当然永远都不会错。
  刘既明道,“把木兰和白鸾歌关起来,不要审问,不要动作,静待消息。我们的人兵分两路,主队进入康州,驻扎于此,开始执行咱们来此的任务。另一队,派出去找寻公主吧。”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也不用急,咱们的主力留在康州,小队人马派出去恐怕也不容易找到人,先跟着陈世子他们看看吧。”
  “大公子不担心公主吗?世子说秦景绑架了公主!”
  刘既明嗤笑一声,他的妹妹,是普通人能绑架得了的吗?还是在这么多侍卫巡逻下?说没有内鬼,简直不可能。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他不急,一切等宜安公主回来再说。
  在来这一趟之前,刘既明压根没想到宜安公主的出嫁会这么一波三折。
  刘既明是真不太担心,公主很了解他的手段,她离去前,一定预料到这件事的结果不会超出他的控制,才敢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毛笔。现在,刘既明隐约觉得故事还不会到此结束,他便看着吧,看这些人还要怎么折腾。
  宜安公主当然不知道那些人已经为她的后手乱成了一团,她留秦景去修补他的破屋子,自己要去镇上一趟。自然,她将金银全都抱到了自己这里。
  秦景不放心她,想陪她一道。
  公主娇羞捧脸,“不要嘛!人家要做不方便你知道的事情……哎呀,你懂的呀!”
  “……”秦景不懂!
  他被公主嗲嗲的“人家”给震住,侧头深吸一口气。公主这时不时邪魅狷狂的风格,真把他累得够呛。秦景沉思着,为了适应公主,他是不是真的需要找时间补习一下公主的黄色小话本?
  公主最喜欢的是哪本来着?是什么妖女还是什么夜魔?
  秦景洁身自好二十年,自认识公主,被公主强迫着接受重口味教育,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看着坐上牛车的公主向自己挥着手告别,笑容无忧无虑,秦景眼底浮起淡淡笑意。当然是幸的,他能遇上公主,已经够他惊喜一辈子了。她喜欢什么,他总要试着给她。
  但是秦侍卫啊,他恐怕不知道公主最喜欢的不是小黄本,而是洗干净丢在床上的他啊!他能把自己送给公主品尝吗?能吗?
  公主去小镇上又买了好多小玩意,她“买买买”般花钱如流水的豪爽作风深入骨髓,若不是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逛,她大约又要买一堆用不着的东西回去占地盘。至今,秦景的小破屋里还有一摞摞没送出去的各色针线,秦景都想不通她又不做女红,买这些做什么。
  好在公主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找厨娘。她要给秦景做一顿全席,南北东西的菜肴佳味汇聚一桌,让他这个穷人拜服于她的贤惠能干。
  公主去了镇子上最有气派的酒楼雇人,掌柜在公主砸了银子后,自然满口答应。公主跟他们说好时间,看差不多到了牛车回村子的时间,就下楼。公主却被两个流气的男子拦住,两人望着她嘿嘿直笑。
  公主眼睛亮了,“调戏良家妇女的?”
  两人的“小美人”还没出口,就胎死腹中,一时被噎住。公主上下将他们两个打量一番,嗯,长得还行,一个脸上有几颗粉刺,一个脸稍长,看穿着打扮,不穷,就算富也富不过她。
  行了,就他们了。
  公主笑容诡异,“我这里送你们一个美人做娘子,我每月再白送你们三十两银子,你们做不做?”
  “啊?”两人呆住了。
  公主轻言细语地诱他们入瓮,“来来来,我给你们准备了适合你们气质的剧本,你们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像现在一般调,戏美人……对了你们还没娶妻吧?”
  “……”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吧?这位小美人脑子正常吧?
  公主这趟收获颇丰,她不仅雇到了想要的厨娘,还找到了愿意追慕徐阿月的两个人。公主当场跟他们说戏,强取豪夺、虐恋情深、死缠烂打的剧情设定,公主说得轻车熟路——让两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常干这样的事。
  金银打造的有钱人家公子形象出来了,徐阿月会不会屈服,就不关公主的事了。她没强逼着徐阿月嫁人,也没真的指望这两人中一个能娶了徐阿月,只要徐阿月没工夫缠她的秦景,就行了。
  “路人甲、路人乙,”公主向两个人勾勾手,把第一笔银票送了出去,“跟着我们的牛车,我带你们去看小美人喽。”
  “……”两人泪流满面,姑娘我们是有名字的!你问都不问直接喊“路人甲”“路人乙”是怎样?还有最后那句,恍惚让他们觉得是带头大哥心情好、撒票子带小弟们逛青楼……
  他们深深折服于这姑娘的王八之气!
  宜安公主的一路好心情,结束于她回到万潮村,又在院子里看到了徐阿月缠着秦景。
  公主看到秦景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个木雕,徐阿月笑容满面地蹲在他旁边,不胜娇羞地接过他递来的木雕。两人说了什么,徐阿月的少女情怀,真是把公主气哭了。
  她眼睛盯着秦景递过去的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