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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武侠仙侠 > 师叔,何弃疗? > 第45节
  “不错。阿炎将我唤醒,与我说了你的事情,我担心不已,只好出此下策。都怪我当年飞升匆忙,阿炎行事亦不妥,才导致你娘她……”提及夙宁心,千重魔君的脸色变得落寞不已,“云汐,你可恨我,还有你叔叔?”
  夙云汐沉思了一阵:“不恨吧,大概。”
  她亦看过她娘亲遗留下来的玉简,也听过师叔的想法,因而并不想拘泥于过去,她娘亲都不计较,她自个儿跑去追根究底也无甚意义。
  “只是,要我将你们当做亲人,暂时却还不能。”
  千重魔尊点点头:“嗯,我明白,你我到底还不熟悉,阿炎又犯了那般的事……无碍,便顺其自然吧,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们的。”
  “对了!乖女儿,爹爹的见面礼,你可还喜欢?那个白奕泽,竟敢那般待你,爹爹便将他也带了进来,好让你跟他来一个彻底了断。”他一手搭着她的肩膀,邀功似地看着她。
  果然是他干的好事!夙云汐揉揉眉心:“不,我早就将那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得到自己期待中的反应,千重魔尊有些失落,他缓缓地蹲了下来,折下一支红花,一片一片地拔着花瓣:“是么?竟是这般……我竟然多此一举了……我果然不是一个好父亲,错过了女儿的出生与成长,满怀希望地为女儿做一件事,结果还……”
  夙云汐无语,堂堂魔尊竟是这般德性,她实在是不想承认自己的体内流着跟眼前这人同样的血液。罢了,还是赶紧找到师叔,离开这鬼地方吧,就当白来了这一趟。
  她默默地转过身,正打算抬脚,岂料身后却突然伸出了一只黑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回过头,只见千重魔尊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色阴沉地看着她:“乖女儿,你不厚道,看到爹爹这般伤心失落,竟然也不出言安慰。我还以为,你跟你娘亲一样,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不,我只是觉得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方便打扰罢了!”
  “狡辩!唉……你果然被人教坏了。我知道你这么急着离开想去哪,不就是想找青晏那小子么?哼,乖女儿我必须提醒你,我可以放任你去做任何事情,但唯独一件,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地将你交给青晏那小子的!”
  “青晏师叔?”夙云汐突然警醒起来,此处是千重魔尊的洞府,若他有心针对师叔,那么师叔会不会有危险……
  “你对师叔做了什么?”夙云汐推开千重魔尊,脸色因担忧而染上一丝薄怒。
  千重魔尊淡笑着耸耸肩:“不曾做什么,只是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扔到了那些赤炎蛛里头罢了,如今他或许正在这片花海外的某个蛛茧里头吧。”
  “你……”夙云汐一听这话便紧张起来,冲到了花海边缘,目光在各个蛛茧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青晏道君的所在。但是这片赤色土地上的蛛茧成千上万,都裹着厚厚的蛛丝,连神识也无法透视,想要在这些蛛茧里头找到一个被包裹其中的人,谈何容易?
  “他在哪?”她回头质问。
  “谁知道呢?”千重魔尊还是那般耸耸肩,“或许只能一个个地把那些蛛茧给剥开才能知道吧。”
  夙云汐不再做声,她沉默地直视了他片刻,忽然重新祭出了方才已经收起的飞剑,毅然向着最近的蛛茧走去。
  千重魔尊见状急忙拉住她:“你疯了?花海之外的赤炎蛛修为都在你之上,贸然出去,想送死么?青晏那小子就这么重要,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没错!”夙云汐眸色坚定,“师叔遇险,若我还袖手旁观,那简直是猪狗不如!”
  “那你以为为了救他不惜一切便能对得起天地良心?”千重魔尊冷言嘲讽,“数十年前,你为了救白奕泽,牺牲了你的师父,数十年后,为了救青晏,你又准备牺牲谁?或者丢了你这条命,让那些为你牺牲了许多的人都白白牺牲?你这般做,跟数十年前有何区别?”
  “我……”夙云汐忽然间说不出话来,虽然不想承认,但千重魔尊说的确实也有道理,她现在要做的不正是与当年相似的事情么?
  当年,白奕泽重伤急需灵药,她情急之下不顾自身危险,闯入了门中禁地;如今,青晏师叔受伤困于蛛茧之中,她执着飞剑,正要冲入修为在她之上的赤炎蛛的巢穴……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但是行为确是一样的。
  但是,即便是如此,就能够成为阻止她前去救师叔的理由吗?不,不能!师叔对她恩重如山,师叔是她心里最特别的人,尽管她的实力比不上师叔,但她还是想为他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尽管此行她或许会遇到危险,但她还是不想放弃,因为师叔很可能正在等她,哪怕几率只有千万分之一。
  因为他是师叔,是她发誓要守护,也是世上最值得她去守护之人。
  “不一样的。”她直视着千重魔尊,眼神竟比先前更坚定了几分,“当年之事,可以说是我冲动沉不住气,被迷恋弄昏了脑子,才害了师父,害了自己。可如今不一样,师叔不是白奕泽,他值得我为他付出,我对师叔,也不是一时迷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真心实意。再有便是,这一次,我也不是罔顾性命贸然行动。”她突然自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拿在手中轻轻扬了扬,然后微微一笑,飞向了那些蛛茧。
  那样东西,赫然是花海中生长着的红花。
  “竟然还偷摘了我的红花,果然是被教坏了,女大不中留啊!”千重魔尊喃喃地叹道,望着在蛛茧周围努力忙活的夙云汐,身影慢慢地消隐于红花之间。
  因身上带着红花,赤炎蛛并未袭击夙云汐,她便穿梭在蛛茧之间,以飞剑破开了一个又一个。蛛茧中包裹着的都是赤炎蛛的食物,有已经死透了的,也有还活着的,夙云汐每破开一个之前都满怀希望,破开之后又失望不已。这个不是师叔,那个也不是师叔,下一个蛛茧,师叔会在里面吗?
  如此在希望与失望之间不断反复,但夙云汐却始终不气馁,将灵力覆在剑尖上,一剑接一剑地挥着,灵力不继便吞灵丹,虎口开裂便抹伤药,好在这些蛛茧虽厚实,却比不上巨犀兽的皮肉,有过平砍巨犀兽经历的她应付起来也不算难,唯一需要在意的,却是时间。
  蛛茧中的生命会不断流逝,每晚一刻,师叔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她不敢赌,也不想赌,因而片刻也不敢松弛。
  “师叔!”
  不知破开了多少个蛛茧后,夙云汐终于在岩地中心区域的一个蛛茧中找到了青晏道君。他双眼紧闭,身上带着深深浅浅的伤痕,显然是失去了意识。夙云汐从未见过这般的师叔,他总是云淡风轻,看似无可匹敌,他总是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然而此刻,他却不省人事地倒在她的怀里,叫她看着心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脉搏还跳动着。
  因不敢在赤炎蛛周围逗留太久,找到青晏道君后,夙云汐便将他带回了花海之中,喂他吃灵丹,替他疗伤,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在丹药的效果下慢慢消失,可他的眼睛却还是没有睁开。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为何他还是不醒?
  “师叔,师叔……”
  她轻轻地摇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呼唤他,声音不大,却很是急切。
  直到此刻,她才更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人,于自己而言,究竟有多重要。若说先前定情之时,她还有些云里雾里,觉得有些虚幻不真实,那么此刻,她便能确切地感受到,这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了她的心,刻入了她的灵魂,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假如她真的失去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眼角忽然传来一丝微痒的触感,她轻轻一擦,方觉那些竟然都是泪。
  “唉……看来你对他是真的情根深种,非他不可了。”空中突然响起了千重魔尊的声音。
  夙云汐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只得红着眼道:“是你让他变成这样的?”
  “自然!竟敢拐跑我的乖女儿,受些惩罚不是理所当然么!不过如今看你这模样……罢了,姑且先放过他吧。这小子如今正困在为他度身打造的幻境里,,只需幻境碎了便可清醒过来。但……能否打破幻境却要看你与他的本事了……”
  千重魔尊的声音突然变得意味深长,夙云汐正疑惑着,忽觉一道红光在自己周围升起,继而神识被抽离,飘到了另一个境地。
  这里就是师叔所在的幻境?夙云汐四处打量着,还未待她熟悉周围的幻境,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魔姬,受死吧!”
  夙云汐惊喜地回过头,正打算与师叔相认,忽觉一道凌厉的绿色弧光袭来,惊得她呼吸一窒,急忙翻身躲开,再抬起头来定睛一看,便愣在了那里。
  眼前之人正是青晏道君,但是万万没想到,那道几乎要取掉她性命的绿色弧光竟然出自他手中。
  ☆、第77章 执子之手(终章 )
  夙云汐蹲在水边,打量水中的倒影,这般的容貌与身材,不是她自己。千重魔尊不知用了什么秘法,让她进入这个青晏道君的识海幻境后变了一副容貌。
  魔姬,这便是她此时的身份,一个觊觎青晏道君,对他死缠烂打,甚至不惜伤害了他最心爱的师侄“夙云汐”的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莫名奇妙地变成了“自己”的情敌也就罢了,还要被师叔追杀,天底下还有比着更衰的事情么?想起先前自家师叔面对着自己那冰冷的眼神,还有不留情面的攻击,夙云汐便觉得郁闷不已,若非她跑得快,只怕就要成为他的剑下亡魂了吧。
  更让她郁闷的是,师叔居然没有将她认出来,虽说她此时更换的容貌和身份,他身边也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连性格也相似的“夙云汐”,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但,到底还是不甘心啊!本尊在这里,师叔,您的眼神究竟往哪看呢?
  夙云汐洗了一把脸,强压下心中的躁动不安。郁闷是一回事,但是这些假象还不能叫她完全丧失理智,她还记得师叔如今困在这个幻境里,最重要的是将幻境打破,让他清醒过来。
  她悄悄地来到了青晏道君的屋舍附近,远远地观望着。
  竹舍、药植、夙云汐、恬然的生活……不愧是为青晏道君量身订造的幻境,不仅符合他心中所想,更趋近于真实。虽然幻境本身极为简单,但青晏道君本来修的便是随心之道,像这般简单却随了他心意的幻境,反倒最是容易叫他沉沦。
  破解幻境的方法并不复杂,只需叫青晏道君认清楚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即可,问题却在于,如何让他认清楚。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意愿来设置的,唯一的变数便是她,但是以她如今的容貌和身份,只怕还未走到他跟前,就被他灭杀了吧。
  夙云汐反复思量着,不停地拉扯着自己头发,却始终想不到合适的方法,被自己被亲爹和恋人联手坑害,却又无法坐视不理,这般的心情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了。
  而此时,竹舍之门却打开了,青晏道君与“夙云汐”走了出来,两人闲坐院中,一个品着茗,一个看着话本,看起来若一双璧人,般配得紧。
  “师叔,也赏我一杯香茗吧。”假夙云汐轻声说道,望着青晏道君的眸色烁烁发光。
  青晏并未做声,只依言慢条斯理地将湖中的仙茗倒了一杯与她。
  一旁的真夙云汐抓着自己的衣摆,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险些不管不顾地就冲了出去。即便知道那些都是假象,她心里还是不大舒服,这大概便是话本中所说的嫉妒与吃醋,她从前从未体会过的心情。
  师叔,看清楚一些,你身边那个是假的,真正的我在这儿呢!她紧紧地盯着他,仿佛靠念力可以将她心中所想传递给他似的。
  然而,青晏道君却没有与她心有灵犀,他将仙茗递给假夙云汐后便站了起来,随手折了一枝竹枝,突如其来地发起难来。
  绿色的弧光自竹枝的尖端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夙云汐,夙云汐避闪不及,只得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一击,胸前受到重创,一口鲜血自她嘴角流出。她明明已经小心翼翼地躲在他的神识范围之外,没想到居然还是让他给发现了。
  “魔姬,我说过,再出现在我面前,便取你小命!”青晏道君不知何时来到她跟前,用竹枝指着她。
  夙云汐仰着头,怔怔地望着他。她不知道,对待夙云汐以外之人,素来温文尔雅的他也可以冷漠如斯。一时间她心中悲喜交杂,喜的是她就是夙云汐,悲的是,此刻不过换了身份与容貌,他便认不出她来了。
  “师叔……”夙云汐忍不住地轻声呼道。
  青晏道君眉头微微皱起,正要刺向她的手忽然顿住了,他犹豫了一阵,最终竟然也没有下手。
  “滚!”他怒然一喝,用灵力将她掀飞了数十丈,然后转身回到竹舍,将自己关进了炼丹房。
  而面对这一切,那个假夙云汐却什么也不说,只轻轻地,若耀武扬威似的乜斜了夙云汐一眼。
  夙云汐抹掉嘴角的血迹,爬起来步履蹒跚地离开,她需要重新整理思绪,寻找对策。
  “唉,看看,这便是你认定的人,换个身份、相貌,便不认得你了,或许他喜欢只是一个身份罢了——他的师侄,夙宁心的女儿。换一个人,无论是谁,以同样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都能获得他的心吧。”千重魔尊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道。
  “少蛊惑人心!”夙云汐瞪了他一眼,“若真如此,你为何要在这幻境里弄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假夙云汐!”
  “这倒是……但你又要如何解释,他没能将你认出来这事?若心心相印,按理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他都应当一眼将你认出来才是。”
  “你把那个假的我弄得跟真的我一模一样,连性格也相似,认不出来不是挺正常的么。”
  夙云汐在前面一路走,千重魔尊就在她身后一路喋喋不休地跟着,开始时她还会搭理他几句,到最后干脆什么都不说了,自个儿闷头琢磨。
  那个假冒的她再相似也不是真的,总会有那么一些破绽,只要她细心观察……
  接连数日,夙云汐都隐藏在竹舍周围,观察着青晏道君与假夙云汐的一举一动。
  千重魔尊还算厚道,虽然不肯用灵力助她强行打破幻境,却给了她不少好东西,比如能够隐匿身形与气息的斗篷,又比如能够让元婴修士暂时失去行动力量的捆仙索。
  因披着隐匿斗篷,这几日夙云汐都不曾被青晏道君发现,而此刻,她正拉扯着捆仙索,准备绑架青晏道君。
  “师叔,得罪了!”她隐匿身形,悄无声息地来到青晏道君身旁,迅速地将他捆了起来,扛回了她暂居的山洞中。
  只是,人是带回来了,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这几日来她一直留心观察,终于叫她看出了一些端倪,青晏道君与那假夙云汐的相处虽然自然,却少了一丝亲密,按理,他们即便不似初定情时那般歪腻,也应该亲密无间,少不得亲亲吻吻之类的接触,然而他们却没有,甚至连牵手亦极少。所以,她是否可以猜想,其实青晏道君也略微有些觉悟,因此才不愿与那的她亲近?
  这般一来,要让他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便简单过了,只需让他真正想亲近之人给他下一剂“猛药”即可,但是这一剂“猛药”……
  夙云汐坐在一旁,对着因捆仙索作用尚未清醒过来的青晏道君纠结不已。
  直接扑过去会不会太过孟浪?扑过去后万一师叔还是没认出她来会不会把她给灭了?不对,现在考虑扑过去后之事尚且太早,如何扑才是关键吧!虽说他俩之间亲吻的次数也不少了,但几乎都是师叔主动的。
  纠结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眼看捆仙索的作用即将过去,夙云汐心急不已,最后终于豁了出去,低头将双唇贴上他的。也就是这一瞬间,青晏道君睁开了眼,四目相对。
  “你……究竟是谁?”青晏道君突然挣脱捆仙索,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我……”夙云汐的脸顿时红透了,蓦然发现,她方才设想过许多种状况,唯一没有设想的却是师叔认出她之后的状况,若师叔认为她是趁他昏迷不醒时对他图谋不轨,这该是何等羞耻。
  “我……魔姬!”她匆忙地说道,奋力地推开他向外走去,而青晏道君,许是尚未回过神来,竟没有追来。
  夙云汐跑出去后便后悔了。
  说什么魔姬,难道她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说清楚,让师叔认清楚真相么?
  蠢!
  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待她回到山洞之时,师叔早就走了,想要继续先前之事,还得将他重新抓回来才行。可是以她与他的实力差距,她并不觉得自己能抓到他第二次。